第23章
街道两侧，灯笼高高悬挂，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鹿遥只多看了一眼，便觉诡异至极。灯笼上的图案仿佛有生命似的，在摇曳的烛光中不停扭曲。
鹿遥咽咽吐沫，终是没憋住，后退一步道：“这里阴气好重。”
分明还隔着一条河，但阴冷的寒意已经从她脚底飞起，直冲天灵盖。
北野璟看她一眼，乌眸深邃，在幽暗的光线下更加深沉。
“既然知道阴气重，就别私四处乱看。”他声音压得很低，不紧不慢的提醒，“否则如果不小心中了咒法，可别指望本座救你。”
鹿遥眨眨眼，又摸摸鼻子：“哦——是吗？这么危险啊……”
她拉着长音喃喃，然后试探性的看向他，见北野璟也低下头，立刻挂上假笑：“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回去吧。”
她故作诚恳道，“我得准备历劫大典呢，蔚嫣他们本来就爱搞一些小动作，我必须得谨慎一点，万万不能不能出变故。”
说完，她又仿佛替他着想一样，“况且你堂堂魔尊，肯定事务繁忙，怎么能把时间耗在我身上呢？”
话音落下，鹿遥在心里给自己比了大拇哥。这个理由太真诚，说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对面是大魔头的地盘，倘若过去了，肯定会任人宰割。
就算北野璟不抓着她做研究，那也一定没好事。
然而北野璟却没接她的话茬，目光低垂，轻蔑的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仿佛在说：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鹿遥笑容僵硬，隐隐觉得被嘲讽了。就在她以为北野璟要拆穿自己的时候。
他居然只冷冷嗤笑一声，抬脚将地上的白骨踢进河里。
“扑通”一声，溅起大片高高的水花。
“害怕也很正常，毕竟你仅是一只没什么本事的小鹿妖。”他伸出手，语气戏谑，“过来，到本座身边。只要你寸步不离跟着本座，便不会出变故。”
鹿遥眼皮狂跳，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脊背发凉。
这个回答，跟她预料的相差甚远。
再大的胆子抬头，她看到大魔头唇角上扬。
这时，手臂突然被紧紧握住，她踉跄一步，差点儿碰上他的唇。
北野璟喉结上下滑动。
鹿遥双眸微瞪，身体僵硬的一动不敢动，甚至口水都忘了吞咽。
他垂首，嗓音低沉的传入她的耳中：“少耍花招，今日你是本座的，哪儿也不许去。”
鹿遥寒毛竖立，在他怀里挣扎了好几下，却都被他狠狠摁住，甚至力量越箍越紧。
北野璟目光饶有趣味。
“放开我！”鹿遥再也装不下去，气得真想一口咬死他，目光锁住他的肩膀，尖锐的鹿牙刚伸出来，还没下嘴，理智就狠狠勒住了她。
北野璟轻笑，手掐着她的腰肢，慢条斯理道：“咬啊。”
声音愉悦，仿佛还带着期待。
“……”
大变态！
**
夜幕幽暗，天际泛着星星点点的蓝光。
鹿遥狠狠的收起牙齿。
凭借她此时的力量，惹怒北野璟并不是好的选择。
下一刻，男人的手指扣上她的脖颈。他掌心宽大，却冰冷刺骨，仿佛能随意掌控她一般。
鹿遥身体抵着他的胸膛，被迫对上他暗红的瞳孔。
“怎么停下来了？”北野璟眸光微闪，惋惜道，“本座还从未被人咬伤过。”
“疯子，”鹿遥冷笑，扭头看着别处，“在仙界还算守之以礼，刚一下来，你就暴露本性。”
“是你说害怕，本座只是想保护你罢了，你怎么还辱骂本座呢？”北野璟也笑了一声，搭下眼帘，慢条斯理道，“还是说，你刚才故意诓骗本座，想要借此离开？”他声音冰冷，目光却热的像火一样，侵略性极强。
似乎如果他对鹿遥的回答不满意，就要更进一步，再过分点……
“就算我想离开，好像也没有机会，不是吗？”鹿遥当然知道北野璟明知故问，但她灵力微弱，根本无法奈何他，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硬着头皮，憋着火气，又挣脱了两下，最后又不得不艰难开口：“好好好，我现在不想走，也不怕了，你能放开我了吗？”
鹿遥被他盯的发毛，脸颊也快烧起来了，藏在衣服下的肌肤居然也忍不住泛起酥酥酥麻麻的古怪之意。
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当然，”北野璟指着不远处的鬼市，“你仔细看看，若真不害怕，本座立刻放开你。”
鹿遥屏气凝神，看向河对岸。鬼市热闹至极，无数奇形怪状的人在街道间穿梭着。市集上空，点燃了无数幽蓝色的灯笼。
鹿遥粗略扫过一眼：“……这些有什么稀罕，我在妖界什么没见过，这些东西也就看着吓人罢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不足为奇。”她生硬道，“我看过了，你快放开我。”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连白骨湿地这种诡谲的地方都去过，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论可怕，谁能比他可怕？
“不怕就好，”北野璟笑得散漫极了，果真松开她，“既如此，那你好好欣赏。”
鹿遥脱离他的掌控，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
北野璟不再管她，慢慢走到河边，指尖间燃上一簇灵火，抛入河中。
鹿遥依然保持备战状态，警惕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延伸至水面。
虽然她肯定打不过大魔头，但也绝不甘心坐以待毙，最起码得逃一逃。
河面泛起涟漪，居然开始越来越大。
波涛起伏，浪花汹涌。
终于，一条巨型青色蛟蛇破水而出。
它吐着猩红的芯子，看到北野璟之后，竟乖巧如猫，甚至讨好似地摇晃着蛇尾，将河水搅得更加波浪滔天。
北野璟和蛟蛇沟通着，鹿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不想被水溅湿鞋袜，便往后退了退。
夜色溶溶，微风不燥。
鹿遥安静的等待着，可不知为何，脑袋有些混沌，又总忍不住分神看向鬼市上空。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一样。
她正疑惑着，突然，那些灯笼图案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骤然不约而同地顿住，下一瞬，迅速朝着她扫射而来！
鹿遥立刻清醒，刹那间身体僵硬，仿佛定住了一般。
她被迫盯着对岸的灯笼，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不对不对！
这挂着的哪里是灯笼？
仔细看去，明明是一颗颗巨大的蓝色眼珠！跳动着的，也不是什么烛火，是眼珠子上的瞳孔！
鬼市的居民，竟然把恶鬼的蓝眼球子穿成一串又一串，悬挂在房梁上照明？！
寒意从脊梁骨飞蹿上来。
然而，怕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腿不自觉地往河里走。
水里似乎全是幽魂，拉着她的脚尖往里拽。
眼看着就要踩下去。
突然，脖子被人捏住，脚底一下踩了空。
浓烈的异性气息将她笼罩，紧接着，北野璟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小鹿妖，怎么一会儿不盯着你，就出事？”他语气戏谑，“不是说不足为奇吗，那怎么隔着岸还能中招？”
“……”鹿遥也恼火的要命，她哪知道这些怪物隔着这么远，还能够施法，而且恰巧施在了她身上。
“河里全是怨魂，你若踩下去，可就没命了。”北野璟的声音擦着她的耳根，道，“怎么样，现在害怕吗？”
鹿遥的脊背抵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听到这句话，顿时了然。
北野璟刚才一定故意的，故意用话语激她，吸引她去观察那些眼睛，让她中招！
传闻大魔头狡猾恶劣至极，果然如此！
然而，受到怪物的控制，她根本没办法开口，只能任凭他揶揄。
果然北野璟又问：“需要本座保护你吗？”
鹿遥心底冷笑一声，真想大声回答一句：不需要，有本事，就让她坠入河底！让她死！
反正即使大魔头想，他脖子上的那根上古神器绝对不会允许！
如果她受半点伤害，他恐怕也会心痛到窒息。
好在北野璟仅仅嗤笑一声，没再逗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一脚踩在蛟蛇的脑袋上。
鹿遥见状，脑袋里拼命施展灵力，想赶紧解咒。一旦过了河，可就插翅难逃了。
然而，根本于事无补。
蛟蛇慢慢往前游。
鹿遥看着越来越近的鬼市，终于心如死灰。
好好好，大魔头好计谋，她现在彻底回不去了 。
等蛟蛇游过河流的一半，终于，一只冰凉的手掌轻盖在她的眼睛上，挡住她的视线。
解除术法的瞬间，鹿遥身体一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而蛟蛇的脑袋滑溜溜的，她根本无法维持平衡，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倾去，眼看着就要一头栽进河里——
北野璟又一把拽住她的领子，拎灵宠似的给她提留了起来。
鹿遥心有余悸，连忙抓住他的袖子。
“跟你说了，胆子小，就别有好奇心，好好在本座身边呆着。”北野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似笑非笑。
鹿遥暗暗咬牙，她百分百肯定，这家伙肯定是故意让她滑倒，然后再英雄救美。
如此恶劣的招数，只有他想得出来！
然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绝对不能和北野璟翻脸。
鹿遥依靠在北野璟身上，假装松了口气：“吓死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她四处张望，这里阴气越来越重，几乎没有逃跑成功得可能性。
空气里，甚至夹杂着一股活死人的腐臭味。
鹿遥烦躁的捂住鼻子。
相比之下，北野璟似乎心情好极了，手轻轻在她腰间，慢悠悠道：“带你来此，自然是为了你的历劫大典。”
鹿遥急忙抬起头：“什么意思？”
“别以为你上次打败了她，这次就一定能赢。”北野璟注视着她，似乎真的在为她考虑，问道，“凭你现在的道行，如果有人心怀不轨，你要如何才能取胜？若他们对你起了杀心，你又要如何应对？”
鹿遥愣在原地，望着他阴郁的脸色。
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上一世，她被人无数次算计，不论是蔚嫣还是谢临舟，她都未下过杀手。
北野璟高高挑起眉：“若想取胜，就把怜悯之心从身上挖去。”
鹿遥低头勾唇一笑：“我当然明白，在她起歪心思之前，我会先下手。”
这回大魔头说的话倒是得很有道理，蔚嫣为了赢，一定无所不用其极。
这点，她领教过。
上一世犯下的错，她这辈子不会再犯了。
不仅如此，她还要以牙还牙。
鹿遥思虑片刻，根据上一世发生的事情，道：“那……我缺一个可以防御的宝物。”
“防御？”北野璟却听到笑话似的，哂笑一声，轻蔑道，“那有什么意思？”
他笑容恶劣又阴森：“你那把盘古斧虽是上古神器，但实在迟钝。本座倒是认为，你现在缺少的，应该是一把可以杀人无形的武器。”
“杀人？”鹿遥顿住，仰头静默的看着他。
男人也敛起眼眸，与她隔空对视。
半晌，他轻嗤一声，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小鹿妖，若想成大事，你就要更恶毒，更冷血，无所不用其极。”他笑容邪恶，慢条斯理道，“这一点，你还得多跟本座学习学习。”
“……”鹿遥无声的看着他的暗红色的眼睛，忍不住握紧拳头，心跳快极了。
她之所以情绪起伏大，倒不是因为大魔头说杀人。
而是——
按理来说，她对于大魔头这些话，应该排斥才对。
但莫名其妙的，她身体里的血液似乎激动的奔腾起来。
**
河雾弥漫，浓稠得化不开。
鹿遥冷静了一会儿，眼看着蛟蛇慢慢离着对岸越来越近。
他们做妖怪的，对气味最敏感。在此地，风一吹，恶心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鹿遥朝北野璟的方向挪了挪，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书上说大魔头喜欢血腥的味道，但北野璟身上明明干干净净，甚至带着冷冽的焚香。
这股味道，竟然比白鹤仙师房间里的香还要好闻。
终于，随着河雾慢慢散去，血腥味也逐渐消弥。
鹿遥清晰地看到一块断裂的石碑，正伫立在岸边。
上面用血迹书写着两个字——鬼市。
**
蛟蛇将他们安全放下之后，北野璟松开她的腰，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仿佛刚才的拥抱，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他。
蛟蛇恭恭敬敬地低下头，缓缓地游回河里。
鹿遥忍不住捂住鼻子，河面上堆满了白惨惨的尸骨。
那些尸骨形态各异，有的还保留着生前挣扎的姿势，有的尸骨还没有完全腐烂，上面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腐肉，散发着恶臭。
鹿遥回过头，见北野璟竟然已经走远了，连忙拎起裙摆，赶紧追了上去：“大魔头，等等我！你不是说要带我逛逛吗？怎么自己先走了！”
**
鬼市，喧嚣鼎沸，热闹非凡。
街道上，层层薄雾在脚下轻轻流动。
周围全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鹿遥看得眼花缭。
其中，一个老媪穿着裹尸布般的黑袍，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居然只有两个黑窟窿，深不见底，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似的。
“包子包子，新鲜的人肉包子！”她大声吆喝着，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
说完，她向鹿遥递过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包子，嘴角带着诡谲的笑：“小姑娘，吃人肉吗？”
鹿遥只多看了一眼，便觉诡异至极。灯笼上的图案仿佛有生命似的，在摇曳的烛光中不停扭曲。
鹿遥咽咽吐沫，终是没憋住，后退一步道：“这里阴气好重。”
分明还隔着一条河，但阴冷的寒意已经从她脚底飞起，直冲天灵盖。
北野璟看她一眼，乌眸深邃，在幽暗的光线下更加深沉。
“既然知道阴气重，就别私四处乱看。”他声音压得很低，不紧不慢的提醒，“否则如果不小心中了咒法，可别指望本座救你。”
鹿遥眨眨眼，又摸摸鼻子：“哦——是吗？这么危险啊……”
她拉着长音喃喃，然后试探性的看向他，见北野璟也低下头，立刻挂上假笑：“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回去吧。”
她故作诚恳道，“我得准备历劫大典呢，蔚嫣他们本来就爱搞一些小动作，我必须得谨慎一点，万万不能不能出变故。”
说完，她又仿佛替他着想一样，“况且你堂堂魔尊，肯定事务繁忙，怎么能把时间耗在我身上呢？”
话音落下，鹿遥在心里给自己比了大拇哥。这个理由太真诚，说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对面是大魔头的地盘，倘若过去了，肯定会任人宰割。
就算北野璟不抓着她做研究，那也一定没好事。
然而北野璟却没接她的话茬，目光低垂，轻蔑的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仿佛在说：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鹿遥笑容僵硬，隐隐觉得被嘲讽了。就在她以为北野璟要拆穿自己的时候。
他居然只冷冷嗤笑一声，抬脚将地上的白骨踢进河里。
“扑通”一声，溅起大片高高的水花。
“害怕也很正常，毕竟你仅是一只没什么本事的小鹿妖。”他伸出手，语气戏谑，“过来，到本座身边。只要你寸步不离跟着本座，便不会出变故。”
鹿遥眼皮狂跳，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脊背发凉。
这个回答，跟她预料的相差甚远。
再大的胆子抬头，她看到大魔头唇角上扬。
这时，手臂突然被紧紧握住，她踉跄一步，差点儿碰上他的唇。
北野璟喉结上下滑动。
鹿遥双眸微瞪，身体僵硬的一动不敢动，甚至口水都忘了吞咽。
他垂首，嗓音低沉的传入她的耳中：“少耍花招，今日你是本座的，哪儿也不许去。”
鹿遥寒毛竖立，在他怀里挣扎了好几下，却都被他狠狠摁住，甚至力量越箍越紧。
北野璟目光饶有趣味。
“放开我！”鹿遥再也装不下去，气得真想一口咬死他，目光锁住他的肩膀，尖锐的鹿牙刚伸出来，还没下嘴，理智就狠狠勒住了她。
北野璟轻笑，手掐着她的腰肢，慢条斯理道：“咬啊。”
声音愉悦，仿佛还带着期待。
“……”
大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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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幽暗，天际泛着星星点点的蓝光。
鹿遥狠狠的收起牙齿。
凭借她此时的力量，惹怒北野璟并不是好的选择。
下一刻，男人的手指扣上她的脖颈。他掌心宽大，却冰冷刺骨，仿佛能随意掌控她一般。
鹿遥身体抵着他的胸膛，被迫对上他暗红的瞳孔。
“怎么停下来了？”北野璟眸光微闪，惋惜道，“本座还从未被人咬伤过。”
“疯子，”鹿遥冷笑，扭头看着别处，“在仙界还算守之以礼，刚一下来，你就暴露本性。”
“是你说害怕，本座只是想保护你罢了，你怎么还辱骂本座呢？”北野璟也笑了一声，搭下眼帘，慢条斯理道，“还是说，你刚才故意诓骗本座，想要借此离开？”他声音冰冷，目光却热的像火一样，侵略性极强。
似乎如果他对鹿遥的回答不满意，就要更进一步，再过分点……
“就算我想离开，好像也没有机会，不是吗？”鹿遥当然知道北野璟明知故问，但她灵力微弱，根本无法奈何他，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硬着头皮，憋着火气，又挣脱了两下，最后又不得不艰难开口：“好好好，我现在不想走，也不怕了，你能放开我了吗？”
鹿遥被他盯的发毛，脸颊也快烧起来了，藏在衣服下的肌肤居然也忍不住泛起酥酥酥麻麻的古怪之意。
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当然，”北野璟指着不远处的鬼市，“你仔细看看，若真不害怕，本座立刻放开你。”
鹿遥屏气凝神，看向河对岸。鬼市热闹至极，无数奇形怪状的人在街道间穿梭着。市集上空，点燃了无数幽蓝色的灯笼。
鹿遥粗略扫过一眼：“……这些有什么稀罕，我在妖界什么没见过，这些东西也就看着吓人罢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不足为奇。”她生硬道，“我看过了，你快放开我。”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连白骨湿地这种诡谲的地方都去过，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论可怕，谁能比他可怕？
“不怕就好，”北野璟笑得散漫极了，果真松开她，“既如此，那你好好欣赏。”
鹿遥脱离他的掌控，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
北野璟不再管她，慢慢走到河边，指尖间燃上一簇灵火，抛入河中。
鹿遥依然保持备战状态，警惕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延伸至水面。
虽然她肯定打不过大魔头，但也绝不甘心坐以待毙，最起码得逃一逃。
河面泛起涟漪，居然开始越来越大。
波涛起伏，浪花汹涌。
终于，一条巨型青色蛟蛇破水而出。
它吐着猩红的芯子，看到北野璟之后，竟乖巧如猫，甚至讨好似地摇晃着蛇尾，将河水搅得更加波浪滔天。
北野璟和蛟蛇沟通着，鹿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不想被水溅湿鞋袜，便往后退了退。
夜色溶溶，微风不燥。
鹿遥安静的等待着，可不知为何，脑袋有些混沌，又总忍不住分神看向鬼市上空。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一样。
她正疑惑着，突然，那些灯笼图案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骤然不约而同地顿住，下一瞬，迅速朝着她扫射而来！
鹿遥立刻清醒，刹那间身体僵硬，仿佛定住了一般。
她被迫盯着对岸的灯笼，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不对不对！
这挂着的哪里是灯笼？
仔细看去，明明是一颗颗巨大的蓝色眼珠！跳动着的，也不是什么烛火，是眼珠子上的瞳孔！
鬼市的居民，竟然把恶鬼的蓝眼球子穿成一串又一串，悬挂在房梁上照明？！
寒意从脊梁骨飞蹿上来。
然而，怕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腿不自觉地往河里走。
水里似乎全是幽魂，拉着她的脚尖往里拽。
眼看着就要踩下去。
突然，脖子被人捏住，脚底一下踩了空。
浓烈的异性气息将她笼罩，紧接着，北野璟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小鹿妖，怎么一会儿不盯着你，就出事？”他语气戏谑，“不是说不足为奇吗，那怎么隔着岸还能中招？”
“……”鹿遥也恼火的要命，她哪知道这些怪物隔着这么远，还能够施法，而且恰巧施在了她身上。
“河里全是怨魂，你若踩下去，可就没命了。”北野璟的声音擦着她的耳根，道，“怎么样，现在害怕吗？”
鹿遥的脊背抵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听到这句话，顿时了然。
北野璟刚才一定故意的，故意用话语激她，吸引她去观察那些眼睛，让她中招！
传闻大魔头狡猾恶劣至极，果然如此！
然而，受到怪物的控制，她根本没办法开口，只能任凭他揶揄。
果然北野璟又问：“需要本座保护你吗？”
鹿遥心底冷笑一声，真想大声回答一句：不需要，有本事，就让她坠入河底！让她死！
反正即使大魔头想，他脖子上的那根上古神器绝对不会允许！
如果她受半点伤害，他恐怕也会心痛到窒息。
好在北野璟仅仅嗤笑一声，没再逗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一脚踩在蛟蛇的脑袋上。
鹿遥见状，脑袋里拼命施展灵力，想赶紧解咒。一旦过了河，可就插翅难逃了。
然而，根本于事无补。
蛟蛇慢慢往前游。
鹿遥看着越来越近的鬼市，终于心如死灰。
好好好，大魔头好计谋，她现在彻底回不去了 。
等蛟蛇游过河流的一半，终于，一只冰凉的手掌轻盖在她的眼睛上，挡住她的视线。
解除术法的瞬间，鹿遥身体一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而蛟蛇的脑袋滑溜溜的，她根本无法维持平衡，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倾去，眼看着就要一头栽进河里——
北野璟又一把拽住她的领子，拎灵宠似的给她提留了起来。
鹿遥心有余悸，连忙抓住他的袖子。
“跟你说了，胆子小，就别有好奇心，好好在本座身边呆着。”北野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似笑非笑。
鹿遥暗暗咬牙，她百分百肯定，这家伙肯定是故意让她滑倒，然后再英雄救美。
如此恶劣的招数，只有他想得出来！
然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绝对不能和北野璟翻脸。
鹿遥依靠在北野璟身上，假装松了口气：“吓死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她四处张望，这里阴气越来越重，几乎没有逃跑成功得可能性。
空气里，甚至夹杂着一股活死人的腐臭味。
鹿遥烦躁的捂住鼻子。
相比之下，北野璟似乎心情好极了，手轻轻在她腰间，慢悠悠道：“带你来此，自然是为了你的历劫大典。”
鹿遥急忙抬起头：“什么意思？”
“别以为你上次打败了她，这次就一定能赢。”北野璟注视着她，似乎真的在为她考虑，问道，“凭你现在的道行，如果有人心怀不轨，你要如何才能取胜？若他们对你起了杀心，你又要如何应对？”
鹿遥愣在原地，望着他阴郁的脸色。
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上一世，她被人无数次算计，不论是蔚嫣还是谢临舟，她都未下过杀手。
北野璟高高挑起眉：“若想取胜，就把怜悯之心从身上挖去。”
鹿遥低头勾唇一笑：“我当然明白，在她起歪心思之前，我会先下手。”
这回大魔头说的话倒是得很有道理，蔚嫣为了赢，一定无所不用其极。
这点，她领教过。
上一世犯下的错，她这辈子不会再犯了。
不仅如此，她还要以牙还牙。
鹿遥思虑片刻，根据上一世发生的事情，道：“那……我缺一个可以防御的宝物。”
“防御？”北野璟却听到笑话似的，哂笑一声，轻蔑道，“那有什么意思？”
他笑容恶劣又阴森：“你那把盘古斧虽是上古神器，但实在迟钝。本座倒是认为，你现在缺少的，应该是一把可以杀人无形的武器。”
“杀人？”鹿遥顿住，仰头静默的看着他。
男人也敛起眼眸，与她隔空对视。
半晌，他轻嗤一声，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小鹿妖，若想成大事，你就要更恶毒，更冷血，无所不用其极。”他笑容邪恶，慢条斯理道，“这一点，你还得多跟本座学习学习。”
“……”鹿遥无声的看着他的暗红色的眼睛，忍不住握紧拳头，心跳快极了。
她之所以情绪起伏大，倒不是因为大魔头说杀人。
而是——
按理来说，她对于大魔头这些话，应该排斥才对。
但莫名其妙的，她身体里的血液似乎激动的奔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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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雾弥漫，浓稠得化不开。
鹿遥冷静了一会儿，眼看着蛟蛇慢慢离着对岸越来越近。
他们做妖怪的，对气味最敏感。在此地，风一吹，恶心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鹿遥朝北野璟的方向挪了挪，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书上说大魔头喜欢血腥的味道，但北野璟身上明明干干净净，甚至带着冷冽的焚香。
这股味道，竟然比白鹤仙师房间里的香还要好闻。
终于，随着河雾慢慢散去，血腥味也逐渐消弥。
鹿遥清晰地看到一块断裂的石碑，正伫立在岸边。
上面用血迹书写着两个字——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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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蛇将他们安全放下之后，北野璟松开她的腰，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仿佛刚才的拥抱，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他。
蛟蛇恭恭敬敬地低下头，缓缓地游回河里。
鹿遥忍不住捂住鼻子，河面上堆满了白惨惨的尸骨。
那些尸骨形态各异，有的还保留着生前挣扎的姿势，有的尸骨还没有完全腐烂，上面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腐肉，散发着恶臭。
鹿遥回过头，见北野璟竟然已经走远了，连忙拎起裙摆，赶紧追了上去：“大魔头，等等我！你不是说要带我逛逛吗？怎么自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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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喧嚣鼎沸，热闹非凡。
街道上，层层薄雾在脚下轻轻流动。
周围全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鹿遥看得眼花缭。
其中，一个老媪穿着裹尸布般的黑袍，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居然只有两个黑窟窿，深不见底，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似的。
“包子包子，新鲜的人肉包子！”她大声吆喝着，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
说完，她向鹿遥递过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包子，嘴角带着诡谲的笑：“小姑娘，吃人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