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安一身喜服在喜宴酒桌上听到下人来报,姜明月一把火烧了自家祖祠。

    他怔诧片刻,就知晓她行径因由。

    指尖酒杯生生捏碎,幽戾眸子掺拌夜色红烛冷冷凝住。

    此刻厅院所有人听闻后皆忿然作色,再瞧见屋后冲天火光,各个面相狰狞得就要拿了姜明月问死罪。

    碍于顾书安身份,都驻足在原地不敢动弹,可诸位这等情绪一再积压一定是会压不住。

    顾书安倏然胸腔一震,阴冷闷笑漫出嗓:“那一道去看看吧,我娘子怎得失手犯了这样罪愆。”

    他将姜明月身份往自己身边贴拢,再一句失手覆上,便将宗族人情绪压下大半。

    为了让姜明月盛大出嫁,他将全县人都请来了,除去姜家、县府内,门外也摆了整整三条街喜宴,到现在还有一条街桌面没上齐菜色。

    方才带着她敬酒都用了软轿,就怕一路敬过去累着她。

    这才回房歇息不过两刻,他心尖至宝竟惹出这般天地难容的事来,真不叫人省心。

    一大串人挤在廊下往后屋祠堂走,各个心急如焚又不敢越过顾书安去,窝着火心里嚼骂良久。

    顾书安借着廊下火红喜灯瞧着自己身上喜袍,眸底颜色一再深沉没个底。

    到顶后的祠堂院子,才跨进门,便见一片火红天地前她一身灼烈鲜红的与人对站,珠纱遮面,周身清冷冶艳,活像烧出画的谪仙之流。

    宗族人见祠堂熯天炽地跟她手上火把,赫然而怒:“姜明月你疯了,来人,快来人,灭火,灭火啊!救牌位,快去救祖宗牌位。”

    “快来人,动作快些、再快些。”

    “明月我儿,你怎行了如此祖宗不容之事。”

    “她疯了,她肯定是疯了!大婚盖头没掀就来发疯!”

    一时院子热闹起来。

    最后一句犹如利刃血钩生生杀进顾书安心底,他循声挑眉望去。

    那人对上顾书安狞视,瑟瑟朝后隐匿进人群,龟缩着颈子不敢再作声。

    顾书安深深瞥过去,红色烟纱在火光中透出她桃花轮廓,清眸流盼的眼底蒙层半掩纱盖头后显得澄澈至极,似心思极为单纯、世间无尘。

    可姜明月想达成的目的成了。

    她胆子可太大了,他眼前也敢耍小聪明。正要阔步去拿人,只见她款步走近。

    姜明月后背火辣辣躺,冲高火焰将影子在脚底炽烈烧着。

    她眸底寡淡吞藏无情,走近一把揪住顾书安衣袖,先声脱罪:“夫君,能为妾做主么。”

    身后族人一人撑破胆子冒头,陡然冲姜明月叫喊:“你发什么疯,你烧了祠堂还要人给你做什么主!”

    “今日要不是顾世子在,定要当场打死你个离经叛道。”

    “如今有了依仗,你是要耍什么娇横。”

    姜明月隔着珠帘烟纱看不清他轮廓,伟岸宽阔的身形挡着她,耳畔怒骂好似音量都小了许多。

    许多指责怒骂被顾书安挡在身后。

    顾书安垂眸看着一段自红袖而出的玉脂葱指,心下悸动,狠狠握回去,狰色浅浅藏住。

    森冷音质厉斥又摁着心火:“夫人要我如何替你做主。”

    他话下赤.裸.裸硬压气性,姜明月听得一清二楚,却仿若听不懂。

    娇声自诉:“姜家自我幼时便欺我是女子,好生的物件从未给明月留过,十六年都是如此,我曾作誓若他日我嫁出姜家便火烧族祠与姜家一刀两断。”

    这与他了解的可是完全相悖,姜明月当他是傻子诓?

    顾书安睨神瞧她作戏,缓缓摁下心头愠怒。

    从旁的角度看,她自此世间独身,日后无人依傍自己就是她唯一的凭恃,此后生死喜乐皆他一手掌握。

    只是这样就全进了她算计,心底多少有种被小女子设计的不痛快。

    这话激起身后姜家众人,纷纷五嗓八音高叫。

    “你个大逆不道的白眼狼,我姜家几时有人欺你,几时轻怠你了。”

    “你自小怎么不是要什么给什么,谁欺你了,你说个名字来!大家都在,一起给你断断。”

    “现在仗着有人撑腰就开始胡说八道,姜明月,原来往日心娴婉雅都是装的不成。”

    一声声恶言恶语审判定罪,姜明月半句不辩。

    直到人群一女声厉喝:“顾世子护着你我们姜家不能如何你,但你今日嫁了人便是他家女,若你还知半分礼教,还请你剔姓速速离去。”

    顾书安听到这声倏然笑了,人群里有人配合着她的戏。

    指腹失了力缓缓蹭着她腕子:“新婚之夜设计被逐出族,坏我洞房良辰?娘子好狠的心。”

    “我疼人的,为夫应你所愿。”

    一臂扯人入怀,抄起膝窝将人抱起,冷沉着步子转身。

    为他备下的戏台此刻正主上场收了剧目。

    姜明月忍着腕子刺疼小歇一口气,走了家里麻烦也就消了,她要的便是这。

    姜家人畏缩顾书安身份,怒骂登时熄口,自觉让出条路来。

    他抱着人一路穿廊过门,到姜家府门前,街上出城方向的喜宴已经清理干净,只剩两旁方才还在观礼的人夹道。

    她从未见过的硕大车架停在府门前,将一丈宽的路挤得不剩几寸,堪堪能过道。

    上车之际姜明月揪了下他衣袖,指节卷着红色喜服衬得肌肤愈发细腻,顾书安愠怒着挑眉。

    “怎么,想与亲人道别?那你现在认自己是姜家人还是不认。”

    姜明月心肝俱颤。

    “我是顾家人。”

    这话从某个角度捅了顾书安心窝,他尖锐的闪疼下。

    “你被家族除名又如何,以为就能救他们不受你牵累?自作聪明。”

    认,以后还能以家人拿捏她。不认,是她以为不能用此拿捏。

    这种小心眼儿真惹人恼火。

    “既是不认,那便没什么好道别的。从此你无祖无宗无父无母,只有夫君。”顺着她的意将人狠狠揶揄一番。

    两旁侍从打了帘,顾书安余光扫着门前也着了礼装的两位上了年纪的人,生应姜明月所求,没给他们一句半言道别。

    她不自觉将掌心布料越揪越紧,胸腔颤的音泛泛漫进顾书安耳中。

    上车将人毫不怜惜地扔软榻上。

    锦绣门帘撤下,车内一下逼仄又沉闷,透着车壁挂着的夜明珠灯瞧人。

    姜明月红裙铺展在狐毯上,妍姿妖艳狠砸了把心尖。

    顾书安眸底被车厢闷出几分热。

    “你身上血肉可能还尽?日后你半分自怜自伤,便是上京离此地千里,我依旧是一言定他们生死。好好伺候我不比你这些花花心思管用?”

    “傲骨不该放在夫君身上的,明月。”这句规劝点带期盼。

    姜明月听出他声下灼烫,眼底惊惧闪闪,咬住唇。

    只要离开姜家,只要出城,只要去了上京,天高地远总能缓一缓,总能的。

    顾书安只是想要她罢了。

    她撑挪到榻边,颤颤巍巍伸出手缓缓拽住顾书安衣袖。

    “夫君没掀妾的盖头。”

    这女子当真厉害,一棒一个甜枣的全叫她算计的滴水不漏。

    可他眼下就吃这套。

    望着烟纱盖头下她修长颈子,纤细素白得晃人心神,朦胧五官模糊不掉她半分琼姿花貌,甚至更添情致香艳。

    “可惜今日礼不全,我费心给你备的扫榻贺语你未听完,那可是我亲自给唱贺的老嬷嬷写的婚词。”

    “你若觉得这次办的不隆重,回京我再给你办一场如何,你同我这生也就成这么一回亲,不能从简。”

    姜明月见一只苍劲指节缓缓挑起盖头,没了盖头,眼底景象更清楚。

    顾书安强抢又用她全家性命胁迫,为人行径不耻、且滥用权势欺压百姓,但这一身红色喜服束起高冠的玉树雅正模样,风姿清酌、金相玉质,一下怔了姜明月双瞳。

    嗯,有个人样,原来衣冠禽兽竟是这般准确形容。

    顾书安见她眸子呆滞,不由弯唇:“京中你夫君我也是一美,你这反应还算有眼光。”

    视线细细描绘盖头下装扮后的姜明月,云鬓花颜,态浓意远。不知道是喜服照光所致还是她娇羞状,腮晕潮红,眼底千娇百媚实在讨人心痒。

    他赫然嗓子灼涸干疼,喉咙一涌再涌,压着小腹急劲,混目咬着牙一手掀了窗帘子。

    粗粗压气:“瞧你父母最后一眼,日后是没机会见了。”

    姜明月得恩生怕他阴晴反复,急促顺着他袖子攀正身子够到窗框,才远眺一眼。

    被她不小心蹭到身子无法忍耐的顾书安一把挥下帘子,翻手捉紧她腕,急急道:“我们该洞房了。”

    一眼都还没来得及将父母往心里记,人就被顾书安粗鲁推倒在榻上,刚反应他说什么,慌张就想挣开。

    顾书安见人不从,钳住她腕子的力道朝反方向一拧,疼得姜明月冷汗当即渗了半身。

    “妾日后在此间天地只有夫君一人,求,求您疼我。”她眼底掐着水汽嘤语。

    “这时候就别作戏哄着我了。既是求夫君疼你那你挣什么,你们家聘礼收了,我们堂都拜了,礼已成。”

    宽大手掌极具贪念跟侵占的从颈子抚到锁骨、至腰,停顿间便狠狠撕了她腰带。

    布料撕开声音平地炸响,一下懵了她心神。

    姜明月挣扎不开后,哭着压声却字字清晰:“别在我家门前、别在我父母耳边。离开这里,离开,我一切都从世子,从的。”

    混着颤抖的音,“请世子令人驾车上路,我们洞房,明月知道规矩的。”

    她指尖弯曲,尽可能钩着顾书安束着她的手背,求着哄着也将颜面姿态尽数抛了个干净。

    顾书安睨她颤红眼角,泪都没入鬓发里。

    红色喜服散后酮体隐现在眸底,润滑肌肤搅着无名火燎着他几近崩溃的神智。

    他松开手,拇指揩过眼角,放入唇间吮口,瑟瑟的味道。

    “今日你见我一直哭个不停,虽然漂亮,可我不喜欢你哭。”

    姜明月睁着目,细颈惊怕的颤栗,抬手拽住他腰间锦带,娇语轻问:“我们能离开此地吗。”

    给他父母最后留些体面。

    顾书安钩带过她的手,“可以的。”

    顺着他的力道,姜明月松了他的腰带,红色宽袍散开落在榻上,两人喜服绞在一块。

    顾书安眼底再也藏不住欲气,狠狠拍掌车壁:“启程。”

    “是。”

    车马晃动瞬间,炽热的宽掌敷在她腰间,力道奇大又带着虔诚开始游.走。

    “我第一次在酒楼上见着你就想如此了。”

    他抵声在姜明月耳畔,鼻端若隐若现的昙香撩惹人,顾书安一头就栽她颈侧,笑着卷咬上去:“娘子为了哄我不追究你赶我出府,特意用了香露擦身?你好香啊。”

    顾书安笑得惑人又迷醉,一副浪荡样子实在无耻,故意用力蹭擦各处想让她嘤出声让外头人听。

    她耳朵又湿热麻痒,锁骨也在他轻微啃咬下泛起酥。

    一阵阵气息毫无章法从胸口往嗓子里顶,她婆娑着眸子揪紧软毯,就怕咬不住声。

    顾书安余光一瞧她眉眼红透,汗涔涔已然湿了他一手,唇都要咬出血了还忍着。

    他胸腔闷出声‘哼’,颇有怨责她不识好歹意思。

    “是为夫不会伺候?”紧握她腰肢的手倏然滑落,掌心不清轻重一拢正巧捧满某处。

    姜明月被他动作烫出了声,飞速拱进他怀里,就为不惊着父母,她张口咬住顾书安衣襟塞口。

    眼泪顺着面庞沾湿他散开衣襟的胸膛。

    这滴泪活生生将人灼出了神,顾书安一手钳拨她下颚,拇指划开脸颊泪痕:“芙蓉泣露便是夫人这般吧,果真美不可言。”

    她依旧咬唇不声。

    顾书安再度亲吻她耳垂:“叫一声我听听,不然我可要吩咐人折停你家门前了。”

    “要么我听,要么大家一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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