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说是到花家吃饭，不过来花家，对子健来说也相当于回到自己老家走一遭。
子健已有好一阵子没回到这里了。他父母已搬到乡下，老家现在已经租了别人，但外关差异倒是不大，还是那个有点简陋老旧的老式公寓模样。
一条马路之隔的花家却是另一番模样。花家家境优渥，宅邸自然也舒适讲究，光从外头看著就能感觉到里头的人对环境的在意、维护。
按下门铃后，一个女仆给子健开了门，子健走进大门，望著装潢舒适优雅的客厅，眼前浮现了幼年时的自己第一次和云彤一起走进花家的情景。
子健想起当时乡巴老似一路走、一路惊叹的自己，忍不住摇摇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晚饭还在准备中，如果需要先用点什么…」
「啊？」子健猛然回神：「喔…不用...」
子健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眉眼又一次笑起来：「云彤回来了吗？」
「小姐已经在楼上自己房里了。」
子健闻言，立刻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既然还没开饭，我还是先去找云彤打个招呼吧。」
「可是…」那女仆没见过子健，显然也没料到花家会有这样随性的客人。
子健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的形状：「啊，你不用带路，这里我熟的很，我自己去找云彤就行了。」
「这么著急见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呢。」云彤父亲花如令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子健呆在原地，慢慢回过头，笑的一脸尴尬。
*******
花家的客厅里，花如令一派优雅、一丝不苟地给两人砌了茶，递了一杯给子健。子健挂著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接过了。
花如令享受地抿了一口茶后，转头看著一脸尴尬的子健。
「还记得这桂花茶吗？」
子健愣了下，苦笑道：「我妈…我妈以前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桂花树，知道伯父喜欢喝茶以后，每年都让我送晒干的桂花过来。」
「你们搬家搬的太急，开头几年总有信投错地方，我和云彤又给你们寄了过去…那些东西，都平安送到了吧？」
「是，多谢。」子健有些拘谨地捧著茶回答。
花如令打量了子健一会，语气感慨：「刚开始不觉得。这样仔细一看，你还是变了不少啊。」
「花伯父倒是没怎么变。」子健说著，悄悄往楼上的方向偷望了一眼，语气也变得柔软起来：「云彤也是…」
「那倒是。云彤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看透并且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残酷…」花如令说到此处，顿了顿，语气一转，道：「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渴望原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子健一愣，接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像是高中早恋被班主任拎进办公室的感觉...而且很明显，即使已经长大成人，现在他扮演的还是还是和之前一样，带坏好学生的坏小子的角色。
「伯父…」
「云彤藏得很小心…那也是她的骄傲吧。」花如令叹了口气。
子健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会让云彤必须要藏起自己感情的人，就是他自己...
「其实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反而觉得来得晚了。」
「啊？」
花父轻哼一声，道：「你高中交往的那个女孩，先前不也就认识了三个月吗？」
「那是…」子建眉头皱得更深了，吃到柠檬大概也不过就这反应。
「而对云彤来说，这种事就像出水痘一样，来早总比来迟好...」
子健装出一脸嘻皮笑脸的样子，但声音却有些僵硬：「水痘吗？是在说恋爱，还是在说我啊…」
花父叹了口气，打断子健：「子健啊…」
子健感觉到一丝不妙，当即收起笑容应道：「是…」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你们俩能走到最后。」
子健一愣，下意识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花如令停顿了片刻，看著似乎没有要反驳的子健，露出了一抹略带讽刺的苦笑。
「我不会阻止你。我只要求一件事…」
子健倒抽了一口气，安静地等著花如令说下去。
「我想请你...尽你最大的努力，不要把她伤的太重。在你离开之后，把她平安的送回我身边，让我来照顾她，直到你留下的伤口复原…」
子健一阵心悸，胸口一阵疼痛...他望著花如令，眉头紧锁，几次欲言又止。
「能答应我吗？」
花如令平静地望著他，子健却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一丝挑战、一丝残酷。
子健双拳紧握，咬牙道：「伯父...」
「下次谈这种事的时候，能找个我听不到的地方吗？」
云彤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在对峙中的男人。
两人同时转头，看著云彤带著一只近乎纯白色的金毛猎犬缓慢地走下楼梯。这只白金名唤小雪，虽说是云彤的导盲犬，但云彤对眼盲适应良好，大多数时候小雪担任的更多是陪伴犬的角色。
花如令一愣，随即故作开朗地笑了起来：「啊，云彤啊...你已经回来了啊？要是饿了，厨房里有点心…」
云彤语气温和但无奈地打断他：「爸，我不是小孩子了。」
花父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
一直跟著云彤身边的小雪在云彤脚边坐了下来，轻轻摇晃著尾巴。
花如令有些尴尬地傻笑起来，道：「啊，对了，我昨天发现小雪会看电视呢。不如我们…」
云彤摸摸小雪的颈子，道：「那小雪，你陪著爸爸看电视，等一下我拿馅饼给你。」
花如令的笑容僵了一下，苦笑道：「怎么我变成小孩子了？」
云彤浅浅一笑，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才回过头对子健说道：「你呢？你也想看小雪怎么看电视吗？」
子健一愣，连忙会意地站了起来。
「啊，不，我…」子健像得到救星般咧嘴而笑：「不就是看电视嘛，不用小雪，这个我也会！」
花如令听著一脸嫌弃地皱著眉头。
云彤则是低头笑了起来。
*********
子健跟著云彤进了房间。云彤在床上坐了下来，子健直接坐在床脚，抬头望著云彤。
云彤微笑道：「那是小雪平常待的位子。」
子健已经不会对云彤超凡的感应力惊讶了，他只是咧嘴一笑，道：「我想小雪不会在意，我暂时充当一下她的角色的。」
云彤也忍俊不住地笑了。
子健由下仰望著云彤的脸，表情温柔而歉疚。
云彤平静地说：「小雪可不会那样看著我。」
子健一愣，察觉是玩笑后才笑了起来。
「如果是因为我爸刚才说的话，就更没有必要了。我没有比你或其他人脆弱。我也知道你不会故意伤害我。」
不会故意…子健咀嚼著云彤的话。
子健深吸一口气，打量了一圈云彤的房间，目光落在衣柜上摆的一张照片上：那是他们刚上高中的时候一起拍的合照，上头除了他和云彤，还有云彤的表哥、子健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小佑。虽然小佑一直宅宅的，只对电脑感兴趣，但和子健却莫名就是能玩到一起。
但在薛冰出事之前的几个月，小佑不知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宅男，后来却成了个阴郁、成天不知道在怕什么的家伙。
在薛冰出事后的一段时间，子健整个人像是著了魔一样，更无暇去顾及小佑。等他回过神来，小佑竟然离家出走、和所有人都断了连系。
子健不能不去想，如果自己当年更留心一点，是不是有机会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子健？」云彤唤道。
子健深吸一口气，突然脱口而出：「我不想再让那个凶手从我身边夺走更多东西了。」
云彤一愣，彷佛连呼吸都在唇边停滞了片刻。
子健这时才完全回神，急道：「云彤，我…」
「你想要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云彤说，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子健微笑道：「你可真了解我。」
云彤垂下长长的眼睫，低声问：「你打算从哪里查起？」
子健深吸了一口气。
「…红鞋子。」
说是到花家吃饭，不过来花家，对子健来说也相当于回到自己老家走一遭。
子健已有好一阵子没回到这里了。他父母已搬到乡下，老家现在已经租了别人，但外关差异倒是不大，还是那个有点简陋老旧的老式公寓模样。
一条马路之隔的花家却是另一番模样。花家家境优渥，宅邸自然也舒适讲究，光从外头看著就能感觉到里头的人对环境的在意、维护。
按下门铃后，一个女仆给子健开了门，子健走进大门，望著装潢舒适优雅的客厅，眼前浮现了幼年时的自己第一次和云彤一起走进花家的情景。
子健想起当时乡巴老似一路走、一路惊叹的自己，忍不住摇摇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晚饭还在准备中，如果需要先用点什么…」
「啊？」子健猛然回神：「喔…不用...」
子健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眉眼又一次笑起来：「云彤回来了吗？」
「小姐已经在楼上自己房里了。」
子健闻言，立刻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既然还没开饭，我还是先去找云彤打个招呼吧。」
「可是…」那女仆没见过子健，显然也没料到花家会有这样随性的客人。
子健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的形状：「啊，你不用带路，这里我熟的很，我自己去找云彤就行了。」
「这么著急见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呢。」云彤父亲花如令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子健呆在原地，慢慢回过头，笑的一脸尴尬。
*******
花家的客厅里，花如令一派优雅、一丝不苟地给两人砌了茶，递了一杯给子健。子健挂著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接过了。
花如令享受地抿了一口茶后，转头看著一脸尴尬的子健。
「还记得这桂花茶吗？」
子健愣了下，苦笑道：「我妈…我妈以前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桂花树，知道伯父喜欢喝茶以后，每年都让我送晒干的桂花过来。」
「你们搬家搬的太急，开头几年总有信投错地方，我和云彤又给你们寄了过去…那些东西，都平安送到了吧？」
「是，多谢。」子健有些拘谨地捧著茶回答。
花如令打量了子健一会，语气感慨：「刚开始不觉得。这样仔细一看，你还是变了不少啊。」
「花伯父倒是没怎么变。」子健说著，悄悄往楼上的方向偷望了一眼，语气也变得柔软起来：「云彤也是…」
「那倒是。云彤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看透并且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残酷…」花如令说到此处，顿了顿，语气一转，道：「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渴望原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子健一愣，接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像是高中早恋被班主任拎进办公室的感觉...而且很明显，即使已经长大成人，现在他扮演的还是还是和之前一样，带坏好学生的坏小子的角色。
「伯父…」
「云彤藏得很小心…那也是她的骄傲吧。」花如令叹了口气。
子健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会让云彤必须要藏起自己感情的人，就是他自己...
「其实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反而觉得来得晚了。」
「啊？」
花父轻哼一声，道：「你高中交往的那个女孩，先前不也就认识了三个月吗？」
「那是…」子建眉头皱得更深了，吃到柠檬大概也不过就这反应。
「而对云彤来说，这种事就像出水痘一样，来早总比来迟好...」
子健装出一脸嘻皮笑脸的样子，但声音却有些僵硬：「水痘吗？是在说恋爱，还是在说我啊…」
花父叹了口气，打断子健：「子健啊…」
子健感觉到一丝不妙，当即收起笑容应道：「是…」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你们俩能走到最后。」
子健一愣，下意识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花如令停顿了片刻，看著似乎没有要反驳的子健，露出了一抹略带讽刺的苦笑。
「我不会阻止你。我只要求一件事…」
子健倒抽了一口气，安静地等著花如令说下去。
「我想请你...尽你最大的努力，不要把她伤的太重。在你离开之后，把她平安的送回我身边，让我来照顾她，直到你留下的伤口复原…」
子健一阵心悸，胸口一阵疼痛...他望著花如令，眉头紧锁，几次欲言又止。
「能答应我吗？」
花如令平静地望著他，子健却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一丝挑战、一丝残酷。
子健双拳紧握，咬牙道：「伯父...」
「下次谈这种事的时候，能找个我听不到的地方吗？」
云彤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在对峙中的男人。
两人同时转头，看著云彤带著一只近乎纯白色的金毛猎犬缓慢地走下楼梯。这只白金名唤小雪，虽说是云彤的导盲犬，但云彤对眼盲适应良好，大多数时候小雪担任的更多是陪伴犬的角色。
花如令一愣，随即故作开朗地笑了起来：「啊，云彤啊...你已经回来了啊？要是饿了，厨房里有点心…」
云彤语气温和但无奈地打断他：「爸，我不是小孩子了。」
花父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
一直跟著云彤身边的小雪在云彤脚边坐了下来，轻轻摇晃著尾巴。
花如令有些尴尬地傻笑起来，道：「啊，对了，我昨天发现小雪会看电视呢。不如我们…」
云彤摸摸小雪的颈子，道：「那小雪，你陪著爸爸看电视，等一下我拿馅饼给你。」
花如令的笑容僵了一下，苦笑道：「怎么我变成小孩子了？」
云彤浅浅一笑，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才回过头对子健说道：「你呢？你也想看小雪怎么看电视吗？」
子健一愣，连忙会意地站了起来。
「啊，不，我…」子健像得到救星般咧嘴而笑：「不就是看电视嘛，不用小雪，这个我也会！」
花如令听著一脸嫌弃地皱著眉头。
云彤则是低头笑了起来。
*********
子健跟著云彤进了房间。云彤在床上坐了下来，子健直接坐在床脚，抬头望著云彤。
云彤微笑道：「那是小雪平常待的位子。」
子健已经不会对云彤超凡的感应力惊讶了，他只是咧嘴一笑，道：「我想小雪不会在意，我暂时充当一下她的角色的。」
云彤也忍俊不住地笑了。
子健由下仰望著云彤的脸，表情温柔而歉疚。
云彤平静地说：「小雪可不会那样看著我。」
子健一愣，察觉是玩笑后才笑了起来。
「如果是因为我爸刚才说的话，就更没有必要了。我没有比你或其他人脆弱。我也知道你不会故意伤害我。」
不会故意…子健咀嚼著云彤的话。
子健深吸一口气，打量了一圈云彤的房间，目光落在衣柜上摆的一张照片上：那是他们刚上高中的时候一起拍的合照，上头除了他和云彤，还有云彤的表哥、子健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小佑。虽然小佑一直宅宅的，只对电脑感兴趣，但和子健却莫名就是能玩到一起。
但在薛冰出事之前的几个月，小佑不知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宅男，后来却成了个阴郁、成天不知道在怕什么的家伙。
在薛冰出事后的一段时间，子健整个人像是著了魔一样，更无暇去顾及小佑。等他回过神来，小佑竟然离家出走、和所有人都断了连系。
子健不能不去想，如果自己当年更留心一点，是不是有机会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子健？」云彤唤道。
子健深吸一口气，突然脱口而出：「我不想再让那个凶手从我身边夺走更多东西了。」
云彤一愣，彷佛连呼吸都在唇边停滞了片刻。
子健这时才完全回神，急道：「云彤，我…」
「你想要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云彤说，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子健微笑道：「你可真了解我。」
云彤垂下长长的眼睫，低声问：「你打算从哪里查起？」
子健深吸了一口气。
「…红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