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阒然，只有风吹起纱帘，发出飘忽不定的轻响。
男人的指腹按在她的指节，丝丝热意顺着神经末梢传布到全身。
一颗心如临烈火，砰砰作响。
筱寻淼的呼吸不自觉地重了起来，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再看对方的神情。
视线偏移看向窗边的桌子，烂漫天光透过白纱帘，影影绰绰照着上面的物件。
那是一排形态各异的小熊猫。
角落里还放着制作这些羊毛毡玩偶的工具。
这些全都是他亲手做的。
筱寻淼脑海里闪过某张动态屏保照片，白纸上的化形形态目标，还有眼前的这些小小玩偶。
一幕幕，都说明了一个事实。
他，十分喜爱小熊猫啊。
她忽然理解了容息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爱屋及乌，是这个道理。
自愿帮助她这只陷入困境的小熊猫，他很开心。
“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拼……”筱寻淼斟字酌句，试图悄悄把手指往后撤开一点距离。
但容息的手指又下意识往前探了一寸，动作牵动身体，引发了一连串的咳嗽。
她忙不迭抽离手指，站起俯身给他顺气，
咳嗽终于平息，她重新在床边坐下，手老老实实放在膝上，不敢再闯入男人的领域。
容息垂着眼，半睁不睁，看着身边的女孩。
“你的手凉，我很热，握着舒服。”
“我去给你准备冰块。”
筱寻淼微微前倾准备起身，又被男人打断。
“那个太冷。”
容息终于撑开眼，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抿着唇，犹豫了几秒，终究把手指送到了他手边。
“好吧，借你用一下。”
男人侧脸看向窗边，唇角微微上扬，毫不客气再次扣住了她的指尖。
窗外清风又起，掀起纱帘一角，漏进一束明丽的阳光，照亮了某一只羊毛毡玩偶。
筱寻淼看了眼那只举手投降的小熊猫，又望向容息：“你再睡会吧。”
睡着了她就可以走人了。
容息看起来却不是很想继续睡觉的样子。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女孩脸上：“你……好些了吗？”
筱寻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天她刚知道的那个秘密。
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从前她不愿意去想那时母亲一去不返的原因，怕想深了钻进死胡同。
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母亲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否则不会轻易把幼小的她丢下。
只是她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后续。
母亲为了她，还做了那么多。
那份发自本能的爱意，沉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生活还要继续”的道理她何尝不懂，可是没人教过她，该如何继续。
女孩坐在床边，睫毛轻轻垂落掩去眸间的情绪，男人却读懂了这一段惘然的沉默。
他的手指向前探去，掌心拢住她的手背。
“做好每一件你想做的事，用力活下去，这就是答案。”
*
接下来的几天，筱寻淼把所有情绪压到心底，一如既往去辅导班上课。
容息尚在养病，陈清时外出公干还没回来，来教室的只有祝以彤和乔铭两个人。
她正好趁这个空档给他们俩做加强训练。
这个过程很煎熬，但有效。
经过三天高强度的练习和老师精准的点拨，祝以彤终于成功化出白鹤形态，当下兴高采烈在教室里飞了一圈。
眼看着她的翅膀扑扇得吊灯摇摇欲坠，筱寻淼赶紧叫停，让她落地先去旁边休息。
回过头便看到乔铭靠在白墙边，鞋尖在地上来回划拉着，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筱寻淼不用问也能猜出他低落的原因。
校园里的天之骄子，在这小小的化形辅导班里，却成了吊车尾的选手。
自尊心过不去。
这样的心境下，他脑子里杂念丛生，今晚怕是也无法继续练习了。
筱寻淼清了清嗓子：“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上课。”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少年拎上包，大步冲向教室门。
“等等……我们聊一聊？”
她迈出一步，伸手去拉他，却拉了个空。
乔铭在门口停住，回过头，语气笃定：“姐姐，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筱寻淼张了张嘴，沉默了几秒，终究没再留他。
祝以彤过来劝道：“这个年纪是这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能靠他自己想通了。”
“他性子倔，我怕他太极端，刚则易折。”
“放心吧，陈警官和他走得近，回头也会劝劝他的。”
筱寻淼点点头，又问：“对了，陈清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吗？”
“没有，我们只知道他是去办案子去了，估计等任务完成了就回来了。”
“这样啊，我还想什么时候带你们去模拟考场看看，提前适应一下环境。”
筱寻淼想了想，说：“那还是等大家都到齐再说吧。”
“听你安排。”祝以彤笑了笑，问，“筱老师，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好呀，谢谢！”
祝以彤微妙地看了筱寻淼一眼，感叹道：“太难得了。”
“什么？”
祝以彤挑了挑眉：“和你一起回家的机会，难得。”
平时都是容息等筱寻淼到最后，旁人根本没机会。
这几天乔铭又私下和祝以彤商量，让她下课先走，他想留下来再问几个问题。
今晚要不乔铭先走，祝以彤怕是等化形考试结束都没法和筱寻淼同行。
……
两人收拾好东西，关灯锁门，并肩走向电梯间。
祝以彤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她伸手按下负一楼，电梯运转向下。
说说笑笑间，电梯门缓缓打开，祝以彤转过身率先走出去。
筱寻淼跟在后面，刚迈出一步，心里猛然一跳。
刚刚开门时，外面好像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
停车场冰冷暗淡的灯光下，只有寥寥几辆车静默停泊，除了她和祝以彤，并没有其他车主出现。
而电梯旁边的楼梯间一片漆黑，异常安静，并没有人上下楼梯的脚步声。
筱寻淼打量着四周，有些疑惑。
祝以彤本来已经走开几步，见她驻足不前又折返回来：“怎么了？”
筱寻淼摇摇头：“刚刚外面好像有个人。”
“是猫吧，之前我好几次在这看到几只流浪猫，估计把停车场的什么角落当窝了。”
筱寻淼松了一口气：“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走吧。”
两个女孩钻进车子，车子发动，驶向出口。
无人注意到，被远远甩在后方的楼道里，声控灯忽然亮了。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又合拢。
旁边的楼层显示屏上，亮起了一个向上的红色箭头。
下方的数字逐一变大，最终停在了“21”，不动了。
*
晚上十点的南大街，白日的喧闹声不再。路上没什么人，偶尔出现一辆车呼啸而过，奔向城市的万家灯火。
暖橘色的路灯下，两个黑衣男人相对而立。
带鸭舌帽的男人嘴唇张张合合，正说着些什么，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帽檐下的脸色并不好看。
陈清时神情冷峻，一言不发地听着对方的陈述。
忽然，他微微偏头，看向道路中央新出现的一辆白车，扫过副驾驶座的模糊侧影，注意力游离了一秒。
他很快从车牌号上收回视线，再次和队友小李确定：“在这个路口跟丢的？”
对方点点头：“半个小时前，他进了路口的便利店，我给你发了讯号，但是一直没看到他出来。”
陈清时皱了皱眉头。
他们连续跟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曲楠再次露面，居然又失败了。
他压了下耳麦，向局里的同事传讯：“让人继续盯着摄像头，下次必须逮到他。”
又看向面露愧色的小李，难得地安抚道：“这几天辛苦了，不是你的错。”
曲楠，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狡猾。
他对洛城的道路情况和摄像头分布似乎十分熟悉，每次出现，必然给自己留下了绝对安全的退路。
最新一次，他甚至冲着摄像头竖了根中指。
赤/裸裸的挑衅。
队长这才把陈清时拉进了专案组，让他配合追踪。
可是，这次还是让曲楠跑了。
陈清时和小李道别，独自走在夜色中，微凉的风都吹不凉他心里的火热。
他攥紧了拳头，有些烦闷。
走到安平大厦附近时，陈清时稍稍停了一会。
好几天没去辅导班上课了，也不知道其他人进度怎么样。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街道对面那几扇熟悉的玻璃窗。
最右一扇，居然还微微亮着，那位置是讲台。
方才筱寻淼明明坐着祝以彤的车离开了，难道是忘了关灯？
但讲台靠近教室大门，无论如何也不该忘。
难道是进贼了？
陈清时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转身跑向斑马线。
他一路冲进写字楼大厅，来到电梯前。
看见左边的电梯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他目光一滞，飞速闪进了右边的电梯。
电梯门一开，他轻轻踩着步子，慢慢摸向辅导班教室的方向。
而等他来到玻璃门前时，却愣住了。
教室门锁着，里面一片昏暗。
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
倒是隔壁那家工作室，亮着一盏加班的灯。
男人按了按额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难道是楼层太高，他看错了？
男人的指腹按在她的指节，丝丝热意顺着神经末梢传布到全身。
一颗心如临烈火，砰砰作响。
筱寻淼的呼吸不自觉地重了起来，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再看对方的神情。
视线偏移看向窗边的桌子，烂漫天光透过白纱帘，影影绰绰照着上面的物件。
那是一排形态各异的小熊猫。
角落里还放着制作这些羊毛毡玩偶的工具。
这些全都是他亲手做的。
筱寻淼脑海里闪过某张动态屏保照片，白纸上的化形形态目标，还有眼前的这些小小玩偶。
一幕幕，都说明了一个事实。
他，十分喜爱小熊猫啊。
她忽然理解了容息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爱屋及乌，是这个道理。
自愿帮助她这只陷入困境的小熊猫，他很开心。
“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拼……”筱寻淼斟字酌句，试图悄悄把手指往后撤开一点距离。
但容息的手指又下意识往前探了一寸，动作牵动身体，引发了一连串的咳嗽。
她忙不迭抽离手指，站起俯身给他顺气，
咳嗽终于平息，她重新在床边坐下，手老老实实放在膝上，不敢再闯入男人的领域。
容息垂着眼，半睁不睁，看着身边的女孩。
“你的手凉，我很热，握着舒服。”
“我去给你准备冰块。”
筱寻淼微微前倾准备起身，又被男人打断。
“那个太冷。”
容息终于撑开眼，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抿着唇，犹豫了几秒，终究把手指送到了他手边。
“好吧，借你用一下。”
男人侧脸看向窗边，唇角微微上扬，毫不客气再次扣住了她的指尖。
窗外清风又起，掀起纱帘一角，漏进一束明丽的阳光，照亮了某一只羊毛毡玩偶。
筱寻淼看了眼那只举手投降的小熊猫，又望向容息：“你再睡会吧。”
睡着了她就可以走人了。
容息看起来却不是很想继续睡觉的样子。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女孩脸上：“你……好些了吗？”
筱寻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天她刚知道的那个秘密。
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从前她不愿意去想那时母亲一去不返的原因，怕想深了钻进死胡同。
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母亲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否则不会轻易把幼小的她丢下。
只是她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后续。
母亲为了她，还做了那么多。
那份发自本能的爱意，沉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生活还要继续”的道理她何尝不懂，可是没人教过她，该如何继续。
女孩坐在床边，睫毛轻轻垂落掩去眸间的情绪，男人却读懂了这一段惘然的沉默。
他的手指向前探去，掌心拢住她的手背。
“做好每一件你想做的事，用力活下去，这就是答案。”
*
接下来的几天，筱寻淼把所有情绪压到心底，一如既往去辅导班上课。
容息尚在养病，陈清时外出公干还没回来，来教室的只有祝以彤和乔铭两个人。
她正好趁这个空档给他们俩做加强训练。
这个过程很煎熬，但有效。
经过三天高强度的练习和老师精准的点拨，祝以彤终于成功化出白鹤形态，当下兴高采烈在教室里飞了一圈。
眼看着她的翅膀扑扇得吊灯摇摇欲坠，筱寻淼赶紧叫停，让她落地先去旁边休息。
回过头便看到乔铭靠在白墙边，鞋尖在地上来回划拉着，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筱寻淼不用问也能猜出他低落的原因。
校园里的天之骄子，在这小小的化形辅导班里，却成了吊车尾的选手。
自尊心过不去。
这样的心境下，他脑子里杂念丛生，今晚怕是也无法继续练习了。
筱寻淼清了清嗓子：“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上课。”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少年拎上包，大步冲向教室门。
“等等……我们聊一聊？”
她迈出一步，伸手去拉他，却拉了个空。
乔铭在门口停住，回过头，语气笃定：“姐姐，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筱寻淼张了张嘴，沉默了几秒，终究没再留他。
祝以彤过来劝道：“这个年纪是这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能靠他自己想通了。”
“他性子倔，我怕他太极端，刚则易折。”
“放心吧，陈警官和他走得近，回头也会劝劝他的。”
筱寻淼点点头，又问：“对了，陈清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吗？”
“没有，我们只知道他是去办案子去了，估计等任务完成了就回来了。”
“这样啊，我还想什么时候带你们去模拟考场看看，提前适应一下环境。”
筱寻淼想了想，说：“那还是等大家都到齐再说吧。”
“听你安排。”祝以彤笑了笑，问，“筱老师，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好呀，谢谢！”
祝以彤微妙地看了筱寻淼一眼，感叹道：“太难得了。”
“什么？”
祝以彤挑了挑眉：“和你一起回家的机会，难得。”
平时都是容息等筱寻淼到最后，旁人根本没机会。
这几天乔铭又私下和祝以彤商量，让她下课先走，他想留下来再问几个问题。
今晚要不乔铭先走，祝以彤怕是等化形考试结束都没法和筱寻淼同行。
……
两人收拾好东西，关灯锁门，并肩走向电梯间。
祝以彤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她伸手按下负一楼，电梯运转向下。
说说笑笑间，电梯门缓缓打开，祝以彤转过身率先走出去。
筱寻淼跟在后面，刚迈出一步，心里猛然一跳。
刚刚开门时，外面好像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
停车场冰冷暗淡的灯光下，只有寥寥几辆车静默停泊，除了她和祝以彤，并没有其他车主出现。
而电梯旁边的楼梯间一片漆黑，异常安静，并没有人上下楼梯的脚步声。
筱寻淼打量着四周，有些疑惑。
祝以彤本来已经走开几步，见她驻足不前又折返回来：“怎么了？”
筱寻淼摇摇头：“刚刚外面好像有个人。”
“是猫吧，之前我好几次在这看到几只流浪猫，估计把停车场的什么角落当窝了。”
筱寻淼松了一口气：“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走吧。”
两个女孩钻进车子，车子发动，驶向出口。
无人注意到，被远远甩在后方的楼道里，声控灯忽然亮了。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又合拢。
旁边的楼层显示屏上，亮起了一个向上的红色箭头。
下方的数字逐一变大，最终停在了“21”，不动了。
*
晚上十点的南大街，白日的喧闹声不再。路上没什么人，偶尔出现一辆车呼啸而过，奔向城市的万家灯火。
暖橘色的路灯下，两个黑衣男人相对而立。
带鸭舌帽的男人嘴唇张张合合，正说着些什么，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帽檐下的脸色并不好看。
陈清时神情冷峻，一言不发地听着对方的陈述。
忽然，他微微偏头，看向道路中央新出现的一辆白车，扫过副驾驶座的模糊侧影，注意力游离了一秒。
他很快从车牌号上收回视线，再次和队友小李确定：“在这个路口跟丢的？”
对方点点头：“半个小时前，他进了路口的便利店，我给你发了讯号，但是一直没看到他出来。”
陈清时皱了皱眉头。
他们连续跟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曲楠再次露面，居然又失败了。
他压了下耳麦，向局里的同事传讯：“让人继续盯着摄像头，下次必须逮到他。”
又看向面露愧色的小李，难得地安抚道：“这几天辛苦了，不是你的错。”
曲楠，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狡猾。
他对洛城的道路情况和摄像头分布似乎十分熟悉，每次出现，必然给自己留下了绝对安全的退路。
最新一次，他甚至冲着摄像头竖了根中指。
赤/裸裸的挑衅。
队长这才把陈清时拉进了专案组，让他配合追踪。
可是，这次还是让曲楠跑了。
陈清时和小李道别，独自走在夜色中，微凉的风都吹不凉他心里的火热。
他攥紧了拳头，有些烦闷。
走到安平大厦附近时，陈清时稍稍停了一会。
好几天没去辅导班上课了，也不知道其他人进度怎么样。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街道对面那几扇熟悉的玻璃窗。
最右一扇，居然还微微亮着，那位置是讲台。
方才筱寻淼明明坐着祝以彤的车离开了，难道是忘了关灯？
但讲台靠近教室大门，无论如何也不该忘。
难道是进贼了？
陈清时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转身跑向斑马线。
他一路冲进写字楼大厅，来到电梯前。
看见左边的电梯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他目光一滞，飞速闪进了右边的电梯。
电梯门一开，他轻轻踩着步子，慢慢摸向辅导班教室的方向。
而等他来到玻璃门前时，却愣住了。
教室门锁着，里面一片昏暗。
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
倒是隔壁那家工作室，亮着一盏加班的灯。
男人按了按额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难道是楼层太高，他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