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起，透过糊在窗扇上的素宣，大片大片的晃射进来。
景昭嘴角的乌青让他牵唇笑时显得有些不自然，但依然难掩他晨光下俊美无俦的面容。
长而遒劲的身姿沐在金色的光尘中，莹莹闪亮，让秦时安突然忆起了少时丢过的一支琥珀白玉钗。
那只玉钗是兄长在重阳节的马球赛上，当着薛若芙几个贵女的面，替自己赢下的彩头，所以她很是宝贝，但带去学堂的第二日，那只玉钗便不翼而飞了。
秦时安自然而然的将玉钗的遗失偷偷怪在了那“京麓四美”的头上，若不是碍于父亲面子，她真的想豁出脸面，跟那几个只会背地作怪的小人大打一场，可最终还是独自忍下了这份气，不了了之。
半月后，却在自己闺房的妆台下，发现了那只琥珀白玉钗。
原来竟是房中的女婢为自己梳妆时，不察掉落，并不是薛若芙几人作怪，脑中幻想出的“玉钗失窃”，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场臆想。
几日以来偷偷生的闷气，也在“失而复得”的情绪中消散殆尽。
亦如此刻，她看向景昭时的心境。
物尚如此，况人之情？
秦时安鼻子一酸，眸眶泛了红。
她想要上前抱住他一身的狼狈，替他涂药，替他缝补，然后将他训斥一顿，以后不准再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把自己搞成这样。
可她红着眼，缓缓踱到他的面前时，却忍住了几欲滚落下的泪珠，被最后一丝理智牵引着，在他残破的布衫上急切的翻找着。
“是不是你拿的？”秦时安的话语中带着质问，“林逸搜去的那本册子是我誊写的赝品，我缝在棉被里的那本呢？是不是你拿的？”
方才林逸向父亲递上的那本册子，秦时安留意过，册子的封皮上很干净，只写着“桓山幽思录”五个大字。
而那本真册的封皮上，在夜潜秦府的那日，被仓皇撕开竹编藤的景昭染上了掌中血迹。
誊写时的秦时安留了个心眼，偷偷割破了手指，仿着那真册上血痕，将自己的血涂抹其上。
当时的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做，只知是被一种潜意识指引。
可后来她收到了那封信笺，信笺上的那句“提防身侧小奴”，让才她恍若初醒，原来，她平日里虽依赖景昭，但在心底深处，却一直对他有所提防。
因为除他之外，并未有人见过带着血渍的真册。
景昭唇角的笑意缓缓抿下，双瞳似阴郁长夜，撞进了秦时安的视线。
但他擎着的右臂却未放下，更未阻止秦时安在他身上搜寻的动作。
室内光线阑珊，秦时安不昔踮起脚，从景昭的肩头一直摸索到他结实遒劲的蜂腰，直到手指划过腰间束带，执意向下而去时，却被景昭一把攥住手腕。
“你怀疑我？”
他阴沉的声色从秦时安的头顶砸下，而她没有抬头，方才积攒在眼眶中的泪水却悄悄滑落。
秦时安的手腕被他攥着，无力的垂举在半空，她俯身撑膝，吞咽道：“怀疑二字或许不该用在你的身上，自我父兄获罪以来，我便将你视为我唯一的亲人，可这间院子清冷，青梅杏儿两个丫头只有白日里的时候过来送些茶水，其余时候，不会有人来此，更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谈话，知道那本册子的人，只有你。”
景昭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扶起身，面向自己，见其泪染玉面，自己的目光也有方寸凌乱。
他用袖口替她拂去下颌上的泪渍，放缓了音色：“昨日你独自离开，我放心不下，本想前去寻你，却被林逸的人挡住，不过他手下的几个酒囊饭袋，毕竟不是我的对手，在我威逼利诱下，得知‘东厢驱鬼’是你大舅父自弹自唱的一出戏，不过，他们兄弟二人其中的过节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你要保下林立，所以我怕林业会狗急跳墙，借机对林立下手，于是赶去东厢帮衬了一下，这才误了时辰，导致疏忽了那本册子……”
景昭的双手从她的肩头滑落至她的小臂，眸中含愧，道：“是我的错。”
“没关系，”秦时安蓦然抬首，漠然道：“反正那本也是假的。”
景昭听罢，面上不见波澜，似是早就知晓一般。
但只是一瞬，眸中又佯装疑惑道：“可我记得你缝入被褥中的册子上沾有我的血迹，该是那日取来的真册才对……”
“没想到吧？”秦时安笑得疏离，举起了自己右手的食指，伸向了景昭面前，“瞧，是我的血。”
她抚了抚指尖早已结痂的伤口，抬头看向对方，道：“但我这次不能再告诉你，那本真册藏在了哪。”
景昭回视着她，目光晦涩不明，打量她许久，忽而道：“你不昔割破了手指，再仿制一本，是为了防我？”
秦时安不知为何，竟从对方丝颤的尾音中听到了一丝委屈。
她不言，径直绕开他，走到桌前，从梅花案旁的抽屉最底层拿出了昨日收到的信笺，抖开来，向景昭递去。
“昨日有人为我递了这封信，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你一次向我坦白的机会。”
日头渐升，照亮了两张各怀心事的面庞。
景昭抬手接过那张信笺，粗略的扫视一眼，便听秦时安在一旁道：“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要做一件事，这件事，是一定要以我父亲翻案为前提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何事？而你跟在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她双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对方，胸口似憋着一口气，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错过了对方的回应。
而对面的景昭，视线却始终落在手中的那封信笺上。
他的目光透过信笺，宁愿看向双脚前的地面，也不肯抬头看向她。
秦时安等不到他的回答，憋了许久的气息终于吐出，既而深吸一口气道：“阿昭，也许你觉得难以开口，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不是悖逆人伦的恶事，就算这天下人都背弃你，”她顿了顿，上前几步道：“我也会站在你的身边。”
景昭蓦地抬头，撞进她坦诚真挚的目光。
他要如何向她解释，自三年前梨园奴坊见她时，秦家嫡女秦时安便成了豫王一党用来扳倒衡王的一颗棋子。
他利用她的怜悯，入了秦府，并在秦府潜伏了三年，在户部尚书秦治不知情的前提下，暗中替他扫清障碍，帮他绘出了那份日益完善的大褚军火库舆图。
衡王一党干政愈演愈烈，这张军火舆图是豫王协助圣上扳倒衡王一党的关键。
可眼前的女子却并不知，她自己，乃至整个秦家，都被编织进了皇权争夺的恢恢天网之中。
如果坦白，眼前这个连见到血都会花容失色的女子，又该如何去消化这场连天子都倍感心力交瘁的阴谋。
他看着她澄明的眸子，含着一汪秋水，毫不退避的直视着他，溢出的期待快要将他溺死。
他胆怯了。
更无法推翻自己方才已经说出口的谎言。
景昭舔了舔唇角的伤，肌肉抽动着侧颊的淤青，传来一阵痛楚。
林府后宅的小厮们身手再强，也不过是些仗着身量壮实的莽夫，哪会伤他分毫。
他这一身伤，是豫王对他的惩罚。
昨夜，他衬林宅内斗，用刀划开了她的被褥，取出了那本册子，连夜赴京，交到了豫王府。
可这本册子上所标记之处，在豫王门生的连夜考证后，发现是本赝品。
向来尊他的豫王，第一次对他动了刑。
皮开肉绽，跪首谢恩。
临行前，豫王亲自为他上药更衣，拍着他的肩膀道：“莫要拿本王对你的恩泽，去换一个女人的青睐，不划算。”
景昭颔首，谨记于心。
豫王于景家有恩，当年景国公陷入北境军火案后，是豫王不昔搭上了自己未出世的嫡子，才保下了他。
世子胎死腹中，才换来衡王松口，答应一命换一命，留下了景家的一条血脉。
夫施德者，贵不德，受恩者，尚必报。
豫王与眼前的女子相较，秦时安自然是要被景昭舍掉的那个。
景昭极力隐忍，但眸色中还是隐隐露出了一抹心疼。
秦时安见他依旧沉默，心思敏锐的她，还是从对方的眸色中捕捉到了一丝心虚。
她虽不明其意，但仍然温婉直言：“阿昭，我的确曾与别的男子许下过婚约，也曾与这世间普通女子那般，妄图与一人共谐白首，也许是自己运气不好，发现交出的真心，不过被父亲当做了与朝堂攀权扯贵的工具，随着秦家没落，我的真心也早已不值分文，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真心这东西，无需以权势作衬，更无需用财富托底，只需一双手，将我从冰冷窒息的湖底托起，便是于我最好的回应。”
她始终记着，林宅柴房的那晚，秋雨潺潺，她高热不退，他用撕下的衣角浸了雨水，一遍遍敷在她的额头，替她降温。
叮嘱她，要记得，他是她的恩人。
她曾向贺琰大言不惭道，女子报恩，不止以身相许这一条路。
可道理拿到景昭面前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有些自食其言了。
在他的面前，以身相许，却偷偷变成她心底最倾心的一种选择。
秦时安抬手，偏要去抓他的右臂，却被景昭躲开，秦时安面露不悦，任性般的再度握上去，又被他用左掌挡开。
“别再躲了，阿昭，你既然不接受我的心意，又为何不昔弄的满身伤，也要将这只护臂寻回来，你到底还要做多少次口是心非的事？”
秦时安负气般的抿起唇，眸子里又蓄起水气。
眼前玉面桃腮，身如清荷般女子不顾他的躲闪，略带气恼的抓起了他的手掌，缓缓覆在了自己清丽莹软的侧颊上，水眸凝望，音色轻柔：“时安也想知道阿昭的心意。”
景昭身躯一震，心口被一股猛力所击穿。
脑中对豫王的承诺，被掌中的柔软一遍遍的凌迟着，几欲徘徊在溃败的边缘。
这次，他没有再躲。
指尖扫过秦时安鬓角的乌发，欺身上前，垂首道：“你还欠我一坛好酒，等喝完，我便回答你。”
景昭嘴角的乌青让他牵唇笑时显得有些不自然，但依然难掩他晨光下俊美无俦的面容。
长而遒劲的身姿沐在金色的光尘中，莹莹闪亮，让秦时安突然忆起了少时丢过的一支琥珀白玉钗。
那只玉钗是兄长在重阳节的马球赛上，当着薛若芙几个贵女的面，替自己赢下的彩头，所以她很是宝贝，但带去学堂的第二日，那只玉钗便不翼而飞了。
秦时安自然而然的将玉钗的遗失偷偷怪在了那“京麓四美”的头上，若不是碍于父亲面子，她真的想豁出脸面，跟那几个只会背地作怪的小人大打一场，可最终还是独自忍下了这份气，不了了之。
半月后，却在自己闺房的妆台下，发现了那只琥珀白玉钗。
原来竟是房中的女婢为自己梳妆时，不察掉落，并不是薛若芙几人作怪，脑中幻想出的“玉钗失窃”，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场臆想。
几日以来偷偷生的闷气，也在“失而复得”的情绪中消散殆尽。
亦如此刻，她看向景昭时的心境。
物尚如此，况人之情？
秦时安鼻子一酸，眸眶泛了红。
她想要上前抱住他一身的狼狈，替他涂药，替他缝补，然后将他训斥一顿，以后不准再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把自己搞成这样。
可她红着眼，缓缓踱到他的面前时，却忍住了几欲滚落下的泪珠，被最后一丝理智牵引着，在他残破的布衫上急切的翻找着。
“是不是你拿的？”秦时安的话语中带着质问，“林逸搜去的那本册子是我誊写的赝品，我缝在棉被里的那本呢？是不是你拿的？”
方才林逸向父亲递上的那本册子，秦时安留意过，册子的封皮上很干净，只写着“桓山幽思录”五个大字。
而那本真册的封皮上，在夜潜秦府的那日，被仓皇撕开竹编藤的景昭染上了掌中血迹。
誊写时的秦时安留了个心眼，偷偷割破了手指，仿着那真册上血痕，将自己的血涂抹其上。
当时的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做，只知是被一种潜意识指引。
可后来她收到了那封信笺，信笺上的那句“提防身侧小奴”，让才她恍若初醒，原来，她平日里虽依赖景昭，但在心底深处，却一直对他有所提防。
因为除他之外，并未有人见过带着血渍的真册。
景昭唇角的笑意缓缓抿下，双瞳似阴郁长夜，撞进了秦时安的视线。
但他擎着的右臂却未放下，更未阻止秦时安在他身上搜寻的动作。
室内光线阑珊，秦时安不昔踮起脚，从景昭的肩头一直摸索到他结实遒劲的蜂腰，直到手指划过腰间束带，执意向下而去时，却被景昭一把攥住手腕。
“你怀疑我？”
他阴沉的声色从秦时安的头顶砸下，而她没有抬头，方才积攒在眼眶中的泪水却悄悄滑落。
秦时安的手腕被他攥着，无力的垂举在半空，她俯身撑膝，吞咽道：“怀疑二字或许不该用在你的身上，自我父兄获罪以来，我便将你视为我唯一的亲人，可这间院子清冷，青梅杏儿两个丫头只有白日里的时候过来送些茶水，其余时候，不会有人来此，更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谈话，知道那本册子的人，只有你。”
景昭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扶起身，面向自己，见其泪染玉面，自己的目光也有方寸凌乱。
他用袖口替她拂去下颌上的泪渍，放缓了音色：“昨日你独自离开，我放心不下，本想前去寻你，却被林逸的人挡住，不过他手下的几个酒囊饭袋，毕竟不是我的对手，在我威逼利诱下，得知‘东厢驱鬼’是你大舅父自弹自唱的一出戏，不过，他们兄弟二人其中的过节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你要保下林立，所以我怕林业会狗急跳墙，借机对林立下手，于是赶去东厢帮衬了一下，这才误了时辰，导致疏忽了那本册子……”
景昭的双手从她的肩头滑落至她的小臂，眸中含愧，道：“是我的错。”
“没关系，”秦时安蓦然抬首，漠然道：“反正那本也是假的。”
景昭听罢，面上不见波澜，似是早就知晓一般。
但只是一瞬，眸中又佯装疑惑道：“可我记得你缝入被褥中的册子上沾有我的血迹，该是那日取来的真册才对……”
“没想到吧？”秦时安笑得疏离，举起了自己右手的食指，伸向了景昭面前，“瞧，是我的血。”
她抚了抚指尖早已结痂的伤口，抬头看向对方，道：“但我这次不能再告诉你，那本真册藏在了哪。”
景昭回视着她，目光晦涩不明，打量她许久，忽而道：“你不昔割破了手指，再仿制一本，是为了防我？”
秦时安不知为何，竟从对方丝颤的尾音中听到了一丝委屈。
她不言，径直绕开他，走到桌前，从梅花案旁的抽屉最底层拿出了昨日收到的信笺，抖开来，向景昭递去。
“昨日有人为我递了这封信，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你一次向我坦白的机会。”
日头渐升，照亮了两张各怀心事的面庞。
景昭抬手接过那张信笺，粗略的扫视一眼，便听秦时安在一旁道：“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要做一件事，这件事，是一定要以我父亲翻案为前提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何事？而你跟在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她双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对方，胸口似憋着一口气，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错过了对方的回应。
而对面的景昭，视线却始终落在手中的那封信笺上。
他的目光透过信笺，宁愿看向双脚前的地面，也不肯抬头看向她。
秦时安等不到他的回答，憋了许久的气息终于吐出，既而深吸一口气道：“阿昭，也许你觉得难以开口，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不是悖逆人伦的恶事，就算这天下人都背弃你，”她顿了顿，上前几步道：“我也会站在你的身边。”
景昭蓦地抬头，撞进她坦诚真挚的目光。
他要如何向她解释，自三年前梨园奴坊见她时，秦家嫡女秦时安便成了豫王一党用来扳倒衡王的一颗棋子。
他利用她的怜悯，入了秦府，并在秦府潜伏了三年，在户部尚书秦治不知情的前提下，暗中替他扫清障碍，帮他绘出了那份日益完善的大褚军火库舆图。
衡王一党干政愈演愈烈，这张军火舆图是豫王协助圣上扳倒衡王一党的关键。
可眼前的女子却并不知，她自己，乃至整个秦家，都被编织进了皇权争夺的恢恢天网之中。
如果坦白，眼前这个连见到血都会花容失色的女子，又该如何去消化这场连天子都倍感心力交瘁的阴谋。
他看着她澄明的眸子，含着一汪秋水，毫不退避的直视着他，溢出的期待快要将他溺死。
他胆怯了。
更无法推翻自己方才已经说出口的谎言。
景昭舔了舔唇角的伤，肌肉抽动着侧颊的淤青，传来一阵痛楚。
林府后宅的小厮们身手再强，也不过是些仗着身量壮实的莽夫，哪会伤他分毫。
他这一身伤，是豫王对他的惩罚。
昨夜，他衬林宅内斗，用刀划开了她的被褥，取出了那本册子，连夜赴京，交到了豫王府。
可这本册子上所标记之处，在豫王门生的连夜考证后，发现是本赝品。
向来尊他的豫王，第一次对他动了刑。
皮开肉绽，跪首谢恩。
临行前，豫王亲自为他上药更衣，拍着他的肩膀道：“莫要拿本王对你的恩泽，去换一个女人的青睐，不划算。”
景昭颔首，谨记于心。
豫王于景家有恩，当年景国公陷入北境军火案后，是豫王不昔搭上了自己未出世的嫡子，才保下了他。
世子胎死腹中，才换来衡王松口，答应一命换一命，留下了景家的一条血脉。
夫施德者，贵不德，受恩者，尚必报。
豫王与眼前的女子相较，秦时安自然是要被景昭舍掉的那个。
景昭极力隐忍，但眸色中还是隐隐露出了一抹心疼。
秦时安见他依旧沉默，心思敏锐的她，还是从对方的眸色中捕捉到了一丝心虚。
她虽不明其意，但仍然温婉直言：“阿昭，我的确曾与别的男子许下过婚约，也曾与这世间普通女子那般，妄图与一人共谐白首，也许是自己运气不好，发现交出的真心，不过被父亲当做了与朝堂攀权扯贵的工具，随着秦家没落，我的真心也早已不值分文，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真心这东西，无需以权势作衬，更无需用财富托底，只需一双手，将我从冰冷窒息的湖底托起，便是于我最好的回应。”
她始终记着，林宅柴房的那晚，秋雨潺潺，她高热不退，他用撕下的衣角浸了雨水，一遍遍敷在她的额头，替她降温。
叮嘱她，要记得，他是她的恩人。
她曾向贺琰大言不惭道，女子报恩，不止以身相许这一条路。
可道理拿到景昭面前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有些自食其言了。
在他的面前，以身相许，却偷偷变成她心底最倾心的一种选择。
秦时安抬手，偏要去抓他的右臂，却被景昭躲开，秦时安面露不悦，任性般的再度握上去，又被他用左掌挡开。
“别再躲了，阿昭，你既然不接受我的心意，又为何不昔弄的满身伤，也要将这只护臂寻回来，你到底还要做多少次口是心非的事？”
秦时安负气般的抿起唇，眸子里又蓄起水气。
眼前玉面桃腮，身如清荷般女子不顾他的躲闪，略带气恼的抓起了他的手掌，缓缓覆在了自己清丽莹软的侧颊上，水眸凝望，音色轻柔：“时安也想知道阿昭的心意。”
景昭身躯一震，心口被一股猛力所击穿。
脑中对豫王的承诺，被掌中的柔软一遍遍的凌迟着，几欲徘徊在溃败的边缘。
这次，他没有再躲。
指尖扫过秦时安鬓角的乌发，欺身上前，垂首道：“你还欠我一坛好酒，等喝完，我便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