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暖风吹进来，金粉漫天，晨日将起。
校车再次驶入“扭曲”，到达西街的起始站。学生们全部下车往东回家。
尹什除外。
他住在西街世界边缘——那里有一片杂乱无章的人脸向日葵花海，并不如路边那些排列有序。
西街尽头的花海是罪人的墓地，而尹什的母亲，是守墓人。
“尹什。”
利米娅忽然转身，叫住与大家背向而行的人。
尹什慢慢地转身，有些惊讶地看来。
“……”
利米娅看着他耳后露出的蓝色叶片，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尹什很有耐心，被莫名其妙地叫住，他也没多问，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看到依德阿姨在我家楼下卖花。”
尹什脸上一直微微笑着，听见她提到自己的母亲依德夫人，不由弯起双眼。
“……”利米娅被他笑得一顿，默默地补充完后一句，“阿姨好像挺喜欢随身带着……刀？”
尹什点点头道：“她用习惯了。”
“……”
利米娅心头一跳。
忽略掉莫名的心惊，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将话说完：“下次卖花的时候，阿姨如果将刀放在家里，生意会好些。”
尹什听完，回答：“母亲的刀不会伤害他们的。”
可她最后杀的人，是你。
利米娅点头，右腿往后退出一步，一副将要离开，还忍不住回头提醒的模样。
她说：“好吧。不过刀刃锋利，别让自己受伤。”
也不管尹什到底有没有听出来自己的言外之意，利米娅倒退两步。
风吹过。
尹什听见少女漫不经心的道别。
“明天再见。”
天空中那些星辰般的纹理显现。
不止明天……
尹什注视着她的背影。
等到再看不见，少年才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把刀，看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睫低垂，叫人看不清神色。
他转身在晨阳中离去。
周一的白天温暖舒适。
一抹身影在日光下走到少年站立过的地方，向路边的草丛伸出手。
耀耀银光一闪而过。
阳光的投影下，那人影拾起一把刀。
**
周二白天。
夸张刺眼的白色漆纹铺满地面，天空中下起了雨。
放在平常，白天街道上不会有人。因为帕斗的规则不允许人们在白天出门，夜晚才是一天的开始。
可是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葬礼让规则暂时发生了改变。
所谓的神的规则还真是会随机应变。
利米娅踩在斑马线上，她的头顶撑起一把黑伞。
在她身后，许多同样穿着白色衬衫打黑伞的人。
今天早上，西街墓地的依德夫人去世了。所有人有序地在东街坐车去往墓地，参加守墓人的葬礼。
经历方向的“扭曲”后，大片向日葵花田映入眼帘。利米娅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尹什。
他静默地矗立着，手捧向日葵，向每位来客点头致意。
利米娅顿在原地。
他的举止和记忆中少年葬礼上依德夫人的行为一模一样，像黑白墨粉的印刷机，把所有细节复刻。
复刻得过于完美，以至于利米娅走近他时，手脚有些发麻。
他确实有记忆，所以自己现在好像有点危险。
“利米娅。”尹什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利米娅手心起了汗。
“节哀。”她点头，接过一枝向日葵。
从少年手中领花去墓地哀悼的人很多。一把把黑伞盛开雨幕下，像是在汲取汁水，然后缓缓地……滴落。
啪嗒、
啪嗒。
利米娅举着伞，来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
方形的墓碑。
人群寂静，利米娅能在雨声中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
她上前献花，而后.退至人群末尾。
尹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站在墓前，面向来客。
神父手捧《神义》在一旁念着冗长的祷告词。
“今天，我们所有人聚聚在这里，共同悼念依德.霍尔曼夫人……”
“……神明赐予她守墓人的身份，她一直坚守内心的信仰与忠诚。如今，她回归土地，回归神明初始的，温暖的，怀抱……”
啪嗒、啪嗒、啪嗒。
雨滴砸在地面，像谢幕的舞女一样掀起裙摆。
“……让我们共同默哀片刻。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光明。神明注视着你我……”
最后，由尹什在墓碑前种下向日葵花种。
利米娅的目光凝视着他的动作。
她看见，从墓地里伸出一只血手。
利米娅缓缓地后退一步。
眼前由人群雨伞组成的缝隙割裂视线，她再次后退，直至撞上一个身体。
“小心。”
利米娅僵住。她回过头，看见头戴黑色礼冒的依德夫人。
少女握伞的指节蓦然用力到发白。
是碎片的伪物。
依德夫人没在意她。只问道：“你有看到一把刀吗？”
利米娅同她死寂的双眼对视片刻：“没有。”
“没有……一定是尹什调皮把她的刀藏起来了……”依德喃喃着挤开人群向前，“尹什，尹什……好多人……啊，对。今天是，尹什那孩子的葬礼……”
妇人被雨水淋湿的金色卷发耷拉在肩头，像画家画布上亮眼的艳色。
“依德夫人”挤开人群。
依德夫人爬出坟墓。
前方的扎堆的雨伞散开，利米娅看见尹什站立在两个母亲之间，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神父的尖叫被吞没。雨滴噼里啪啦地摔碎在伞面。
“扭曲”再次降临。
人群消失，世界沦为失真的黑白。
利米娅看见从墓地爬出的依德夫人冲上前，将少年摁进身后的墓地。她歇斯底里地张嘴尖叫着，可失真状态下利米娅什么都听不到。
少女握着伞，觉得自己像站在孤岛上。
尹什双腿无意识地挣扎着。可他的眼却透过依德夫人的指缝直直地看着她。
少年看着不远处注视着自己的人，忽然就笑了。
他张开嘴。于是利米娅听见扭曲中唯一真实的声音：
“利米娅。”
挤上前的第二位“依德夫人”举起手里捡来的石块……
扭曲，疯狂，杀.戮。唯一的见证人静立在雨幕中。
血.液溅起的弧度格外饱满，向上，直穿向日葵花田。鲜红的颜色在扭曲中褪下，在这世界里，只有黑白与粘稠。
…………
啪嗒、啪嗒。
利米娅缓缓眨眼，她垂下头。脚边透亮的水洼倒映着天空。
虚假……
粘稠涌动着汇聚在脚下。
世界悄然重组。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救。不过几分钟，少年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世界崩碎，碎片沉浮，映出无数个尹什。
他们都在死死地挣扎。
利米娅像是短暂的静止了。
两个依德夫人，都是碎片组成的伪物。
为什么他的死亡会崩坏世界。为什么只有自己不受影响。
好虚假。
碎片落地的瞬间，无数一模一样的眼占据镜像。祂的睫毛眨动，瞳孔中星纹满布，如同真正静谧流淌的星河。
“利米娅……”
眼睛投来的视线密不透风，它发出的尖锐的刮擦声。
祂在学尹什不断地叫她。
“利米娅……”
“不想死……”
“利米娅……停下来……”
重组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上次在教室里那样。
古怪的循环——要是她不动，这个世界会就这样无限地循环下去，像之前一样。
随着放任重组，她脚边的碎片堆积得越来越多，而从不远处蔓延开来的深色血液浸上短靴。
那是尹什的……
世界碎片里映出的也不再只是眼睛，还有死去的多莉，有癫狂的两位依德夫人，还有尹什：递笔的尹什；微笑的尹什；变成人脸向日葵的尹什……
所有人都在叫她。
“利米娅……”
“利米娅利米娅利米娅……”
“我不想死……不想死……”
“停下来停下来。救救我……”
利米娅知道，这是祂的逼迫，是神明的，恶劣的游戏。她不得不妥协。
少女抬腿。她看向不知第几次被依德夫人摁住喉头的少年，一向淡漠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尹什透过盖住自己脸的指缝，看见少女踏过整个世界的碎片，朝着自己走来。
就像、就像……
尹什的眼角忽然滚落一滴泪水。
少女一把拉开失常的依德，妇人在被她触碰的瞬间倒地化为泥块。
利米娅眉眼如常，好似什么都无法在她眸中落下长久的影子。
她伸手，将少年拉了起来。
“我的母亲依德夫人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尹什看着面前的人，“她们都死了——”
他刚要说话，却忽然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少女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陡然用力。
尹什透过对方那双瞳，看见了自己眼角崩开的裂纹。
这幅身体不行了啊……
他还来不及发出叹息，便轰然碎掉。
他变成无数碎片中的一部分，从身体上崩碎的每一块，都安和的注视着她。
利米娅呆呆地看着手心。
两个依德夫人，是因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死去后，变成了由记忆组装的伪物，前来报复。
可，刚才被她拉起来的人，还是变成了碎片。
她的长睫不解地颤动。
明明改变了。是哪里不对？
为什……
“利米娅。”
思绪陡然中断。
一双手在身后探来，强势地而隐晦地将少女圈进怀中。
少年身上清列的气息无声地将她沾染……
利米娅右手维持着撑伞的动作，不知怎么在心里数起了倒计时。
果然，几秒过去，又一阵破碎声响起。环住自己腰身的力道随崩散消失。
她前一秒还感受到少年起伏的胸膛，是鲜活的。可短短几分钟里，他就碎在自己面前两次。
利米娅垂首，和一地碎片对视。
没等多久，再次出现的尹什朝自己走过来。这一次，利米娅主动避开了他的动作。
她知道了，少年的破碎，大概是因为世界规则不让他主动触碰自己。
上一次在教室里，他主动递笔，就原地碎开好几次。这一次他主动拥抱自己，又一次变成碎片。
利米娅与一脸意料外的少年对视:“你好脆弱，离我远点。”
尹什无辜地眨眼。
地上，原本堆积得厚厚一层的碎片湮灭。
世界的碎片重组，墓地里的场景恢复正常。
葬礼结束，两位依德夫人……真的死了。
等利米娅再回身面对尹什，就发现他脑后的蓝色小叶片耷拉了下来。
为什么会有人的头发里会长树叶，而她居然从一片叶子里分辨出不开心的情绪？
利米娅觉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轻。
校车再次驶入“扭曲”，到达西街的起始站。学生们全部下车往东回家。
尹什除外。
他住在西街世界边缘——那里有一片杂乱无章的人脸向日葵花海，并不如路边那些排列有序。
西街尽头的花海是罪人的墓地，而尹什的母亲，是守墓人。
“尹什。”
利米娅忽然转身，叫住与大家背向而行的人。
尹什慢慢地转身，有些惊讶地看来。
“……”
利米娅看着他耳后露出的蓝色叶片，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尹什很有耐心，被莫名其妙地叫住，他也没多问，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看到依德阿姨在我家楼下卖花。”
尹什脸上一直微微笑着，听见她提到自己的母亲依德夫人，不由弯起双眼。
“……”利米娅被他笑得一顿，默默地补充完后一句，“阿姨好像挺喜欢随身带着……刀？”
尹什点点头道：“她用习惯了。”
“……”
利米娅心头一跳。
忽略掉莫名的心惊，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将话说完：“下次卖花的时候，阿姨如果将刀放在家里，生意会好些。”
尹什听完，回答：“母亲的刀不会伤害他们的。”
可她最后杀的人，是你。
利米娅点头，右腿往后退出一步，一副将要离开，还忍不住回头提醒的模样。
她说：“好吧。不过刀刃锋利，别让自己受伤。”
也不管尹什到底有没有听出来自己的言外之意，利米娅倒退两步。
风吹过。
尹什听见少女漫不经心的道别。
“明天再见。”
天空中那些星辰般的纹理显现。
不止明天……
尹什注视着她的背影。
等到再看不见，少年才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把刀，看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睫低垂，叫人看不清神色。
他转身在晨阳中离去。
周一的白天温暖舒适。
一抹身影在日光下走到少年站立过的地方，向路边的草丛伸出手。
耀耀银光一闪而过。
阳光的投影下，那人影拾起一把刀。
**
周二白天。
夸张刺眼的白色漆纹铺满地面，天空中下起了雨。
放在平常，白天街道上不会有人。因为帕斗的规则不允许人们在白天出门，夜晚才是一天的开始。
可是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葬礼让规则暂时发生了改变。
所谓的神的规则还真是会随机应变。
利米娅踩在斑马线上，她的头顶撑起一把黑伞。
在她身后，许多同样穿着白色衬衫打黑伞的人。
今天早上，西街墓地的依德夫人去世了。所有人有序地在东街坐车去往墓地，参加守墓人的葬礼。
经历方向的“扭曲”后，大片向日葵花田映入眼帘。利米娅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尹什。
他静默地矗立着，手捧向日葵，向每位来客点头致意。
利米娅顿在原地。
他的举止和记忆中少年葬礼上依德夫人的行为一模一样，像黑白墨粉的印刷机，把所有细节复刻。
复刻得过于完美，以至于利米娅走近他时，手脚有些发麻。
他确实有记忆，所以自己现在好像有点危险。
“利米娅。”尹什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利米娅手心起了汗。
“节哀。”她点头，接过一枝向日葵。
从少年手中领花去墓地哀悼的人很多。一把把黑伞盛开雨幕下，像是在汲取汁水，然后缓缓地……滴落。
啪嗒、
啪嗒。
利米娅举着伞，来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
方形的墓碑。
人群寂静，利米娅能在雨声中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
她上前献花，而后.退至人群末尾。
尹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站在墓前，面向来客。
神父手捧《神义》在一旁念着冗长的祷告词。
“今天，我们所有人聚聚在这里，共同悼念依德.霍尔曼夫人……”
“……神明赐予她守墓人的身份，她一直坚守内心的信仰与忠诚。如今，她回归土地，回归神明初始的，温暖的，怀抱……”
啪嗒、啪嗒、啪嗒。
雨滴砸在地面，像谢幕的舞女一样掀起裙摆。
“……让我们共同默哀片刻。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光明。神明注视着你我……”
最后，由尹什在墓碑前种下向日葵花种。
利米娅的目光凝视着他的动作。
她看见，从墓地里伸出一只血手。
利米娅缓缓地后退一步。
眼前由人群雨伞组成的缝隙割裂视线，她再次后退，直至撞上一个身体。
“小心。”
利米娅僵住。她回过头，看见头戴黑色礼冒的依德夫人。
少女握伞的指节蓦然用力到发白。
是碎片的伪物。
依德夫人没在意她。只问道：“你有看到一把刀吗？”
利米娅同她死寂的双眼对视片刻：“没有。”
“没有……一定是尹什调皮把她的刀藏起来了……”依德喃喃着挤开人群向前，“尹什，尹什……好多人……啊，对。今天是，尹什那孩子的葬礼……”
妇人被雨水淋湿的金色卷发耷拉在肩头，像画家画布上亮眼的艳色。
“依德夫人”挤开人群。
依德夫人爬出坟墓。
前方的扎堆的雨伞散开，利米娅看见尹什站立在两个母亲之间，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神父的尖叫被吞没。雨滴噼里啪啦地摔碎在伞面。
“扭曲”再次降临。
人群消失，世界沦为失真的黑白。
利米娅看见从墓地爬出的依德夫人冲上前，将少年摁进身后的墓地。她歇斯底里地张嘴尖叫着，可失真状态下利米娅什么都听不到。
少女握着伞，觉得自己像站在孤岛上。
尹什双腿无意识地挣扎着。可他的眼却透过依德夫人的指缝直直地看着她。
少年看着不远处注视着自己的人，忽然就笑了。
他张开嘴。于是利米娅听见扭曲中唯一真实的声音：
“利米娅。”
挤上前的第二位“依德夫人”举起手里捡来的石块……
扭曲，疯狂，杀.戮。唯一的见证人静立在雨幕中。
血.液溅起的弧度格外饱满，向上，直穿向日葵花田。鲜红的颜色在扭曲中褪下，在这世界里，只有黑白与粘稠。
…………
啪嗒、啪嗒。
利米娅缓缓眨眼，她垂下头。脚边透亮的水洼倒映着天空。
虚假……
粘稠涌动着汇聚在脚下。
世界悄然重组。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救。不过几分钟，少年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世界崩碎，碎片沉浮，映出无数个尹什。
他们都在死死地挣扎。
利米娅像是短暂的静止了。
两个依德夫人，都是碎片组成的伪物。
为什么他的死亡会崩坏世界。为什么只有自己不受影响。
好虚假。
碎片落地的瞬间，无数一模一样的眼占据镜像。祂的睫毛眨动，瞳孔中星纹满布，如同真正静谧流淌的星河。
“利米娅……”
眼睛投来的视线密不透风，它发出的尖锐的刮擦声。
祂在学尹什不断地叫她。
“利米娅……”
“不想死……”
“利米娅……停下来……”
重组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上次在教室里那样。
古怪的循环——要是她不动，这个世界会就这样无限地循环下去，像之前一样。
随着放任重组，她脚边的碎片堆积得越来越多，而从不远处蔓延开来的深色血液浸上短靴。
那是尹什的……
世界碎片里映出的也不再只是眼睛，还有死去的多莉，有癫狂的两位依德夫人，还有尹什：递笔的尹什；微笑的尹什；变成人脸向日葵的尹什……
所有人都在叫她。
“利米娅……”
“利米娅利米娅利米娅……”
“我不想死……不想死……”
“停下来停下来。救救我……”
利米娅知道，这是祂的逼迫，是神明的，恶劣的游戏。她不得不妥协。
少女抬腿。她看向不知第几次被依德夫人摁住喉头的少年，一向淡漠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尹什透过盖住自己脸的指缝，看见少女踏过整个世界的碎片，朝着自己走来。
就像、就像……
尹什的眼角忽然滚落一滴泪水。
少女一把拉开失常的依德，妇人在被她触碰的瞬间倒地化为泥块。
利米娅眉眼如常，好似什么都无法在她眸中落下长久的影子。
她伸手，将少年拉了起来。
“我的母亲依德夫人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尹什看着面前的人，“她们都死了——”
他刚要说话，却忽然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少女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陡然用力。
尹什透过对方那双瞳，看见了自己眼角崩开的裂纹。
这幅身体不行了啊……
他还来不及发出叹息，便轰然碎掉。
他变成无数碎片中的一部分，从身体上崩碎的每一块，都安和的注视着她。
利米娅呆呆地看着手心。
两个依德夫人，是因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死去后，变成了由记忆组装的伪物，前来报复。
可，刚才被她拉起来的人，还是变成了碎片。
她的长睫不解地颤动。
明明改变了。是哪里不对？
为什……
“利米娅。”
思绪陡然中断。
一双手在身后探来，强势地而隐晦地将少女圈进怀中。
少年身上清列的气息无声地将她沾染……
利米娅右手维持着撑伞的动作，不知怎么在心里数起了倒计时。
果然，几秒过去，又一阵破碎声响起。环住自己腰身的力道随崩散消失。
她前一秒还感受到少年起伏的胸膛，是鲜活的。可短短几分钟里，他就碎在自己面前两次。
利米娅垂首，和一地碎片对视。
没等多久，再次出现的尹什朝自己走过来。这一次，利米娅主动避开了他的动作。
她知道了，少年的破碎，大概是因为世界规则不让他主动触碰自己。
上一次在教室里，他主动递笔，就原地碎开好几次。这一次他主动拥抱自己，又一次变成碎片。
利米娅与一脸意料外的少年对视:“你好脆弱，离我远点。”
尹什无辜地眨眼。
地上，原本堆积得厚厚一层的碎片湮灭。
世界的碎片重组，墓地里的场景恢复正常。
葬礼结束，两位依德夫人……真的死了。
等利米娅再回身面对尹什，就发现他脑后的蓝色小叶片耷拉了下来。
为什么会有人的头发里会长树叶，而她居然从一片叶子里分辨出不开心的情绪？
利米娅觉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