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蓁蓁顺利转手于伊木犁将军,踏上未知的路程,前往匈奴国。

    临行前,周蓁蓁蒙上面纱,头也不回地跨上奇畜,面朝戈壁沙漠方向。而伊木犁仍然不死心,焦急嘱咐道,“宇文涵……宇文涵……”蹩脚的中原语,让人听懂的仅有这个名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龙靖霖拍拍他的肩膀,“英雄好汉,不必为儿女情长伤神。孤自会替你寻得爱人。”

    伊木犁相信了他的话,点点头,终是放心离去。

    “真的能找到宇文涵?”林皓月好奇问道。

    “你不相信白将军派出去的人马?若是这都寻不到,人约是已香消玉殒。”

    回想起和宇文涵最后一面,她支支吾吾似有隐瞒,动作怪异似有心事,约是那时她便已计划好了出逃。可为何要逃?林皓月不禁感叹道,原来拥有天赐的预言能力不是祝福,而是诅咒,令宇文涵受制于人,不得自由。而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心中的自由,决心打破桎梏,飞向外面广阔的蓝天。

    大道如青天,何处得我出?

    只愿她真的找到了自由的天地,而不是在路途中便折掉了翅膀,掉落凡间,深埋黄土。

    “接下来呢?”林皓月抬眼看他,龙靖霖眉头紧皱,哪似刚解决一件大事。

    “尚有一事未决。”

    “何事?”

    龙靖霖将她的脸捧在手心,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四个字缄默一切,“与你无关。”

    她发了愣,执着问道,“莫不是和白将军有关?”

    龙靖霖不说话,沉默却已说明。林皓月所害怕的事情极有可能成真。

    “豫王爷给您带了什么话?”她追问道。

    “你就乖乖待在孤的身边,什么事都不要插手。安心等着和孤一起回宫。”

    林皓月甩开他的束缚,钳制住他的一根胳膊,“龙靖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遇到着急的情况,她就口不择言,直呼他大名。

    龙靖霖愕然道,“你竟如此在乎他!”也对,她不是第一次为了白昊顶撞他。

    “林良娣,你在做什么,不得对太子无理!”豫王爷行色匆匆,大惊失色。

    “你快放下!”龙靖霖在她耳边哼哼道,“来者不善。”

    林皓月松开手,垂头丧气地站至一旁。豫王爷急切地接住太子殿下,“老臣护驾来迟。”

    “林良娣,你太不像话了。”豫王爷呵斥。

    “是,林良娣性格乖张,不懂礼数,真惹人心烦,还不快退下。”龙靖霖给她使眼色。

    林皓月心领神会,只能作罢。

    “太子殿下,这就算了?女人不调教可是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这不过是男女之间情趣罢了,豫王爷当真不懂?”

    “哦,老夫愚钝。”豫王爷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可别忘了皇上特意嘱托之事。”

    “孤未忘。”

    “何时让白将军卸甲归田?”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事今日毕。”

    “好!随行亲兵队五百人静候调遣。”豫王爷心满意足,大笑离去。

    龙靖霖眼皮狂跳,心脏彷佛要从身体中跑出来。他望向天,默默祈祷,愿天下太平。

    宇文涵所预言的一幕正式上演,这是宿命,无法逃避。

    身姿英武的白将军,身披铠甲,虎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的人,“臣,一身忠胆,为宁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之虎豹军,皆有断头无有降者。太子,您不该怀疑臣。”

    龙靖霖稳坐马上,不甘示弱,“虎豹军势力过大,且难以驯服。国舅爷您虽无异心,但怕您不能控制部下。将士间若有人贪图富贵,欲拥立您为皇帝,那您到时也是身不由己。倒不如交出兵权,到地方上做个大官,置办田地豪宅,饮酒享乐。”

    “臣话算听明白了。太子您这是想蛮硬释兵权啊。”

    “若是国舅爷您一意孤行。那就莫要怪孤了。”龙靖霖生气道,“孤这就启禀皇上。护国大将军拥兵自重,专横跋扈,不服从朝廷管制。”

    豫王爷在旁煽风点火,“白将军,你果真有二心!”

    罗锗第一个不服,旋转双刀,凶神恶煞,“白将军用命拼出来的,你们就这样夺走!”

    身后的士兵们蠢蠢欲动,等着白昊一声令下,便抛生死于脑后,捍卫主将的尊严。

    “这是圣旨,难不成白将军你要抗旨吗?”龙靖霖从怀中掏出豫王爷交付的诏书,扔了过去。

    白昊缓缓展开,阅毕,面无表情道,“臣遵旨。”

    罗锗怀疑耳朵听错了,震惊地看向白昊,又抢过诏书,端详了好一会儿,大呼道,“欺我不识字!”

    “皇上真要收权?”罗锗还心存侥幸,和白昊再次确认。

    “嗯。”

    皇上竟真的如此不近人情!这该让多少战士寒心啊。

    眼前是两条路,一条是缴械投降,听命于天子,退出权力的斗争;一条是奋勇抗争,独立于皇权,誓死杀出一条血路。

    “反抗吧,弟兄们都依仗你。”罗锗语出惊人。白昊是虎豹军的主心骨,顶梁柱,没有他不行。

    “你这叛贼!”豫王爷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大呼道,“你们都听见了,这叛贼口出狂言,早有异心!”

    白昊冷静地将诏书丢了回去,淡然道,“臣方才已接旨。豫王爷是耳聋了吗?”

    豫王爷碰了一鼻子灰,如跳梁小丑,蹬眉竖眼,“你……你……你……”

    罗锗悄悄将双刀背过身去,在身后打了个叉。亲兵队区区五百人,镇守边境的将士们可达三十万,这巨大的人数差距,真教人没法低头。

    忠心耿耿的士兵们收到指令,紧握的刀一点点往外挪,就要离鞘。剑拔弩张之际,荣王爷和李峻急匆匆赶到。

    “住手!”荣王爷焦急万分大喊。

    若是此时拔刀,可真就是反了,那白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荣王爷,臣愿将虎豹军托付于您。这亦是皇上的意思。”白昊掏出那枚碧绿宝石大扳指,双手捧着奉上。

    这扳指,兜兜转转,竟又回到荣王爷手上。

    “老夫年事已高,恐难当此重任。”荣王爷不肯接过。

    “此乃陛下的旨意。”龙靖霖挥了挥诏书,“快快接下。”

    荣王爷迫不得已,无奈接过戴上。龙靖霖举起他的手,挥舞在上空,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这是你们新的统领!”

    见士兵们还是没有反应,白昊主动下马,出列躬身道,“恭迎荣王爷!”李峻跟着高喊。

    士兵们将刀按了回去,下马拜倒在地上,齐声呐喊,“恭迎荣王爷!”

    “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豫王爷玩笑道,“荣王爷好汉不减当年勇。”

    荣王爷恶狠狠撇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臣可以走了?”白昊冷笑道。

    “嗯,届时一同回京。”龙靖霖微笑道,“白将军劳苦功高,皇上自不会亏待您。”

    白昊翻身上马,戏谑地一句“臣惶恐”,留下潇洒的背影。

    罗锗追了出去,仍不死心,气坏了怒道,“将军,你就这样将兵权交了出去!你可知古往今来多少失了兵权的将军下场惨烈!”

    心知肚明,只是身不由己。白昊口中低喝道。回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谁能知晓?加官加爵不过是虚渺的妄想,卸了甲的他不过是落了毛的凤凰,还不如鸡。

    “将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罗锗奋力追了上来,“我们反吧,这天下是我们打下来的,为何要听命于那狗皇帝。弟兄们都是你的人,他们愿意跟着你!”

    “我不能反。”白昊有自己的坚持,保持理智,“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那可都是他的亲人。

    “方才太子殿下咄咄逼人,可没把您当亲人。”

    “那只是一场戏。”白昊和罗锗对视一眼笑道,“演给豫王爷看的一场戏。”

    既然豫王爷穷追不舍,定要把他拉下马,那倒不如就在他面前上演一出亲人反目成仇的戏码。

    白昊担心的并不是豫王爷,也不是龙靖霖。他知道,他和太子殿下是一条心的,连接在他们之间的是皇后娘娘,是柳家血脉。

    他担心的是,远在天边的皇上其实也想借由豫王爷发难名正言顺地收走他的兵权。柳家,一直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

    此番回宫,定是场鸿门宴。

    但他不能反,他要把龙靖霖拱上皇位。柳家在史册上已经留下了污点,他不能再行差踏错。

    “但您忧心忡忡,倒不似在做戏……”罗锗恍然大悟,“您忧心的是那狗皇帝……他可真不讲人情,您这些年的辛劳都喂了狗了。”

    “我想回我的封地。你先带一批兄弟去西部武威驻守,若是我此去无回,那便通通是你的了。若是我还能回来,我们就在那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他会向皇上求一队人马作为他的护军,人无需多,但需百里挑一,矢忠不二。

    他给自己留了退路,却也预感到他的身后是悬崖峭壁,早已无路可退。

    “好,我做您的先驱,在封地等您回来。”罗锗激动道,“您一定要回来!”我罗锗无所图,可是一心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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