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待芙玉熟悉流程后，玉铉便放手让她自己去操办有关投胎的一系列政案。芙玉每日也就午时能有些微坐下的时间吃口饭，喝口水，若是单纯的忙碌，她其实是无怨无唉的，只是往往有些人要被来回传达好几次，就比如她手中的这位王达川，阴司退回了此人的投胎请求八百回了，仙界却总是下放。芙玉也曾偷偷探查过，此人生前作恶多端，几次轮回都是些癞皮狗角色，阴司认为此人顽固不化，要让他入畜生道。可只因他死前在某个上神跟前求了下一世的好命，仙界便发了疯似的要将他往富贵命送，气的管事的阴司把笔都捏碎了。
回到主院的玉铉看着唉声叹气的芙玉，贴上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怎么了？芙玉妹妹？”
芙玉展开名册，指着册子上几位常年挂榜的“老友”道：“这几人生前不省人事，死后也不省人事……”
玉铉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了，道：“噢，像这样常年挂榜的，仙界和魔界都不待见的家伙，你要去找南清，额……她是三号，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去问从云姐，从云姐有感应。”
说着玉铉拉起芙玉的手，道：“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你肯定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带你去。”
边走边说道：“你要记着噢，从云和衔云就像是老板和小老板，遇到事情的时候先找衔云，再找从云，但是衔云这几年多出外勤，所以大多时候咱们都只能找到从云。”
“嗯……还有还有，牌号一到五的前辈都特别能打，所以她们时常也都负责处理一些外务上的‘钉子户’，虽然她们彼此都有主要负责的部分，比如南清负责投胎这边的问题，但是如果在外面临时碰到，都可以向她们求援的……”
芙玉拉着玉铉的手，笑着看着她，在她说话的间隙，也不时点头应和。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来到了主院。院子里寂静无人，偶尔能听到房内传出的脚步声，玉铉上前轻扣三下房门，很快从云的声音便从房门里响起：“进。”
玉铉连忙推门而入，不用看也知道，端坐在如山般高耸的卷宗里的身影正是从云，玉铉走到她跟前时她甚至没抬眼，白皙的指节握着毛笔，目不转睛的在一件件事旁批注。玉铉熟练地踩着地面上的空隙，转到从云跟前道：“从云姐，芙玉这边挂了几个钉子户。”
“叫什么？”
芙玉接住玉铉的眼神，连忙将手中的名册递给她，玉铉摊开读到：“叫……王达川、宋真辉、吴女……”
从云皱了皱眉，道：“吴女？是那个口天吴？”
玉铉点了点头，再看去的时候从云已经将一系列人名誊写在纸上了，其中吴女被特别圈了起来，从云道：“吴女不是被驳斥的吧？”
玉铉朝芙玉努努嘴，芙玉接道：“抱歉，我将所有不合格的都写在一起了。”
从云点头，对于芙玉的过失并没有多说，只道：“下次记得分开。”
芙玉连连点头，等着从云下一步指示，只见从云指尖轻点桌面，看着纸张上的名字道：“吴女的情况你了解吗？”
芙玉答：“略知一二，只记得她已经从畜生道轮回一生，今生本该成人。”
从云道：“你可知她为何入畜生道？”
芙玉摇头。
从云答道：“轮回前她作为吴家大女儿出生，吴家一生求子，得了三个女儿后废了吴女的母亲黄氏，宠妾灭妻，态度极差，几乎是要逼死她们。盛怒之下，才十岁的吴女趁夜打翻了油灯，火烧主院，吴父及其妾、其子全部命丧当场，而被抓到的吴女也落得了一个乱棍打死的结局。”
霎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风拨动书页的声音，芙玉第一次听到这样如同玉碎一般令人惋惜令人遗憾的故事，脸上一片空白，巨大的悲伤堵在她的胸腔，她不自觉地捂住胸口，道：“神仙不是一直在保佑人们吗？神不是总是为人们带来幸福吗？为何人间如此疾苦，为何善人总不得始终？”
玉铉工作多年，早已看惯不公，她轻叹口气，摸了摸芙玉的脑袋，道：“芙玉……这很痛苦，我能明白……”
从云只淡淡看了芙玉一眼，道：“你来到这里的每一刻，不都在见证着仙界的不公吗？”
芙玉的眼眸垂下，泪水在她眼底蓄起……
从云问道：“你怨过吗？你悲伤过吗？”
不用回答，这也是肯定的。
从云道：“你作为上神身边得意之人，尚且无法摆脱自己的命运，何况这些凡人呢？”
芙玉闭了闭眼，往事如同画卷流动，两滴泪珠滴下。
从云叹了一口气，眼里有着同样的孤寂，道：“神，也有自己的命啊……”
好一番沉默，话题重新回到公事上，从云道：“吴女的名字不用再提，下次提交时仙界反对提案直接略过。以后有类似的情况找六号乐游，在她那提一下‘钉子户’的档案，查一下哪个上神提交名册，不是那几个狗皮膏药的就不用管了。”
芙玉思维仍在从前按章办事的时候，对于这样几乎是模糊处理的手段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从云又道：“那些凡人许愿要吴女罪有应得，如今的神仙为了香火便什么都答应，事实上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吴女最后到底是否轮回，过的好还是不好。他们一张嘴，我们是跑断腿。”
芙玉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办事，她不是没见过这种模糊处理的办法，只是头一次见到用在这种地方的，实在是……有损她道心……
芙玉闭闭眼，经过刚刚一遭，如今什么事，对她的刺激都变得小了，她只道：“那剩下几人呢？”
从云捏着下巴想了想，道：“正好，你下午也应当没有什么事了，这几日你都在为这几人奔波吧？”
芙玉点头，从云便接着说：“待会三号南清也该回来了，你跟着她一齐去见识一下钉子户是如何处理的罢。”
“好。”
……
离开主院后玉铉便匆匆离去，只告知芙玉南清长相标志，头上时常盘着玉簪，嘴角一颗痣，十分清冷的模样。等到礼宾院的竹林摇散，不知几时，一行人才从正门回来。芙玉远远的就看见带头的衔云前辈，她的打扮跟从云十分相像，只是面色稍好些，披发也不似从云厚重，芙玉待到两人见面，躬身向众前辈们行礼。
衔云笑道：“小丫头不必如此拘谨，既然来了礼宾院，我们日后就是一家人，自然放松些。”
芙玉也笑着答应，道：“衔云姐姐，我行礼即是礼数也是敬仰，即使血浓于水，我对姐姐们的尊敬也是真情实感。”
衔云大笑，那几分爽朗的模样让芙玉想起了东瀛上神，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先前气血不足的模样，衔云道：“怪不得从云会喜欢你，小丫头嘴儿比花甜，人也比花娇，说吧，可是从云让你在这蹲着我们的？”
芙玉摆手道：“芙玉是有事来拜托南清姐姐的。”
衔云不消多想，也明白了大概都是些什么事情，挥手道：“南清！这边！”
说罢还顺手摸了摸芙玉的脑袋，打趣道：“你这小莲花精精力倒是挺旺盛，不错不错！”
芙玉歪头：“？”
“可是有什么事找我？”南清从人群的末尾走出，人如其名，沁雅婉约，她手肘别着几枝小花，看的出是魔界常见的小白花。
芙玉道：“南清姐姐，这儿有几位‘钉子户’我不太会处理，想跟着您学习一下。”
南清将垂在眼前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侧身贴着芙玉看了眼名册，道：“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待会就去罢。”
芙玉开心应下，加入了衔云一行人，随着众人一齐前去食堂，道：“我们要准备如何呢？”
南清笑了笑，一脸腹□□：“不必准备，这些人找时机打一顿就妥协了。”
芙玉疑惑：“啊？”
南清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道：“都是些老癞皮狗，一天天的，靠不要脸吃饭吃习惯了，常在河边走，早晚也是会湿鞋的。”
芙玉手心开始冒汗，揣揣不安道：“这、这合法吗？”
南清出乎意料地思考了片刻，道：“我们平时……都把脸蒙上的……”
芙玉突然明白了，都是些灰色勾当呗……
不过南清却不是很在意，道：“反正也不会被抓到，抓到了也拿我们无法。”
“为何这么说？”芙玉道。
“你瞧啊，”南清像是来劲了，伸出一根指头，认真地看着芙玉道：“这偌大个魔界，连个神像都没有，他们上哪告去？告了阴司也要发到我们这，只要不是被上面那几个知道了，我们压着不发，谁能奈何？”
芙玉顿时不明觉厉，她恍然大悟，一双眼瞪成两双大，话都说不利索了，道：“这这这！”
南清看到芙玉顿悟的模样也很是欣喜，跟着一同点头，道：“对对对！”
回到主院的玉铉看着唉声叹气的芙玉，贴上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怎么了？芙玉妹妹？”
芙玉展开名册，指着册子上几位常年挂榜的“老友”道：“这几人生前不省人事，死后也不省人事……”
玉铉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了，道：“噢，像这样常年挂榜的，仙界和魔界都不待见的家伙，你要去找南清，额……她是三号，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去问从云姐，从云姐有感应。”
说着玉铉拉起芙玉的手，道：“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你肯定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带你去。”
边走边说道：“你要记着噢，从云和衔云就像是老板和小老板，遇到事情的时候先找衔云，再找从云，但是衔云这几年多出外勤，所以大多时候咱们都只能找到从云。”
“嗯……还有还有，牌号一到五的前辈都特别能打，所以她们时常也都负责处理一些外务上的‘钉子户’，虽然她们彼此都有主要负责的部分，比如南清负责投胎这边的问题，但是如果在外面临时碰到，都可以向她们求援的……”
芙玉拉着玉铉的手，笑着看着她，在她说话的间隙，也不时点头应和。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来到了主院。院子里寂静无人，偶尔能听到房内传出的脚步声，玉铉上前轻扣三下房门，很快从云的声音便从房门里响起：“进。”
玉铉连忙推门而入，不用看也知道，端坐在如山般高耸的卷宗里的身影正是从云，玉铉走到她跟前时她甚至没抬眼，白皙的指节握着毛笔，目不转睛的在一件件事旁批注。玉铉熟练地踩着地面上的空隙，转到从云跟前道：“从云姐，芙玉这边挂了几个钉子户。”
“叫什么？”
芙玉接住玉铉的眼神，连忙将手中的名册递给她，玉铉摊开读到：“叫……王达川、宋真辉、吴女……”
从云皱了皱眉，道：“吴女？是那个口天吴？”
玉铉点了点头，再看去的时候从云已经将一系列人名誊写在纸上了，其中吴女被特别圈了起来，从云道：“吴女不是被驳斥的吧？”
玉铉朝芙玉努努嘴，芙玉接道：“抱歉，我将所有不合格的都写在一起了。”
从云点头，对于芙玉的过失并没有多说，只道：“下次记得分开。”
芙玉连连点头，等着从云下一步指示，只见从云指尖轻点桌面，看着纸张上的名字道：“吴女的情况你了解吗？”
芙玉答：“略知一二，只记得她已经从畜生道轮回一生，今生本该成人。”
从云道：“你可知她为何入畜生道？”
芙玉摇头。
从云答道：“轮回前她作为吴家大女儿出生，吴家一生求子，得了三个女儿后废了吴女的母亲黄氏，宠妾灭妻，态度极差，几乎是要逼死她们。盛怒之下，才十岁的吴女趁夜打翻了油灯，火烧主院，吴父及其妾、其子全部命丧当场，而被抓到的吴女也落得了一个乱棍打死的结局。”
霎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风拨动书页的声音，芙玉第一次听到这样如同玉碎一般令人惋惜令人遗憾的故事，脸上一片空白，巨大的悲伤堵在她的胸腔，她不自觉地捂住胸口，道：“神仙不是一直在保佑人们吗？神不是总是为人们带来幸福吗？为何人间如此疾苦，为何善人总不得始终？”
玉铉工作多年，早已看惯不公，她轻叹口气，摸了摸芙玉的脑袋，道：“芙玉……这很痛苦，我能明白……”
从云只淡淡看了芙玉一眼，道：“你来到这里的每一刻，不都在见证着仙界的不公吗？”
芙玉的眼眸垂下，泪水在她眼底蓄起……
从云问道：“你怨过吗？你悲伤过吗？”
不用回答，这也是肯定的。
从云道：“你作为上神身边得意之人，尚且无法摆脱自己的命运，何况这些凡人呢？”
芙玉闭了闭眼，往事如同画卷流动，两滴泪珠滴下。
从云叹了一口气，眼里有着同样的孤寂，道：“神，也有自己的命啊……”
好一番沉默，话题重新回到公事上，从云道：“吴女的名字不用再提，下次提交时仙界反对提案直接略过。以后有类似的情况找六号乐游，在她那提一下‘钉子户’的档案，查一下哪个上神提交名册，不是那几个狗皮膏药的就不用管了。”
芙玉思维仍在从前按章办事的时候，对于这样几乎是模糊处理的手段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从云又道：“那些凡人许愿要吴女罪有应得，如今的神仙为了香火便什么都答应，事实上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吴女最后到底是否轮回，过的好还是不好。他们一张嘴，我们是跑断腿。”
芙玉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办事，她不是没见过这种模糊处理的办法，只是头一次见到用在这种地方的，实在是……有损她道心……
芙玉闭闭眼，经过刚刚一遭，如今什么事，对她的刺激都变得小了，她只道：“那剩下几人呢？”
从云捏着下巴想了想，道：“正好，你下午也应当没有什么事了，这几日你都在为这几人奔波吧？”
芙玉点头，从云便接着说：“待会三号南清也该回来了，你跟着她一齐去见识一下钉子户是如何处理的罢。”
“好。”
……
离开主院后玉铉便匆匆离去，只告知芙玉南清长相标志，头上时常盘着玉簪，嘴角一颗痣，十分清冷的模样。等到礼宾院的竹林摇散，不知几时，一行人才从正门回来。芙玉远远的就看见带头的衔云前辈，她的打扮跟从云十分相像，只是面色稍好些，披发也不似从云厚重，芙玉待到两人见面，躬身向众前辈们行礼。
衔云笑道：“小丫头不必如此拘谨，既然来了礼宾院，我们日后就是一家人，自然放松些。”
芙玉也笑着答应，道：“衔云姐姐，我行礼即是礼数也是敬仰，即使血浓于水，我对姐姐们的尊敬也是真情实感。”
衔云大笑，那几分爽朗的模样让芙玉想起了东瀛上神，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先前气血不足的模样，衔云道：“怪不得从云会喜欢你，小丫头嘴儿比花甜，人也比花娇，说吧，可是从云让你在这蹲着我们的？”
芙玉摆手道：“芙玉是有事来拜托南清姐姐的。”
衔云不消多想，也明白了大概都是些什么事情，挥手道：“南清！这边！”
说罢还顺手摸了摸芙玉的脑袋，打趣道：“你这小莲花精精力倒是挺旺盛，不错不错！”
芙玉歪头：“？”
“可是有什么事找我？”南清从人群的末尾走出，人如其名，沁雅婉约，她手肘别着几枝小花，看的出是魔界常见的小白花。
芙玉道：“南清姐姐，这儿有几位‘钉子户’我不太会处理，想跟着您学习一下。”
南清将垂在眼前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侧身贴着芙玉看了眼名册，道：“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待会就去罢。”
芙玉开心应下，加入了衔云一行人，随着众人一齐前去食堂，道：“我们要准备如何呢？”
南清笑了笑，一脸腹□□：“不必准备，这些人找时机打一顿就妥协了。”
芙玉疑惑：“啊？”
南清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道：“都是些老癞皮狗，一天天的，靠不要脸吃饭吃习惯了，常在河边走，早晚也是会湿鞋的。”
芙玉手心开始冒汗，揣揣不安道：“这、这合法吗？”
南清出乎意料地思考了片刻，道：“我们平时……都把脸蒙上的……”
芙玉突然明白了，都是些灰色勾当呗……
不过南清却不是很在意，道：“反正也不会被抓到，抓到了也拿我们无法。”
“为何这么说？”芙玉道。
“你瞧啊，”南清像是来劲了，伸出一根指头，认真地看着芙玉道：“这偌大个魔界，连个神像都没有，他们上哪告去？告了阴司也要发到我们这，只要不是被上面那几个知道了，我们压着不发，谁能奈何？”
芙玉顿时不明觉厉，她恍然大悟，一双眼瞪成两双大，话都说不利索了，道：“这这这！”
南清看到芙玉顿悟的模样也很是欣喜，跟着一同点头，道：“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