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皇后见风雪霁伤心,亦是于心不忍。可女郎们的婚事,关系着自身一辈子的幸福,又关系着家族的兴衰,贺皇后再惯着风雪霁,也不得不为贺家考虑。

    “霁儿,你可知母后为何让风雪鸢回宫?”

    风雪霁摇了摇头:“怕是母后厌倦了儿臣,想换个女儿了。”

    贺皇后揽过风雪霁,摸着她的头温声说:“我的傻孩子,你从母后的肚子里生出来,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你,母后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你一生的幸福。可如今边境起了战事,若是战败,难免会选择公主去大齐和亲。你看林安长公主,当年也是先帝和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只因当初朝中只有她一个公主未嫁,所以先帝和太后再不舍,也只能割爱。”

    风雪霁眨了眨眼,似是明白了贺皇后的心思:“母后让风雪鸢回宫,又想给她嫡公主的名分,就是为了万一和亲,可让她去?”

    贺皇后以为风雪鸢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点了点头。可风雪霁却不在乎:“我是南风的祥瑞,父皇怎会让我去和亲?母后你怎么也跟其他娘娘一样,开始算计着过日子了呢?咱们不需要这样啊。”

    贺皇后皱起眉头耐着性子劝道:“在这宫里生活怎能不算计,要怪也只怪母后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不过没关系,你也不需要懂这些,以后的路母后也会都帮你铺好的。我只希望我的霁儿能永远快乐。”

    可风雪霁现在感觉十分地不快乐:“那为什么非要嫁到木家呢?木贵妃与咱们向来不合,儿臣嫁过去岂不是要天天受气?”

    “木家是书香世家,不会因为木贵妃的原因苛待你的。况且如今风景行是太子,你若也嫁到了木家,以后太子登基,对咱们贺家也好啊。”

    风雪霁一听,推开贺皇后:“母后,你和舅父到底是为了我的幸福,还是为了贺家!贺环瑜已经是太子妃了,贺家为什么还需要我再嫁去木家?”说罢,风雪霁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正殿。

    风雪霁哭闹了几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人眼见着憔悴了不少。贺皇后看着心疼,又召了贺华亭在玉花苑见面。

    贺华亭为了风雪霁的婚事特意进一次,心中很是不悦,抱怨道:“有什么事传个话不就行了,干嘛又让我进宫一趟。我终究是外戚,经常进宫不合规矩。你有话快说!”

    贺皇后好言求道:“哥哥,霁儿这几日不吃不喝,说什么也不嫁给木临川,不如……从老家的几房中再挑选合适女郎嫁去木家,还是让霁儿嫁给曲萧和吧?”

    贺华亭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她想嫁就嫁?曲萧和愿意娶霁儿吗?据我所知,曲萧和和风雪鸢在宫外的时候就来往过密,怕是不会顺了你们母女俩的心思!”

    “风雪鸢?”贺皇后眉心一蹙随即展开,“她的婚事还不是得由我和陛下做主?私相授受乃是大罪,她能如何?”

    “霁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贺华亭气急败坏地骂到贺皇后,“曲家早晚是要除掉的,你要是不怕霁儿守寡,你就让她嫁!”

    贺华亭说完,没有等贺皇后说话就径直离去了。

    不远处,木贵妃在假山上的凉亭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出好戏。眼见贺华亭和贺皇后争吵起来,木贵妃默默一笑,右手微微一抬,椿芽连忙搀扶着她离去了。

    贺皇后在贺华亭那边吃了瘪,只得回宫再劝风雪霁这头。风雪霁饿了这么些天,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曲萧和是她儿时一见便倾心的儿郎,这么些年她坚信自己贵为嫡公主,嫁给曲萧和是轻而易举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正当她饿得头晕眼花之际,一封邀帖送到了她的手上。

    是端芜郡主的生辰宴。

    风雪霁拿着那邀帖,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

    当贺皇后端着清粥小菜来看她时,她半是真情半是做戏地吃了几口。贺皇后见她肯吃饭,心里终于松了空气。

    “母后,孩儿明日可否出宫一趟?端芜郡主明日生辰,在府中设宴。”风雪霁放下粥碗,将床头那封邀帖递给贺皇后,可怜巴巴地望着。

    “不知母后可否准许儿臣出宫…”

    “一个小小的郡主过生辰,也用得着你亲自去?”贺皇后看完邀帖,随手扔在了床头。

    风雪霁只得继续求道:“母后,端芜郡主的父亲柏陵侯如今正跟着贺礼贺禧表哥出征在外,儿臣又一向和郡主玩得来,朝中好多官家的小姐都会去呢。儿臣日日在这宫中,都没有个玩伴,母后您就答应儿臣吧,儿臣保证早早地就回来……”

    贺皇后被风雪鸢闹得心软了下来,想着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便摆了摆手:“随你吧,早去早回,多带些人。”

    风雪霁得到了贺皇后的准允,难抑心中的激动,她又耐着性子陪贺皇后说了好一会儿,待贺皇后离去,立马挑选起明日要戴的钗镮来。

    芷影陪在风雪霁身边,替她试着头饰,担忧地说:“公主,此事恐怕不妥吧,若是被娘娘知道了,奴婢们可就没命了。”

    风雪霁丝毫没有听进去芷影的话,递了一个白眼给芷影,“你不说我不说,母后怎会知道?”

    “可是您贵为嫡公主,去曲府偷偷见曲公子,岂不是太有失身分了?”

    风雪霁自然是知道此事不合规矩,可她此时为了曲萧和,愿意把她守了十九年的规矩全都抛到脑后:“以前他时常进宫,有好多宴饮可以见他,和他谈词论句,和他品茗赏花,他不敢不从。可偏偏他家受了斥责,他又受了风寒,我一个闺中女郎,如何跟母后开口去探望他啊。更何况舅父让我嫁给木临川,母后就更不可能同意了。风雪鸢说的对,我就像只笼中鸟,如今我也要飞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芷影帮风雪霁梳着发髻,依旧愁心不解:“公主,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只怕会生您的气。”

    风雪霁冷笑了一声,“母后生不生气有什么要紧?如今她倒是不生气,可我不还是要嫁给木临川那块木头。可我若是能嫁给曲公子,就算母后生气又有何惧?我的婚事虽由母后做主,但父皇的圣意才最关键。只要明日的事传到父皇耳中,他肯定会成全我和曲公子的。”

    第二日一早,起阳宫中,风雪鸢也是为了曲萧和操心地不行,好不容易等到张医婆来请平安脉,拉着张医婆问个不停。

    张医婆正把着脉,一时一心无法二用,低着头诊脉没有回答,风雪霁急得脉搏都快了几分。

    待张医婆收了手,才回道:“禀公主,林伯说曲公子心情郁结,不愿喝药,身上的病也拖着好不利索。林伯让我问问公主是否有什么办法,能让曲公子振作起来?”

    风雪鸢沉着脸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好几圈,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不如…你让我出宫见见曲公子,我去劝劝他?”

    张医婆道:“公主,您不能随意出宫啊,您若是想出宫,得到皇后娘娘的恩准啊。”

    风雪鸢急切地说:“今日不用去学规矩,想必也无人来起阳宫。我装扮成医局的小宫女跟你出去采办,不出两个时辰咱们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可若错过了今日……就又要等十天才能休息。”

    张医婆本想先报告给林伯,在风雪鸢的死缠烂打再三保证下,张医婆决定先斩后奏,不等林伯回信,就带着风雪鸢出了宫。

    宫门口的侍卫核查地极严,对着风雪鸢的令牌看了好一会儿。好在风雪鸢刚回宫不久,认识她的侍卫不多。

    张医婆给几个侍卫塞了银子,希望能盘查地松些,“奴婢替医局出去采办几味药材,还请几位小将军行个方便。”

    “抬起头来!”那侍卫冲着风雪鸢吼了一声,吓得她一哆嗦。

    风雪鸢缓缓地抬起了头,刚要和那侍卫四目相对时,那侍卫却连忙将令牌还给了她,将她和张医婆赶到了甬道一边。

    “快快快,闪开闪开,不要挡着嫡公主的车驾。”

    风雪鸢躲到道路一边,悄悄回头看去,一队侍卫和宫人护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芷影从车上下来,拿出了贺皇后的令牌给了侍卫看了看,侍卫立刻就放行了。

    “快,咱们也跟出去。”张医婆拉着风雪鸢,趁着风雪霁的车驾乱哄哄的一阵,也出了宫。

    风雪鸢看着远去的车驾,疑惑地喃喃道:“怎么今日嫡公主也要出宫啊?”

    张医婆解释道:“今日好像是端芜郡主的生辰,嫡公主是去柏陵侯府的。还好侯府和曲府在两个方向,到了前面那条巷他们就向西走了。”

    走在去曲府的路上,风雪鸢既兴奋又害怕。她进宫虽不过月余,但每日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如今出了宫,却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宫外的那种恣意。她这公主的身份,就像是一个无形的枷锁,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都与回宫前的心境不一样了。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到了曲府。

    张医婆叮嘱道:“公主,您进去吧,奴婢去采买药材,一个时辰后,奴婢再来这等您。”

    风雪鸢点了点头,叩响了曲府的大门。

    小厮来通报时,曲萧和正在书房一边饮酒一边写字。一笔一划地虽极力安捺着心中的怨愤,但依然从所写的诗词中流露中了抑郁不得志之情。

    “公子,门外有一女郎找您,您可要见?”

    “不见。”曲萧和头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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