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夜里是被疼醒的。

    起初她以为自己真如谢昭明所说,因为午食吃得太过辛辣导致肚子疼痛,还暗骂谢昭明乌鸦嘴,可渐渐的,她发现不同。

    她的疼痛更多来源于小腹,约莫着,她这是月事来了。

    说来,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来月事的疼痛感,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苏婉抹黑想要出门,不经意间提到一脚什么物体,还伴随着一声闷哼。

    苏婉终于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想到房中还有一个人。

    “谢昭明,你没事吧?”

    苏婉也不顾什么礼仪了,下意识直呼对方全名。

    “你这是谋杀亲夫。”

    苏婉避开脚下,将房中的蜡烛点燃。

    明明灭灭的烛火将两人影子交缠在一块,谢昭明这才看见苏婉的脸色在昏黄的灯火下都格外惨白,细密的汗水将鬓角沾湿。

    “你生病了?我去请大夫。”

    眼见他要出门,苏婉连忙将人拉住:“无事,许是来月事了,我先出去一趟。”

    苏婉作为一个现代灵魂,从未有什么羞耻,自是直言。

    倒是谢昭明,听见苏婉的回话后,想到方才自己急着去请大夫,有些不好意思,耳尖迅速飘红。

    一路几乎是虚浮着脚步踏出门。

    一番清理后,苏婉确认血迹未曾透过衣服,这重新返回房间。

    她现在只觉小腹宛如有刀子在那里翻搅,尽管神经已是疲惫状态,可那分痛楚让她不能入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原本还未算炎热的天此时竟微微泛起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谢昭明手提一盏灯笼,推门而入。

    苏婉只阖眼,并未睡着,听见门边有动静起身查看,见谢昭明手中捧着些东西。

    “这么晚了,郎君去了哪里?”

    谢昭明未出声,将一个汤婆子放进她被窝中:“我从未想过女子来月事这般难受,方才见你有些畏寒,想来有个汤婆子会好些。”

    许是怕温度过高烫手,汤婆子外还用绒布包了层,摸上去温度正好。

    感受到汤婆子融融暖意,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用,苏婉感觉此时比方才好上些许,继续闭眼小憩。

    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苏婉还是从喉间挤出一声:“多谢。”

    谢昭明现下已是没时间在意苏婉对他、是不是疏远了,焦急上前将手置于苏婉额间:“是否有所缓解?”

    察觉到头上多出一模温热,苏婉睁眼,就见谢昭明将脸凑近,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两道好看的浓眉几乎蹙在一起。

    没由来,苏婉伸手妄图抹平,宽松的袖子自腕间滑落,露出一小节细白的手臂。

    原本抚于额间的大手不知何时与苏婉的手腕交握,时间恍若在此时静止。

    没有布料相隔,苏婉只觉浑身的触感集中在被握住的小臂上,好似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被覆盖的手臂接收,直至微微有些烫手。

    小腹的痛楚又一次翻涌,一阵强过一阵,无意识的叮咛自鼻腔发出。

    手臂因疼痛未能维持在空中,自谢昭明手中迅速抽离。

    眼见苏婉的脸色愈加苍白,谢昭明放心不下:“你这般难受也不是办法,我还是去寻大夫,看看能不能开写方子,你也能好受些。”

    虽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但苏婉肯定此时医馆早已闭店,况且自己这事就算叫了大夫也只不过是需要靠自己熬罢了,只得匆忙拉住对方衣袍。

    “此时医馆已经闭店,你去怕是也寻不到大夫,我睡一觉便是。”

    想了想,犹豫补充:“你若想让我缓解些,帮我煮碗红糖姜水吧。”

    谢昭明点头,匆匆留下一句“我这就去”,再眨眼,已不见人影。

    困意袭来,周遭的触感恍若远去,自身动作仿佛变得迟钝,直至房门又一次掀起细碎的动静。

    苏婉已无意识应对,只听对方轻声呼唤:

    “婉娘。”

    见苏婉未回,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苏婉终于从混沌中清醒。

    不再言语,苏婉直接略过那一柄勺子,将谢昭明手中的碗夺过,迅速灌入一大口。

    虽已尽力不让其在口中停留太久,可苏婉还是不可避免感受到那一种滋味。

    冲鼻的辣味自嘴中弥漫,紧接着又是一股甜腻,仅仅喝过一口,苏婉感觉口中被这又甜又辣的奇怪滋味填满。

    她不是未曾喝过红糖姜水,可从未喝过简直能算做浓缩版的红糖姜水。

    剩下的那些苏婉实在不想尝试,连喝两大碗水才将口中那股甜腻与辛辣稀释。

    见苏婉这一连串动作,谢昭明对自己的厨艺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终于缓过气,苏婉忍不住开口:“你究竟放了多少红糖与姜?”

    谢昭明耳尖已然红透,话语中透着一股与气质不符的犹疑:“灶房的那些我全加进去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前面还有待存疑,如今得到谢昭明的亲口承认,苏婉可以肯定,他就是在煮浓缩汁。

    他这手艺,当真是一点没有进步。

    不过她与谢昭明如今的关系,人家大半夜给她煮红糖水就已经是不错,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多谢。”不是客气,是真诚道谢,不仅仅是因今日为她煮红糖水这件事。

    谢昭明不知其中深意,只当苏婉又是客套般拉开关系,没有应承,只道:“天色不早,早点休息吧。”

    确认苏婉已躺好后,才将烛火熄灭。

    这一觉,苏婉睡得很不安稳。

    梦境里,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现代,一会儿,她又变成了李欢,没多久,她又与谢昭明拜堂成亲。

    直至第二天起身,苏婉一时间也未能分清此时自己在何处。

    “小姐,如今感觉如何?”李嬷嬷伺候苏婉梳洗,将她的思路拉回。

    听见李嬷嬷的问话,苏婉发觉小腹竟未有昨晚那般绞痛,虽浑身上下仍旧不爽利,但还能接受。

    苏婉回话:“疼痛有所缓解。”

    李嬷嬷了然,将位置空出站于一侧,只见一青衣女子俯身上前:“小娘子可将手置于脉枕之上,我好通过小娘子脉象得出诊断。”

    苏婉依言照做,将眼神递向李嬷嬷。

    李嬷嬷瞬间从苏婉眼中读出疑虑,开口解答:“姑爷今日一大早便出门,待回来我才知晓此事。说来也是我忘性大,这个月忘记给您提前备好红糖姜水了。”

    苏婉对此事颇有不爽,纯属是暗恨自己实在不争气,并且对以后自己每个月将会被疼得死去活来哀嚎。

    不多一会儿,医女探寻苏婉的脉象后得出结果,其它关于身体正常的话语苏婉一并忽略,从中迅速提取到关键字,“体寒”。

    知道这一结果,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告别医女后苏婉原本坐得还算端正得坐姿瞬间东倒西歪,浑身上下只有休息一个念头。

    “小姐,先喝口红糖姜水再去休息。”李嬷嬷见苏婉作势要回房,连忙拦住苏婉。

    听见红糖姜水这四个字,苏婉原本缓慢得脚步瞬间加快。

    没办法,实是昨晚那一碗浓缩版得红糖姜水记忆太过深刻。

    李嬷嬷自是不知昨晚的插曲,蒲扇般的手掌一把将苏婉拉住,人为将其走路方向扭转后,嘴里还念叨:“姑爷今早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刚才医女也说这红糖姜水对您有好处。”

    听见不是谢昭明亲自煮的后,苏婉心下没由来松一口气,说服自己接过李嬷嬷递来的碗后如昨晚般依葫芦画瓢一口喝光。

    李嬷嬷见苏婉这架势,脸上挂笑,从未见过喝糖水露出这副表情的人。

    许是有了昨天的对比,苏婉从中尝出三分好喝的意味。

    因着这一场插曲,苏婉将今日去寻钱氏的计划彻底打消。

    这一日,苏婉几乎是在睡眠中度过,等再次醒来,窗外的光线竟变得阴沉。

    “可曾好受些?”

    苏婉点头,浑身的力气恍若被抽离,张口说话的动作也觉得过于费力。

    谢昭明心急,可却毫无办法,他问过医女应当如何缓解,却只是得到几个见效缓慢的方法。

    “听闻你今日未曾进食,先喝些粥垫垫肚子。”

    同昨日一样,一柄勺子递于她嘴边,许是今日太过劳累,苏婉没再拒绝,张口喝下。

    两人未曾说话,直至见苏婉喝完粥后似是怕打扰到她休息,谢昭明将食盒提走后便再未回来。

    苏婉不禁在心中庆幸,辛亏谢家不像苏家那般要每天去请安,不然她睡一整天这事怕是整个谢家都要知晓。

    虽说她对月事并无那么多避讳,可这并不代表她想让所有人知道她来月事疼痛这事。

    许是她那晚的痛苦模样给谢昭明留下的影响过于深刻,加下来的几天,即使苏婉再三说明自己已经好了,对方也拒绝让她出门。

    虽说自己真要出门谢昭明也拦不住,但苏婉对他这个好意,还是保持理解。她也不可能为了这事与谢昭明吵一顿不是?

    还是那句话,她不至于不知好歹。

    好在她在家的这几日也没闲着,在成功构思好未来铺子的一些具体事项后,苏婉终于能够成功出府。

    她立刻收拾好各种食材连同一早叫李嬷嬷定好的物件赶往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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