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顿在原地，静静地看向他，纵然心思流转，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没想到孟昆杨立刻认出了她，率先动作，“嚯，好巧。”
不是好久不见，而是巧，倒像是她处心积虑接近一样。
可是孟昆杨坦然笑着，天之骄子是这样的，永远云淡风轻，坦然自若。
姜晏表现得冷漠很多，没有半点寒暄，她倒也不是故意，只是性格使然，无论对谁都热络不起来，只点了点头。
她问:“你找汤自成吗？”
孟昆杨见她一派自然地进屋，大概是这里的主人。
“没错。”跟着她站起身来，闲闲地插兜，淡笑着看她。
他的目光实质性太强，姜晏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速度，缓慢又从容不迫。
但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对他拿出了十分的客气，“不巧，汤先生今天不在，恐怕要您白跑一趟了。”
“哦，这样。”他向前倾了倾身，笑着对姜晏挑眉道，“也不算白跑，这不还遇见老同学了，姜晏是吧？”
他嘴角噙笑，眼神流转而清亮，肃穆的黑西装在他身上刚刚好，既盖住了一些年轻的锋芒又不显老成。
姜晏隔着桌子站在孟昆杨对面，忽而抬头看向他，她眼神里毫无波澜，却像带了钩子一样，有点警告意味。
孟昆杨这样的人和她是天壤之别，不仅仅在财富地位上，姜晏越跟着老头学习越懂得这一点。
他可以往事不挂怀，俗事不近身，而姜晏是俗人，她要计较。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看着孟昆杨如今的做派，终于开口寒暄，“好久不见，想来孟少爷几年来定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恭维的话，她却说得平淡，因为在她看来是在陈述事实，算不上恭维。
“还成。”孟昆杨没在意，应了一句，便问，“你呢？在这见到你倒是意外。”
同窗的时候，直到毕业两人都无话可说，多年后再相见反倒是互相问候起来了，姜晏觉得有些讽刺，没有感情地回答，“我在这跟着师父学些本事。”
这倒是更意外了，孟昆杨挑眉点了点头，“你师父是姓汤的这位？”
“嗯。”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姜晏伸手请他坐了，“这店里就我们两个。”
她转身去捣鼓架子上的香炉，“檀香闻得惯吗？”
“闻得惯。”孟昆杨欣然地与她攀谈了起来。
“你师父倒是很有名气，听说他算得很准？”孟昆杨问。
他不知深浅地这样问，倒惹得姜晏轻笑了声。孟昆杨不觉得怎样，静静地等她给自己解释。
姜晏侧身站着，划开了火柴，檀香升起的那一刻，却衬得她像个不沾俗事的仙人，“你知道我师父是研究周易的么？”
“听说了，不过不管是周易还是巫鬼，我都没有概念。”孟昆杨实话实说。
“易经不只是卜筮之书，易经之所以被认为迷信就是因为人们有这个误区，其实，占卜是小用，易理才是大用。”姜晏徐徐说，“我师父是不轻易起卦的，就算起卦也不可泄露天机，想必你父亲也只是希望你和我师父多交流交流。”
“看来我父亲跟汤先生很熟识。”孟昆杨断定。
他没提过是家里让他来的，但这都好推测，只是父亲的态度她说得到位。
姜晏很聪明，从上学那会就是，孟昆杨一直觉得，最初家境贫寒的她能融入自己那帮眼高于顶的朋友靠的都是个人魅力。
孟昆杨还真对所谓周易生了些好奇，又问，“如果起卦的话，的确具有预知力吗？”
姜晏一时不知怎么答，说了一通，他还是关注卜筮，不过这也正常，有预测未来这样猎奇的部分吸引着视线，人们又怎么会沉得下心挖掘其中的智慧。
姜晏正思索着，孟昆杨却又随口道，“你总不会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姜晏低头轻笑了一声，说:“那这样说吧，马克思的唯物论认为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处于联系之中的，心理学家荣格认为，心理和物理事件的发生在时间上存在平行关系，这是一种共时性现象，通过大数据分析，我们发现卖冷饮的小卖部销量和犯罪率之间存在正相关，这些理论都与易经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规律具有一致性，万物遵循共同的规则生成，因此多种独立系统在功能结构和信息传递上有同步共振的关系。”
一个一个论据说得唬人，孟昆杨刚想给面子得附和一句“有道理”，她却话锋一转，“可是大多数普通人根本不懂什么唯物论、心理学或是数据分析，他们仍然愿意相信，因为信则有不信则无。”
姜晏正视着孟昆杨说:“这种预知不仅能趋利避害，还能让人看到前路，孟少爷，你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孟昆杨脸色冷了下来，只是语调还是一样闲散，“姜晏，这么久没见，你对我的偏见还是那么深。”
姜晏不对孟昆杨藏着自己的意见，当年就是因为这个两人才渐行渐远的，因为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
即便多年之后再相遇，她还是对自己这个态度，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一点消散都没有吗？
感觉到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孟昆杨才发现他对这件事这么介怀，原来不见的时候可以抛之脑后，见了就会在乎。
姜晏愿意说话的时候伶牙俐齿，但也擅长沉默，此时，她什么都不说，是默认的意思。
孟昆杨像是也觉得追究过去无趣了，说回了他来这的目的，“家里说让我来找汤师傅聊一聊，没想到这么不巧。”
“不好意思了，我师父他上午不舒服，我也是刚从医院回来。”毕竟来者是客，姜晏恢复客套的样子，诚挚得说。
“都是同学，不用这么生分。”孟昆杨也笑，气氛融洽的样子，“那我下次再来拜访汤师父。”
虽说他不信这个，但家里却格外信，催了他好几次，不见个面没法交代。更何况这边偏僻，他是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的。
姜晏听他这样说，便提议，“这样吧，我回头让师父确认一下空闲，特意和你约个时间，怎么样？”
“好啊。”孟昆杨掏出了手机，“那留个联系方式吧。”
两人的联系从高中毕业就断了，如今再留联系方式有些奇怪，但毕竟有工作需要，姜晏也没扭捏，加上了他的微信。
－
孟昆杨下了楼，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天空灰蓝空旷，有一种深沉的浪漫。
郊区的风景还是不错，雨过之后，街边微风带潮，吹得人舒服。
孟昆杨开锁上了车，忽然想起赵承昌的赛车场开在这边，如果今天不是见了高中同学，他还想不起来这回事。
他高中同学大多家里从商，消费起来免不了张扬铺张，他爸坐的位置高，孟昆杨怕给家里惹麻烦，毕业后尽量避免跟他们走得太近。
赵承昌这个赛车场开了好久了，叫过孟昆杨几次过去，他都没去，今天却想过去看看了。
路上他跟赵承昌通了电话，今晚没有比赛，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场馆休息处，被侍者带进了一个KTV包房，推开门就看到里面群魔乱舞，赵承昌坐在包厢正中间，一进门就调侃他，站起来大声给周围介绍，“孟总，孟总来了。”
好多人都没见过，孟昆杨也没一一打招呼，点点头就去找赵承昌坐了。
赵承昌笑了笑，问：“我这地方不错吧？”
包厢里香水味道混杂，孟昆杨本意是散散其它味道，抽一半忽然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淡淡檀香，他又把刚点着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了。
嗯，不错。”孟昆杨抬头环顾满屋子的人，问，“这些都是什么人？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都是这里干活的，不认识就算了。”赵承昌笑得开怀，“不过，女孩还是可以认识一下的。”
说着他招呼了几个穿着热辣的女孩过来，是这里的赛车女郎。
女孩过来就给他们倒酒，孟昆杨接了，但没让人坐近，他拿着酒杯缓缓开口说：“我今天遇到了个老朋友。”
赵承昌觉得这里边有八卦的味道，“谁啊？”
孟昆杨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姜晏。”
赵承昌笑了，“呦，旧爱重逢啊。”
“什么旧爱。”孟昆杨立马驳他。
赵承昌翘腿问，“说真的，她又怎么攀扯上你了？”
“我爸介绍我认识一个周易大师，她正好是那大师的学徒。”
“啥，周易？什么东西？”赵承昌果然对得起他不学无术的性格。
孟昆杨瞥他一眼，“国学。”
他放下嘴边的酒杯又说，“人家可犯不上攀扯我。”
“也是，她那性格……也算是个人物。到底能在宥华出名。”他又话锋一转，朝孟昆杨戏谑地笑，“不过，她再怎么也比不上孟少爷风光啊。”
孟昆杨撩了撩眼皮，不想搭理他。
学生时代借着父母的风头算个屁，也就没见过世面的时候肯追捧，姜晏可不像没见过世面的。
高中的姜晏，他见第一眼的姜晏，成绩出色、漂亮得惊人，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眼睛里的故事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人当然眼高于顶，性格冷得拒人于千里。
众星捧月的孟昆杨也不例外。
当然，孟昆杨对她也无所谓，甚至没有什么看法，只是漂亮一些。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大家的赌注玩笑深恶痛绝，可当事人都没无所谓，他又有什么立场呢。
直到他撞见这个被大家打赌取笑都无动于衷的贫困生和同学为那个所谓的“晚餐赌”做暗箱操作。
分赃款的现场被当场“抓获”，她对面的女孩立马就慌了，可姜晏却只是淡淡地把已收到的钱揣进口袋，转头平静地扫了一眼厕所外站的一排人，然后向对面道，“看来这是最后一次了。”
接着她抬脚走了，和孟昆杨擦肩而过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这是姜晏的爪牙，原来这个女孩的聪明从不显山露水。
不，不只是聪明，还暗藏着狠厉，很难想象这个女孩是怎样忍着自尊心的中伤做到的，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地利用自己。
人天生慕强，这次事发改变了姜晏在班里的处境，没有人再去做那个无聊的赌约。
慢慢地有同学对她示好，姜晏没有拒绝，孟昆杨觉得冰山融化了。
在一次便利店的偶遇，他碰上了姜晏抬起的眼睛，视线交错。
鬼使神差的，他递上了手中的一包面包。
姜晏依旧顶着那淡漠的眼神，孟昆杨可以确定，这是姜晏第一次正眼看他。
他垂在裤腿的另一只手不自在地动了动。
然后，她转身离开得太快，表情又太淡漠，以至于孟昆杨没有看清楚她到底是笑了他傻兮兮的动作一声，还是白了他一眼。
没想到孟昆杨立刻认出了她，率先动作，“嚯，好巧。”
不是好久不见，而是巧，倒像是她处心积虑接近一样。
可是孟昆杨坦然笑着，天之骄子是这样的，永远云淡风轻，坦然自若。
姜晏表现得冷漠很多，没有半点寒暄，她倒也不是故意，只是性格使然，无论对谁都热络不起来，只点了点头。
她问:“你找汤自成吗？”
孟昆杨见她一派自然地进屋，大概是这里的主人。
“没错。”跟着她站起身来，闲闲地插兜，淡笑着看她。
他的目光实质性太强，姜晏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速度，缓慢又从容不迫。
但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对他拿出了十分的客气，“不巧，汤先生今天不在，恐怕要您白跑一趟了。”
“哦，这样。”他向前倾了倾身，笑着对姜晏挑眉道，“也不算白跑，这不还遇见老同学了，姜晏是吧？”
他嘴角噙笑，眼神流转而清亮，肃穆的黑西装在他身上刚刚好，既盖住了一些年轻的锋芒又不显老成。
姜晏隔着桌子站在孟昆杨对面，忽而抬头看向他，她眼神里毫无波澜，却像带了钩子一样，有点警告意味。
孟昆杨这样的人和她是天壤之别，不仅仅在财富地位上，姜晏越跟着老头学习越懂得这一点。
他可以往事不挂怀，俗事不近身，而姜晏是俗人，她要计较。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看着孟昆杨如今的做派，终于开口寒暄，“好久不见，想来孟少爷几年来定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恭维的话，她却说得平淡，因为在她看来是在陈述事实，算不上恭维。
“还成。”孟昆杨没在意，应了一句，便问，“你呢？在这见到你倒是意外。”
同窗的时候，直到毕业两人都无话可说，多年后再相见反倒是互相问候起来了，姜晏觉得有些讽刺，没有感情地回答，“我在这跟着师父学些本事。”
这倒是更意外了，孟昆杨挑眉点了点头，“你师父是姓汤的这位？”
“嗯。”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姜晏伸手请他坐了，“这店里就我们两个。”
她转身去捣鼓架子上的香炉，“檀香闻得惯吗？”
“闻得惯。”孟昆杨欣然地与她攀谈了起来。
“你师父倒是很有名气，听说他算得很准？”孟昆杨问。
他不知深浅地这样问，倒惹得姜晏轻笑了声。孟昆杨不觉得怎样，静静地等她给自己解释。
姜晏侧身站着，划开了火柴，檀香升起的那一刻，却衬得她像个不沾俗事的仙人，“你知道我师父是研究周易的么？”
“听说了，不过不管是周易还是巫鬼，我都没有概念。”孟昆杨实话实说。
“易经不只是卜筮之书，易经之所以被认为迷信就是因为人们有这个误区，其实，占卜是小用，易理才是大用。”姜晏徐徐说，“我师父是不轻易起卦的，就算起卦也不可泄露天机，想必你父亲也只是希望你和我师父多交流交流。”
“看来我父亲跟汤先生很熟识。”孟昆杨断定。
他没提过是家里让他来的，但这都好推测，只是父亲的态度她说得到位。
姜晏很聪明，从上学那会就是，孟昆杨一直觉得，最初家境贫寒的她能融入自己那帮眼高于顶的朋友靠的都是个人魅力。
孟昆杨还真对所谓周易生了些好奇，又问，“如果起卦的话，的确具有预知力吗？”
姜晏一时不知怎么答，说了一通，他还是关注卜筮，不过这也正常，有预测未来这样猎奇的部分吸引着视线，人们又怎么会沉得下心挖掘其中的智慧。
姜晏正思索着，孟昆杨却又随口道，“你总不会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姜晏低头轻笑了一声，说:“那这样说吧，马克思的唯物论认为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处于联系之中的，心理学家荣格认为，心理和物理事件的发生在时间上存在平行关系，这是一种共时性现象，通过大数据分析，我们发现卖冷饮的小卖部销量和犯罪率之间存在正相关，这些理论都与易经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规律具有一致性，万物遵循共同的规则生成，因此多种独立系统在功能结构和信息传递上有同步共振的关系。”
一个一个论据说得唬人，孟昆杨刚想给面子得附和一句“有道理”，她却话锋一转，“可是大多数普通人根本不懂什么唯物论、心理学或是数据分析，他们仍然愿意相信，因为信则有不信则无。”
姜晏正视着孟昆杨说:“这种预知不仅能趋利避害，还能让人看到前路，孟少爷，你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孟昆杨脸色冷了下来，只是语调还是一样闲散，“姜晏，这么久没见，你对我的偏见还是那么深。”
姜晏不对孟昆杨藏着自己的意见，当年就是因为这个两人才渐行渐远的，因为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
即便多年之后再相遇，她还是对自己这个态度，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一点消散都没有吗？
感觉到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孟昆杨才发现他对这件事这么介怀，原来不见的时候可以抛之脑后，见了就会在乎。
姜晏愿意说话的时候伶牙俐齿，但也擅长沉默，此时，她什么都不说，是默认的意思。
孟昆杨像是也觉得追究过去无趣了，说回了他来这的目的，“家里说让我来找汤师傅聊一聊，没想到这么不巧。”
“不好意思了，我师父他上午不舒服，我也是刚从医院回来。”毕竟来者是客，姜晏恢复客套的样子，诚挚得说。
“都是同学，不用这么生分。”孟昆杨也笑，气氛融洽的样子，“那我下次再来拜访汤师父。”
虽说他不信这个，但家里却格外信，催了他好几次，不见个面没法交代。更何况这边偏僻，他是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的。
姜晏听他这样说，便提议，“这样吧，我回头让师父确认一下空闲，特意和你约个时间，怎么样？”
“好啊。”孟昆杨掏出了手机，“那留个联系方式吧。”
两人的联系从高中毕业就断了，如今再留联系方式有些奇怪，但毕竟有工作需要，姜晏也没扭捏，加上了他的微信。
－
孟昆杨下了楼，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天空灰蓝空旷，有一种深沉的浪漫。
郊区的风景还是不错，雨过之后，街边微风带潮，吹得人舒服。
孟昆杨开锁上了车，忽然想起赵承昌的赛车场开在这边，如果今天不是见了高中同学，他还想不起来这回事。
他高中同学大多家里从商，消费起来免不了张扬铺张，他爸坐的位置高，孟昆杨怕给家里惹麻烦，毕业后尽量避免跟他们走得太近。
赵承昌这个赛车场开了好久了，叫过孟昆杨几次过去，他都没去，今天却想过去看看了。
路上他跟赵承昌通了电话，今晚没有比赛，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场馆休息处，被侍者带进了一个KTV包房，推开门就看到里面群魔乱舞，赵承昌坐在包厢正中间，一进门就调侃他，站起来大声给周围介绍，“孟总，孟总来了。”
好多人都没见过，孟昆杨也没一一打招呼，点点头就去找赵承昌坐了。
赵承昌笑了笑，问：“我这地方不错吧？”
包厢里香水味道混杂，孟昆杨本意是散散其它味道，抽一半忽然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淡淡檀香，他又把刚点着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了。
嗯，不错。”孟昆杨抬头环顾满屋子的人，问，“这些都是什么人？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都是这里干活的，不认识就算了。”赵承昌笑得开怀，“不过，女孩还是可以认识一下的。”
说着他招呼了几个穿着热辣的女孩过来，是这里的赛车女郎。
女孩过来就给他们倒酒，孟昆杨接了，但没让人坐近，他拿着酒杯缓缓开口说：“我今天遇到了个老朋友。”
赵承昌觉得这里边有八卦的味道，“谁啊？”
孟昆杨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姜晏。”
赵承昌笑了，“呦，旧爱重逢啊。”
“什么旧爱。”孟昆杨立马驳他。
赵承昌翘腿问，“说真的，她又怎么攀扯上你了？”
“我爸介绍我认识一个周易大师，她正好是那大师的学徒。”
“啥，周易？什么东西？”赵承昌果然对得起他不学无术的性格。
孟昆杨瞥他一眼，“国学。”
他放下嘴边的酒杯又说，“人家可犯不上攀扯我。”
“也是，她那性格……也算是个人物。到底能在宥华出名。”他又话锋一转，朝孟昆杨戏谑地笑，“不过，她再怎么也比不上孟少爷风光啊。”
孟昆杨撩了撩眼皮，不想搭理他。
学生时代借着父母的风头算个屁，也就没见过世面的时候肯追捧，姜晏可不像没见过世面的。
高中的姜晏，他见第一眼的姜晏，成绩出色、漂亮得惊人，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眼睛里的故事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人当然眼高于顶，性格冷得拒人于千里。
众星捧月的孟昆杨也不例外。
当然，孟昆杨对她也无所谓，甚至没有什么看法，只是漂亮一些。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大家的赌注玩笑深恶痛绝，可当事人都没无所谓，他又有什么立场呢。
直到他撞见这个被大家打赌取笑都无动于衷的贫困生和同学为那个所谓的“晚餐赌”做暗箱操作。
分赃款的现场被当场“抓获”，她对面的女孩立马就慌了，可姜晏却只是淡淡地把已收到的钱揣进口袋，转头平静地扫了一眼厕所外站的一排人，然后向对面道，“看来这是最后一次了。”
接着她抬脚走了，和孟昆杨擦肩而过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这是姜晏的爪牙，原来这个女孩的聪明从不显山露水。
不，不只是聪明，还暗藏着狠厉，很难想象这个女孩是怎样忍着自尊心的中伤做到的，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地利用自己。
人天生慕强，这次事发改变了姜晏在班里的处境，没有人再去做那个无聊的赌约。
慢慢地有同学对她示好，姜晏没有拒绝，孟昆杨觉得冰山融化了。
在一次便利店的偶遇，他碰上了姜晏抬起的眼睛，视线交错。
鬼使神差的，他递上了手中的一包面包。
姜晏依旧顶着那淡漠的眼神，孟昆杨可以确定，这是姜晏第一次正眼看他。
他垂在裤腿的另一只手不自在地动了动。
然后，她转身离开得太快，表情又太淡漠，以至于孟昆杨没有看清楚她到底是笑了他傻兮兮的动作一声，还是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