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的尸体可怖异常，贺锦君看了一眼，移开视线，强撑坐起来，吸收灵气。待身体好一些，过去在蜥蜴的胸膛处比划了两下。
她曾在万山之森见妖兽打架，一方死亡后，另一方就会从尸体中取出金丹。
灵力划下去，蜥蜴霎时皮开肉绽，鲜红的内脏混着血水流淌，令她差点呕吐出来。强忍恶心，再划一刀，终于在左上角的位置，看到了那颗发着光的金丹。
贺锦君犹豫了半天，又是储物戒里找手套，又是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可是真带上手套想去拿的那一刻，她想到，我杀了它。
是我杀了它。
这句话在贺锦君脑海里重复。
于是又把手套放回去，伸手抓住那颗金丹。
温热、柔软，带有微微的弹性，能感受到里面蕴含强大的力量。
金丹处传来微微的阻力，贺锦君稍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将它从蜥蜴体内拿了出来。手也没有沾上血，光洁如初。
她把金丹放进储物戒，在地上挖了个坑，掩埋蜥蜴，然后瘫坐在树下发呆。
最初来到溯源之地时，曾幻想过一个情景。
既然心中坚定信念，所想即现实——比如她能在水里呼吸，比如鸟在湖里飞，比如越西的父亲有感而孕——若她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为世间最强，是否就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当日她疲于奔命，不敢贸然验证，若是猜想错误，岂不白白送命？直至今日，生死关头，毫无此意，反而验证成功。
贺锦君心中燃起一点生的希望。
正想着，头顶突然一凉，只见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转瞬就轰轰隆隆地落下暴雨。贺锦君连忙出了沼泽，低空贴地飞行，飞了好一会，找到个很矮的山。
矮就算了，连个洞穴也没有，贺锦君不想再找，用灵力炸开个可以容人的洞穴，先进去待着，等雨停了再说。
雨坠珠连，潮湿至极，贺锦君找了个盆出来，接了雨水，清理破妄上的血迹。看到那缺了一块的剑尖，她心里难受得很，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适合的材料将其修补成功。
想着想着，再修炼会，几个时辰就过去了。按理来说，此等暴雨应该很快会停，可过了这么久，仍然未有见小之势。贺锦君独坐山中，竟见不到一个逃窜的动物，只看那水渐渐地积起来，先淹没地面，再往上涨，估计再过片刻，就要涨到贺锦君所在的地方了，只得再换地方。
最后勉强找了个妖兽少的高山，仍是伪装成银狐混血。
她对系统说话，“这雨会下多久？”
系统道：“或许要下很久，或许很快就停。”
又过了好几十天，雨总算是停了。
积水以超乎常理的速度褪去，就像下面有个排水道一样，斜坡、浅灰色石头、动物和妖兽的尸体，还有其他的曾沉于水面之下的东西，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暴雨过后，天地大旱。
河道干涸，地面开裂，植物枯萎，尸体腐烂，好一派灾难景象。
贺锦君算是明白，为何大长老千叮万嘱不去繁芜之域，为何来到这里这么久，都没怎么见到其他妖兽。
她还是留在躲雨的那个山洞，不过把这个洞穴往里挖深了些，洞口布置阵法，当做自己的落脚点，在这里面修炼起来。如果有什么动静，系统会提醒她。
贺锦君头一次闭了关，清理之前吸收的灵气，一直未曾有时间将它们好好梳理一下。
内视经脉，一点一点耐心引导，山中无岁月，等贺锦君完完全全地梳理完身体里狂暴纠结的灵力——它们像不同地方的水一样混在一起，彼此谁都不服谁——再睁眼，就已是几十年后。这段时间里，她欣喜于对体内灵力的掌控，浑然忘我，什么都不去想，不想过去的一切，不想那些遇到过的人和妖……她连自己都不想，完完全全沉醉其中。
等贺锦君再睁开眼，天上乌云翻滚，耳边乍起惊雷。
“恭喜你。”系统说，“你要渡劫了。”
雷劫来势汹汹，贺锦君应对过一次，已有预期，加之才出关，状态极佳。虽也受了些伤，但还是较为顺利地通过。
紧接着，贺锦君眼前一花，便知自己进入了心魔劫。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纯白空间，而是一个对她而言无比熟悉的地方。
碎花床单，米白色衣柜，淡蓝色的窗帘，墙边的书桌……这是她的家。
原本觉得自己遗忘的事物清晰起来，贺锦君身上的衣服也变成短袖长裤，她对迟疑地抚过门窗，打开窗户探出头看下方。树木整齐排列，推着婴儿车的人在散步。
走出卧室，家里整整有条，餐桌客厅一尘不染，打开冰箱，里面放满水果零食。贺锦君下楼，走到小区里，人行道边上的绿植郁郁葱葱，仔细闻，还有花香。天气晴朗而不炎热，微风和煦，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光。
太美好了，像过去每一个平凡的时光。
贺锦君原地站着发愣，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就这么穿越了回去。她摸了下兜，没有手机。
不能再发呆了。贺锦君回去，握住门把手，打开门，入眼却见一个与她长相相同的人坐在沙发上望她，笑得明媚灿烂，“姐姐！”
“……我没有妹妹。”
那人道：“你有，就是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姐姐，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就算你不想我，也不想妈妈，不想爸爸吗？”
“想。”
“我带你去见她们好不好？”
刹那间，贺锦君真的想不顾一切地说出好这个字，这股强烈的、不顾一切的欲望占据大脑，以不容阻拦之势催促她答应心魔，她站了好几分钟，才勉强夺回自我意识，道：“不好。”
心魔大笑着拿出手机，上面显示已拨通通话中，她外放声音，对手机喂了两声，刚叫出妈妈二字，贺锦君猛地伸手一抓，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姐姐这是为何？”心魔疑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与家里人团聚吗？你马上就可以听到妈妈的声音了，怎么就砸了呢。”
贺锦君垂头道：“我不想听。这是假的声音。”
“怎会是假的？你看我，我正活生生站在你面前，我也是假的吗？”
“不是。”
“这就对了。我不是假的，妈妈也和我一样是真的。”
“我不想……不想用幻象蒙骗自己。”
“只要你认为这是真实的，就是真实的。你就可以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像从未离开过一样。你会无忧无虑，会快乐，会幸福，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直到你死去，都不会再出现一丝痛苦，这样不好吗？”
贺锦君说：“这样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
话没说完，这个空间缓缓消散，底下的纯白显露出来。贺锦君留恋地环视一圈，回到雷云下。
系统的恭喜声中，贺锦君在心里说，我想要真实。
次日，贺锦君收拾了一下，离开这个洞穴，想找妖兽询问离开繁芜之域的方法，有没有传送阵。才上路半天，就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
她隐匿自己，警觉地观察四周上下，可是没有看到什么妖兽陷阱，正当她要继续前进时，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
狂暴的灵力席卷一切，日月同天，但灵力有如实体，遮蔽天日，世界都暗淡无光，雪雨冰雹齐齐落下，甚至能看到凝结成一团的天然灵气。有石头滚进去，瞬间化作齑粉。
地面裂开大口，天上竟然也在掉东西，还有活物，长长的可怖的尖叫回荡于空气中。
贺锦君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系统回道：“灵力暴动。”
“怎么会这样？”
“因为这里是繁芜之域。”
贺锦君问：“那为什么浮悬之空也会出现灵力暴动？你不要回答我因为那里是浮悬之空。”
系统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贺锦君不语。
灵力暴动持续了半个时辰，结束之后这片土地天翻地覆。贺锦君继续向前，也就是从这天起，开始遇到妖兽了。
贺锦君自认伪装不错，与之前一模一样，是个很标准的银狐混血，可后面每遇到一个妖兽，没说到两句话，就要打一次架，打得头破血流，直至她趁机跑掉或者对面死亡她去收尸。
短短一个月，少说打了十多场，竟没有哪个与她说的话超过五句。贺锦君后面烦了，也懒得伪装，见谁打谁，冲得比妖兽还快，势头比妖兽更猛。
这么打下来，有关繁芜之域的信息一句没问到，打架的意识、处理伤口的技巧、对危险的感知、灵力的运用和控制倒是突飞猛进。
期间所见风景也不少，翻过这座山，就见一湖泊，过了湖泊，竟是沙漠，种种地貌结合在一起，加之诡谲莫测的天气，贺锦君大开眼界。
离开山，走过长长的小路，穿过荒无人烟的荒地，有风扑面而来，湿咸的气息缭绕不散，已是到了海边。
她曾在万山之森见妖兽打架，一方死亡后，另一方就会从尸体中取出金丹。
灵力划下去，蜥蜴霎时皮开肉绽，鲜红的内脏混着血水流淌，令她差点呕吐出来。强忍恶心，再划一刀，终于在左上角的位置，看到了那颗发着光的金丹。
贺锦君犹豫了半天，又是储物戒里找手套，又是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可是真带上手套想去拿的那一刻，她想到，我杀了它。
是我杀了它。
这句话在贺锦君脑海里重复。
于是又把手套放回去，伸手抓住那颗金丹。
温热、柔软，带有微微的弹性，能感受到里面蕴含强大的力量。
金丹处传来微微的阻力，贺锦君稍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将它从蜥蜴体内拿了出来。手也没有沾上血，光洁如初。
她把金丹放进储物戒，在地上挖了个坑，掩埋蜥蜴，然后瘫坐在树下发呆。
最初来到溯源之地时，曾幻想过一个情景。
既然心中坚定信念，所想即现实——比如她能在水里呼吸，比如鸟在湖里飞，比如越西的父亲有感而孕——若她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为世间最强，是否就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当日她疲于奔命，不敢贸然验证，若是猜想错误，岂不白白送命？直至今日，生死关头，毫无此意，反而验证成功。
贺锦君心中燃起一点生的希望。
正想着，头顶突然一凉，只见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转瞬就轰轰隆隆地落下暴雨。贺锦君连忙出了沼泽，低空贴地飞行，飞了好一会，找到个很矮的山。
矮就算了，连个洞穴也没有，贺锦君不想再找，用灵力炸开个可以容人的洞穴，先进去待着，等雨停了再说。
雨坠珠连，潮湿至极，贺锦君找了个盆出来，接了雨水，清理破妄上的血迹。看到那缺了一块的剑尖，她心里难受得很，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适合的材料将其修补成功。
想着想着，再修炼会，几个时辰就过去了。按理来说，此等暴雨应该很快会停，可过了这么久，仍然未有见小之势。贺锦君独坐山中，竟见不到一个逃窜的动物，只看那水渐渐地积起来，先淹没地面，再往上涨，估计再过片刻，就要涨到贺锦君所在的地方了，只得再换地方。
最后勉强找了个妖兽少的高山，仍是伪装成银狐混血。
她对系统说话，“这雨会下多久？”
系统道：“或许要下很久，或许很快就停。”
又过了好几十天，雨总算是停了。
积水以超乎常理的速度褪去，就像下面有个排水道一样，斜坡、浅灰色石头、动物和妖兽的尸体，还有其他的曾沉于水面之下的东西，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暴雨过后，天地大旱。
河道干涸，地面开裂，植物枯萎，尸体腐烂，好一派灾难景象。
贺锦君算是明白，为何大长老千叮万嘱不去繁芜之域，为何来到这里这么久，都没怎么见到其他妖兽。
她还是留在躲雨的那个山洞，不过把这个洞穴往里挖深了些，洞口布置阵法，当做自己的落脚点，在这里面修炼起来。如果有什么动静，系统会提醒她。
贺锦君头一次闭了关，清理之前吸收的灵气，一直未曾有时间将它们好好梳理一下。
内视经脉，一点一点耐心引导，山中无岁月，等贺锦君完完全全地梳理完身体里狂暴纠结的灵力——它们像不同地方的水一样混在一起，彼此谁都不服谁——再睁眼，就已是几十年后。这段时间里，她欣喜于对体内灵力的掌控，浑然忘我，什么都不去想，不想过去的一切，不想那些遇到过的人和妖……她连自己都不想，完完全全沉醉其中。
等贺锦君再睁开眼，天上乌云翻滚，耳边乍起惊雷。
“恭喜你。”系统说，“你要渡劫了。”
雷劫来势汹汹，贺锦君应对过一次，已有预期，加之才出关，状态极佳。虽也受了些伤，但还是较为顺利地通过。
紧接着，贺锦君眼前一花，便知自己进入了心魔劫。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纯白空间，而是一个对她而言无比熟悉的地方。
碎花床单，米白色衣柜，淡蓝色的窗帘，墙边的书桌……这是她的家。
原本觉得自己遗忘的事物清晰起来，贺锦君身上的衣服也变成短袖长裤，她对迟疑地抚过门窗，打开窗户探出头看下方。树木整齐排列，推着婴儿车的人在散步。
走出卧室，家里整整有条，餐桌客厅一尘不染，打开冰箱，里面放满水果零食。贺锦君下楼，走到小区里，人行道边上的绿植郁郁葱葱，仔细闻，还有花香。天气晴朗而不炎热，微风和煦，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光。
太美好了，像过去每一个平凡的时光。
贺锦君原地站着发愣，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就这么穿越了回去。她摸了下兜，没有手机。
不能再发呆了。贺锦君回去，握住门把手，打开门，入眼却见一个与她长相相同的人坐在沙发上望她，笑得明媚灿烂，“姐姐！”
“……我没有妹妹。”
那人道：“你有，就是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姐姐，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就算你不想我，也不想妈妈，不想爸爸吗？”
“想。”
“我带你去见她们好不好？”
刹那间，贺锦君真的想不顾一切地说出好这个字，这股强烈的、不顾一切的欲望占据大脑，以不容阻拦之势催促她答应心魔，她站了好几分钟，才勉强夺回自我意识，道：“不好。”
心魔大笑着拿出手机，上面显示已拨通通话中，她外放声音，对手机喂了两声，刚叫出妈妈二字，贺锦君猛地伸手一抓，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姐姐这是为何？”心魔疑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与家里人团聚吗？你马上就可以听到妈妈的声音了，怎么就砸了呢。”
贺锦君垂头道：“我不想听。这是假的声音。”
“怎会是假的？你看我，我正活生生站在你面前，我也是假的吗？”
“不是。”
“这就对了。我不是假的，妈妈也和我一样是真的。”
“我不想……不想用幻象蒙骗自己。”
“只要你认为这是真实的，就是真实的。你就可以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像从未离开过一样。你会无忧无虑，会快乐，会幸福，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直到你死去，都不会再出现一丝痛苦，这样不好吗？”
贺锦君说：“这样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
话没说完，这个空间缓缓消散，底下的纯白显露出来。贺锦君留恋地环视一圈，回到雷云下。
系统的恭喜声中，贺锦君在心里说，我想要真实。
次日，贺锦君收拾了一下，离开这个洞穴，想找妖兽询问离开繁芜之域的方法，有没有传送阵。才上路半天，就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
她隐匿自己，警觉地观察四周上下，可是没有看到什么妖兽陷阱，正当她要继续前进时，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
狂暴的灵力席卷一切，日月同天，但灵力有如实体，遮蔽天日，世界都暗淡无光，雪雨冰雹齐齐落下，甚至能看到凝结成一团的天然灵气。有石头滚进去，瞬间化作齑粉。
地面裂开大口，天上竟然也在掉东西，还有活物，长长的可怖的尖叫回荡于空气中。
贺锦君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系统回道：“灵力暴动。”
“怎么会这样？”
“因为这里是繁芜之域。”
贺锦君问：“那为什么浮悬之空也会出现灵力暴动？你不要回答我因为那里是浮悬之空。”
系统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贺锦君不语。
灵力暴动持续了半个时辰，结束之后这片土地天翻地覆。贺锦君继续向前，也就是从这天起，开始遇到妖兽了。
贺锦君自认伪装不错，与之前一模一样，是个很标准的银狐混血，可后面每遇到一个妖兽，没说到两句话，就要打一次架，打得头破血流，直至她趁机跑掉或者对面死亡她去收尸。
短短一个月，少说打了十多场，竟没有哪个与她说的话超过五句。贺锦君后面烦了，也懒得伪装，见谁打谁，冲得比妖兽还快，势头比妖兽更猛。
这么打下来，有关繁芜之域的信息一句没问到，打架的意识、处理伤口的技巧、对危险的感知、灵力的运用和控制倒是突飞猛进。
期间所见风景也不少，翻过这座山，就见一湖泊，过了湖泊，竟是沙漠，种种地貌结合在一起，加之诡谲莫测的天气，贺锦君大开眼界。
离开山，走过长长的小路，穿过荒无人烟的荒地，有风扑面而来，湿咸的气息缭绕不散，已是到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