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陈和谨包扎完,由啊卫送出门去。
恰逢陈修鸿回家,素来严肃的脸上,显现出几分笑容,一丝得意洋溢在脸上。
陈和谨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看着书。
书桌靠近窗边,抬眼一看窗外,便可以看见开的灿烂的梨花,几枝梨树枝干延伸到窗前,伸手就可以摸到雪白的梨花。
春风缓缓吹拂,吹动手里的书翻了页,还带着梨花的清香。
啊卫敲门进来,“少爷,老爷让你过去用饭。”
陈和谨放下书,抬头看他,淡淡”嗯“了一声。
陈修鸿听到战胜的消息,心里欣喜若狂,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只显几分笑意,可他的下属们单单看见这模样,也能看出他很开心。
听到陈和谨已经回家,他吩咐好该处理的事情,匆匆往家回。
此刻的陈家大厅,菜品已经上齐,各色各样的山珍海味,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家里其他人已经坐好,陈和谨是最后一个落座的人。
陈和音坐在陈和谨旁边时不时给他夹菜,碗里已经堆了一个小山包。
她一边吃一边把她认为好吃的菜品夹到他碗里,“哥哥,你试试这个,这个好吃。”
陈和谨来者不拒,认真吃着她夹给他的菜。
今晚也算是给陈和谨举办的一场庆功宴,自家人在家庆祝陈和谨剿匪成功,陈和音和陈和丽平安归来,还有久卧在床的老太太也病情好转可以被人搀扶着下地。
陈修鸿在自家人面前,少了在外的严肃,笑声爽朗,时不时和陈和谨交谈几句剿匪的事情,对这个儿子是越看越满意,眼中流露出十足的欣赏。此次剿匪成功除了困扰临城多年的匪患,同时也让陈和谨展现了他的作战能力,挣了军功,以后接管军队就容易多了。
陈修鸿的目光落在陈和知上面,陈和知拿着筷子,不紧不慢地夹着菜吃,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许是察觉到了别人看他的目光,陈和知抬起眼刚好和陈修鸿的目光撞上 。
下一刻陈修鸿扬起的嘴角落下,严肃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和知,你也跟你大哥多学学,以后好帮衬着这个家。”
陈和知放下碗筷,恭敬地应是,然后拿起酒杯敬陈和谨。
陈和谨抬起酒杯,喝了一杯。
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琉璃杯,淡绿色的光泽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夺目,衬得握着杯子的手更加骨节分明,杯子中的酒在他抬起的瞬间轻微摇晃 ,他轻轻拿起,拿到嘴边,一口而下,凸起的喉咙上下滚动······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陈和音的脸上。
陈和音猝不及防对上陈和谨的目光,心里一惊,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在盯着他看,她像是被抓到做坏事的小孩,面对大人的目光,不自觉低下头。
她拿筷子搅动着碗里的菜,不一会就反应过来,不是,她心虚什么?她看自己的哥哥,有什么看不得的吗?她抬起头,刚好陈和谨给她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她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她印象中的哥哥。
她也冲他笑了笑。
杜婉儿也感谢陈和谨救出了陈和丽,敬了他一杯。沈茹和陈和丽没怎么说话,时不时附和一句,吃着自己的东西。
陈和丽在山里几天,吃的清苦,都没好好吃饱过,此刻看见满桌的美食,自顾不暇 。
太阳西沉,夜晚降临。
晚餐就这样结束了,平平淡淡,但是有家的氛围,如以往一样。
每个人各回各的院子,陈和谨被陈修鸿叫到书房里。
关于此次剿匪,陈修鸿很震惊陈和谨能成功,好奇战事的具体过程。
其实陈修鸿是没想到他派出的卧底会拿到地形图和布防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有了这两样东西,进山就容易多了。
当然这少不了优秀的将才排兵布阵。
陈和谨拿到图以后,与李华嘉和几个副官商量,决定兵分两路,主力军由他带领,令副官先行带着侦查兵铲除那些机关,铲除不了的,绕过去,后面的主力军没了那些机关陷阱的困扰,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一路上也很顺利,直到到了狼牙关,与土匪正面交锋,好在陈和谨天黑进攻,打了土匪们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路由李华嘉带领,走之前的小路去发动奇袭和救人,他们里外夹击,土匪无路可逃。
人救到了,李华嘉他们隐藏在暗处,看见那些土匪运出武器,顺藤摸瓜,发现了武器库,这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陈修鸿听了过程,不由欣慰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之前几次剿匪,每次都以失败告终,陈修鸿心里一直有根刺隐隐作痛,现在这根刺终于被拔除了,想到自己剿匪几次都没成功,陈和谨一次就成功了,心里感慨万千。
陈和谨很谦虚,“这都是那个卧底的功劳。”没有图,攻打狼牙山简直难如登天。
可陈修鸿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的,“不必过分谦卑,这次剿匪你功不可没,我打算为你们准备一场庆功宴。”
陈和谨本来打算拒绝,可是想到此次剿匪每个士兵都是功臣,他们应该得到嘉奖,于是就应下了。
等从书房出来,已经月上中天,残云几卷,徘徊在月亮周围,看着下一刻就要将它吞噬。
陈和谨伴着月光回去,看陈和音的房间灯还亮着,脚步不自觉在门外停下,在犹豫徘徊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心里想进去看她一眼,他抬眼看外面漆黑的夜,明知天色已晚。
双手不自觉捏紧,又放下。
过了许久,他调转方向回自己的房间。脚步刚迈开几步,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哥哥······”
陈和谨回头,看见陈和音倚着门框,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疑惑地看着他。
陈和音原本是在看书,看之前还没看完的《洗冤录》,看的入了迷,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直到她看的眼睛有点乏了,抬起眼无意识往门边看了看。窗上月影朦朦绰绰,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纹丝不动,陈和音当下就知道那是陈和谨。
春莹在陈和音的默许下去前院溜达了,啊卫不可能站在自己的门口僵立不动,除了陈和谨,她想不到其他人。她心里雀跃一下,放下书忙不慌去开门。
刚打开门,看到的是陈和谨转身即将离开的背影。
陈和谨也略微有点惊讶,怎么这时候出来了,目光自然的落在陈和音身上,陈和音穿着白天穿的一身白色连衣裙,肩上一个蝴蝶结,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入梨花丛中。
他目光定住片刻,随后开口:“怎么还没睡?”
陈和音带着点困意回道:“在看书。”
“你的伤口还疼不疼。”虽然这句是废话,可陈和音还是问出口了,今晚上一边看书,一边担心他的伤口,所以一直没睡着。
月光照进廊下,将陈和谨的身形衬的修长笔挺,他的脸背着月光,屋里的光照不到他的脸上,隐在一片阴影里,深邃的眉目,清秀的面容,但在陈和音看来,依然清晰可见。
陈和谨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才轻声开口,“还有点疼。”这丝犹豫,在陈和音看来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但伤口又过于疼,他只好如实相告。
他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他这么说了,陈和音平静的心立刻揪起。
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发炎了,让我帮你看看。”说着就推着陈和谨往他的屋子走去,医药箱在陈和谨屋子里。
陈和谨看她这担心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又闪过一丝愧疚。伤口的疼痛他可以忍受,本可以不说出口让她担心的,可看着陈和音在门口站着,仰头关心注视他的样子,他心里起了一丝贪婪,希望她再陪自己一会。
此刻的陈和谨上半身□□,面色如常,左锁骨肩上的黑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陈和音熟练地解开绷带,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伤口此刻渗着些血水,将纱布染红。
她见此情景,蹙起的眉头都快成了一个小山包,眼里是满分的疼惜,柔声说道:“哥哥,你忍着点。”
“嗯······”
她看着似是被这伤口吓住了,实际上动起手来干净利落,消毒酒精刺激性太强,陈和谨不由得闷哼一声,陈和音也不知怎么能缓解他的疼痛,就学着以前沈茹对她的模样,轻轻在伤口上吹了一口气。
清凉温柔,一阵酥麻,陈和谨身体瞬间变得紧绷,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什么。
额角沁出些许汗珠,陈和音动作熟练,过了一会就将伤口重新包扎好,然后轻轻帮他擦去了汗珠。
陈和谨看着眼前的人,十分专注地为他处理伤口,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好了,哥哥。”可眉头依旧皱着。
他不自觉伸出手,立即就可以触碰到她的脸颊,两手轻轻放在皱起的眉峰上面,慢慢替她抚平,“没事了,我不疼的,等明天就会好。”
伤口哪能那么快好,陈和音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抬起眼看他,双眸亮晶晶的,眼里的担心却丝毫不减,也不说话,去蹭了蹭陈和谨的手掌心。
小的时候,陈和音喜欢和他撒娇,自己也会忍不住捏一下她的脸颊,她就喜欢把脸放在他手心里蹭,像一个小猫,对自己亲密的人蹭着希望亲近,这是他们之间常有的一个交流方式。
看着再正常不过的动作,放到此时却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时隔三年,这个举动再次发生,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们还未长大,可现在两人都已成年,尤其是对于心思不纯的陈和谨来说,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一些隐藏的感情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他有些心虚,自己用哥哥的身份和她亲近,可他的感情早就和以往不同,他不动声色地慢慢把手抽回来。
陈和音眼眸低垂,此刻自是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变化,也不懂他内心的挣扎。墙上挂钟滴答滴答转动,陈和音瞥了一眼,已经十点了。
屋里的窗开着,一阵风吹过,将春夜的凉气都吹了进来,吹散了屋里浓厚的药品味还有燥热。
外面黑漆漆的,半点不见月亮的影子。
风越吹越大,窗户被拍地框框作响,陈和谨起身去关了窗户。
一声响雷炸起,震耳欲聋。陈和音被这猝不及防的雷声惊了一下,脸上受惊的表情被陈和谨一览无余。
她微抚着胸口,问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话刚说完,接着就是一阵连续的雷声响起,看样子真是要下雨了。
陈和谨转身,坐到她身边,“是要下雨了。”
陈和音想回自己的房间里,可想到即将下来的雨,让她不由想起了一件事。
她正襟坐在陈和谨对面,隔着一个桌子相望,她跟他说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农家遇到地主豪商掠夺水源的事。
陈和谨听了脸色一肃,向她询问了更细节的事情,郑重答应她会解决这件事。
农民的灌溉水源被抢夺,背后是地主势力的强大,目无法纪,迟早会影响到临城的统治。
现在外患重重,不可再出内忧。陈和谨沉思一定要将这事解决好,顺便敲打敲打这些地主。
要解决事情很简单 ,派人去田间视察一番,将情况了解后,处置那些掠夺水源的人,然后该开渠的开渠。
陈和音相信他的处事能力和效率,点了点头,心里的一个石头总算落了地,不负那位农家的信任。
陈和谨认真打量着她,灯光照在脸上,此刻才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长大的,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心地善良,爱人爱己,勇敢明媚。
当他听到下属回报山中一土匪被人砸死了,鲜血淋漓,似是陈和音小姐在逃跑途中所杀,他很震惊又很后怕,他震惊于陈和音有杀人逃跑的勇气,后怕于倘若陈和音没有逃脱成功,面对土匪反扑,她不知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所幸她成功了。
这样的行为超出了陈和谨对她的熟悉,他不得不承认,这三年他确实错过了她太多的时刻,现在的她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她身上陌生的勇气和决绝又深深吸引着他,让他除去兄妹之情再一次重新认识她。
可这样惊险的事情,陈和音却没有和他说,不知道是再提起这件事会让她想起那些心惊胆战的时刻让她害怕,还是她不想跟他说。
明明以前不管有什么事情,陈和音都不会隐瞒。陈和谨心中隐隐感到失落,对这样悄无声息一点点变得陌生的时刻感到无力。
窗外响起雨滴声,起初只一两声,之后便密密麻麻地倾泻而下,声音巨大,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尘嚣都洗净。
陈和音起身,打算回去。她看向陈和谨,“哥哥,我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
两人的房间不过隔了一个客厅,陈和音想说不用,可看到外面乌漆漆的,风声呼呼,雨势急迫,像一个隐没在黑夜的怪兽,她最终没拒绝。
她故作轻松地说:“这黑夜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可是能从土匪手里逃脱的人,不过哥哥你要送就送吧。”
陈和谨轻声笑了笑,察觉到她提起土匪的事,就顺势问了问她在山里逃脱的事情。
她没有抗拒,仔细将她从遇到土匪再到她逃脱的过程一一说来,最终还扬了扬眉,傲娇地夸耀自己,“我是不是很勇敢,是不是很厉害?”
陈和谨听着她诉说惊险的过程,心里替她揪起来,可她语气轻松平常,完全不像当事人。
陈和谨小心地询问:“不害怕吗?”
她反应了一会才回答:“怕啊,怎么会不怕,可是这些都已被我战胜,我赢了,该害怕的不是我。”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自信从容,让他看的移不开眼。
陈和音第一次杀人,当时胆战心惊,过后就觉得没什么,土匪死了,死后变成鬼,自有阎王来收,下十八层地狱,所以该害怕的不是她。
雨势渐小,陈和谨送她回去。风还在吹,将细雨吹进走廊内,丝丝凉凉,有些许雨滴落在他们的脚边。
陈和音穿的裙子,此刻凉风侵入,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下一刻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还带着原主人的体温,淡淡的冷茶香若隐若现,暖意侵裹上身。
廊下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掩盖了内心的动荡。
陈和音停下来侧头看还搭在肩头外套上的双手,耳边传来他温润的声音,“别着凉了。”
难不成她是一朵娇花,别说风吹不得雨淋不得,连一丝凉气也受不得,陈和音有些想笑。
不过陈和谨对她一直是无微不至的爱护,分隔久了竟有些陌生,换作以前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以前习以为常。有人关爱她,况且这是她哥哥,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也就没把那句拒绝的话说出口。
不过须臾,便走到了陈和音的房间门前。
“到了。”陈和音转身睁着一双亮眸看着陈和谨,示意他该回去休息了。
陈和谨不动,屋里没开灯,廊下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极具威压,将陈和音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若只看影子,似是男子将女子拥在了怀里,影子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极尽缠绵,陈和音此刻才发觉他们靠的那么近。
不过那又如何,他们是兄妹,亲近也是在常理之中。
“进去吧。”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陈和音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想下雨夜最是好眠,迫不及待想要窝进被子里睡到日上三竿了。
可刚迈进门槛一步,身子就被人转回来,猝不及防被拥进怀中。
冷茶香气近在咫尺,之前萦绕在鼻尖的一点淡香此刻变得浓郁。其实香还是淡香,只不过是是随着主人温热的体温让人有幻觉似乎变得更浓郁了。
陈和谨轻轻拥住了她,她仰起头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刚想再往上看,就被他用手将头紧靠在他怀中。
陈和谨一只手揽着她的肩,一只手轻轻抚摸她乌黑柔顺的头发,像安抚小孩一样。
陈和音脸埋在他胸膛里,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她头顶,温热又和缓。这是分别三年以来,他们第一次相拥,在山上那次不算的话。
以往她受了惊吓,或者是难过的时候,陈和谨会这样轻轻拥着她来安慰她。
再一次拥抱,陈和音觉得他们都没变,是最好的哥哥和妹妹,只是以往拥抱带着安慰、安抚的意味,可是这次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不解是为了什么。
陈和谨没说话,陈和音便轻声试探:“怎么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处于那样危险的境地了,是哥哥不好。”头顶传来陈和谨沉沉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愧疚还有庄重的承诺。
陈和音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的是她被土匪劫走的事情。
明明她都不在乎了,可他还是愧疚地耿耿于怀。
陈和音双手伸到他背后回抱住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他,她轻松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不是你的错,意外来的猝不及防,你又不是大罗神仙,谁成想土匪那样狡猾······”
他双手搂紧,陈和音被他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试图轻轻挣扎让他松开些,可搂着她的力道太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样,她根本无力推脱。
陈和音算是身形高挑,可此刻在陈和谨怀里,她的头只到他胸膛处,整个人被拢在怀中,娇小玲珑。
她重重喘气,“哥哥。”
陈和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她抱的太紧了,立刻放下双手。
陈和音不再被桎梏着,她顺了顺自己的呼吸,抬头看他。
可入目只看得到他的侧脸,他像是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她察觉不对劲,微微踮起脚将他的脸转过来。
陈和音看着他微红的双眸,眼角氤氲着的湿意,心里一惊。
他在害怕。
陈和音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陈和谨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啊音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天知道当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心里多么着急,当知道她落于土匪手里的时候,他多么害怕,表面看似镇定,内心早已崩溃。
他在寻找的过程中,心里不断祈祷,啊音一定要平安。
如若不小心失去她 ,他的世界将黯然失色,满园的梨花开的再灿烂又有什么意义。此前被他隐藏好的情绪一一涌现,此刻他拥着她,心里的那颗心才算真正落了下来。
雨声淅淅沥沥,依旧在下个不停。
陈修鸿在书房坐了良久,终究还是起身,推开了沈茹的卧室门。
看她今晚吃饭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只偶尔附和一句。
这不是她平常的作风,她有心事。
陈修鸿和她不算恩爱非常,却也是看出了她的异样。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陈修鸿边躺下去边说。
他知道她没睡,故而直接开口问。
过了一会,身旁果然传来声音,“无事 ,只是被家中一些小事困扰,老爷不必担心。”
陈修鸿没再说话。
自他们成婚以来一种生分一直隔在他们之间,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彼此的心。
陈修鸿试图敞开心扉,可身旁的人从来没给过他机会。
他想,那就一直相敬如宾吧,这样也挺好的。
恰逢陈修鸿回家,素来严肃的脸上,显现出几分笑容,一丝得意洋溢在脸上。
陈和谨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看着书。
书桌靠近窗边,抬眼一看窗外,便可以看见开的灿烂的梨花,几枝梨树枝干延伸到窗前,伸手就可以摸到雪白的梨花。
春风缓缓吹拂,吹动手里的书翻了页,还带着梨花的清香。
啊卫敲门进来,“少爷,老爷让你过去用饭。”
陈和谨放下书,抬头看他,淡淡”嗯“了一声。
陈修鸿听到战胜的消息,心里欣喜若狂,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只显几分笑意,可他的下属们单单看见这模样,也能看出他很开心。
听到陈和谨已经回家,他吩咐好该处理的事情,匆匆往家回。
此刻的陈家大厅,菜品已经上齐,各色各样的山珍海味,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家里其他人已经坐好,陈和谨是最后一个落座的人。
陈和音坐在陈和谨旁边时不时给他夹菜,碗里已经堆了一个小山包。
她一边吃一边把她认为好吃的菜品夹到他碗里,“哥哥,你试试这个,这个好吃。”
陈和谨来者不拒,认真吃着她夹给他的菜。
今晚也算是给陈和谨举办的一场庆功宴,自家人在家庆祝陈和谨剿匪成功,陈和音和陈和丽平安归来,还有久卧在床的老太太也病情好转可以被人搀扶着下地。
陈修鸿在自家人面前,少了在外的严肃,笑声爽朗,时不时和陈和谨交谈几句剿匪的事情,对这个儿子是越看越满意,眼中流露出十足的欣赏。此次剿匪成功除了困扰临城多年的匪患,同时也让陈和谨展现了他的作战能力,挣了军功,以后接管军队就容易多了。
陈修鸿的目光落在陈和知上面,陈和知拿着筷子,不紧不慢地夹着菜吃,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许是察觉到了别人看他的目光,陈和知抬起眼刚好和陈修鸿的目光撞上 。
下一刻陈修鸿扬起的嘴角落下,严肃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和知,你也跟你大哥多学学,以后好帮衬着这个家。”
陈和知放下碗筷,恭敬地应是,然后拿起酒杯敬陈和谨。
陈和谨抬起酒杯,喝了一杯。
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琉璃杯,淡绿色的光泽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夺目,衬得握着杯子的手更加骨节分明,杯子中的酒在他抬起的瞬间轻微摇晃 ,他轻轻拿起,拿到嘴边,一口而下,凸起的喉咙上下滚动······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陈和音的脸上。
陈和音猝不及防对上陈和谨的目光,心里一惊,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在盯着他看,她像是被抓到做坏事的小孩,面对大人的目光,不自觉低下头。
她拿筷子搅动着碗里的菜,不一会就反应过来,不是,她心虚什么?她看自己的哥哥,有什么看不得的吗?她抬起头,刚好陈和谨给她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她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她印象中的哥哥。
她也冲他笑了笑。
杜婉儿也感谢陈和谨救出了陈和丽,敬了他一杯。沈茹和陈和丽没怎么说话,时不时附和一句,吃着自己的东西。
陈和丽在山里几天,吃的清苦,都没好好吃饱过,此刻看见满桌的美食,自顾不暇 。
太阳西沉,夜晚降临。
晚餐就这样结束了,平平淡淡,但是有家的氛围,如以往一样。
每个人各回各的院子,陈和谨被陈修鸿叫到书房里。
关于此次剿匪,陈修鸿很震惊陈和谨能成功,好奇战事的具体过程。
其实陈修鸿是没想到他派出的卧底会拿到地形图和布防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有了这两样东西,进山就容易多了。
当然这少不了优秀的将才排兵布阵。
陈和谨拿到图以后,与李华嘉和几个副官商量,决定兵分两路,主力军由他带领,令副官先行带着侦查兵铲除那些机关,铲除不了的,绕过去,后面的主力军没了那些机关陷阱的困扰,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一路上也很顺利,直到到了狼牙关,与土匪正面交锋,好在陈和谨天黑进攻,打了土匪们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路由李华嘉带领,走之前的小路去发动奇袭和救人,他们里外夹击,土匪无路可逃。
人救到了,李华嘉他们隐藏在暗处,看见那些土匪运出武器,顺藤摸瓜,发现了武器库,这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陈修鸿听了过程,不由欣慰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之前几次剿匪,每次都以失败告终,陈修鸿心里一直有根刺隐隐作痛,现在这根刺终于被拔除了,想到自己剿匪几次都没成功,陈和谨一次就成功了,心里感慨万千。
陈和谨很谦虚,“这都是那个卧底的功劳。”没有图,攻打狼牙山简直难如登天。
可陈修鸿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的,“不必过分谦卑,这次剿匪你功不可没,我打算为你们准备一场庆功宴。”
陈和谨本来打算拒绝,可是想到此次剿匪每个士兵都是功臣,他们应该得到嘉奖,于是就应下了。
等从书房出来,已经月上中天,残云几卷,徘徊在月亮周围,看着下一刻就要将它吞噬。
陈和谨伴着月光回去,看陈和音的房间灯还亮着,脚步不自觉在门外停下,在犹豫徘徊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心里想进去看她一眼,他抬眼看外面漆黑的夜,明知天色已晚。
双手不自觉捏紧,又放下。
过了许久,他调转方向回自己的房间。脚步刚迈开几步,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哥哥······”
陈和谨回头,看见陈和音倚着门框,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疑惑地看着他。
陈和音原本是在看书,看之前还没看完的《洗冤录》,看的入了迷,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直到她看的眼睛有点乏了,抬起眼无意识往门边看了看。窗上月影朦朦绰绰,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纹丝不动,陈和音当下就知道那是陈和谨。
春莹在陈和音的默许下去前院溜达了,啊卫不可能站在自己的门口僵立不动,除了陈和谨,她想不到其他人。她心里雀跃一下,放下书忙不慌去开门。
刚打开门,看到的是陈和谨转身即将离开的背影。
陈和谨也略微有点惊讶,怎么这时候出来了,目光自然的落在陈和音身上,陈和音穿着白天穿的一身白色连衣裙,肩上一个蝴蝶结,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入梨花丛中。
他目光定住片刻,随后开口:“怎么还没睡?”
陈和音带着点困意回道:“在看书。”
“你的伤口还疼不疼。”虽然这句是废话,可陈和音还是问出口了,今晚上一边看书,一边担心他的伤口,所以一直没睡着。
月光照进廊下,将陈和谨的身形衬的修长笔挺,他的脸背着月光,屋里的光照不到他的脸上,隐在一片阴影里,深邃的眉目,清秀的面容,但在陈和音看来,依然清晰可见。
陈和谨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才轻声开口,“还有点疼。”这丝犹豫,在陈和音看来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但伤口又过于疼,他只好如实相告。
他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他这么说了,陈和音平静的心立刻揪起。
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发炎了,让我帮你看看。”说着就推着陈和谨往他的屋子走去,医药箱在陈和谨屋子里。
陈和谨看她这担心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又闪过一丝愧疚。伤口的疼痛他可以忍受,本可以不说出口让她担心的,可看着陈和音在门口站着,仰头关心注视他的样子,他心里起了一丝贪婪,希望她再陪自己一会。
此刻的陈和谨上半身□□,面色如常,左锁骨肩上的黑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陈和音熟练地解开绷带,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伤口此刻渗着些血水,将纱布染红。
她见此情景,蹙起的眉头都快成了一个小山包,眼里是满分的疼惜,柔声说道:“哥哥,你忍着点。”
“嗯······”
她看着似是被这伤口吓住了,实际上动起手来干净利落,消毒酒精刺激性太强,陈和谨不由得闷哼一声,陈和音也不知怎么能缓解他的疼痛,就学着以前沈茹对她的模样,轻轻在伤口上吹了一口气。
清凉温柔,一阵酥麻,陈和谨身体瞬间变得紧绷,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什么。
额角沁出些许汗珠,陈和音动作熟练,过了一会就将伤口重新包扎好,然后轻轻帮他擦去了汗珠。
陈和谨看着眼前的人,十分专注地为他处理伤口,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好了,哥哥。”可眉头依旧皱着。
他不自觉伸出手,立即就可以触碰到她的脸颊,两手轻轻放在皱起的眉峰上面,慢慢替她抚平,“没事了,我不疼的,等明天就会好。”
伤口哪能那么快好,陈和音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抬起眼看他,双眸亮晶晶的,眼里的担心却丝毫不减,也不说话,去蹭了蹭陈和谨的手掌心。
小的时候,陈和音喜欢和他撒娇,自己也会忍不住捏一下她的脸颊,她就喜欢把脸放在他手心里蹭,像一个小猫,对自己亲密的人蹭着希望亲近,这是他们之间常有的一个交流方式。
看着再正常不过的动作,放到此时却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时隔三年,这个举动再次发生,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们还未长大,可现在两人都已成年,尤其是对于心思不纯的陈和谨来说,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一些隐藏的感情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他有些心虚,自己用哥哥的身份和她亲近,可他的感情早就和以往不同,他不动声色地慢慢把手抽回来。
陈和音眼眸低垂,此刻自是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变化,也不懂他内心的挣扎。墙上挂钟滴答滴答转动,陈和音瞥了一眼,已经十点了。
屋里的窗开着,一阵风吹过,将春夜的凉气都吹了进来,吹散了屋里浓厚的药品味还有燥热。
外面黑漆漆的,半点不见月亮的影子。
风越吹越大,窗户被拍地框框作响,陈和谨起身去关了窗户。
一声响雷炸起,震耳欲聋。陈和音被这猝不及防的雷声惊了一下,脸上受惊的表情被陈和谨一览无余。
她微抚着胸口,问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话刚说完,接着就是一阵连续的雷声响起,看样子真是要下雨了。
陈和谨转身,坐到她身边,“是要下雨了。”
陈和音想回自己的房间里,可想到即将下来的雨,让她不由想起了一件事。
她正襟坐在陈和谨对面,隔着一个桌子相望,她跟他说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农家遇到地主豪商掠夺水源的事。
陈和谨听了脸色一肃,向她询问了更细节的事情,郑重答应她会解决这件事。
农民的灌溉水源被抢夺,背后是地主势力的强大,目无法纪,迟早会影响到临城的统治。
现在外患重重,不可再出内忧。陈和谨沉思一定要将这事解决好,顺便敲打敲打这些地主。
要解决事情很简单 ,派人去田间视察一番,将情况了解后,处置那些掠夺水源的人,然后该开渠的开渠。
陈和音相信他的处事能力和效率,点了点头,心里的一个石头总算落了地,不负那位农家的信任。
陈和谨认真打量着她,灯光照在脸上,此刻才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长大的,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心地善良,爱人爱己,勇敢明媚。
当他听到下属回报山中一土匪被人砸死了,鲜血淋漓,似是陈和音小姐在逃跑途中所杀,他很震惊又很后怕,他震惊于陈和音有杀人逃跑的勇气,后怕于倘若陈和音没有逃脱成功,面对土匪反扑,她不知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所幸她成功了。
这样的行为超出了陈和谨对她的熟悉,他不得不承认,这三年他确实错过了她太多的时刻,现在的她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她身上陌生的勇气和决绝又深深吸引着他,让他除去兄妹之情再一次重新认识她。
可这样惊险的事情,陈和音却没有和他说,不知道是再提起这件事会让她想起那些心惊胆战的时刻让她害怕,还是她不想跟他说。
明明以前不管有什么事情,陈和音都不会隐瞒。陈和谨心中隐隐感到失落,对这样悄无声息一点点变得陌生的时刻感到无力。
窗外响起雨滴声,起初只一两声,之后便密密麻麻地倾泻而下,声音巨大,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尘嚣都洗净。
陈和音起身,打算回去。她看向陈和谨,“哥哥,我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
两人的房间不过隔了一个客厅,陈和音想说不用,可看到外面乌漆漆的,风声呼呼,雨势急迫,像一个隐没在黑夜的怪兽,她最终没拒绝。
她故作轻松地说:“这黑夜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可是能从土匪手里逃脱的人,不过哥哥你要送就送吧。”
陈和谨轻声笑了笑,察觉到她提起土匪的事,就顺势问了问她在山里逃脱的事情。
她没有抗拒,仔细将她从遇到土匪再到她逃脱的过程一一说来,最终还扬了扬眉,傲娇地夸耀自己,“我是不是很勇敢,是不是很厉害?”
陈和谨听着她诉说惊险的过程,心里替她揪起来,可她语气轻松平常,完全不像当事人。
陈和谨小心地询问:“不害怕吗?”
她反应了一会才回答:“怕啊,怎么会不怕,可是这些都已被我战胜,我赢了,该害怕的不是我。”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自信从容,让他看的移不开眼。
陈和音第一次杀人,当时胆战心惊,过后就觉得没什么,土匪死了,死后变成鬼,自有阎王来收,下十八层地狱,所以该害怕的不是她。
雨势渐小,陈和谨送她回去。风还在吹,将细雨吹进走廊内,丝丝凉凉,有些许雨滴落在他们的脚边。
陈和音穿的裙子,此刻凉风侵入,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下一刻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还带着原主人的体温,淡淡的冷茶香若隐若现,暖意侵裹上身。
廊下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掩盖了内心的动荡。
陈和音停下来侧头看还搭在肩头外套上的双手,耳边传来他温润的声音,“别着凉了。”
难不成她是一朵娇花,别说风吹不得雨淋不得,连一丝凉气也受不得,陈和音有些想笑。
不过陈和谨对她一直是无微不至的爱护,分隔久了竟有些陌生,换作以前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以前习以为常。有人关爱她,况且这是她哥哥,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也就没把那句拒绝的话说出口。
不过须臾,便走到了陈和音的房间门前。
“到了。”陈和音转身睁着一双亮眸看着陈和谨,示意他该回去休息了。
陈和谨不动,屋里没开灯,廊下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极具威压,将陈和音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若只看影子,似是男子将女子拥在了怀里,影子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极尽缠绵,陈和音此刻才发觉他们靠的那么近。
不过那又如何,他们是兄妹,亲近也是在常理之中。
“进去吧。”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陈和音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想下雨夜最是好眠,迫不及待想要窝进被子里睡到日上三竿了。
可刚迈进门槛一步,身子就被人转回来,猝不及防被拥进怀中。
冷茶香气近在咫尺,之前萦绕在鼻尖的一点淡香此刻变得浓郁。其实香还是淡香,只不过是是随着主人温热的体温让人有幻觉似乎变得更浓郁了。
陈和谨轻轻拥住了她,她仰起头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刚想再往上看,就被他用手将头紧靠在他怀中。
陈和谨一只手揽着她的肩,一只手轻轻抚摸她乌黑柔顺的头发,像安抚小孩一样。
陈和音脸埋在他胸膛里,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她头顶,温热又和缓。这是分别三年以来,他们第一次相拥,在山上那次不算的话。
以往她受了惊吓,或者是难过的时候,陈和谨会这样轻轻拥着她来安慰她。
再一次拥抱,陈和音觉得他们都没变,是最好的哥哥和妹妹,只是以往拥抱带着安慰、安抚的意味,可是这次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不解是为了什么。
陈和谨没说话,陈和音便轻声试探:“怎么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处于那样危险的境地了,是哥哥不好。”头顶传来陈和谨沉沉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愧疚还有庄重的承诺。
陈和音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的是她被土匪劫走的事情。
明明她都不在乎了,可他还是愧疚地耿耿于怀。
陈和音双手伸到他背后回抱住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他,她轻松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不是你的错,意外来的猝不及防,你又不是大罗神仙,谁成想土匪那样狡猾······”
他双手搂紧,陈和音被他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试图轻轻挣扎让他松开些,可搂着她的力道太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样,她根本无力推脱。
陈和音算是身形高挑,可此刻在陈和谨怀里,她的头只到他胸膛处,整个人被拢在怀中,娇小玲珑。
她重重喘气,“哥哥。”
陈和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她抱的太紧了,立刻放下双手。
陈和音不再被桎梏着,她顺了顺自己的呼吸,抬头看他。
可入目只看得到他的侧脸,他像是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她察觉不对劲,微微踮起脚将他的脸转过来。
陈和音看着他微红的双眸,眼角氤氲着的湿意,心里一惊。
他在害怕。
陈和音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陈和谨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啊音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天知道当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心里多么着急,当知道她落于土匪手里的时候,他多么害怕,表面看似镇定,内心早已崩溃。
他在寻找的过程中,心里不断祈祷,啊音一定要平安。
如若不小心失去她 ,他的世界将黯然失色,满园的梨花开的再灿烂又有什么意义。此前被他隐藏好的情绪一一涌现,此刻他拥着她,心里的那颗心才算真正落了下来。
雨声淅淅沥沥,依旧在下个不停。
陈修鸿在书房坐了良久,终究还是起身,推开了沈茹的卧室门。
看她今晚吃饭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只偶尔附和一句。
这不是她平常的作风,她有心事。
陈修鸿和她不算恩爱非常,却也是看出了她的异样。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陈修鸿边躺下去边说。
他知道她没睡,故而直接开口问。
过了一会,身旁果然传来声音,“无事 ,只是被家中一些小事困扰,老爷不必担心。”
陈修鸿没再说话。
自他们成婚以来一种生分一直隔在他们之间,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彼此的心。
陈修鸿试图敞开心扉,可身旁的人从来没给过他机会。
他想,那就一直相敬如宾吧,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