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屋内熏着香，草药味道，却还能闻见屋内刚过孩子后残留的淡淡血气。
月子间不能吹风，四周门帘都拉的紧紧的，唯恐漏进一丝寒风。
屋内下人都屏退了，在外屋照顾着刚出世的新出世的一对双生子，严嬷嬷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却见程氏扶着床沿下地。
“小姐！”严嬷嬷连忙搁置药碗，大步走近，低声斥责。
程氏被扶上床，颇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我觉着身子挺好的，并不如他们说得那般虚弱。”
严嬷嬷压低声音，毫不留体面给她：“大户人家的千金，做上个小半年月子也是有，你如今这样快下地，身子壮得同乡野村妇人似的，自以为能讨到什么封赏不成？”
程氏知道这样不合大户人家的规矩，于是撇撇嘴，又躺上床去，在严嬷嬷往她嘴里勺苦药时，为了转移口中苦涩的味觉，于是问：“那孩子是……”
严嬷嬷面色不改：“小姐莫担心，这是回真上天也在助我们，那位可巧刚生下，人便虚弱的不行了，问琴一过去，她便死死攥住问琴，肯请我们照顾好这孩子，这一来一回也就半刻钟的事。”
程氏扯扯嘴角：“说得好容易，那孩子在我肚子里，本可以顺顺利利地生下，硬是叫我拖了半刻钟才使劲。”
严嬷嬷仍是自顾自地说：“亏得时间不差到半刻，那会子看不出什么来，这下更是毫无破绽了。”
-
刚吃完那苦药，门外传来老嬷嬷的声音：“夫人可是歇下了？”
严嬷嬷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老太太在外，程氏心领神会，忙用手在头上一震乱揉。
严嬷嬷开门后，老太太果真在后头。
程氏虚弱地想从床上起身，老太太连忙走近，让她无需多礼貌。
老太太坐在床沿，便拍着程氏手背：“清慈为府中诞下一子一女，真是府中功臣。”
程氏柔柔一笑：“这很不算什么，比起将军在战场的刀剑无眼我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罢趁热打铁与她说道：“母亲，孩儿有个不情之请。”
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老嬷嬷以和她说过：“我晓得你是为这俩孩子做考量，将二人长幼调个不算什么，只是这生辰八字很不是好糊弄的。”
“母亲，我知此事不便，特命人请了大师来，那大师安排甚是妥当，说是若做那样一改，这丫头有了荣华前途也犹未可知呢！”
她趁热打铁：“将军也曾说过，若是要生，必要生个兄长来照顾妹子才好。”
提起将军，老太太也不再做反对，只是眼含热泪，连声说：“好孩子，好孩子，先前你尚未临盆，我唯恐惹得你心忧，便擅自作主将那事按下不表，你不会怪我吧。”
程氏在心中腹诽，先前按下不表是为她身体着想，那么现在生下了将军骨血却是不怕她身体有恙，在月子中落下病根了？
她呆愣着，嗫嚅几下轻声问到：“可是将军有什么不测？”
“齐儿他，战死沙场了。”说罢便止不住地流泪。
程氏呆愣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那么，那么思悟呢？思悟！”她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摇头，完全忽视了严嬷嬷充满警告的目光。
好在老太太只以为她爱陆思悟为子，便安抚地告诉她：“思悟失踪后下落不明，叫人找见后左腿重伤，只怕，只怕会落下病根。”
她捂着嘴几乎要哭晕过去——便是在她刚听见将军死讯，也未曾有过这么大反应，老太太反而安慰起她来：“总共是捡回一命，也算是苍天有眼。”
说罢安抚她一二，便回去拣了些参药使人送来。
-
过了几日，一日无风天晴，程氏便离开原先那产房，回到屋内。
孩子也被挪近屋内，放在在她床边两张小床上，两个尚未取名，顶着严嬷嬷的警告，她还是说要等思悟回来，让他们的长兄为孩子们取名。
她尚在月子里，无力操持家务，小将军虽捡回条命，尚不能舟车劳顿，只得静养一段时间，再与将军棺椁一道入京，府内兵荒马乱，她无人在意也乐得自在。
程氏兴致勃勃地逗弄女儿，却在不经意看见另一个孩子，那孩子躺在摇床里，不哭不闹眨巴着眼睛。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兵荒马乱的时间过了后，老太太定会亲自抚养这将军府内最小的男丁，而她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她不能让那个名义上的儿子长时间的呆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会将他惯坏，惯的不知天高地厚，真的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二少爷。
那她为女儿，她最爱的女儿拼尽全力铺垫的康庄大道，也会顿时化为齑粉。
她总能想出法子的。
咯咯地笑声将她拉回现实，前几日那尚且皱成一团的笑脸已经舒展开来，粉雕玉琢的小脸，程氏也忍不住笑，将腰弯得更低，紧紧地嗅孩子身上散发出奶气与粉类的混合香气。
-
夜深极了，将军府急匆匆地挂上三两台大灯，府内乱成一片，前几日勉强维持的祥和又被打破。
程氏也被惊醒，像是突然在噩梦里，她赤着脚就跳下床来，大声喊着严嬷嬷和问琴，抱起襁褓中的孩子就要往外逃。
孩子被惊醒，也大哭起来，另一床中的男孩也被吵醒。
问琴从房梁上跳下来，安抚着她，门外侍女听见声响推门而入。
以往端庄稳重的程氏，此刻披头散发，抱着孩子赤着脚在屋内，侍女见了连忙磕头回禀：“夫人，是小将军扶将军灵柩归来了。”
她脱了力坐倒在地上，问琴扶起她，将孩子放回摇床，轻轻摇了几下后哭到是不哭了，只是还睁着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她瞧。
问琴做了鬼脸，她又咯咯地笑起来。
-
将军府里里外外早已挂上了白色的丧幡，府里一行人披麻戴孝地候在门前，前头几个女人被搀扶着，哭得要喘不上来气。
孩子也被换上白色的襁褓，抱在怀中，夜间哭得格外声音嘹亮。
程氏假意哭着，心里却冷静想着，府里的那些个妾室的确该哭，现下将军已死，身侧又没有孩子傍身，老死这府中已是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敲鼓吹唢的声音越来越近，程氏有些发困，转过头去偷偷看老太太，见她哭得克制，却是浑身都在颤抖。
将军的棺椁一到眼前，身后的冯姨娘，立刻就冲上前去，抱着嚎啕大哭。
程氏见一行人赞许的眼神，不禁起了攀比的心思。
她也冲上前去，抱着棺椁不顾体面地放声大哭，竭力想将冯姨娘的声音压下去。
听见冯姨娘大哭着叫：“将军！将军！”
她不认输，也大哭着叫：“将军！你怎么狠心留下我们娘仨啊！”
就这么你来我往。此消彼长，哭得程氏有些精疲力尽。
一双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她很熟悉的一双手，搀扶起了她。
程氏抬起红通通的双眼，看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陆思悟的发原先梳得整齐，用一只素玉簪冠起，额前一抹素白，到底是舟车劳顿，脸上难掩疲惫，原先神采飞扬的双眸透着血丝，高挺的鼻梁，紧抿着的双唇。
他瘦了，程氏想。
他干裂的薄唇轻启：“切勿太过伤心，千万保重身体——母亲。”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她终于昏了过去。
-
“小姐，太过莽撞了！”醒过来时严嬷嬷正在床边煎药。
幸好众人只以为她是为将军伤心过虑才昏倒的，府内不留余力地称赞她的贤良。
她刚一醒来问琴就将孩子抱给她瞧，这时候的孩子长得快得惊人，眼睛一睁一闭，好像又大了些。
老太太突然来人，说若是程氏身子还是不好，就只管将两孩子抱去，其余的事来的侍女一概不知。
程氏心中突突地跳，她站起身来：“我和你们一块去。”
-
养荣堂内吵吵闹闹，程氏抱着两个孩子进到屋内的一瞬间，大家停下争吵，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怀里的两个孩子。
偏正巧有二人争辩，并未发觉屋内气氛变化，仍在大声吵嚷着：“以我之间，那双生子绝非将军骨肉！”
程氏瞬间明白了过来，心中焦急万分，只是面上不显。
老太太颇为尴尬地站起身来，招呼着她上前坐去。
陆思悟向她略点一点头，二人都没有抬眼看对方。
几趟客套寒暄之后，屋内又陷入沉寂，她将女儿递给老太太，怀中死死的抱着那个男孩。
已入了夏，人人胸中都被点起一把燥火。
终于陆长华按耐不住，上前来朝着众人拱一拱手：“既然诸位都碍于情面，不好直抒胸臆，那么今日我陆长华也不怕做这个出头鸟，势必要验一验这俩娃娃，以免混淆了我们陆家血脉！”
话一说罢，下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迎合声。
老太太面作不喜，有些忧虑地看着身侧的程氏。
这时陆思悟伸手将老太太怀中的孩子抱去：“这孩子的眉毛与父亲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再加之滴血入骨有诸多不便，想来也没有什么好验的。”
陆长华早知会恐对尸首不敬而有诸多推诿，事先也想好了应对之法：“长公子有所不知，这滴血验亲在兄弟之间亦有同效。”
陆思悟回头看程氏，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紧紧地抱着孩子，口中念叨着：“将军为我做主。”
老太太见程氏有些精神失常，不经动了恻隐之心，柔声安抚着程氏。
陆思悟怀中的孩子突然伸出手，那小小的手握住他的食指，开始咯咯大笑。
陆长华见这二人并无滴血验亲的想法，更觉得其中有着猫腻。
他曾意外听过府内小厮说，将军临上阵前在府内发了好大一通火，未必不是程氏私通侍卫被捉。
如今陆思悟受了重伤，不但不再能上阵杀敌，若是落下病根，便是命不久矣，此时老太太知晓这双生子并非亲生，也会唯恐他们瓜分家产而捏着鼻子认了。
若是证实孩子并非将军的，为了维持将军府，老太太便不得不在宗族过继一个男孩。
族内只有他家钟儿，无论是年龄，样貌、天资都最为合适，等到老太太百年之后，将军府这偌大家业岂不都叫他收入囊中？此事值得一博。
陆少华振奋起来，咬一咬牙，再添一把火：“夫人莫不是心里有鬼？”
此话一出，众人七嘴八舌起来，陆思悟抬起下颌，命下人：“打盆清水来。”说罢便叫他的贴身侍卫代为监管。
程氏低着头，心跳如雷。
月子间不能吹风，四周门帘都拉的紧紧的，唯恐漏进一丝寒风。
屋内下人都屏退了，在外屋照顾着刚出世的新出世的一对双生子，严嬷嬷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却见程氏扶着床沿下地。
“小姐！”严嬷嬷连忙搁置药碗，大步走近，低声斥责。
程氏被扶上床，颇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我觉着身子挺好的，并不如他们说得那般虚弱。”
严嬷嬷压低声音，毫不留体面给她：“大户人家的千金，做上个小半年月子也是有，你如今这样快下地，身子壮得同乡野村妇人似的，自以为能讨到什么封赏不成？”
程氏知道这样不合大户人家的规矩，于是撇撇嘴，又躺上床去，在严嬷嬷往她嘴里勺苦药时，为了转移口中苦涩的味觉，于是问：“那孩子是……”
严嬷嬷面色不改：“小姐莫担心，这是回真上天也在助我们，那位可巧刚生下，人便虚弱的不行了，问琴一过去，她便死死攥住问琴，肯请我们照顾好这孩子，这一来一回也就半刻钟的事。”
程氏扯扯嘴角：“说得好容易，那孩子在我肚子里，本可以顺顺利利地生下，硬是叫我拖了半刻钟才使劲。”
严嬷嬷仍是自顾自地说：“亏得时间不差到半刻，那会子看不出什么来，这下更是毫无破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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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完那苦药，门外传来老嬷嬷的声音：“夫人可是歇下了？”
严嬷嬷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老太太在外，程氏心领神会，忙用手在头上一震乱揉。
严嬷嬷开门后，老太太果真在后头。
程氏虚弱地想从床上起身，老太太连忙走近，让她无需多礼貌。
老太太坐在床沿，便拍着程氏手背：“清慈为府中诞下一子一女，真是府中功臣。”
程氏柔柔一笑：“这很不算什么，比起将军在战场的刀剑无眼我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罢趁热打铁与她说道：“母亲，孩儿有个不情之请。”
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老嬷嬷以和她说过：“我晓得你是为这俩孩子做考量，将二人长幼调个不算什么，只是这生辰八字很不是好糊弄的。”
“母亲，我知此事不便，特命人请了大师来，那大师安排甚是妥当，说是若做那样一改，这丫头有了荣华前途也犹未可知呢！”
她趁热打铁：“将军也曾说过，若是要生，必要生个兄长来照顾妹子才好。”
提起将军，老太太也不再做反对，只是眼含热泪，连声说：“好孩子，好孩子，先前你尚未临盆，我唯恐惹得你心忧，便擅自作主将那事按下不表，你不会怪我吧。”
程氏在心中腹诽，先前按下不表是为她身体着想，那么现在生下了将军骨血却是不怕她身体有恙，在月子中落下病根了？
她呆愣着，嗫嚅几下轻声问到：“可是将军有什么不测？”
“齐儿他，战死沙场了。”说罢便止不住地流泪。
程氏呆愣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那么，那么思悟呢？思悟！”她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摇头，完全忽视了严嬷嬷充满警告的目光。
好在老太太只以为她爱陆思悟为子，便安抚地告诉她：“思悟失踪后下落不明，叫人找见后左腿重伤，只怕，只怕会落下病根。”
她捂着嘴几乎要哭晕过去——便是在她刚听见将军死讯，也未曾有过这么大反应，老太太反而安慰起她来：“总共是捡回一命，也算是苍天有眼。”
说罢安抚她一二，便回去拣了些参药使人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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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一日无风天晴，程氏便离开原先那产房，回到屋内。
孩子也被挪近屋内，放在在她床边两张小床上，两个尚未取名，顶着严嬷嬷的警告，她还是说要等思悟回来，让他们的长兄为孩子们取名。
她尚在月子里，无力操持家务，小将军虽捡回条命，尚不能舟车劳顿，只得静养一段时间，再与将军棺椁一道入京，府内兵荒马乱，她无人在意也乐得自在。
程氏兴致勃勃地逗弄女儿，却在不经意看见另一个孩子，那孩子躺在摇床里，不哭不闹眨巴着眼睛。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兵荒马乱的时间过了后，老太太定会亲自抚养这将军府内最小的男丁，而她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她不能让那个名义上的儿子长时间的呆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会将他惯坏，惯的不知天高地厚，真的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二少爷。
那她为女儿，她最爱的女儿拼尽全力铺垫的康庄大道，也会顿时化为齑粉。
她总能想出法子的。
咯咯地笑声将她拉回现实，前几日那尚且皱成一团的笑脸已经舒展开来，粉雕玉琢的小脸，程氏也忍不住笑，将腰弯得更低，紧紧地嗅孩子身上散发出奶气与粉类的混合香气。
-
夜深极了，将军府急匆匆地挂上三两台大灯，府内乱成一片，前几日勉强维持的祥和又被打破。
程氏也被惊醒，像是突然在噩梦里，她赤着脚就跳下床来，大声喊着严嬷嬷和问琴，抱起襁褓中的孩子就要往外逃。
孩子被惊醒，也大哭起来，另一床中的男孩也被吵醒。
问琴从房梁上跳下来，安抚着她，门外侍女听见声响推门而入。
以往端庄稳重的程氏，此刻披头散发，抱着孩子赤着脚在屋内，侍女见了连忙磕头回禀：“夫人，是小将军扶将军灵柩归来了。”
她脱了力坐倒在地上，问琴扶起她，将孩子放回摇床，轻轻摇了几下后哭到是不哭了，只是还睁着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她瞧。
问琴做了鬼脸，她又咯咯地笑起来。
-
将军府里里外外早已挂上了白色的丧幡，府里一行人披麻戴孝地候在门前，前头几个女人被搀扶着，哭得要喘不上来气。
孩子也被换上白色的襁褓，抱在怀中，夜间哭得格外声音嘹亮。
程氏假意哭着，心里却冷静想着，府里的那些个妾室的确该哭，现下将军已死，身侧又没有孩子傍身，老死这府中已是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敲鼓吹唢的声音越来越近，程氏有些发困，转过头去偷偷看老太太，见她哭得克制，却是浑身都在颤抖。
将军的棺椁一到眼前，身后的冯姨娘，立刻就冲上前去，抱着嚎啕大哭。
程氏见一行人赞许的眼神，不禁起了攀比的心思。
她也冲上前去，抱着棺椁不顾体面地放声大哭，竭力想将冯姨娘的声音压下去。
听见冯姨娘大哭着叫：“将军！将军！”
她不认输，也大哭着叫：“将军！你怎么狠心留下我们娘仨啊！”
就这么你来我往。此消彼长，哭得程氏有些精疲力尽。
一双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她很熟悉的一双手，搀扶起了她。
程氏抬起红通通的双眼，看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陆思悟的发原先梳得整齐，用一只素玉簪冠起，额前一抹素白，到底是舟车劳顿，脸上难掩疲惫，原先神采飞扬的双眸透着血丝，高挺的鼻梁，紧抿着的双唇。
他瘦了，程氏想。
他干裂的薄唇轻启：“切勿太过伤心，千万保重身体——母亲。”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她终于昏了过去。
-
“小姐，太过莽撞了！”醒过来时严嬷嬷正在床边煎药。
幸好众人只以为她是为将军伤心过虑才昏倒的，府内不留余力地称赞她的贤良。
她刚一醒来问琴就将孩子抱给她瞧，这时候的孩子长得快得惊人，眼睛一睁一闭，好像又大了些。
老太太突然来人，说若是程氏身子还是不好，就只管将两孩子抱去，其余的事来的侍女一概不知。
程氏心中突突地跳，她站起身来：“我和你们一块去。”
-
养荣堂内吵吵闹闹，程氏抱着两个孩子进到屋内的一瞬间，大家停下争吵，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怀里的两个孩子。
偏正巧有二人争辩，并未发觉屋内气氛变化，仍在大声吵嚷着：“以我之间，那双生子绝非将军骨肉！”
程氏瞬间明白了过来，心中焦急万分，只是面上不显。
老太太颇为尴尬地站起身来，招呼着她上前坐去。
陆思悟向她略点一点头，二人都没有抬眼看对方。
几趟客套寒暄之后，屋内又陷入沉寂，她将女儿递给老太太，怀中死死的抱着那个男孩。
已入了夏，人人胸中都被点起一把燥火。
终于陆长华按耐不住，上前来朝着众人拱一拱手：“既然诸位都碍于情面，不好直抒胸臆，那么今日我陆长华也不怕做这个出头鸟，势必要验一验这俩娃娃，以免混淆了我们陆家血脉！”
话一说罢，下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迎合声。
老太太面作不喜，有些忧虑地看着身侧的程氏。
这时陆思悟伸手将老太太怀中的孩子抱去：“这孩子的眉毛与父亲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再加之滴血入骨有诸多不便，想来也没有什么好验的。”
陆长华早知会恐对尸首不敬而有诸多推诿，事先也想好了应对之法：“长公子有所不知，这滴血验亲在兄弟之间亦有同效。”
陆思悟回头看程氏，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紧紧地抱着孩子，口中念叨着：“将军为我做主。”
老太太见程氏有些精神失常，不经动了恻隐之心，柔声安抚着程氏。
陆思悟怀中的孩子突然伸出手，那小小的手握住他的食指，开始咯咯大笑。
陆长华见这二人并无滴血验亲的想法，更觉得其中有着猫腻。
他曾意外听过府内小厮说，将军临上阵前在府内发了好大一通火，未必不是程氏私通侍卫被捉。
如今陆思悟受了重伤，不但不再能上阵杀敌，若是落下病根，便是命不久矣，此时老太太知晓这双生子并非亲生，也会唯恐他们瓜分家产而捏着鼻子认了。
若是证实孩子并非将军的，为了维持将军府，老太太便不得不在宗族过继一个男孩。
族内只有他家钟儿，无论是年龄，样貌、天资都最为合适，等到老太太百年之后，将军府这偌大家业岂不都叫他收入囊中？此事值得一博。
陆少华振奋起来，咬一咬牙，再添一把火：“夫人莫不是心里有鬼？”
此话一出，众人七嘴八舌起来，陆思悟抬起下颌，命下人：“打盆清水来。”说罢便叫他的贴身侍卫代为监管。
程氏低着头，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