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否认。
“这很重要吗？”
“当然！你为什么要贬低他的画作？”
还有一句话，温诺没有说出口——
我还以为我们是一类人。
“我没有贬低他，只是，觉得你不该喜欢这样的艺术。”男人不再看着温诺的眼睛，他重新面向林立的高楼，好像是说给温诺听，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年轻人，应该多见见阳光。”
他也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而不是像他一样。
“所以呢？”
“嗯？”
“国内知道‘歧’的人并不多，特地跑到阿里加海湾去看画展的人肯定更少，你既然去了，证明其实你也很欣赏他，对吗？”
“你的关注点在这？”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
“当然，‘歧’的画值得被更多人喜欢，哪怕不能产生共鸣，只是从艺术的角度欣赏，他也绝对是个有天赋的画家！”
“嗯，或许吧。”男人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或许有天赋吧，但一定是个疯子。
温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男人打断：“你该回去了。”
他指了指楼下，已经有呼喊的声音传来。
眼前的女孩似乎总是矛盾着的，拥有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厌世，也仍保留着她本该有的灵动。每次遇到些突发状况，都像是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一怔后再手忙脚乱。
什么都不再来得及细究，温诺拎起裙子快步向电梯间走去。在按下楼层后，她突然抬头喊了一句：“先生，或许，我可以知道你是谁吗？”
男人回头，隔着夜色还有串串亮起的星星灯，在电梯门即将合上以前，他的声音传来：“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电梯内最后一丝光也被隔绝。
容祁挺立地站在天台上，简单回复了一封邮件后，碾了碾指尖残余的烟灰。
温诺。
我以不同的身份试探过你，也给过你逃脱的机会。但你都没有把握住。
那么，别害怕，也别喊停。
游戏开始了。
*
在那场汇聚了江城大部分商圈大佬的晚宴以后，怀新科技的许董事长突然过世，致使金融动荡加剧，风雨欲来，连平时最爱作妖的几个名门子弟们，都收敛了许多。
借着各种理由想要举办的宴会也借着各种理由宣布取消，对于温诺来说倒是件好事。
不必再去做一只花瓶，温诺空闲下来，在没有通告的日子里，她窝在家中，听音乐，读书，偶尔拿起画笔想记录些什么，又因为过于生疏的手感，最终放弃。
大环境萧条，连顶流明星都自甘降低咖位接一些二番的戏，更何况是温诺这样不温不火的小演员，能谈到的工作都是寥寥。一个多月的空窗期，再加上之前温诺拍的vlog素材也全部发完了，并没有太好的反响，这些都足以让白雅兰焦头烂额。可苦于的确没有好的曝光机会，她也指责不了温诺什么。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温诺也乐得自在。
直到某个周末，温诺照例在午休以后准备出门去花店学习插花，却在客厅里见到了白雅兰。她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面前放着半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温诺怔了一下。白雅兰很少会在没有工作的时候来找她，更不会穿得那么正式。
“妈，你怎么来了？”
白雅兰起身，说：“你马上是不是要去花店？”
“是啊。”
“‘秋天第一捧花束’现在在预热位上，我联系了内部人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天都能在热搜榜上。你今天下午去拍插花的vlog，我让Lin加急剪出来，明天在热搜最高位的时候发……”
“等一下，”温诺打断，“你要带人去拍我学插花的视频？”
白雅兰皱眉：“我说得不明白吗？你现在需要热度，而这个机会刚刚好。”
“不明白。我们分明约定过，你不会把我的生活带到vlog里的。”温诺有些生气。
很多年前白雅兰拍的vlog的确只是单纯地想要记录生活，直到后来，温华振与温旭过世，vlog成了让温诺保持热度的手段之一，所有大家看起来的“日常”，其实都是白雅兰让工作人员写好的剧本。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抓拍背后，是两三个摄像机，还有反光板。
温诺抵触过，直到现在对此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只当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有个前提，就是别把这些刻意带进她的正常生活中。
“是，我们约定过。”白雅兰并不否认，“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你没有曝光度，容正宇那边也忙得顾不上你，你告诉我下部戏的预热怎么办？娱乐圈人人自危，有热度为什么不蹭？”
“蹭了就能火吗？”温诺反驳，情绪有些激动，“从我十岁被你拎到荧幕前为止，到现在，我听从你的话演戏，拍vlog，蹭那些莫名其妙的热点，哪怕网上永远都是批评和谩骂多于褒奖，既然你告诉我黑红也是一条路，我也都能忍着。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我的生活不要成为你作秀的手段，不要与利益扯上关系，难道都不行吗？在做好一名经纪人之前，你真的有做好一名母亲吗？”
白雅兰原本只是冷眼相待温诺前面的诉苦，毕竟这些话在无数次争吵中她都听腻了，然而最后一句话却点燃了她的怒火。
“温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没有做好一名母亲？如果没有我，你凭什么还能住在大平层里，凭什么能衣食无忧？这一个多月，你每天过得开心，我为了找合作带着团队跑断了腿，你以为随便哪个经纪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吗？”白雅兰咄咄逼人，“如今不过是要你配合拍一条vlog，你就能说出这种话，我也该想想我真的生了一个好女儿吗？要是你爸和你哥还在……”
“为什么非要提爸爸和哥哥？”温诺打断她的话。
白雅兰声音拔高：“你不敢听吗？你也害怕他们知道你的自私而心寒吗？”
又是这样。
每一次争吵的结尾，总要提到温华振和温旭。
总要把她死死地捆在过往。
温诺败下阵来，眼中氤氲着雾气，她压了压喉咙冒出来的苦涩，声音轻了下来，想笑又带着点绝望：“白雅兰，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对吧？”
卖惨对于白雅兰而言是没有用的，温诺也并不想靠示弱让她回心转意。只是这句话她千千万万次想过，在今天说出口了罢了。
果然，白雅兰并不受她的情绪影响，只是见温诺不再反抗，她也收敛了下脾气，有些淡漠地说：“别想那些没用的。现在去贴片面膜，化妆师快到了。”
温诺低头，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抹了抹眼泪，略过白雅兰去了卫生间。
是挺好笑的。温诺想。
她总觉得可以改变白雅兰，总觉得争吵一定可以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可事实上，每次都一样，每次都以她狼狈顺从的样子收场。
在花店中的拍摄还算顺利，只是平日里教她插花的小姐姐有些不开心，中场休息时，温诺偶然听到她的吐槽。
“哎呀，我真的以为她是喜欢插花，才坚持来的。哪能想到铺垫那么久就为了在镜头前作秀啊？”
旁边的店员安慰她说：“毕竟是演员，这样也很正常。”
“是很正常。哪怕她今天自己举着手机拍，我都觉得没什么。但是她带了三个摄影师来，一束花包了六遍，还浪费了许多，我真的有种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被别人尊重的感觉。”
后面的对话温诺没有再听，只是转身默默离开。
倒没有因为这几句话太难过，出道那么多年，这种评价对她来说，已经很友善了。她甚至觉得她们说的是对的。
无论她是不是反抗过，她的确在拿着别人尊重的艺术当摇钱树。
讨厌她也是应该的。
原定一个半小时的插花课，因为拍摄，拖到了四个小时。结束时，白雅兰亲自给在场的每一位店员发了个信封，并且再次提到了事前签订的保密协议。
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是一场秀。
白雅兰让司机把她送回了家，温诺简单洗漱后，钻进了被窝。
没有开灯，她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累和迷茫攥紧她的心脏，温诺不知道路的尽头到底在哪。
到底什么才能救得了她呢？与容正宇结婚？一夜爆红？还是与白雅兰断绝关系彻底消失？
黑暗与静谧中，手机突然亮起，一个熟悉的提示音响起。
“歧”更新了！
温诺立刻转身拿过手机，看到了“歧”时隔三个月发的一张画。
画面的主调还是黑白色，掺了些灰色作阴影。
纸张左侧有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看不清面容，胸腔中原本心脏的位置画得透明，里面开着一朵玫瑰。而花瓣却被扭曲的铁链缠绕，似乎要被挤压破碎，或被连根拔起。
深灰的铁链尾端穿过左侧仅存的洁白，汇入右边浓稠的黑墨中，不见踪迹。
黑白两色把纸张割据开，恍若地狱天堂。
温诺并不能深谙“歧”每一幅画的内涵，欣赏完画作后，她翻了翻评论，大多是法语，翻译了一圈，基本上都是感慨“歧”的画风独特以及画工了得，能够以三种颜色为大家提供视觉盛宴，并没有什么人解读画的含义。
或许只是一个灵感吧。也不是每一幅画都非要有深刻的意义。
身心俱疲的温诺也没再多想，给作品点了个赞，留下一条评论后，就摁灭了手机，转身睡觉。
而遥遥屏幕另一侧，容祁在一众法语中，看到了熟悉的ID还有亲切的汉字。
若若若若：“黑色的玫瑰被铁链拽到黑暗中的话，是不是就没人找得到她了？能消失也太好了。”
是么？
浓烟过肺，再被吐出，随着晚风散入夜色。
容祁偶尔觉得，这个名叫温诺的小姑娘是真的很有趣。
无论是何种身份，他和她分明都从未真正认识过。可她的每一次表现却都能让他感到惊喜。
就好像……是在刻意满足他的卑劣因子。
她觉得消失很好吗？
容祁将烟蒂掐灭，起身从阳台回到室内，反手将身后厚重的窗帘拉上。
他也觉得，将玫瑰连根拔起带入黑暗，让画中男人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整片洁白，的确很好。
比今晚的圆月，还要好。
“这很重要吗？”
“当然！你为什么要贬低他的画作？”
还有一句话，温诺没有说出口——
我还以为我们是一类人。
“我没有贬低他，只是，觉得你不该喜欢这样的艺术。”男人不再看着温诺的眼睛，他重新面向林立的高楼，好像是说给温诺听，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年轻人，应该多见见阳光。”
他也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而不是像他一样。
“所以呢？”
“嗯？”
“国内知道‘歧’的人并不多，特地跑到阿里加海湾去看画展的人肯定更少，你既然去了，证明其实你也很欣赏他，对吗？”
“你的关注点在这？”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
“当然，‘歧’的画值得被更多人喜欢，哪怕不能产生共鸣，只是从艺术的角度欣赏，他也绝对是个有天赋的画家！”
“嗯，或许吧。”男人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或许有天赋吧，但一定是个疯子。
温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男人打断：“你该回去了。”
他指了指楼下，已经有呼喊的声音传来。
眼前的女孩似乎总是矛盾着的，拥有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厌世，也仍保留着她本该有的灵动。每次遇到些突发状况，都像是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一怔后再手忙脚乱。
什么都不再来得及细究，温诺拎起裙子快步向电梯间走去。在按下楼层后，她突然抬头喊了一句：“先生，或许，我可以知道你是谁吗？”
男人回头，隔着夜色还有串串亮起的星星灯，在电梯门即将合上以前，他的声音传来：“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电梯内最后一丝光也被隔绝。
容祁挺立地站在天台上，简单回复了一封邮件后，碾了碾指尖残余的烟灰。
温诺。
我以不同的身份试探过你，也给过你逃脱的机会。但你都没有把握住。
那么，别害怕，也别喊停。
游戏开始了。
*
在那场汇聚了江城大部分商圈大佬的晚宴以后，怀新科技的许董事长突然过世，致使金融动荡加剧，风雨欲来，连平时最爱作妖的几个名门子弟们，都收敛了许多。
借着各种理由想要举办的宴会也借着各种理由宣布取消，对于温诺来说倒是件好事。
不必再去做一只花瓶，温诺空闲下来，在没有通告的日子里，她窝在家中，听音乐，读书，偶尔拿起画笔想记录些什么，又因为过于生疏的手感，最终放弃。
大环境萧条，连顶流明星都自甘降低咖位接一些二番的戏，更何况是温诺这样不温不火的小演员，能谈到的工作都是寥寥。一个多月的空窗期，再加上之前温诺拍的vlog素材也全部发完了，并没有太好的反响，这些都足以让白雅兰焦头烂额。可苦于的确没有好的曝光机会，她也指责不了温诺什么。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温诺也乐得自在。
直到某个周末，温诺照例在午休以后准备出门去花店学习插花，却在客厅里见到了白雅兰。她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面前放着半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温诺怔了一下。白雅兰很少会在没有工作的时候来找她，更不会穿得那么正式。
“妈，你怎么来了？”
白雅兰起身，说：“你马上是不是要去花店？”
“是啊。”
“‘秋天第一捧花束’现在在预热位上，我联系了内部人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天都能在热搜榜上。你今天下午去拍插花的vlog，我让Lin加急剪出来，明天在热搜最高位的时候发……”
“等一下，”温诺打断，“你要带人去拍我学插花的视频？”
白雅兰皱眉：“我说得不明白吗？你现在需要热度，而这个机会刚刚好。”
“不明白。我们分明约定过，你不会把我的生活带到vlog里的。”温诺有些生气。
很多年前白雅兰拍的vlog的确只是单纯地想要记录生活，直到后来，温华振与温旭过世，vlog成了让温诺保持热度的手段之一，所有大家看起来的“日常”，其实都是白雅兰让工作人员写好的剧本。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抓拍背后，是两三个摄像机，还有反光板。
温诺抵触过，直到现在对此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只当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有个前提，就是别把这些刻意带进她的正常生活中。
“是，我们约定过。”白雅兰并不否认，“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你没有曝光度，容正宇那边也忙得顾不上你，你告诉我下部戏的预热怎么办？娱乐圈人人自危，有热度为什么不蹭？”
“蹭了就能火吗？”温诺反驳，情绪有些激动，“从我十岁被你拎到荧幕前为止，到现在，我听从你的话演戏，拍vlog，蹭那些莫名其妙的热点，哪怕网上永远都是批评和谩骂多于褒奖，既然你告诉我黑红也是一条路，我也都能忍着。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我的生活不要成为你作秀的手段，不要与利益扯上关系，难道都不行吗？在做好一名经纪人之前，你真的有做好一名母亲吗？”
白雅兰原本只是冷眼相待温诺前面的诉苦，毕竟这些话在无数次争吵中她都听腻了，然而最后一句话却点燃了她的怒火。
“温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没有做好一名母亲？如果没有我，你凭什么还能住在大平层里，凭什么能衣食无忧？这一个多月，你每天过得开心，我为了找合作带着团队跑断了腿，你以为随便哪个经纪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吗？”白雅兰咄咄逼人，“如今不过是要你配合拍一条vlog，你就能说出这种话，我也该想想我真的生了一个好女儿吗？要是你爸和你哥还在……”
“为什么非要提爸爸和哥哥？”温诺打断她的话。
白雅兰声音拔高：“你不敢听吗？你也害怕他们知道你的自私而心寒吗？”
又是这样。
每一次争吵的结尾，总要提到温华振和温旭。
总要把她死死地捆在过往。
温诺败下阵来，眼中氤氲着雾气，她压了压喉咙冒出来的苦涩，声音轻了下来，想笑又带着点绝望：“白雅兰，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对吧？”
卖惨对于白雅兰而言是没有用的，温诺也并不想靠示弱让她回心转意。只是这句话她千千万万次想过，在今天说出口了罢了。
果然，白雅兰并不受她的情绪影响，只是见温诺不再反抗，她也收敛了下脾气，有些淡漠地说：“别想那些没用的。现在去贴片面膜，化妆师快到了。”
温诺低头，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抹了抹眼泪，略过白雅兰去了卫生间。
是挺好笑的。温诺想。
她总觉得可以改变白雅兰，总觉得争吵一定可以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可事实上，每次都一样，每次都以她狼狈顺从的样子收场。
在花店中的拍摄还算顺利，只是平日里教她插花的小姐姐有些不开心，中场休息时，温诺偶然听到她的吐槽。
“哎呀，我真的以为她是喜欢插花，才坚持来的。哪能想到铺垫那么久就为了在镜头前作秀啊？”
旁边的店员安慰她说：“毕竟是演员，这样也很正常。”
“是很正常。哪怕她今天自己举着手机拍，我都觉得没什么。但是她带了三个摄影师来，一束花包了六遍，还浪费了许多，我真的有种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被别人尊重的感觉。”
后面的对话温诺没有再听，只是转身默默离开。
倒没有因为这几句话太难过，出道那么多年，这种评价对她来说，已经很友善了。她甚至觉得她们说的是对的。
无论她是不是反抗过，她的确在拿着别人尊重的艺术当摇钱树。
讨厌她也是应该的。
原定一个半小时的插花课，因为拍摄，拖到了四个小时。结束时，白雅兰亲自给在场的每一位店员发了个信封，并且再次提到了事前签订的保密协议。
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是一场秀。
白雅兰让司机把她送回了家，温诺简单洗漱后，钻进了被窝。
没有开灯，她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累和迷茫攥紧她的心脏，温诺不知道路的尽头到底在哪。
到底什么才能救得了她呢？与容正宇结婚？一夜爆红？还是与白雅兰断绝关系彻底消失？
黑暗与静谧中，手机突然亮起，一个熟悉的提示音响起。
“歧”更新了！
温诺立刻转身拿过手机，看到了“歧”时隔三个月发的一张画。
画面的主调还是黑白色，掺了些灰色作阴影。
纸张左侧有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看不清面容，胸腔中原本心脏的位置画得透明，里面开着一朵玫瑰。而花瓣却被扭曲的铁链缠绕，似乎要被挤压破碎，或被连根拔起。
深灰的铁链尾端穿过左侧仅存的洁白，汇入右边浓稠的黑墨中，不见踪迹。
黑白两色把纸张割据开，恍若地狱天堂。
温诺并不能深谙“歧”每一幅画的内涵，欣赏完画作后，她翻了翻评论，大多是法语，翻译了一圈，基本上都是感慨“歧”的画风独特以及画工了得，能够以三种颜色为大家提供视觉盛宴，并没有什么人解读画的含义。
或许只是一个灵感吧。也不是每一幅画都非要有深刻的意义。
身心俱疲的温诺也没再多想，给作品点了个赞，留下一条评论后，就摁灭了手机，转身睡觉。
而遥遥屏幕另一侧，容祁在一众法语中，看到了熟悉的ID还有亲切的汉字。
若若若若：“黑色的玫瑰被铁链拽到黑暗中的话，是不是就没人找得到她了？能消失也太好了。”
是么？
浓烟过肺，再被吐出，随着晚风散入夜色。
容祁偶尔觉得，这个名叫温诺的小姑娘是真的很有趣。
无论是何种身份，他和她分明都从未真正认识过。可她的每一次表现却都能让他感到惊喜。
就好像……是在刻意满足他的卑劣因子。
她觉得消失很好吗？
容祁将烟蒂掐灭，起身从阳台回到室内，反手将身后厚重的窗帘拉上。
他也觉得，将玫瑰连根拔起带入黑暗，让画中男人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整片洁白，的确很好。
比今晚的圆月，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