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言,起床了。”薛爸爸敲响房门。

    薛言揉了揉太阳穴,撑起身子穿衣服,“等下,马上起来。”

    套上衣服后,薛言拎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走出房门,薛爸爸自然而然接过包,“你妈在楼下等,走吧。”

    早晨的风很清凉,薛言多吸了两口,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丝。

    但也没多管用,一丝就一丝,该困还是得困。

    薛言坐上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倒头就睡,说是睡吧,也没睡得着,就在清醒和困之间摇头晃脑,一会儿醒了,一会儿没意识了。睡得难受,她干脆强打起精神,翻出小说看。

    薛妈妈不知在想什么,望着窗外倒退的树,薛爸爸专心开着车。

    空气中极其安静。

    只有薛言时不时调整躺姿,衣服在皮座椅上发出的摩擦声的声响。

    路牌显示还有10km到休息区,薛爸爸从后视镜看了眼薛言,“吃东西不?饿不饿?”

    薛言放下手机应道:“吃。”

    早上啥都没吃就出发了,这到点了,胃需要东西填满。

    薛爸爸将车停好,三人下了车往休息区走。

    “吃什么?面条还是饼?”薛妈妈问。

    薛言扫了眼大厅的牌子,什么都有,生意最好的是一家手抓饼店,远远看去打着橙色灯的饼也巨诱人,“饼吧,想吃手抓饼。”

    “你去找位置坐,我跟你爸去买。”薛妈妈说完转身买饼去了。

    薛言随便找了个近的空位坐下,掏出手机划拉。

    还是没有消息。

    从昨晚到现在,响都没响一下。

    挫败又觉得好像这很正常,自己都说不清这种心情。

    她小小叹了口气,算了,就当通知吧,通知回不回都无所谓。

    没几分钟,薛妈妈买完手抓饼也回来坐下,“给,加的火腿鸡柳,你的最爱。”

    薛言笑了笑,拿到饼就开始啃,“好吃,你买的就是好吃。”

    薛妈妈也跟着笑,“今天嘴这么甜?有什么事要求人,说来听看看。”

    薛言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急忙道:“不是,我在你眼里就这个形象吗。”

    “你在我眼里就是好吃鬼的形象,只要提到吃的就高兴。”薛妈妈搅着粥一口一口喝着,打趣道。

    人群里没看到薛爸爸的身影,过了会儿他才悠悠地端了两笼包子过来,“这包子看着还可以,薛言,吃两个。”

    薛言撒下啃得只剩半截的饼,拿起筷篓里的筷子夹了一个送进嘴里,“不好吃,半成品。”

    半成品最好分辨了,反正都一个样,还连带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儿。

    薛爸爸卡了一下壳,“那我还拿了两笼。”

    “吃呗。”薛妈妈也抽了双筷子,几个包子和着粥下肚。

    就算再难吃,薛言为了不浪费粮食,也硬生生塞下。

    真的,没吃过这么干的包子,不知道的以为沙漠捡回来的。

    好在能吃饱。

    粥足饭饱,车继续往昙湖行驶。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你待会儿见了小姨记得叫人。”薛妈妈从副驾驶扭过头嘱咐薛言。

    薛言抿了抿唇,“知道了。”

    “转学手续你小姨帮你办,办好了你直接去学校报到就行,她对昙湖熟,办事比我们快。”薛妈妈又说,“资料我们直接给她。”

    “嗯,行。”薛言支着下巴应道。

    “给她小姨带的都装好了吧?”薛爸爸问。

    “装好了,走之前我还检查了两遍,之前她说想吃的腊肉我也带了。”薛妈妈朝后备箱的方向望了眼。

    薛言发愣地看着路边矮矮的房子,幻想起了居住在里面的人会过怎样的生活,会怎么去小卖部,上街赶集得多不方便。

    住这附近还有点儿吵吧?

    想着想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路牌指引着昙湖的方向。

    “要下高速了。”薛爸爸说。

    车子驶进收费站又驶出。

    薛言心里被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荡充斥。

    就那一瞬间,还掺了点儿类似于失重的错觉。

    虽然说薛妈妈和薛爸爸都是昙湖的人,但薛言很少在昙湖待,仔细算的话,只有两次,一次是爷爷过世,另一次是团年。

    哪一年的团年她也忘了。

    太模糊了,模糊到只有一个城市的轮廓,但好像所有的城市都大差不差,她也不知道记忆里的轮廓到底是不是这儿了。

    薛言降下车窗,看着窗外。

    路边都是挂着彩球的大树,路上的车辆稀少得要命。

    荒无人烟,远离城市,虽然说收费站应该都这样,但……

    搞得薛言的心更空了。

    她看着远处的云,一眨不眨地看着。

    才吃饱没多久的胃却因为挤进车窗里的这点儿风,吹得也空了。

    身子坐在车里,魂飘在半空,迎接着四面八方的风。

    约莫二十来分钟,车停下了,薛爸爸扭头看向薛言:“到了,你跟你妈先把东西拿上去,我去找个地儿停车。”

    一栋看起来不怎么新的楼,门卫是一扇工作了多年的大铁门,边角都铺了层锈。

    不过上面的门禁对讲机看着还挺新。

    薛妈妈腾出一根手指按了四楼,铃铃声响完,传来一个清秀的女声:“你们可以直接上来。”

    “走吧。”铁门自动打开,薛妈妈走在前头,手里提了两箱牛奶,胳膊肘还夹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薛言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拿着灰色的编织袋,默默踩着薛妈妈的脚后跟上楼。

    到了四楼,门没关,薛妈妈径直进了门,熟悉得像在自己家。

    “岐山,人呢?”薛妈妈环顾屋内,没看着人。

    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动静,接着是不紧不慢地一声:“上厕所。”

    “才起?”薛妈妈问。

    “嗯。”薛岐山走出厕所,抓了抓乱翘的头发。

    “不是说了让你少熬夜多喝水……”薛妈妈念叨着。几乎是同一时间薛岐山也跟着:“少熬夜多喝水,盖好肚脐眼别露腿。”

    就跟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薛岐山朝薛妈妈挑了挑眉,“姐,够了解你吧。”

    “是,那也没见你听进去。”薛妈妈剜她一眼。

    薛岐山抿了抿唇,噤声了。

    一旁的薛言直直站着,薛岐山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薛言立马礼貌叫了声:“小姨好。”

    薛岐山捏了捏她的脸,“嗯,长高了。”

    薛妈妈眼睛弯了弯,“你上次见她都多少年前了,长高正常。”

    “以前又瘦又小,现在看起来身体还可以。”薛岐山又捏了一下。

    薛言有些不自在,表情僵硬了一秒,薛岐山看出来了,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也捏我,以后长得跟我一样高。”

    薛言忍着噗嗤笑出声的心情,摇了摇头。

    哄小孩儿那套拿到她这来了。

    薛爸爸拎着几个打包好的塑料袋也跟着上了楼,顺手掏了一个泡菜坛子递给薛岐山,“你姐给你带的,说你爱吃,怕压坏了先拿出来。”

    “搁那吧,我一会儿拿厨房去。”薛岐山指了指餐桌。

    薛岐山又瞟了眼杵着没动的薛言,下巴抬了抬,点着右手边第一个门,“这个房间是你的,已经腾空了。”

    薛妈妈也跟着说:“你先进去把行李放好,我跟你小姨说会儿话。”

    薛言点了点头,提着行李箱和编织袋进了房间。

    很空旷的房间,所以瞅着很整洁。书柜,书桌和床都是木制的,除了这三个大物件就没啥其他东西了。

    薛言眼珠子转上转下地看,哦,不对,窗台还有几盆小葱。

    她盯着小葱发呆,半晌才回过神开始整理东西。没带多少,所以整理起来也快,一小会儿功夫行李箱和编织袋都被理空了。

    收拾完了,接下来该干嘛?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她有些局促起来,坐床也不是,坐地上也不是,走出去也不是……

    不知道她们聊完没。

    她轻手轻脚打开门听了下动静,应该是聊完了,没听见说话声。

    猛地一张脸凑到跟前,薛言呼吸都不自觉停了一瞬。

    薛岐山轻笑,眉毛跟着上扬,用悄悄的气音说:“想偷听我们说话呀?”

    薛言这下无语了,她是真的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儿了吧?

    这语气,这动作。

    不就是哄孩子的。

    “我没想偷听,我就看看你们在干嘛。”薛言说。

    薛岐山上前,把房门敞开,“你妈在收拾冰箱,你爸应该在厕所吧。”

    薛言面无表情“哦”了一声。

    薛岐山走到沙发坐下,朝着她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16。”薛言说。

    薛岐山若有所思点头,又朝着她招手,“你过来坐啊,我又不吃人。”

    真的假的。

    但这得罪人的话薛言肯定没问出口,只是听话地挪了过去坐着。

    薛岐山思考了两秒,又问:“跟16岁的学生怎么相处?”

    薛言纳闷了,问她算是问错人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跟16岁的学生相处,不然人缘也不至于差成这样了。

    “不知道。”薛言老老实实回答。

    薛岐山清了下嗓子,“你别误会,我没有嫌你年龄小,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这年龄的相处。”

    薛言干巴巴扯着嘴角,“没事。”

    薛岐山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狂笑了两声。

    薛爸爸从厕所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什么怎么相处。”

    “我没带过小孩儿,我问她怎么跟学生相处。”薛岐山说。

    薛爸爸脱口而出:“相处?听话就表扬,不听话就教育。”

    薛岐山翻了个白眼,“说了跟没说一样,谢谢你啊。”

    在厨房忙活完的薛妈妈擦干手,看了薛言一眼,“她性子随和得很,也不费事儿。”

    薛岐山伸出指头晃了晃,“那都是在家长面前,小孩子一旦有自己的想法,指不定背后多潇洒,在家长面前都是省油的灯,背地里,不好说。”

    说完对着薛言挤眼,“没说你是不省油的灯哈,只是跟你妈比喻一下。”

    薛言还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薛妈妈懒得跟她斗嘴,看了眼时间,该回了,“那你们俩慢慢交流,我们先走了,回去还有事儿要忙。”

    薛岐山摆了摆手,“行,她交给我就放心吧。”

    不知怎么说,薛言突然有种自己要被神秘机构改造的奇妙感受,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言子,有事发微信,我跟你爸先走了。”薛妈妈叮嘱道。

    “好。”薛言目光也随着薛妈妈动起来。

    房门开启发出吱呀的声音,匆匆的脚步走远,再砰地一声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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