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好疼……”
忍冬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女孩扑进一处泥潭里，粉嫩的脸颊蹭上了泥点。眼看着颜肆瑾对自己的摔倒无动于衷，小姑娘蜷缩了一下深陷在泥里的手
指，一片粘腻。
忍冬从小到大最怕疼，哪磕着碰着都要哭上大半天，颜肆瑾哄很久才算好，从来没有这种没人管的待遇，她撇了一下嘴，哇的一声嚎了出来。
颜肆瑾的神情染上焦急与自责，急忙去拉忍冬，最终两个狼狈的、脏兮兮的身影总算离开了泥潭。忍冬却越嚎越委屈，最后竟然真掉下几滴泪来。
颜肆瑾一面去检查她手上是否有伤口，一面哄她，万幸只是按在了石头上，手掌有些红，他无奈地擦去忍冬的泪水。
“怎么还小孩子一样，娇气包。”
忍冬听他这样叫，又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在他面前丢脸的时刻，一下哭得更凶了，反正担了这样的名声，也总得任性一下，她这样给自己找了借口。
……
深夜，忍冬娴熟地扒上颜肆瑾的窗户。
小时候有次这样干被他抓包，忍冬理不直气也壮地争辩，“那我晚上突然想你了，还不能过来看看吗？”
自那之后，颜肆瑾就养成了睡觉开窗的习惯。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忍冬刚蹑手蹑脚地经过，就会被他捉拿回房。
忍冬将颜肆瑾这几天的异常看在眼里，其实她远没有上去那么不在意，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就预感一定不会有结果。
他有太多秘密。为什么总是在每一年生辰表现出那样奇怪的神色，默默计算她的年纪，又为什么不让她下山，为什么不愿提及她的生世，也不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太多疑问压在忍冬心头，虽然颜肆瑾从未对她提及，但她莫名觉得他在为某件事忧心，而她能做的，只是假装对这件事的不知情。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落在窗棂，惊扰了被角下的一抹白色，对于这条尾巴，忍冬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诧异了，但还是感到心头柔软。
其实忍冬早就发现颜肆瑾并非人类，在几年前某个夜晚，她看见一只巨大的、白色的动物在院子里舔毛，有点像狐狸，耳朵尖尖，却又不太像，眼尾一点红色，毛绒绒的尾巴，更加巨大的身体。
小忍冬本能的对这种不明生物感到害怕，透过门缝，她看见那双暗金色的眼睛。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确定那就是颜肆瑾，是种深刻在脑海里的熟悉，她的人生只有颜肆瑾，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认出来。
但颜肆瑾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暴露，偶尔还会变成兽形在晚上溜达。
而对于他的隐瞒，她罕见地给予了理解，在忍冬恶补了十几本人妖殊途的话本子之后，一度只能对颜肆瑾露出可怜和同情的神色。
出于以后还能经常欣赏这样的漂亮尾巴的私心，忍冬也从没问起过，这是她的，和颜肆瑾的第一个秘密。
忍冬在那以后的每个新年，都许愿能摸上一把毛绒绒的大尾巴，考量着他对自己的纵容程度和在一些事上异常的坚持，她的宏伟愿景总是一推再推。
但忍冬却从未见过他在睡觉时变成兽形，是睡得太沉了吗?那样小的床，他是怎么窝在里面的？会不会很难受?忍冬莫名想到这些问题。
又想到不久后的及笄，那个颜肆瑾或许会对她格外纵容的日子，思绪纸鸢一样飞远,只是想想就能猜到他会无奈应下自己的一切央求,然后甩着尾巴靠近她,好像已经能够感到手上柔软温暖的触感。
……
自颜肆瑾有记忆以来,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
但女人死的那天，他决定用尽一切方法留住她的瞬间，无论过去多少年仍然那样清晰。
“［犭也］狼”“神兽”“神域”……很多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在那时填满了他一片空白的脑海。
那天他第一次在逃亡中使用了灵力，将女人的魂魄引入轮回，又将快要消散的部分封印在那片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赤色羽毛里。
颜肆瑾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自然而然地这么做，好像受到什么人的指引，又或是命中注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死在自己面前。
至于那片羽毛，在封印了魂魄后，他也曾无数次研究过，但他并不能看出什么独特之处，只有在他身体里流动的、微弱的灵力，证明那天确实真实发生。
……
“什么？你要出一趟远门？”忍冬瞪大了眼睛，“要去很久吗?那……”
“记着呢，我答应你，一定会在你生辰之前回来。”
颜肆瑾拍了拍忍冬的头,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念头，他一定要去神域。
或许一切的答案都藏在那里，但彼时忍冬还太小，一去不知多少日，他难以放心，如今无论如何也该去找到那些被尘封了太久的过往。
“你要去哪？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忍冬望进他坚决的眼，在深处隐约窥见令她恐惧的未来。
“不可以,但我保证一定平安回来。”
颜肆瑾安抚地摸了摸忍冬的头,他并不记得神域在哪，也不清楚去那要找些什么，但下意识对于危机的预警，他只能这样说出口，让忍冬不要忧心。
她听出些谎言的意味，却没再追问下去，除了这样相信，她没有别的选择。
颜肆瑾到底不放心忍冬，但他们在这山上住了十来年，从未遇到危险，他再三叮嘱，看着只顾幽怨地盯着自己的忍冬,最后寄希望于自己早日返回。
颜肆瑾的背影在下山的路上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忍冬极目远眺他的前路，并非进城，而是通往北面，她从未涉足的地方。
她不是没有偷偷跟上去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放弃。
忍冬不想给颜肆瑾添麻烦，如果追上去，他或许也不会将自己怎样，但长久以来他眼里的沉重，他决定离开时的坚决，种种都让忍冬明白，此行于颜肆瑾意义重大。
“一定要平安回来。”
不明白应该向哪位神明祈祷，但她仍然双手合十，阖上双眼只见他浅笑时的模样,一直以来被视作珍宝的忍冬,比谁都清楚地知道，颜肆瑾才是会永远回应自己的神明。
……
这条路颜肆瑾已经许多年未曾走过了，十几年，足以让曾经偏僻荒凉的小径热闹繁华。
一步步踏过早已不同的尘土，那种冥冥之中的指引再一次出现，月白色衣摆染上几许风尘，竟然如此像曾经仓皇奔波的身影。
再往前，离开那座生活了很久的山的地界，会有一座极冷清的城矗立在那。
继续向北，又是漫漫长路，路上一家小客栈，生意还不错，老板是个爱打趣的中年男人。附近有卖马的地方，有了马，赶路会省事很多，但店里有个伙计很刻薄，尖言利语，让人不舒服……
颜肆瑾走得并不慢,却能将一路的景色都看得清楚,有些能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但大多都面目全非,原来他能把这些事记得那样清楚，越是向北，越是想起更多。
……
某个山丘上，各色绒毛扬起，一片模糊中，男人睁眼看向身侧插入土地的燕只剑，剑身似有生命一般轻微颤动。
它比他预计的时间沉寂了更久，久到他开始怀疑其主人的下落，好在最后还是等到了，他下定决心，这次就算要杀死那个人，他也要得到复活族人的能力。
忍冬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女孩扑进一处泥潭里，粉嫩的脸颊蹭上了泥点。眼看着颜肆瑾对自己的摔倒无动于衷，小姑娘蜷缩了一下深陷在泥里的手
指，一片粘腻。
忍冬从小到大最怕疼，哪磕着碰着都要哭上大半天，颜肆瑾哄很久才算好，从来没有这种没人管的待遇，她撇了一下嘴，哇的一声嚎了出来。
颜肆瑾的神情染上焦急与自责，急忙去拉忍冬，最终两个狼狈的、脏兮兮的身影总算离开了泥潭。忍冬却越嚎越委屈，最后竟然真掉下几滴泪来。
颜肆瑾一面去检查她手上是否有伤口，一面哄她，万幸只是按在了石头上，手掌有些红，他无奈地擦去忍冬的泪水。
“怎么还小孩子一样，娇气包。”
忍冬听他这样叫，又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在他面前丢脸的时刻，一下哭得更凶了，反正担了这样的名声，也总得任性一下，她这样给自己找了借口。
……
深夜，忍冬娴熟地扒上颜肆瑾的窗户。
小时候有次这样干被他抓包，忍冬理不直气也壮地争辩，“那我晚上突然想你了，还不能过来看看吗？”
自那之后，颜肆瑾就养成了睡觉开窗的习惯。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忍冬刚蹑手蹑脚地经过，就会被他捉拿回房。
忍冬将颜肆瑾这几天的异常看在眼里，其实她远没有上去那么不在意，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就预感一定不会有结果。
他有太多秘密。为什么总是在每一年生辰表现出那样奇怪的神色，默默计算她的年纪，又为什么不让她下山，为什么不愿提及她的生世，也不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太多疑问压在忍冬心头，虽然颜肆瑾从未对她提及，但她莫名觉得他在为某件事忧心，而她能做的，只是假装对这件事的不知情。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落在窗棂，惊扰了被角下的一抹白色，对于这条尾巴，忍冬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诧异了，但还是感到心头柔软。
其实忍冬早就发现颜肆瑾并非人类，在几年前某个夜晚，她看见一只巨大的、白色的动物在院子里舔毛，有点像狐狸，耳朵尖尖，却又不太像，眼尾一点红色，毛绒绒的尾巴，更加巨大的身体。
小忍冬本能的对这种不明生物感到害怕，透过门缝，她看见那双暗金色的眼睛。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确定那就是颜肆瑾，是种深刻在脑海里的熟悉，她的人生只有颜肆瑾，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认出来。
但颜肆瑾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暴露，偶尔还会变成兽形在晚上溜达。
而对于他的隐瞒，她罕见地给予了理解，在忍冬恶补了十几本人妖殊途的话本子之后，一度只能对颜肆瑾露出可怜和同情的神色。
出于以后还能经常欣赏这样的漂亮尾巴的私心，忍冬也从没问起过，这是她的，和颜肆瑾的第一个秘密。
忍冬在那以后的每个新年，都许愿能摸上一把毛绒绒的大尾巴，考量着他对自己的纵容程度和在一些事上异常的坚持，她的宏伟愿景总是一推再推。
但忍冬却从未见过他在睡觉时变成兽形，是睡得太沉了吗?那样小的床，他是怎么窝在里面的？会不会很难受?忍冬莫名想到这些问题。
又想到不久后的及笄，那个颜肆瑾或许会对她格外纵容的日子，思绪纸鸢一样飞远,只是想想就能猜到他会无奈应下自己的一切央求,然后甩着尾巴靠近她,好像已经能够感到手上柔软温暖的触感。
……
自颜肆瑾有记忆以来,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
但女人死的那天，他决定用尽一切方法留住她的瞬间，无论过去多少年仍然那样清晰。
“［犭也］狼”“神兽”“神域”……很多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在那时填满了他一片空白的脑海。
那天他第一次在逃亡中使用了灵力，将女人的魂魄引入轮回，又将快要消散的部分封印在那片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赤色羽毛里。
颜肆瑾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自然而然地这么做，好像受到什么人的指引，又或是命中注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死在自己面前。
至于那片羽毛，在封印了魂魄后，他也曾无数次研究过，但他并不能看出什么独特之处，只有在他身体里流动的、微弱的灵力，证明那天确实真实发生。
……
“什么？你要出一趟远门？”忍冬瞪大了眼睛，“要去很久吗?那……”
“记着呢，我答应你，一定会在你生辰之前回来。”
颜肆瑾拍了拍忍冬的头,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念头，他一定要去神域。
或许一切的答案都藏在那里，但彼时忍冬还太小，一去不知多少日，他难以放心，如今无论如何也该去找到那些被尘封了太久的过往。
“你要去哪？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忍冬望进他坚决的眼，在深处隐约窥见令她恐惧的未来。
“不可以,但我保证一定平安回来。”
颜肆瑾安抚地摸了摸忍冬的头,他并不记得神域在哪，也不清楚去那要找些什么，但下意识对于危机的预警，他只能这样说出口，让忍冬不要忧心。
她听出些谎言的意味，却没再追问下去，除了这样相信，她没有别的选择。
颜肆瑾到底不放心忍冬，但他们在这山上住了十来年，从未遇到危险，他再三叮嘱，看着只顾幽怨地盯着自己的忍冬,最后寄希望于自己早日返回。
颜肆瑾的背影在下山的路上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忍冬极目远眺他的前路，并非进城，而是通往北面，她从未涉足的地方。
她不是没有偷偷跟上去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放弃。
忍冬不想给颜肆瑾添麻烦，如果追上去，他或许也不会将自己怎样，但长久以来他眼里的沉重，他决定离开时的坚决，种种都让忍冬明白，此行于颜肆瑾意义重大。
“一定要平安回来。”
不明白应该向哪位神明祈祷，但她仍然双手合十，阖上双眼只见他浅笑时的模样,一直以来被视作珍宝的忍冬,比谁都清楚地知道，颜肆瑾才是会永远回应自己的神明。
……
这条路颜肆瑾已经许多年未曾走过了，十几年，足以让曾经偏僻荒凉的小径热闹繁华。
一步步踏过早已不同的尘土，那种冥冥之中的指引再一次出现，月白色衣摆染上几许风尘，竟然如此像曾经仓皇奔波的身影。
再往前，离开那座生活了很久的山的地界，会有一座极冷清的城矗立在那。
继续向北，又是漫漫长路，路上一家小客栈，生意还不错，老板是个爱打趣的中年男人。附近有卖马的地方，有了马，赶路会省事很多，但店里有个伙计很刻薄，尖言利语，让人不舒服……
颜肆瑾走得并不慢,却能将一路的景色都看得清楚,有些能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但大多都面目全非,原来他能把这些事记得那样清楚，越是向北，越是想起更多。
……
某个山丘上，各色绒毛扬起，一片模糊中，男人睁眼看向身侧插入土地的燕只剑，剑身似有生命一般轻微颤动。
它比他预计的时间沉寂了更久，久到他开始怀疑其主人的下落，好在最后还是等到了，他下定决心，这次就算要杀死那个人，他也要得到复活族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