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皇帝年过五十，昏庸无道，不理朝政，不论大事小事均由身边的大太监出面代理。长此以往，后宫前朝也明白，见这位就如见君，尊称他为——九千岁。
唐陌其人，系统讲述的并不多，杨雁翎一一听来，也对他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笑里藏刀，不是好相处的人。
但他既然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必然要有非同寻常的手段。上位者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下面千万双眼睛的注视，所以不能轻易叫人猜中自己的喜好与心思。
这，也是他在宫中的生存之道。
杨雁翎解下她的香囊，对着阳光，看清了上边绣着的字，脑海中是系统告诉她的记忆。
雁、鸢。
“原主在进宫前有一位好友，名为唐鸢，她比原主早一年被选进宫里。这个香囊是她之前赠予原主的。”
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第一次采血的时候，因失血过多而死。”
先前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但杨雁翎的心情格外沉重。
唐鸢不可能是个例。
这座深宫，又葬送了多少女子的性命呢？她们在皇帝的眼中又算的了什么呢？是作为炼丹的药引，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小人物。
不，杨雁翎清楚地知道，在皇家眼里，在其他人眼里，她们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人”。
她们的名字生前没有被记住，死后也不会被谈起。唐鸢留给杨雁翎的，也只有所绣的香囊，证明她曾经在这世上存在过。
杨雁翎不是原主，不知道她俩之间拥有什么样的故事，也不知道她们二人中的情谊。只是，哪怕是她，也能在指间抚摸过香囊上的刺绣时，感受到从心底中传来深切的悲怆。
在入宫前夕，伴随着紧张和期待，原本的杨雁翎是否想过她的这位好友？是否又因为能够重逢而感到喜悦呢？
但是进宫之后却在哪里都找不到唐鸢，知道好友的死讯后，她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可惜，这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今日是给各宫妃子送花的日子，杨雁翎被分配到的，是宁熙宫，宜妃的住所。
皇帝后妃不多，子嗣也凋零。
皇后早逝，只留下一个尚且不满十岁的公主。后宫之中贵妃与宜妃分庭抗衡，不相上下。朝中大臣也分成两派，一派支持贵妃的二皇子，一派扶持宜妃的三皇子。
后宫与前朝，密不可分。
她抱着一大盆牡丹，注意着脚下的石子路，一边往通往宁熙宫的方向走去，一边与系统搭着话。
宜妃是个怎么样的人？
“娇纵。”系统言简意赅，“而且时常打骂手底下的宫人，宿主一会儿不论遇到她如何为难，都切记，不要反驳。”
这里不是现代的平等社会，奴婢与主子如云泥之别，她的性命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打杀的物件。
杨雁翎不得不转变自己的思想，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思想。
我不是奴才，我也是人。
但即便他人不把我当人，我也绝对不会自轻自贱。
事实证明，系统并没有夸大其词。
杨雁翎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花，连头都被呵斥地不允许抬起。
宫里面那位娘娘一会儿叫宫女倒茶，一会儿跟太监说这个月内务府给的份额少了，总之，就是不谈杨雁翎和她的牡丹。
“花房今日也给贵妃送花了，她生气吧。”系统宽慰着杨雁翎。
“贵妃要的芍药，她要的牡丹，她还生气？”杨雁翎觉得头疼。
“她们日常针锋相对。”
腰酸背疼间，杨雁翎本就无力的双手因为举着花盆而微微颤抖着，一不留神花盆差点落地，好在她眼疾手快，没把花直接摔倒地上。
她正庆幸着，上头的那位娘娘却骤然翻脸。
一个茶杯从殿中飞出来，不偏不倚正砸在杨雁翎的跟前。
“如此不懂规矩。”带着怒意的责问像乌云一般压下来，“再招这样的人来，宫里恐怕要乱了天了吧？”
高位者盛怒之下，一瞬间竟无人敢开口。
只是有人轻轻在门上叩了三声。
“宜妃娘娘为何而动怒？”男子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杨雁翎仰头看过去，只瞧见了来人大红色的衣角。
明明同样是太监的服饰，却因为中间那条绣着金线的腰带而不同凡响。他步伐极快，却走得极稳。他这个人和他的声音一样，都像是树林中掠过松柏的风。
“是唐陌。”系统提醒了她来客的身份。
“是唐大人啊。”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连宜妃也要敬他三分，语气与对着杨雁翎发火时完全不同，“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宫女罢了。倒是唐大人怎么有闲心来本宫这里？莫不是皇上……？”
说到最后，还带上了几分娇笑。
“唐大人？”杨雁翎不解，“居然叫他大人？”
虽然已经知道他地位非同凡响，但这权势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夸张些。
“他担得起。”系统解答了这个问题，但却在杨雁翎继续询问时闭口不谈。
“哦？”唐陌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他偏过头来浅浅扫过杨雁翎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宜妃的身上，脸上带着渗人的笑容，“既是不重要的人，娘娘不必如此动怒。叫娘娘不喜之人，合该拖出去，杖毙。”
什么！杨雁翎本就不稳的身形几乎要跌倒在地，她看着眼前人的衣角，没想到看起来月明风清的人，说出的话却这般狠辣。
“系统！”她的心中警铃大作，“我不能就直接死在这吧！”
“且再等等。”系统冒了出来，“让唐陌把话说完。”
“说完？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吧！”
宜妃像是没料到唐陌会支持她，面上一喜。她一挥手，对着旁边的宫女太监说：“还不依唐大人所言，把这个贱婢给我拉出去处死？”
谁料唐陌话锋一转，抬手拦在杨雁翎面前，又言道：“换做其他人倒也无妨。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杨雁翎缠着白纱的手腕之上。
“这个宫女倒是颇具炼丹功效。杖毙事小，但惹了皇上不满，那可就不好了。”唐陌笑意盈盈，杨雁翎看上去，只觉得这人形如鬼魅，捉摸不透。
“娘娘是明白人，自然懂得是非轻重。”唐陌对着宜妃态度毕恭毕敬，做足了场面，但却没感受到多少真情实感。
颇具功效……杨雁翎猜测，他是在说采血那件事情。
九千岁耳目想必遍布整个后宫，她并不意外这件事情会传到他那边去。
不如说，这样才更好些。
那日从紫纯殿中出来，系统曾经问过她：你这是何苦？
这只是敲门砖而已，杨雁翎给出了这个回答。
用献出的一点动脉血为引，换得道人对她的另眼相待，无论怎么看都是场划算的买卖。但杨雁翎却隐隐感觉，当时的系统，并不高兴。
为什么呢？这样不是能更好更快地达成她的目的吗？
只是他们没有继续聊下去，而现在唐陌所说的言论，则证明：她赌赢了。
宜妃眼神在唐陌与杨雁翎身上来回打量，揣摩着唐陌话中曲意，最后也只能作罢。
“皇上想要的人，本宫自然不会计较。”她的语气收敛了几分，“但，以后叫花房换个人来吧。这般手脚笨拙的丫头，真怕她把本宫要的花给养死了！”
“宜妃娘娘还是这般大气。”唐陌慢悠悠地说道，“皇上今晚来您这用晚膳，娘娘可得好生准备着。”
“当真！”女子瞬间转怒为喜，“皇上要来？”
“皇上金口玉言，怎会作假？”唐陌笑道，“咱家这边先恭喜娘娘了。”
“快！”宜妃猛地转身看向旁边的大宫女，“择溪，你快去吩咐小厨房，今天要做那道莲子鲈鱼羹！”
“娘娘待皇上之心天地明鉴。”唐陌继续说道，只是他虽然嘴角上扬，眼中却连一丝笑意也无，“皇上一定也会高兴的。”
“那是自然。”宜妃已经忍不住地想站起来去对镜看看妆容是否还得体，但又顾忌着唐陌还在这，只得先忍下冲动，缓缓地说，“许景，送一送唐大人。”
“唐大人请留步！”出门后，杨雁翎快走几步，出言喊住唐陌。
在窥见了九千岁那张脸的全貌时，她又顿时一愣。
狭长的丹凤眼高高挑起，眼尾处像是还有一抹薄红；抿起的薄唇如剑刃一般锐利，精致的下颌线叫她回忆起先前品鉴过的漫画；和看着就很光洁的皮肤……杨雁翎不知怎地，心里就跳出了四个字：公子如玉。
不是雌雄莫辨的美感，就像一块美玉，让人想握在手中，用自己的体温将它暖起；又或是做成手镯挂在手腕上，与此朝夕相见。
她是没想到唐大人还有一副如此好的皮囊。
“姑娘何事？”他照旧是那副神情，叫人拿捏不准是欣喜还是不满。
“能否借一步说话。”杨雁翎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对方听清楚。
唐陌收起了原本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杨姑娘……是吧？我还……”
“唐鸢。”杨雁翎打断了他。
她盯着这个人的眼睛，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因为这个名字而出现一丝裂痕。
“我有关于她的事情，想跟唐大人您一叙。”
她不可能看错，这位九千岁的腰间，赫然挂着一个和她手中针脚一致，但陈旧的香囊。
“给杨姑娘上茶。”唐陌对着杨雁翎摊手，“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请杨姑娘享用。”
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茶叶中，所以也品尝不出个中滋味。杨雁翎只是拿起茶杯抿上一小口，随后就放回原处。
“可是不和杨姑娘的口味？”唐陌倒是泰然自若。
“并无。”杨雁翎摇摇头，“我只是担心辜负唐大人的美意。”
拖延时间也无用，不如开门见山。
“唐大人，你知道唐鸢的事情吧。”
这个姓氏并不常见，系统也没对她有所隐瞒：唐鸢，就是唐陌的妹妹。
大门被掩上，外头的阳光从窗户中漏进来，照在唐陌的半张脸上。他的眼睛落在阴影之中，像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像在晚上狩猎的狼，死死地盯住杨雁翎。
“你不恨吗？”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却不显得弱气，即便面前人没有回答杨雁翎也决定接着把话说下去，“我恨。”
我恨那个罪魁祸首。
午夜时分，那个人真的不会梦到哪些被他害死的无辜的人前来索命吗？他为何能安然入睡！他凭什么能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地坐在那张龙椅上！
这，不公。
不仅是因为原身，这也是杨雁翎自己的情绪。
平心而论，又有谁能在听完这样的事情后，不感到愤怒呢？
“我想要为唐鸢复仇。”她话说的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不知道唐大人，意下如何？”
唐陌其人，系统讲述的并不多，杨雁翎一一听来，也对他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笑里藏刀，不是好相处的人。
但他既然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必然要有非同寻常的手段。上位者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下面千万双眼睛的注视，所以不能轻易叫人猜中自己的喜好与心思。
这，也是他在宫中的生存之道。
杨雁翎解下她的香囊，对着阳光，看清了上边绣着的字，脑海中是系统告诉她的记忆。
雁、鸢。
“原主在进宫前有一位好友，名为唐鸢，她比原主早一年被选进宫里。这个香囊是她之前赠予原主的。”
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第一次采血的时候，因失血过多而死。”
先前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但杨雁翎的心情格外沉重。
唐鸢不可能是个例。
这座深宫，又葬送了多少女子的性命呢？她们在皇帝的眼中又算的了什么呢？是作为炼丹的药引，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小人物。
不，杨雁翎清楚地知道，在皇家眼里，在其他人眼里，她们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人”。
她们的名字生前没有被记住，死后也不会被谈起。唐鸢留给杨雁翎的，也只有所绣的香囊，证明她曾经在这世上存在过。
杨雁翎不是原主，不知道她俩之间拥有什么样的故事，也不知道她们二人中的情谊。只是，哪怕是她，也能在指间抚摸过香囊上的刺绣时，感受到从心底中传来深切的悲怆。
在入宫前夕，伴随着紧张和期待，原本的杨雁翎是否想过她的这位好友？是否又因为能够重逢而感到喜悦呢？
但是进宫之后却在哪里都找不到唐鸢，知道好友的死讯后，她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可惜，这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今日是给各宫妃子送花的日子，杨雁翎被分配到的，是宁熙宫，宜妃的住所。
皇帝后妃不多，子嗣也凋零。
皇后早逝，只留下一个尚且不满十岁的公主。后宫之中贵妃与宜妃分庭抗衡，不相上下。朝中大臣也分成两派，一派支持贵妃的二皇子，一派扶持宜妃的三皇子。
后宫与前朝，密不可分。
她抱着一大盆牡丹，注意着脚下的石子路，一边往通往宁熙宫的方向走去，一边与系统搭着话。
宜妃是个怎么样的人？
“娇纵。”系统言简意赅，“而且时常打骂手底下的宫人，宿主一会儿不论遇到她如何为难，都切记，不要反驳。”
这里不是现代的平等社会，奴婢与主子如云泥之别，她的性命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打杀的物件。
杨雁翎不得不转变自己的思想，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思想。
我不是奴才，我也是人。
但即便他人不把我当人，我也绝对不会自轻自贱。
事实证明，系统并没有夸大其词。
杨雁翎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花，连头都被呵斥地不允许抬起。
宫里面那位娘娘一会儿叫宫女倒茶，一会儿跟太监说这个月内务府给的份额少了，总之，就是不谈杨雁翎和她的牡丹。
“花房今日也给贵妃送花了，她生气吧。”系统宽慰着杨雁翎。
“贵妃要的芍药，她要的牡丹，她还生气？”杨雁翎觉得头疼。
“她们日常针锋相对。”
腰酸背疼间，杨雁翎本就无力的双手因为举着花盆而微微颤抖着，一不留神花盆差点落地，好在她眼疾手快，没把花直接摔倒地上。
她正庆幸着，上头的那位娘娘却骤然翻脸。
一个茶杯从殿中飞出来，不偏不倚正砸在杨雁翎的跟前。
“如此不懂规矩。”带着怒意的责问像乌云一般压下来，“再招这样的人来，宫里恐怕要乱了天了吧？”
高位者盛怒之下，一瞬间竟无人敢开口。
只是有人轻轻在门上叩了三声。
“宜妃娘娘为何而动怒？”男子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杨雁翎仰头看过去，只瞧见了来人大红色的衣角。
明明同样是太监的服饰，却因为中间那条绣着金线的腰带而不同凡响。他步伐极快，却走得极稳。他这个人和他的声音一样，都像是树林中掠过松柏的风。
“是唐陌。”系统提醒了她来客的身份。
“是唐大人啊。”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连宜妃也要敬他三分，语气与对着杨雁翎发火时完全不同，“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宫女罢了。倒是唐大人怎么有闲心来本宫这里？莫不是皇上……？”
说到最后，还带上了几分娇笑。
“唐大人？”杨雁翎不解，“居然叫他大人？”
虽然已经知道他地位非同凡响，但这权势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夸张些。
“他担得起。”系统解答了这个问题，但却在杨雁翎继续询问时闭口不谈。
“哦？”唐陌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他偏过头来浅浅扫过杨雁翎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宜妃的身上，脸上带着渗人的笑容，“既是不重要的人，娘娘不必如此动怒。叫娘娘不喜之人，合该拖出去，杖毙。”
什么！杨雁翎本就不稳的身形几乎要跌倒在地，她看着眼前人的衣角，没想到看起来月明风清的人，说出的话却这般狠辣。
“系统！”她的心中警铃大作，“我不能就直接死在这吧！”
“且再等等。”系统冒了出来，“让唐陌把话说完。”
“说完？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吧！”
宜妃像是没料到唐陌会支持她，面上一喜。她一挥手，对着旁边的宫女太监说：“还不依唐大人所言，把这个贱婢给我拉出去处死？”
谁料唐陌话锋一转，抬手拦在杨雁翎面前，又言道：“换做其他人倒也无妨。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杨雁翎缠着白纱的手腕之上。
“这个宫女倒是颇具炼丹功效。杖毙事小，但惹了皇上不满，那可就不好了。”唐陌笑意盈盈，杨雁翎看上去，只觉得这人形如鬼魅，捉摸不透。
“娘娘是明白人，自然懂得是非轻重。”唐陌对着宜妃态度毕恭毕敬，做足了场面，但却没感受到多少真情实感。
颇具功效……杨雁翎猜测，他是在说采血那件事情。
九千岁耳目想必遍布整个后宫，她并不意外这件事情会传到他那边去。
不如说，这样才更好些。
那日从紫纯殿中出来，系统曾经问过她：你这是何苦？
这只是敲门砖而已，杨雁翎给出了这个回答。
用献出的一点动脉血为引，换得道人对她的另眼相待，无论怎么看都是场划算的买卖。但杨雁翎却隐隐感觉，当时的系统，并不高兴。
为什么呢？这样不是能更好更快地达成她的目的吗？
只是他们没有继续聊下去，而现在唐陌所说的言论，则证明：她赌赢了。
宜妃眼神在唐陌与杨雁翎身上来回打量，揣摩着唐陌话中曲意，最后也只能作罢。
“皇上想要的人，本宫自然不会计较。”她的语气收敛了几分，“但，以后叫花房换个人来吧。这般手脚笨拙的丫头，真怕她把本宫要的花给养死了！”
“宜妃娘娘还是这般大气。”唐陌慢悠悠地说道，“皇上今晚来您这用晚膳，娘娘可得好生准备着。”
“当真！”女子瞬间转怒为喜，“皇上要来？”
“皇上金口玉言，怎会作假？”唐陌笑道，“咱家这边先恭喜娘娘了。”
“快！”宜妃猛地转身看向旁边的大宫女，“择溪，你快去吩咐小厨房，今天要做那道莲子鲈鱼羹！”
“娘娘待皇上之心天地明鉴。”唐陌继续说道，只是他虽然嘴角上扬，眼中却连一丝笑意也无，“皇上一定也会高兴的。”
“那是自然。”宜妃已经忍不住地想站起来去对镜看看妆容是否还得体，但又顾忌着唐陌还在这，只得先忍下冲动，缓缓地说，“许景，送一送唐大人。”
“唐大人请留步！”出门后，杨雁翎快走几步，出言喊住唐陌。
在窥见了九千岁那张脸的全貌时，她又顿时一愣。
狭长的丹凤眼高高挑起，眼尾处像是还有一抹薄红；抿起的薄唇如剑刃一般锐利，精致的下颌线叫她回忆起先前品鉴过的漫画；和看着就很光洁的皮肤……杨雁翎不知怎地，心里就跳出了四个字：公子如玉。
不是雌雄莫辨的美感，就像一块美玉，让人想握在手中，用自己的体温将它暖起；又或是做成手镯挂在手腕上，与此朝夕相见。
她是没想到唐大人还有一副如此好的皮囊。
“姑娘何事？”他照旧是那副神情，叫人拿捏不准是欣喜还是不满。
“能否借一步说话。”杨雁翎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对方听清楚。
唐陌收起了原本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杨姑娘……是吧？我还……”
“唐鸢。”杨雁翎打断了他。
她盯着这个人的眼睛，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因为这个名字而出现一丝裂痕。
“我有关于她的事情，想跟唐大人您一叙。”
她不可能看错，这位九千岁的腰间，赫然挂着一个和她手中针脚一致，但陈旧的香囊。
“给杨姑娘上茶。”唐陌对着杨雁翎摊手，“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请杨姑娘享用。”
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茶叶中，所以也品尝不出个中滋味。杨雁翎只是拿起茶杯抿上一小口，随后就放回原处。
“可是不和杨姑娘的口味？”唐陌倒是泰然自若。
“并无。”杨雁翎摇摇头，“我只是担心辜负唐大人的美意。”
拖延时间也无用，不如开门见山。
“唐大人，你知道唐鸢的事情吧。”
这个姓氏并不常见，系统也没对她有所隐瞒：唐鸢，就是唐陌的妹妹。
大门被掩上，外头的阳光从窗户中漏进来，照在唐陌的半张脸上。他的眼睛落在阴影之中，像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像在晚上狩猎的狼，死死地盯住杨雁翎。
“你不恨吗？”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却不显得弱气，即便面前人没有回答杨雁翎也决定接着把话说下去，“我恨。”
我恨那个罪魁祸首。
午夜时分，那个人真的不会梦到哪些被他害死的无辜的人前来索命吗？他为何能安然入睡！他凭什么能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地坐在那张龙椅上！
这，不公。
不仅是因为原身，这也是杨雁翎自己的情绪。
平心而论，又有谁能在听完这样的事情后，不感到愤怒呢？
“我想要为唐鸢复仇。”她话说的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不知道唐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