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人透视她的心思目睹了一切，百感交杂。
夜晞满眼懵懂，满心丧气。
那仙人问道：“所以你是代替你兄长被祭祀的？”
夜晞惊得抽气，一脸不可思议，随又陷入沉默，一言不发。
半响，才哽咽着，低低地道：“我是代替我兄长被遗弃的。”
那仙人端详着眼前这个如幼猫般瑟瑟发抖的凡人小女孩，联想到诸般往事，恻隐心起，竟然意气用事。
“夜晞，你想要别人在乎你吗？”
夜晞又倒抽一口气，又惊又茫然，脑袋一片空白，想到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她也没有告诉他？吓？这里发生了什么了吗？
难道神仙真是全知全能的？
“我？你！”
那仙人毋容置疑地，恳切地道：“那听着，我在乎你，你能为在乎你的人而活吗？”
吓？
夜晞心中一动，随即慌乱起来，这咫尺之间，四目相顾，心潮汹涌。这这这……这说得什么话？一个……一个……一个仙人，在说什么呢？真的不像样！
夜晞慌乱了，忙道：“凭什么呢？你又是我的谁？凭什么在乎我呢？”
那仙人忖了一下，微微笑道：“非要说什么因缘的话，我机缘巧合来到这里，遇见了你，救了你，这世间并没有偶然的际会，那我与你的相遇就是既定的缘分，我就不能让这份缘分就这么断了。”
相遇？缘分？吓？……？
夜晞两颊唰地飞红，脑海仿佛一通热气蒸腾起来，心猿意马，都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胡说八道。你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让我为谁而活？”
仙人那湛然的眼睛显得忧伤，微微垂下，有些涩然，旋又抬眼，目光湛然：“不能吗？那就为了你自己而活，为了你自己值得。”
夜晞霎时被惊到，思忖了一下，须臾，才苦笑道：“我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旋又想到，其实自己也没活了多久，真可悲。她又黯然问道：“爱，是以爱之名的要挟吗？”
那仙人摇头，说道：“爱不是要挟。爱是……为了让你知道爱你的人与你同悲同喜，而你并不孤单。”
“……”
“…………”
夜晞心头一酸，越想越窝囊，越想越心酸，许多苦闷压抑的痛苦一并漫上心头，再也压抑不住了“哇”地哭起来，扑到他怀里去。
那仙人轻轻地怀抱她，那一刻，千头万绪，不能自已，深深地把她抱紧了，贴紧了那小小头颅，哀伤地沉痛道：……但无论你怎么选择，吾辈都会尊重你，念君与昔同。”
“？”
待那柴火渐渐熄灭，人也暖和了。那仙人抱着夜晞，要从这参天古木的密林中走出去，夜晞安静地环着他的脖子，枕在他的肩窝，他身上的一切，一切都让她感觉安心。
她并不知道他会把自己带到何方，甚至希望这一刻安稳能无限无尽，天荒地老，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她永远不要离开他。
走着走着，那仙人心血来潮，忽然问她：“你很想要那把权刃吗？”
她已经不惊讶了，答道：“那把权刃是洪荒时期，太素神君开天辟地的神兵，听说是灵娲石所锻造的，族中司命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是我族的至宝，我……”她不敢说下去，不敢堂而皇之地说出自己的野心。
但仙人知道：“你想你跟兄长是同胞兄妹，你觉得为什么兄长能拿，你不能拿？”
夜晞唯唯地点头。
那仙人爽朗地笑道：“人世间并没有灵娲石锻造的神兵。”
夜晞有点小赌气：“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如果不是太素神君留下的神兵，不是绝世珍宝的灵娲石所锻造的，我族怎么可能拼死拼活地护佑它代代相传？”
仙人得意地挑眉，神神秘秘的：“没有就没有。因为我——神通广大。”
“吹牛。”
仙人点了她鼻子一下：“说我吹牛？啊！待我把你变成小虫子，呐——，变成什么小虫子好？变成小天牛放在身上，还是变成小蝉儿，下次酒瘾犯了就拿出来送酒，啊——！想想都惬意！”
夜晞很是嫌弃：“咦——”
她埋到他的颈项间蹭了蹭，忽然心情又黯然起来，惴惴不安，总觉得一切都飘然若梦……
“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仙人揶揄道：“对，作白日梦呢。”
夜晞果断地捏了他的脸颊，“你疼不疼？”
他覆手在上，欲要把她的手给扒下来，夜晞却转而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手下的触感是真实的，微凉的，她又搂紧了他，仿佛抱紧浮木。
“就算是假的，我也宁愿当作是真的。”
仙人眼中的戏笑之意全无，沉吟了一下，方道：“哎，你真的那么想要灵娲石炼成的兵器？”
夜晞灰心短气，嘟哝道：“我……根本就不够格。”旋即又道：“为什么这样问。”
仙人不语，但见他手指凝气，抚一缕发丝，断然落发，落在手心的毛发倾注心念瞬间塑成晶莹剔透的匕首，剑形似针，长约八寸，剑锋冰寒，透着蓝幽幽的光。
夜晞盯着那把剔透玲珑的琉璃剑，讶然失语，半响才道：“这是你的头发……这？”
“现在它是匕首了。送给你。……权当作一点安慰。”
夜晞大惊道：“这是你的头发！”
“你给我你的……你可知道……”夜晞咬了一下唇，愣是没好意思说下去，又是一阵慌乱，寻思道连她这么一个小孩儿都知道头发不能随意送給别人的，这割发相送之意，男女之间，他怎么可以……？
“……”她红着脸，实在不好意思收下来。
那仙人是毫无动摇，只微微皱眉：“这是匕首，以后就是匕首了，断不会是点石成金的幻术，不是给你变戏法。”
“……”
仙人轻轻叹喟：“天下的神兵有两种，一种是稀金精玉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吹毫断发、削铁如泥，多数还是名目响亮，传而颂之，玄之又玄，非是狗流鼠辈能轻易玷污，能人贤士也可能缘悭一面。”
“一种是兵器作坊的流水作品，亦非千挑百选，可能只是眼缘合手，落入能人手中，便执之闯荡天涯，时日久了，还会生锈。”
“然而这种兵器能斩白蛇、聚人心，还能锄强扶弱、赏善罚恶、气吞山河，这种兵器，也是神兵。”
“你族中的权刃，就是后者，它的贵重之处在于它寄托了你整个族人的荣誉、光耀、希望，还有必须肩负的责任。”
“无论是哪一种神兵，都并非能够轻易驾驭，要想驾驭，就要让自己成为能够驾驭的人。”
“能者，一把好剑，能够使他生出天下莫敢不从的霸气；弱者，得一把稀世珍宝，也只能找来祸患，万劫不复。”
他手中剑又高悬了些：“这种责任、这种命运，你觉得你承不承受得起？”
夜晞凝视着那把剑，看得久了，竟仿佛着了迷似的。
她寻思到：“是的，就像族中的那把权刃，我想要承担那些，肩负那些……也许他也没有那个意思吧，他只是想要鼓励我。”
她刹然出手握住那把剑，太鲁莽以至于割到了手，丝血瞬间就被剑所吸入，剑光一烁。
仙人轻笑道：“这才算是用你的血开了封。”
那仙剑仿佛有了灵，遂即盘旋在她的手边。
她有点忧心：“我的血不怕玷污了神物？”
仙人道：“你的血，刚好使它有了灵性，至于将来它会是如何，会是一把好剑，还是一把妖剑，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还拿过她的手，指尖抿过掌心，一抹，那血痕当即没了。
“看我的造化？所以现在它完全是属于我的？
“没错，只有你能够驱使它，我会教你‘使唤’它的心法。”
夜晞把短剑控在掌心把玩，心中欣喜，又端看了一会儿，迟疑道：“这把剑，好像琉璃一样纯净剔透。”
仙人轻笑：“那就唤它琉璃剑吧！”
夜晞忖了一下，对着仙人说：“你是……琉璃？”
仙人神色骤变，似笑非笑，一言难尽：“呃……也不是这种东西，只是有这样的光华。呵，你也可以唤我粹清，不过……唤我琉璃也行，他们都喊惯了。”
“他们？……是你的神仙朋友吗？你真名就是‘琉璃’吗？”
仙人“有苦难诉”地挤了一下眼睛，调笑道：“你难道还想给我起什么花名吗？不过呀……”他又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郑重地“警告”道：“不是流里流气的流里，是七彩流光的琉璃，清楚了吗？”
“那，我也唤你琉璃……哥哥，……好吗？”
仙人突然严肃了起来，摆起了上仙的架子：“咳！严格来说，你应该尊称我一声神君，或是真君，若失了这礼度，轻慢失仪，可是要遭天罚的哦。”
夜晞老老实实地应道：“哦。”
仙人瞧她那委屈的小脸，笑道：“哈哈，你爱怎么唤就怎么唤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三天以后，他们终于走出密林，寻着了城镇，仙人一路给她置衣易马，然而夜晞却没有半点欢喜。
客栈中，夜晞颓坐在圆凳上，踢着两只绣云靴，兀自愁眉苦脸。
仙人走到她跟前，矮身与她平视：“我教你的心法，你都记住了？”
夜晞只是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都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有危险的时候，就算你应接不暇，它也会护你周全。”
“琉璃哥哥，你一定要走吗？”
仙人作一个嘘的姿势，说道：“我本就偷偷来这里游走一趟，余下的时间不多了，要给发现了可不行。”
他轻抚她梳理好的柔软的发端，她瞥见他手腕处红线将要消散了，缄默不语。
仙人兀自说道：“那马儿，想要到哪里去，把头贴着他的脑袋，想着要去的地方，它自会带你去。要回家还是到哪里，全由你决定，马儿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
“一个人行走心眼要揣着，此间妖气阡陌，兵荒马乱，世道猖獗，人心险恶，”
“我看你也有些仙根，命带华盖，若不想掺和俗世纷扰，到支鼎山天柩宫去，求仙问道，也是归宿。”
“……”
“…………”
“难道……你想跟我走吗？”
夜晞一惊，断然地摇摇头：“我想要回到灵山去，我想要成为你说的，能够驾驭神兵，肩负重任的人。”
仙人微笑，眼底有一丝失落：“……你有了决心就好！”
他把玩似的，为她梳理了额旁的小辫，突然按住了她的后脖子，迫使她正视他，那一贯轻佻的模样褪去，语重心长地肃然道：“要接受任何事实，你必须学会所有处世的应对，不要卑屈地活着，也不要卑微地死去。”
夜晞眼圈红了，凝视着他如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千言万语难诉，唯憾终须一别，她突然倾身，笨拙地亲了他一下，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仙人也始料不及，唇边蜻蜓点水似的划过，太突然，纳罕到睖睁失语。
“你说过的，不能让我们的缘分就那么断了，你说过的。”她不作无谓的挽回，虽然声微言轻的祈求，却是决意坚定的金石之约。
他还没缓过来，沉吟了半响，方冁然一笑，只听他允道：“记住了。”
夜晞满眼懵懂，满心丧气。
那仙人问道：“所以你是代替你兄长被祭祀的？”
夜晞惊得抽气，一脸不可思议，随又陷入沉默，一言不发。
半响，才哽咽着，低低地道：“我是代替我兄长被遗弃的。”
那仙人端详着眼前这个如幼猫般瑟瑟发抖的凡人小女孩，联想到诸般往事，恻隐心起，竟然意气用事。
“夜晞，你想要别人在乎你吗？”
夜晞又倒抽一口气，又惊又茫然，脑袋一片空白，想到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她也没有告诉他？吓？这里发生了什么了吗？
难道神仙真是全知全能的？
“我？你！”
那仙人毋容置疑地，恳切地道：“那听着，我在乎你，你能为在乎你的人而活吗？”
吓？
夜晞心中一动，随即慌乱起来，这咫尺之间，四目相顾，心潮汹涌。这这这……这说得什么话？一个……一个……一个仙人，在说什么呢？真的不像样！
夜晞慌乱了，忙道：“凭什么呢？你又是我的谁？凭什么在乎我呢？”
那仙人忖了一下，微微笑道：“非要说什么因缘的话，我机缘巧合来到这里，遇见了你，救了你，这世间并没有偶然的际会，那我与你的相遇就是既定的缘分，我就不能让这份缘分就这么断了。”
相遇？缘分？吓？……？
夜晞两颊唰地飞红，脑海仿佛一通热气蒸腾起来，心猿意马，都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胡说八道。你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让我为谁而活？”
仙人那湛然的眼睛显得忧伤，微微垂下，有些涩然，旋又抬眼，目光湛然：“不能吗？那就为了你自己而活，为了你自己值得。”
夜晞霎时被惊到，思忖了一下，须臾，才苦笑道：“我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旋又想到，其实自己也没活了多久，真可悲。她又黯然问道：“爱，是以爱之名的要挟吗？”
那仙人摇头，说道：“爱不是要挟。爱是……为了让你知道爱你的人与你同悲同喜，而你并不孤单。”
“……”
“…………”
夜晞心头一酸，越想越窝囊，越想越心酸，许多苦闷压抑的痛苦一并漫上心头，再也压抑不住了“哇”地哭起来，扑到他怀里去。
那仙人轻轻地怀抱她，那一刻，千头万绪，不能自已，深深地把她抱紧了，贴紧了那小小头颅，哀伤地沉痛道：……但无论你怎么选择，吾辈都会尊重你，念君与昔同。”
“？”
待那柴火渐渐熄灭，人也暖和了。那仙人抱着夜晞，要从这参天古木的密林中走出去，夜晞安静地环着他的脖子，枕在他的肩窝，他身上的一切，一切都让她感觉安心。
她并不知道他会把自己带到何方，甚至希望这一刻安稳能无限无尽，天荒地老，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她永远不要离开他。
走着走着，那仙人心血来潮，忽然问她：“你很想要那把权刃吗？”
她已经不惊讶了，答道：“那把权刃是洪荒时期，太素神君开天辟地的神兵，听说是灵娲石所锻造的，族中司命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是我族的至宝，我……”她不敢说下去，不敢堂而皇之地说出自己的野心。
但仙人知道：“你想你跟兄长是同胞兄妹，你觉得为什么兄长能拿，你不能拿？”
夜晞唯唯地点头。
那仙人爽朗地笑道：“人世间并没有灵娲石锻造的神兵。”
夜晞有点小赌气：“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如果不是太素神君留下的神兵，不是绝世珍宝的灵娲石所锻造的，我族怎么可能拼死拼活地护佑它代代相传？”
仙人得意地挑眉，神神秘秘的：“没有就没有。因为我——神通广大。”
“吹牛。”
仙人点了她鼻子一下：“说我吹牛？啊！待我把你变成小虫子，呐——，变成什么小虫子好？变成小天牛放在身上，还是变成小蝉儿，下次酒瘾犯了就拿出来送酒，啊——！想想都惬意！”
夜晞很是嫌弃：“咦——”
她埋到他的颈项间蹭了蹭，忽然心情又黯然起来，惴惴不安，总觉得一切都飘然若梦……
“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仙人揶揄道：“对，作白日梦呢。”
夜晞果断地捏了他的脸颊，“你疼不疼？”
他覆手在上，欲要把她的手给扒下来，夜晞却转而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手下的触感是真实的，微凉的，她又搂紧了他，仿佛抱紧浮木。
“就算是假的，我也宁愿当作是真的。”
仙人眼中的戏笑之意全无，沉吟了一下，方道：“哎，你真的那么想要灵娲石炼成的兵器？”
夜晞灰心短气，嘟哝道：“我……根本就不够格。”旋即又道：“为什么这样问。”
仙人不语，但见他手指凝气，抚一缕发丝，断然落发，落在手心的毛发倾注心念瞬间塑成晶莹剔透的匕首，剑形似针，长约八寸，剑锋冰寒，透着蓝幽幽的光。
夜晞盯着那把剔透玲珑的琉璃剑，讶然失语，半响才道：“这是你的头发……这？”
“现在它是匕首了。送给你。……权当作一点安慰。”
夜晞大惊道：“这是你的头发！”
“你给我你的……你可知道……”夜晞咬了一下唇，愣是没好意思说下去，又是一阵慌乱，寻思道连她这么一个小孩儿都知道头发不能随意送給别人的，这割发相送之意，男女之间，他怎么可以……？
“……”她红着脸，实在不好意思收下来。
那仙人是毫无动摇，只微微皱眉：“这是匕首，以后就是匕首了，断不会是点石成金的幻术，不是给你变戏法。”
“……”
仙人轻轻叹喟：“天下的神兵有两种，一种是稀金精玉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吹毫断发、削铁如泥，多数还是名目响亮，传而颂之，玄之又玄，非是狗流鼠辈能轻易玷污，能人贤士也可能缘悭一面。”
“一种是兵器作坊的流水作品，亦非千挑百选，可能只是眼缘合手，落入能人手中，便执之闯荡天涯，时日久了，还会生锈。”
“然而这种兵器能斩白蛇、聚人心，还能锄强扶弱、赏善罚恶、气吞山河，这种兵器，也是神兵。”
“你族中的权刃，就是后者，它的贵重之处在于它寄托了你整个族人的荣誉、光耀、希望，还有必须肩负的责任。”
“无论是哪一种神兵，都并非能够轻易驾驭，要想驾驭，就要让自己成为能够驾驭的人。”
“能者，一把好剑，能够使他生出天下莫敢不从的霸气；弱者，得一把稀世珍宝，也只能找来祸患，万劫不复。”
他手中剑又高悬了些：“这种责任、这种命运，你觉得你承不承受得起？”
夜晞凝视着那把剑，看得久了，竟仿佛着了迷似的。
她寻思到：“是的，就像族中的那把权刃，我想要承担那些，肩负那些……也许他也没有那个意思吧，他只是想要鼓励我。”
她刹然出手握住那把剑，太鲁莽以至于割到了手，丝血瞬间就被剑所吸入，剑光一烁。
仙人轻笑道：“这才算是用你的血开了封。”
那仙剑仿佛有了灵，遂即盘旋在她的手边。
她有点忧心：“我的血不怕玷污了神物？”
仙人道：“你的血，刚好使它有了灵性，至于将来它会是如何，会是一把好剑，还是一把妖剑，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还拿过她的手，指尖抿过掌心，一抹，那血痕当即没了。
“看我的造化？所以现在它完全是属于我的？
“没错，只有你能够驱使它，我会教你‘使唤’它的心法。”
夜晞把短剑控在掌心把玩，心中欣喜，又端看了一会儿，迟疑道：“这把剑，好像琉璃一样纯净剔透。”
仙人轻笑：“那就唤它琉璃剑吧！”
夜晞忖了一下，对着仙人说：“你是……琉璃？”
仙人神色骤变，似笑非笑，一言难尽：“呃……也不是这种东西，只是有这样的光华。呵，你也可以唤我粹清，不过……唤我琉璃也行，他们都喊惯了。”
“他们？……是你的神仙朋友吗？你真名就是‘琉璃’吗？”
仙人“有苦难诉”地挤了一下眼睛，调笑道：“你难道还想给我起什么花名吗？不过呀……”他又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郑重地“警告”道：“不是流里流气的流里，是七彩流光的琉璃，清楚了吗？”
“那，我也唤你琉璃……哥哥，……好吗？”
仙人突然严肃了起来，摆起了上仙的架子：“咳！严格来说，你应该尊称我一声神君，或是真君，若失了这礼度，轻慢失仪，可是要遭天罚的哦。”
夜晞老老实实地应道：“哦。”
仙人瞧她那委屈的小脸，笑道：“哈哈，你爱怎么唤就怎么唤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三天以后，他们终于走出密林，寻着了城镇，仙人一路给她置衣易马，然而夜晞却没有半点欢喜。
客栈中，夜晞颓坐在圆凳上，踢着两只绣云靴，兀自愁眉苦脸。
仙人走到她跟前，矮身与她平视：“我教你的心法，你都记住了？”
夜晞只是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都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有危险的时候，就算你应接不暇，它也会护你周全。”
“琉璃哥哥，你一定要走吗？”
仙人作一个嘘的姿势，说道：“我本就偷偷来这里游走一趟，余下的时间不多了，要给发现了可不行。”
他轻抚她梳理好的柔软的发端，她瞥见他手腕处红线将要消散了，缄默不语。
仙人兀自说道：“那马儿，想要到哪里去，把头贴着他的脑袋，想着要去的地方，它自会带你去。要回家还是到哪里，全由你决定，马儿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
“一个人行走心眼要揣着，此间妖气阡陌，兵荒马乱，世道猖獗，人心险恶，”
“我看你也有些仙根，命带华盖，若不想掺和俗世纷扰，到支鼎山天柩宫去，求仙问道，也是归宿。”
“……”
“…………”
“难道……你想跟我走吗？”
夜晞一惊，断然地摇摇头：“我想要回到灵山去，我想要成为你说的，能够驾驭神兵，肩负重任的人。”
仙人微笑，眼底有一丝失落：“……你有了决心就好！”
他把玩似的，为她梳理了额旁的小辫，突然按住了她的后脖子，迫使她正视他，那一贯轻佻的模样褪去，语重心长地肃然道：“要接受任何事实，你必须学会所有处世的应对，不要卑屈地活着，也不要卑微地死去。”
夜晞眼圈红了，凝视着他如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千言万语难诉，唯憾终须一别，她突然倾身，笨拙地亲了他一下，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仙人也始料不及，唇边蜻蜓点水似的划过，太突然，纳罕到睖睁失语。
“你说过的，不能让我们的缘分就那么断了，你说过的。”她不作无谓的挽回，虽然声微言轻的祈求，却是决意坚定的金石之约。
他还没缓过来，沉吟了半响，方冁然一笑，只听他允道：“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