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周如的双脚又僵又麻。
回到小院，早膳早就冷了，午膳是没有的。
她连喝了三杯水，才勉强将那股药味压下去。丫鬟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厨房拿吃食，周如都拒绝了。
她问，“有没有糖？”
小院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有糖，丫鬟说去厨房里取些来，周如又说不用了。
她曾经很怕苦，有一点苦味的东西都不愿意吃。如今和让丫鬟去厨房取相比，她宁愿口中苦一点，也不想让别人嫌自己麻烦，一想到别人可能会讨论自己，就宁愿龟缩在这个小院子里。
夜里，周如的葵水来了，肚子隐隐有些痛，辗转反侧睡不好。
正欲起身，就被一只手压住了，隐痛的地方抚上一只温热的手掌。
她太困了，只能微微睁开一点点双眼，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调整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何恭先愣了一下，眼中的神色复杂，但是被她压着的左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许久，守夜的丫鬟差点睡着了，却见何恭先从里面出来，吓得激灵一下，什么瞌睡都跑了，精神十足。
“伺候得仔细些，别让她在府中乱走。”何恭先神色肃穆，丫鬟欲说话，但是想到周如便又压下来了，只回记下了。
次日，府中颇为热闹，就连在小院足不出户的周如都感受到了。
丫鬟清水去厨房取吃食，回来一肚子火，“厨房的那些婆子惯会看人下菜碟，明明瞧见了有生姜，偏推脱说没有我眼花了，好不容易才弄回来一点红糖水，娘子将就喝着。”
周如摸着稀地，要不是有点红色都看不出是红糖水的碗，不甚在意。
“外面怎么如此热闹？”
上次她拦住那些婆子，终究是被他知道了，再也没有什么丫鬟婆子往这边来，小院越发冷清。
丫鬟清水是唯一一个她和外界的桥梁，有什么消息总会分享给自己，她也偶尔能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清水告诉她陛下处罚周家全部家产充公，除出嫁女，其余全部流放西北。
说到这，清水倒是和她的小姐妹打听了些消息来。
“说是接曾经落难时帮助过家主们的恩人来府中居住，在准备宴席呢。”清水说，“听说是个医女呢，跟随家主还曾经上过战场，救了不少人呢。”
周如的眸子微动，不甚走心地说了句是吗。
一餐下来，也无甚胃口，和清水说，让她想想有什么办法她想见见那位恩人。
清水十分纠结，她想帮周如，但是又想到昨晚家主的话，再三思量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只告诉她，那位小姐住在归燕小院，会经过荷花塘。
周如知道荷花塘，就在她这个小院不远，有大扇的芭蕉树，若是隐藏好一些不会被人看见。
周如在中午过后，侯府下人困倦时悄悄出门，在荷花塘边等人。
孙思燕和丫鬟一起出门，准备去找何清清。却被一道声音叫住，孙思燕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马让丫鬟去前头等她。
孙思燕一身淡紫描金芍药花印笼纱裙，步步轻移，任是谁都会想是哪家的小姐，不见曾今落魄的模样，反观周如自己，已经不见昔日光彩，甚至周家如今人人喊打，周如神色一晦。
孙思燕恰如其分的惊讶和惊喜，“二小姐，你怎么在侯府，你不知道外面都说你......”好像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一般，“对不住，我见到你一时激动了，二小姐没事就好，是侯爷接你来府的吗？”
周如心中杂乱，担心有丫鬟婆子经过，根本没有空回答她的问题，她直接问，“孙姐姐，你能否帮我给恭......侯爷捎句话？”
孙思燕心中亦是百转千回，“二小姐何故让我传话？和侯爷闹别扭了么？侯爷最在乎二小姐了，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开的好。”
周如一僵，脸上浮现尴尬，只说，“我如今不方便，难以见到侯爷。”
孙思燕眸中精光闪现，“不过，近来陛下让侯爷彻查当年地事，侯爷每日都忙到半夜，也不知是否有空呢？我今日也是匆匆见了一面，不过说了些旧事，便这点时间侯爷都是挤出来的。”但是仍然大度地说帮她这个忙，“如今，侯爷应当是在书房和下属商量事情，我去替二小姐传个话。”
周如站在芭蕉底下，荷花飘香，瞧着远去的背影，她却觉得疲累不堪。曾经除了她，没有人可以进去的书房，现在有了第二个人。曾经随时可见的少年郎，如今要求人帮忙才可以见上一面。
而远去的孙思燕和丫鬟说要先去书房。
丫鬟不解，孙思燕说，“周二小姐曾经对我有恩，她如今拉下脸皮求我替她给侯爷传句话，这不过是小事。”
丫鬟心下大惊，甚至不懂地收敛神色，“周二小姐？可是前户部侍郎周家？”前段时间大街小巷传遍了，周二小姐被贼人撸去了，生死未卜，后又有周家贪赃枉法被流放，丫鬟想不知道都难，不曾想周家的二小姐就在侯府。
这可是大消息，说出去不得震惊一片人。
孙思燕倒豆子一般说完后，才佯装多嘴了。她连忙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塞到丫鬟手上，颇为担忧地说，“好妹妹，我方才混说呢，你别说出去。”语气诚恳急切。
丫鬟掂量了一下，成色极好的簪子。
“方才孙小姐说什么了吗？奴婢方才走神了，不曾听见呢。”
到了书房，丫鬟便神情害怕起来，“孙小姐，这就是侯爷的书房了，侯爷说过不许我们下人随便靠近，我就不进去了。”
孙思燕挑了一下眉，便说，“那你替我将这些拿到清清那里先吧，我去和侯爷说两句话便来。”说着便走过去。
丫鬟听不见她和苘山侍卫说什么，但是见到苘山侍卫很快就让她进去了，转头就和何清清说了这件事，那会老夫人也在，听到丫鬟说的，也是清奇。
“我哥就这么让她进去了？”何清清再问。
“是的，没有阻拦。”丫鬟说。
何清清一脸喜色，“娘，看来哥哥很喜欢思燕姐姐，都没拦就让她进书房了。”要知道她哥的书房便是她和她母亲都不许随便进的，至始至终只有周如有过特权。
但是那时候他哥和周如是有婚约的，周家没有强势退婚，何家也并未遭人陷害驱逐出上京城，所以周如能进何恭先的书房，人人都觉得她哥一定是喜欢极了周如，所以才会让自己原则一退再退。
那时候，她也喜欢周如，觉得她温柔，脾气又好，经常一起玩。
后来，他们何家遭难，她如今见到周家人，恨不得上去扇两巴掌。所以当初听到他哥将周如带回家里，还保护起来，不许下人非议的时候，她对周如就越发恨。
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有了第二个可以进她哥书房的人，说明她哥心里不再只有周如，也可以是别人。
她对老夫人说，“娘，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哥哥喜欢，不如撮合撮合他们，您也好早些抱上孙子。”
何母因今日高兴，她说些没规矩的话，也不曾说些什么，反而认真地思考起何清清的话，他们侯府也却是需要一些喜事来冲一下了。
何清清看她母亲的神色，就知道她的话说到了何母的心里，这件事十有八九有看头。
周如的双脚又僵又麻。
回到小院，早膳早就冷了，午膳是没有的。
她连喝了三杯水，才勉强将那股药味压下去。丫鬟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厨房拿吃食，周如都拒绝了。
她问，“有没有糖？”
小院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有糖，丫鬟说去厨房里取些来，周如又说不用了。
她曾经很怕苦，有一点苦味的东西都不愿意吃。如今和让丫鬟去厨房取相比，她宁愿口中苦一点，也不想让别人嫌自己麻烦，一想到别人可能会讨论自己，就宁愿龟缩在这个小院子里。
夜里，周如的葵水来了，肚子隐隐有些痛，辗转反侧睡不好。
正欲起身，就被一只手压住了，隐痛的地方抚上一只温热的手掌。
她太困了，只能微微睁开一点点双眼，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调整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何恭先愣了一下，眼中的神色复杂，但是被她压着的左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许久，守夜的丫鬟差点睡着了，却见何恭先从里面出来，吓得激灵一下，什么瞌睡都跑了，精神十足。
“伺候得仔细些，别让她在府中乱走。”何恭先神色肃穆，丫鬟欲说话，但是想到周如便又压下来了，只回记下了。
次日，府中颇为热闹，就连在小院足不出户的周如都感受到了。
丫鬟清水去厨房取吃食，回来一肚子火，“厨房的那些婆子惯会看人下菜碟，明明瞧见了有生姜，偏推脱说没有我眼花了，好不容易才弄回来一点红糖水，娘子将就喝着。”
周如摸着稀地，要不是有点红色都看不出是红糖水的碗，不甚在意。
“外面怎么如此热闹？”
上次她拦住那些婆子，终究是被他知道了，再也没有什么丫鬟婆子往这边来，小院越发冷清。
丫鬟清水是唯一一个她和外界的桥梁，有什么消息总会分享给自己，她也偶尔能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清水告诉她陛下处罚周家全部家产充公，除出嫁女，其余全部流放西北。
说到这，清水倒是和她的小姐妹打听了些消息来。
“说是接曾经落难时帮助过家主们的恩人来府中居住，在准备宴席呢。”清水说，“听说是个医女呢，跟随家主还曾经上过战场，救了不少人呢。”
周如的眸子微动，不甚走心地说了句是吗。
一餐下来，也无甚胃口，和清水说，让她想想有什么办法她想见见那位恩人。
清水十分纠结，她想帮周如，但是又想到昨晚家主的话，再三思量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只告诉她，那位小姐住在归燕小院，会经过荷花塘。
周如知道荷花塘，就在她这个小院不远，有大扇的芭蕉树，若是隐藏好一些不会被人看见。
周如在中午过后，侯府下人困倦时悄悄出门，在荷花塘边等人。
孙思燕和丫鬟一起出门，准备去找何清清。却被一道声音叫住，孙思燕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马让丫鬟去前头等她。
孙思燕一身淡紫描金芍药花印笼纱裙，步步轻移，任是谁都会想是哪家的小姐，不见曾今落魄的模样，反观周如自己，已经不见昔日光彩，甚至周家如今人人喊打，周如神色一晦。
孙思燕恰如其分的惊讶和惊喜，“二小姐，你怎么在侯府，你不知道外面都说你......”好像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一般，“对不住，我见到你一时激动了，二小姐没事就好，是侯爷接你来府的吗？”
周如心中杂乱，担心有丫鬟婆子经过，根本没有空回答她的问题，她直接问，“孙姐姐，你能否帮我给恭......侯爷捎句话？”
孙思燕心中亦是百转千回，“二小姐何故让我传话？和侯爷闹别扭了么？侯爷最在乎二小姐了，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开的好。”
周如一僵，脸上浮现尴尬，只说，“我如今不方便，难以见到侯爷。”
孙思燕眸中精光闪现，“不过，近来陛下让侯爷彻查当年地事，侯爷每日都忙到半夜，也不知是否有空呢？我今日也是匆匆见了一面，不过说了些旧事，便这点时间侯爷都是挤出来的。”但是仍然大度地说帮她这个忙，“如今，侯爷应当是在书房和下属商量事情，我去替二小姐传个话。”
周如站在芭蕉底下，荷花飘香，瞧着远去的背影，她却觉得疲累不堪。曾经除了她，没有人可以进去的书房，现在有了第二个人。曾经随时可见的少年郎，如今要求人帮忙才可以见上一面。
而远去的孙思燕和丫鬟说要先去书房。
丫鬟不解，孙思燕说，“周二小姐曾经对我有恩，她如今拉下脸皮求我替她给侯爷传句话，这不过是小事。”
丫鬟心下大惊，甚至不懂地收敛神色，“周二小姐？可是前户部侍郎周家？”前段时间大街小巷传遍了，周二小姐被贼人撸去了，生死未卜，后又有周家贪赃枉法被流放，丫鬟想不知道都难，不曾想周家的二小姐就在侯府。
这可是大消息，说出去不得震惊一片人。
孙思燕倒豆子一般说完后，才佯装多嘴了。她连忙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塞到丫鬟手上，颇为担忧地说，“好妹妹，我方才混说呢，你别说出去。”语气诚恳急切。
丫鬟掂量了一下，成色极好的簪子。
“方才孙小姐说什么了吗？奴婢方才走神了，不曾听见呢。”
到了书房，丫鬟便神情害怕起来，“孙小姐，这就是侯爷的书房了，侯爷说过不许我们下人随便靠近，我就不进去了。”
孙思燕挑了一下眉，便说，“那你替我将这些拿到清清那里先吧，我去和侯爷说两句话便来。”说着便走过去。
丫鬟听不见她和苘山侍卫说什么，但是见到苘山侍卫很快就让她进去了，转头就和何清清说了这件事，那会老夫人也在，听到丫鬟说的，也是清奇。
“我哥就这么让她进去了？”何清清再问。
“是的，没有阻拦。”丫鬟说。
何清清一脸喜色，“娘，看来哥哥很喜欢思燕姐姐，都没拦就让她进书房了。”要知道她哥的书房便是她和她母亲都不许随便进的，至始至终只有周如有过特权。
但是那时候他哥和周如是有婚约的，周家没有强势退婚，何家也并未遭人陷害驱逐出上京城，所以周如能进何恭先的书房，人人都觉得她哥一定是喜欢极了周如，所以才会让自己原则一退再退。
那时候，她也喜欢周如，觉得她温柔，脾气又好，经常一起玩。
后来，他们何家遭难，她如今见到周家人，恨不得上去扇两巴掌。所以当初听到他哥将周如带回家里，还保护起来，不许下人非议的时候，她对周如就越发恨。
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有了第二个可以进她哥书房的人，说明她哥心里不再只有周如，也可以是别人。
她对老夫人说，“娘，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哥哥喜欢，不如撮合撮合他们，您也好早些抱上孙子。”
何母因今日高兴，她说些没规矩的话，也不曾说些什么，反而认真地思考起何清清的话，他们侯府也却是需要一些喜事来冲一下了。
何清清看她母亲的神色，就知道她的话说到了何母的心里，这件事十有八九有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