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安进被病房开门声惊醒。他猛然抬起头,头脑一阵发昏,看一眼熟睡的父亲,双眼迷蒙地看向门口,只看见一个人影,蹑手蹑脚挤着门缝走进来。

    姚正义提着豆浆和包子轻手轻脚走到病床前,把右手的早饭递给安进。

    “谢谢。”安进抬起手揉着眼睛,一直垫着头睡觉的手臂酸酸麻麻开始发胀。他接过姚正义送来的早饭,想起昨天就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大口吃起来。

    “思仁把费用都缴了,你放心吧。”姚正义坐在另一边,咬了一口包子。

    “啊,谢谢,得尽快把钱还给她。”安进一边把包子塞进嘴里,一边替父亲掖了掖被角。

    看见满脸疲惫的安进,姚正义想了想对他说:“安进,你要不要回去睡一下,我在这照看安叔。”

    安进苦笑说:“我没事,你回去睡觉吧,晚上你还有夜班。”

    姚正义看着睡眼惺忪的安进,昨天没有睡过整觉的他多了些阴郁和倦意,和以往总是开朗阳光的那个安进相差甚远。

    “进,正义,你们都回去,我没事。”躺在中间的安东哑着嗓音,他醒了,脑袋上包扎的纱布和全身瘫软的酸痛让他无法起身,他只能转着眼珠看看安进,又看看姚正义,脸上露出疲惫的笑意。

    “好孩子,奶奶在家里得有人照顾,正义也快点回去睡觉,别伤了神。”

    安东把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他平静的,看起来就像大梦初醒,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爸...”

    安东说完以后,看见安进脸上扫过一丝困惑,就加上一句:“回去吧,衣柜抽屉里有张卡,密码是进你的生日,把钱取出来还给思仁。”

    安进点点头,他把手轻轻放在安东的手背上,扎针输液的手冰凉僵直,安进抬起父亲的手藏进了被窝里。

    他的举动在姚正义眼中竟泛起一丝厌恶。她不敢想象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是她的父亲,她会一脸漠视地扯掉他的氧气面罩。

    那个人就该如此下场。姚正义正想着,忽然安进喊了她的名字,抬起头时才发现安进正回过头看向她,安进说,缴费单。

    姚正义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一阵,才掏出那张已经皱皱巴巴的纸。

    “走吧。”安进将缴费单揣进上衣口袋里,对着安东说晚点再来。安东点头,嘱咐安进看着点奶奶。

    清晨,姚正义和安进走出了医院。朝阳刺眼,也暖暖的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思仁昨天回家了?”安进坐上车问道。

    姚正义“嗯”了一声,正准备发动时,安进按住了她的手。

    “还好回去了,不然她情绪崩溃时都不知道该照顾谁。”说完,安进拿出那张缴费单,在腿上摊开压着折皱,看着上面弯弯扭扭的数字,安进下垂着脑袋,努力压制着声音开始流泪,继而难以控制地发出“呜呜”的哭声。

    姚正义诧异地看向安进,此刻她的心里一团乱麻,安东明明只是轻伤住院,不久就可以出院,她不明白安进为何要如此难过。

    “再等我一会儿,一会就好。”安进用力攥紧衣服,痛哭流涕,眼泪和鼻水糊满了脸,眼泪黄豆大颗地滴落到裤子,深色晕染了两条腿。

    姚正义还是发出一声“嗯”的回应,她目视前方,静静听着呜咽声慢慢消失,纸巾擦干的鼻涕有好几团。

    她还是不明白安进为何会如此难过。

    在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房间的时刻,姚正义回到房间径直倒在床上,眼皮再也撑不起来,什么都不去想地昏沉睡去。

    安进回到家中,奶奶已经醒来了,如同枯树般苍老布满脸上的皱纹,或许她察觉到儿子出了事,一整夜没睡。

    安进拖着困倦的身体,给老人擦了擦面部,冲了一碗藕粉,做完这些以往都是安东做的事,他终于倒回床上睡去。

    睡了不知有多久,姚正义被一阵杂乱的开门声吵醒,睁开眼睛,就听见父亲在客厅里大吼大叫,空旷的屋子里响透他的声音。

    姚正义把被子盖过头顶,刚闭上眼,房间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仿佛正举着大锤在捶门得沉重。

    姚正义假装无视,内心已经烦躁不安。

    隔壁房间的姚仪婷打开门,看到父亲正发疯似的拧动门把手,欲用一臂之力破坏锁芯。

    “爸!你干嘛呢?!门锁会坏的!”姚仪婷扑上前抓住父亲的手臂,试图将他推开,靠近时就闻见一股浓郁的酒臭味,像包裹在粽子内馅的发臭。

    父亲一挥手臂将姚仪婷甩开,他形同一只无法思考的猛兽,捕猎的本能使他想要破坏门锁。

    “爸!姚正义在睡觉呢,你要干嘛!”姚仪婷大声喝止道,父亲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向后退几步后冲上前就一脚朝门踹过去。

    下一秒,门开了。

    父亲一脚扑空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

    “你发什么神经!”姚正义冲着坐在地上的父亲吼道,本就睡眠不足的她此刻也像一只发怒的野兽,来势汹汹。

    “姚正义,你以为是谁让你在这里舒服睡觉的,要不是老子在外面辛苦挣钱,你根本没有睡觉的地方。”

    父亲一开口一股恶心的呕吐味和酒精混合,姚仪婷捂住鼻子走到姚正义身边,暗示她不要冲动。

    “你怎么不喝酒喝死你,还有脸在这里说,我他妈不欠你什么,你哪天死外边了我都懒得来看你,别拉我!姚仪婷,他是你爸,管好他别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

    姚正义的怒火持续不断地输出,姚仪婷几次想捂住她的嘴,却被反口骂了一句。

    姚仪婷尖叫着喊停:“姚正义!他也是你爸,他是疯狗你就是小疯狗!”

    “滚!别来沾边!”

    姚正义使了很大力气推开姚仪婷,看到她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姚正义一把想要关上门,父亲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怒目圆睁,满脸横肉地盯着姚正义,一把将门推开,凸起青筋只手抓住姚正义的头发,趁她来不及反抗之前拖向客厅。

    看到这一幕的姚仪婷吓坏了,她赶紧站起身跟过去,请求父亲不要伤害姚正义。

    “你说我疯了?我让你说我疯了!”父亲一巴掌呼在脸上,火辣的痛感蔓延全身。父亲站在姚正义面前,看着她被打的半张脸迅速涨红,一道鲜红的鼻血飞上脸颊,凌乱的发丝遮挡住视线,她的眼睛充满血丝,投射出瞋目的眼神。

    父亲看她丝毫没有求饶的样子,酒精作用下,他弯下身拎起她的衣领,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拳挨在姚正义的脸上。

    姚仪婷发出尖利的叫声,她的脸上充满惊恐,她很想拦住父亲保护正义,但她又非常害怕。

    两边鼻孔的血都飞到脸颊,口腔里一股铁锈味,舌头碰了碰牙齿,没有松动。姚正义悄悄地抬起一只手在茶几上摸着,抓起手边趁手的武器就朝父亲的头砸过去。

    这时候父亲不再像凶猛的野兽,额角撞裂的伤口,混着酒精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后脑袋一歪耷拉下来,他靠在沙发倒了下去。

    姚正义用力呼吸而阔张的身体,站起身时左手上拿着玻璃的烟灰缸,底部沾染了一部分的血迹。

    她抬起头来看向姚仪婷,姚仪婷惊慌失措地跪坐到地上,乞求姚正义放过自己,自己什么都不会说。

    姚正义压根不打算理会姚仪婷,把烟灰缸放到茶几上,走过她身边时说:“帮我把血洗干净,还有,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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