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嘴碎么,传去吧。

    他弄了这么一出杀鸡儆猴,宫里该是能消停些时日了。

    二人闻声,身形一颤,随后跪转身子,面对面。其中一个有了前车之鉴,顶不住上头压力,抬手往前便是一巴掌。有了这开头第一枪,落到她脸上的巴掌,便也不含糊了。

    巴掌拍的响亮,二人脸已红了一片,却依旧不敢停。

    这宫里面多少还是怕闹人命,张淮序让两人互扇五十下,再跪上一个时辰。虽然不死,但也能让人折磨的够呛了。

    是的,不是自己扇,是互扇。

    这两人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自己先前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院判。

    未妨对方却道:“西禾刚刚收复,正是敏感时期,圣上如今有意采取怀柔政策,若是再有人说了不该说的,以下犯上,便不只是掌嘴这么简单了,懂了?”

    “是……是。”二人背上已被汗水打湿。

    张淮序做完这一切,抬眸朝暮翎绾方向看去。暮翎绾目光未收回,朝张淮序莞尔,行下一礼以致谢意。时至亦是朝张淮序露出了个相当和善的笑容。

    一礼闭,她直起身,抬脚和时至准备离开。

    下一刻。

    “暮司祭。”张淮序已大步跟了上来。

    暮翎绾似是未料到这一出,转过身:“张院判。”

    青詝阁是先帝立的,至今不过几十年的历史,政教合一,里面的官员多是信徒,在大珉受人尊敬,多为从一品官员,见大多数人都不用行礼,只是没什么实权,比如暮翎绾眼下担的司祭一职。

    张淮序躬身行礼。

    离得近了,张淮序身上若有若无的透着股药草的苦香,周身却透着股风流气。

    “方才的事,要多谢张院判了。”

    暮翎绾和眼前的人素不相识,心下疑惑的同时,也把礼仪做到位了。暮翎绾道完谢,便没再出声,她在等张淮序开口。

    “小事……小事……咳。”张淮序轻咳一下,似是想到什么,敛了神色,收起走遭的轻浮气,道,正肃道:“分内之事,司祭不必挂怀。”

    毕竟是弟媳,第一次见面,总要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一番交谈下来,张淮序对暮翎绾也的形象在脑海中已大致有了个轮廓。

    这西禾的七公主,听说幼时受过教导,和白子瑜是一位先生教出来的,琴棋书画应该都会,虽未见识过,但观其举止气度,应当不差。但在边境长大,只怕莫说琴棋书画,便是君子六艺,怕是都有涉猎。暮翎绾在西禾皇宫的事张淮序也有所耳闻,能狠的下心,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坐观玘云,也再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姑娘。只怕不是池中物啊。

    但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和白瑾卿相配了。

    只是如今以这二人身份,要走到一起,怕是有的磨了。

    “我见司祭面色发白,似是有不足之症,在下略通医术,司祭若是信的过,在下可为司祭诊断一二。”

    暮翎绾闻言,莞尔,道:“如此,有劳了。”

    她不知道张淮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看面相便能知道先天不足,那还当真是神医,是真是假犹未可知。暮翎绾身体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早些年军营里经验丰富的老军医都没能诊出什么,她眼下虽然警惕,但也不相信真能让张淮序看出什么。

    一旁的时至却生了警惕的心思,她在暮翎绾身边待久了,两个人常常能想到一块去。不同的是暮翎绾内敛,有什么算计都是放在心里。时至相对而言,心思要外露许多,她当即看向暮翎绾,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暮翎绾见状,拍了拍时至的手以示安抚。

    张淮序笑了笑,道:“请司祭随我移步凉亭。”

    “有劳。”

    二人过了廊桥,尽头有一处水榭。

    张淮序从药箱中取了快丝帕,盖在暮翎绾右腕上。

    见张淮序敛了神色,时至的眉头亦是一皱。

    “司祭偶尔可会出现视物不清的情况。”

    暮翎绾暗暗心惊,面色却是不变,道:“并未。”

    张淮序感觉指间的脉细了几分,他笑了笑,道:“司祭不必担心。”他压低了声音,道:“子瑜让我来的。”

    暮翎绾闻言,悬着的心一放,“有劳了。”

    时至见此情形,移了位置,取了个视线通达的地方站着,替二人把风放哨。

    半晌。

    张淮序搭着脉搏的手未收,笑了一下,道:“司祭似乎很信任他。”

    且替白子瑜试探一二。

    却不想这一试探,暮翎绾脉象又快了几分,张淮序知道暮翎绾是起了警心了,飞快补充道:“说来惭愧,在下早年在宫中少了层关系,一手医术虽在外也算小有名气,却迟迟考不进太医院,如果不是子瑜,只怕如今我也不能出现在司祭面前了。”

    “这样。我和他自小便相识,也不能说是信任吧,只是说比较了解。”

    暮翎绾半开完笑道。

    他们这样的人这辈子只怕最信的只有自己,信自己对一个人的掌握和了解程度。

    张淮序微微挑眉:“那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了?”

    “嗯,算是吧。”

    “那除了他,司祭可还有别的朋友,在心里的分量要超过他的?”

    这话相当于是在问,他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张淮序见提着白瑾卿时暮翎绾脉象依旧如常,有些失望。

    这小子,怕是没戏。

    暮翎绾却朝他一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随后道:“情谊这种东西很难较量,但他确实是我此生为数不多的知己了。那张院判同他,又是怎样的情谊呢?”

    瞧瞧,谈话滴水不漏,还懂得反客为主。

    张淮序一时有些语塞,“我?我……呃,我和他是结拜兄弟嘛。”

    暮翎绾低着头,看着膝上的手背,眼中含笑:“这样。”

    “司祭这个病应当是母体残毒传到胎儿身上所治,需要慢慢调理,我现在写了药方给您,回头按着方子抓药,先吃上一个月,看看身体有没有感觉恢复一二。”

    张淮序今天是有备而来,自带纸笔,他把方子写了,又递给暮翎绾几页纸,道:“这是在下这几年研究的一套针灸疗法,若是病发,司祭可寻了大夫按照上面的法子一试。”

    暮翎绾闻言一愣,她没想过这个病还有的治,须臾,她正肃神色道:“多谢。”

    “还有,上次你让子瑜托我查的东西,验出来了。”

    张淮序正肃了神色,道:“这个东西不是普通的香,膏体点燃可缓解头痛,让人一瞬间觉得身轻如燕,如梦似幻。但是……”他话音一转,道,“这里面有致人成瘾的东西,长期使用,还会导致内脏衰竭退化,骨瘦嶙峋。”

    暮翎绾目光一凛,眼眸里闪过一抹戾色。

    “我知晓了,有劳院判了。”暮翎绾欠身行下一礼,移步离开。

    “陛下。”周言齐俯身。

    “查清楚了?”

    萧胤先前派刑科给事中周言齐秘密去查是谁给束连己提的意见。原先束连己所在的势力范围在建霖,与朝和部分相连,束连己原先用了缓兵不前的法子。皇帝命他领兵支援西禾,击退绛娄,他只需要乘着退敌的功夫顺便等薛聿为领兵入城,届时西禾国灭,待来日论功行赏时,他便可借此顺势向皇帝讨要封地,扩展势力范围。

    但眼下这个计划被白瑾卿破坏了。

    但这不像是束连己的风格,皇帝派人去查,是怕背后有人别有用心。

    “是。向束连己进言的是他手底下的一名幕僚,叫吴明,查了底细,是建霖人。”

    “他还真是招了位‘好’幕僚啊。”萧胤说这话时,眉眼间都透着冷厉。

    “你先下去吧。”

    “是。”周言齐俯身。

    “裕德瑞。”萧胤捏着眉心,唤了一声。

    “奴才在。”

    裕德瑞闻声,躬着身子向前,等待吩咐。确不料皇帝道:“朕这皇帝,看似至高无上,可人人都绞尽脑汁不择手段的想从朕手里分一杯羹。”

    “哎呦,陛下,您是拿着骨头的主人,这狗见了,可不还是得眼巴巴的求您给吃食么?”

    萧胤闻言,笑骂了一句:“狗奴才。”

    他眉中冷厉之色却消散许多,半晌,他道:“把子瑜叫来吧。”

    白瑾卿刚刚从西禾回来,皇帝给了他几天休沐的机会,眼下他坐在书案前,手边堆着几卷卷轴。听到太监传禀,他放下竹简,换了衣服便来了。

    “参见皇上。”

    “子瑜来了,坐吧。”

    萧胤把幕僚的事和白瑾卿说了一通,这事横在皇帝心头过不去了,他想看看白瑾卿有什么良策,也是想借刀杀人。

    白瑾卿闻言,沉默半晌,道:“陛下或可采用官聘幕友的办法。”

    “官聘?”萧胤坐直了身子。

    “是,陛下可将幕僚这个职位纳入中央编制,设置品阶,幕僚的个人赏罚与主官分开,幕僚建议提的好,地方治理得当,便赏,若是主官治理不当,幕僚未及时制止或上报中央,来日东窗事发,便罚。相反,若是举报得当,即使地方官丢了官职,也需保证这些幕僚有地可去。这样,一来可集这些幕僚之力,赞治地方官员,为不愿自掏腰包聘请幕僚的地方官建言献策,二来也可通过幕僚监督本官行政,进行制衡。”

    萧胤闻言,眸子微亮,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倒是个法子。”

    白瑾卿提的这个办法,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又会面临新的问题。比如若是主官对幕僚推心置腹委以重任,届时必回出现宾主同舟共济的情况,亦有可能幕友把持政务后挟持本官。当然最大的还是实施问题,幕僚入了地方,具体还是要看地方官员怎么用这些人。同时,如此一来,财政支出亦会增加,等等诸如此类问题都要考虑。

    而且这个法子只能监督,要反的还是得反。

    新政推行,翌日,萧胤在朝堂上将此事提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但无论下面怎么争,萧胤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此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先站出来的便是户部尚书,那老头手执象笏,颤颤巍巍道:“陛下,眼下刚与绛娄打完仗,财政上已是支出不少,如今再添官职,每年又是一笔支出,恐有垄官之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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