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你可有信心”

    一团黑雾顿现于房中,看不清五官与脸色,涂槐单膝跪下,拱手道:“一切尽在掌握,只是儿子疑惑,怎样才能触发妖神传承”

    哈哈哈,“这点为父早已想到,拿着——”

    从黑雾中扔出一枚羊皮布,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划了几个地点,其中一个遍布荆棘的被重点圈画出来,抬头,便听到,“一入那境中,你便往这个方向去,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是,父亲”

    万事已然具备,只是,前日那九曲月兰里的毒丝仍然还未消散,远远看起来无甚问题,如若近眼瞧,还是多少有点影响观碍,所以,未免被他人嘲笑,便也戴了张苍黑面具,手指正敲着桌面嘚嘚响,与之而来的,还有门外一蹦一跳的脚步声

    “阿兄!阿兄!”他闭上眼睛,“啧”一声,怎么跟拦着你强卖东西的商客吆喝声那么令人烦躁

    幸好戴了面具,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有何要事唤我”

    他推开门,在身子站出时,门已自动合上,是了,每回涂杳欲踮脚瞧瞧里边的情形与布置,总是模糊,阿兄也从不让她涉足其间,也是古怪,等下次有机会一定去探探

    “父亲有叮嘱些什么吗?”好像已是有些日子未曾见到父亲了,也不知闭关到何日,想到这,涂杳莫名惆怅,也许是即将要进入一个风险未可知的妖境中,多少有些情绪起伏

    隐在面具下的脸庞神色变化几瞬,最后还是开口道:“没有,你不是早知道,父亲可还是在闭关”

    就涂杳这个性子,很容易败事,为着万无一失,也只能如此,反正若能成就大业,于她而言也是件好事,更不会为此生出不满与怨言,更何况,上次那个九曲月兰的事情办的也不是十分圆满,如今,还累的他添上了面具

    好吧,涂杳有些失望的低下头,跟在他的后头,往繁空尽林的方向去

    此境中,说来神奇,开启的时间像是随心所欲,每回的时辰总是摸不着头脑,倒是放置宝物的地点却是频频一致,所以,有些只为珍宝而来的就只会涉猎那几个地点,而有些只为历练的则是哪里热闹往哪里走,在入口处,果真立了块碑,写着‘繁空尽林’,一到时候,结界打开,如入无人之境般顺遂,只是内里不似看起来如此容易,暂且去看

    涂盈一行只随心走,遇到什么便取什么,只是也略感奇怪,明在入口处见了许多各类的妖族,这一路走来,竟是一道气息和踪影都未曾碰见,实在令妖费解

    “我们……应不至于走错路吧?”

    而回答涂昼的不是他们,而是在桥边忽然出现的老妇人,她脸颊上的皱纹揉在一起,声音似敲响寺庙里的古老钟声,“这世间何谈有路之正,更无走错一说”

    蓦地出现,他们无丝毫逆料与察觉,于是多少带点警惕之色,不过涂盈转念一想,何不借此机会问一下路呢?“敢问老婆婆,我们该往何处走?”

    那老妇人忽而笑的尖利刺耳,一把掀开套头帽衫,便见其色如艳丽的香叶红,眼眸似剪秋水一汪,眼下那枚痣显得姝色非常,她捏着帕子走过来,涂盈几个不约而同地后退

    “姑娘可要慎言,我可不是劳什子老婆婆”

    这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至于是什么引起了如此变化,自是还未想明白,那老妇人不,如今是豆蔻女子了,那女子仔细端详这几人,其中两个妖的实力与她倒是能一战许久,只是,那看似没有半点灵力在身的凡人,莫名让她感到某种最初的熟悉,尤其是那双眼,冷厉而锐,弧度上扬的锋芒隐隐而泄,那种一切皆不入眼的睥睨与那具身体的弱显得是那么不合适,且让我老婆子来试你一试,呸,又口误了

    大家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起一击,直直打中他胸口,血丝从嘴边流下,“嗤!绝不是他,没得这么弱”,殷名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幸好有悬尺的蛛丝作护甲,不然,还真的有可能被重创

    涂盈一看,那还了得,剑指道:“你好生无礼!我们并无任何冒犯之处”

    说完,也凝气一击,只不过是被她轻意化掉了,几人对视一眼后,默契一点头,撒开腿就是跑,后头那女子只是点着青葱细指,俏皮一笑,“既来到这里,可不能轻易说走就走哦”这宛如在偌大的林中久久回荡,显得诡异至极

    看见跑的差不多了,于是手一张开,五指像中间一拢,他们眼前忽的出现一座手指状的高山,直直把他们推到一处,几人背对背,目光露出几分警惕,低声商量着:“如今有何法子可逃脱?”

    总不能刚来就栽这儿了吧?

    可是也没见她有下一步行动,只是用一个如泡沫般透明的光圈困住了他们,涂昼四周环顾,全是碧绿的桑槐,突然疑惑顿生,“适才,这些绿树也是这般鲜亮吗?”

    涂盈下意识想应是,如今正值立秋,不对,是,殷名生也察觉到了,“不,我们刚进来时,明明树叶泛黄,满林皆秋色”

    涂昼压低声音,对两人道:“那老妇人忽然变年轻,与满树还绿之间,是否有何联系?”

    殷名生也补充了一点,“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我们三者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关系?使得一触即发”

    用手撑着,略调整了一下身体,却没发现,刚刚用手随意抹去唇边的血迹时有所残留,一与此界相触,便好似烫融化了般,不过是,洞略小,以至于专心观察四周的他,还不曾发觉

    这个问题没解决,又见那女子娇笑着招呼其他一行人,“莫要着急,可留下喝几杯汤?”那几妖中自是有其好色的,眼睛陡亮,见她竟是独自支着一个木桌,上面摆着各色的茶汤,不由得走近一问,“姑娘可是形单影只?可要加入我们,保证不用你动手,一路上坐收灵草宝物,只是……”

    他笑的眉眼都挤在一块,显得一点都不大方,反而是贼眉鼠眼

    只是,只是什么?哈哈,女子百无聊赖地问,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这妖的险恶用心

    嘿嘿,“只是得付出点身体劳动”这名男妖搓搓手,他的队友也是一脸调笑,对接下来发生事情很是好奇,反正刚开始,看一场热闹也好,只是,没料到,最后被看热闹的是他们

    女子忽然变脸,冷冷一笑,“说什么鬼话,模模糊糊的,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讲话含含糊糊与不回答我的问话,恰好,这两样你全都占了,既如此,便一直留在这里!”

    接着,树叶阵阵响动,从她手上再度甩出一个光圈,速度之快,那男妖脸色登时凝重,只是祭出法器的时间已然来不及,因为不喜,这光圈中比涂盈他们的更火热更折磨,仿佛坐在如太阳酷热般的火球中,而不得其法逃脱,表情痛苦,其余队友纷纷或以神色,或以言语谴责,只是,不为外人所闻,见又一群猎物入套,女子心情很好的拍了拍掌,拈起茶杯轻呼

    涂盈他们毫不分神的盯着,果真,就在这时候,细小的变化经一树而泛开,经一发丝而传自全身,那桑槐似乎吃饱了一般更加青绿,甚至带点红,而那女子发丝如光,面容俏嫩,仿佛年岁比刚才更小,身量纤细,仿佛一齐返春了,此时,他们开始怀疑,涂盈两手围住嘴巴,声音低低地发出来,“难道是因为我们才引起这变化?”

    涂昼点头肯定,扯了扯衣袖,“只是身上未曾感到灵力丧失”

    是吗,殷名生有点疑惑,“是吗?缘何我感到身上与脚上都凉凉的”

    两妖听此,偏头,立刻转向了他,“只是,你身上半点灵力也无,怎会有丧失呢?”

    殷名生低下头,欲寻找到使他感到凉意的缘由,手四处摸索着,结果,一个不留神,右手岔了出去,“啊——”,涂盈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嘴,喊的声音再度吞回肚子里,同时蹲下来,几颗头碰着,眼珠子一眨一眨的,于是涂昼问,“你喊些什么?万一统统把他们的注意力喊过来岂不坏事”

    是了,那几个妖虽则也被困住了,只是到处挣扎与痛苦,没有份外的心思放在这边

    殷名生却是没多加解释,顿了几下,声音低到像是用气音在说话,“你们瞧,我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破洞?”说完,便把手抽了上来

    涂盈凑近,是哦,为何会突然冒出一个豁口呢?“假如……”

    而她发丝不经意扫过,痒痒的,透着桂花的香味,殷名生耳尖上偷偷冒红,呼吸绷紧而不将其觉察为不同寻常的反应

    涂昼嗓音微沉,神色认真,把那未尽之语接上,“假如我们找到可以使其口扩大之物,或是可以压制此圈的破解之法,便可成功逃离,而时间要抓紧了”

    因为不只是他,连涂盈都感觉到身体灵力的流失,手部越发无力,且身体也越发出现晕乎乎的情况

    涂昼一把握住他的手,来回翻转,没看出有何异样,于是问道“你细细把方才的动作说来,或者就在我们眼前演示一下”

    殷名生想了想,也没琢磨出什么,便点了点头,依言重复,只是,那一面带有残留点点血迹的手掌一经触碰,那光圈竟如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一般,开口以较小的幅度扩大了

    就是它了,涂盈一把提起,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眼神一亮,“你的血有毒!”

    嗯,这,殷名生沉默半晌,“倒也……不必如此……惊喜的语气”

    所以,揭秘了,两姐弟对视,接下来犯难了,难不成真割血以图谋出生路,可眼下除了此法可还有其余可解他们困境?他来回看好几眼,两妖的神色不难明白,只是惊讶于他们竟不同于旧时认知中的狠辣冷血,不论是涂盈从救他始便一直卫护着,还是现下连划血都没有立时提出,甚至显得犹豫不自在,这与他在皇宫时的情形可真是大相径庭,如今处于危险境地,他竟还想了许多,于是无奈苦笑,正预备着打自己一掌,好破此困境,便瞧两妖再次低下头,用灵力幻化出的锯树的器具,在边缘磨着,只是,半响,或者一刻过去了,半点粉末没看见,倒是两妖同时一抹额头的汗

    见此,他敛眉低笑,一手按在泡沫型的光圈里,另一手抓了半把灵气,揉成一团,只往身上砸,落下一句“注意了”,与此同时,“噗”的一声,像被火球滚上身一般的雪人,蓦地如轻烟溶去,在距离地上仅一丈远,涂昼先行反应过来,两手分别一提领口,脚蹬几步,心还没稳下来,涂盈被揪的脸稍红,他看见竟想把她衣领牵下来,她不让任何妖伤他,他自然也看不得她难受,他想,不过是以恩报恩罢了吧

    他的手正欲伸出,而后头已然传来那女子的恼怒声,光圈的消逝她自是注意到了,这圈乃至整片桑槐树林都与她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这几个妖竟毁了她精心吹出的作品,怎不可恶,我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休想离去!毁了我一个茧房,便留下三块肉身给我作材料,哈哈哈哈,你们都逃不掉,都是我们渴望已久的肥料”

    而涂盈见其攻势甚猛,示意阿弟松手,两妖联手,也堪堪能顶住而已,而那女子手往后一扯再一按,那红色泡泡圈内流出源源不断的灵力为其所用,漫天的桑叶笼罩,遮天蔽日,仿若在他们心上也盖上了一层忧虑的黑云,正无有解法间,又瞧见殷名生使劲拍自己一掌,她嘴上一快,喊道:“徒儿,喷她!”

    本不以为意,下一刻,却让女子脸色煞白,只见手上,身上都被撒上了紫黑的血迹,没多久,整片的桑槐林头垂下,叶子懒散,忽的枯黄着,而那女子同样面容枯槁如树皮,毛发粗糙如干裂的荒地,她尖叫着盖上了帽衫,使劲擦掉那些血迹,却是无用之功,已然渗入皮肉筋脉,在悄悄发挥着效力,“好生狠毒的血液,老身只管看着,你们又能苟活多久”

    此时的女子已然是一幅老妇人的装扮,说完后,恶狠狠的剜了几眼殷名生,瞧得他是心里毛毛的,把嘴边的血迹擦干就挪脚躲在涂盈身后

    涂昼虽不懂为何这老妇人又放过他们了,但目前却是不好再纠缠,连忙拉着还呆在原地的这两个往后走,涂盈看着身后退着的树林与那几个被困住的色妖,那老妇人呢,已然速度奇快,盯上了另一批妖,而他们显然是在伸出手向我呼救,不由得心想:不是我不救,而是我就一个徒弟,就那么点血,给你们了他用什么?

    等到他们飞奔到一片还算是安全的地界时,终于是稳下心来,双手张开,躺在青青松软的草地上,缓了几瞬,而天已然近黄昏,于是便也在此简单搭了火,月升半空时,他们烤着鱼肉,闻着香味,开始谈起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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