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薛宛檀开始单方面与江祈远保持距离,简称为小型冷战。

    薛宛檀算是见识到了,平常的江祈远有多正经可靠,那个时候的江祈远就有多语不惊人死不休,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一套接着一套,偏面上还是那副沉稳的光风霁月模样,两厢反差极大,对极了薛宛檀的胃口。

    只可惜,薛宛檀有心无力,来回折腾几次便受不住。从前在凡间,她还能拿月事当当挡箭牌,现在倒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都找不出,只能一个劲地拒绝江祈远,让他离自己远点。

    幸好,时间渐过,薛宛檀也几乎没再听见过江祈远的心声,她暗自松一口气。先前发觉神交后还会泄露心声的时候,薛宛檀慌乱极了,不断试探江祈远,怀疑他也能听见自己的内心想法,却没想到只有自己能听见他的心声。

    换个角度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揉揉酸痛的腰,捶捶无力的腿,薛宛檀已经学会苦中作乐,开始寻找起神交的闪光点。除去心神交汇这一点之外,神交至少比真枪实干的双修来得稍微“轻松”一点,只是这“轻松”只局限于身体层面,神魂那边暂且不谈。

    不过,但凡是个有正常生理□□望的人都很难在神交之后不进行一场真枪实干,酣畅淋漓的双修。

    ……就像是之前的薛宛檀。

    所以,薛宛檀还是采取了一刀切的办法,直接对着万恶之源江祈远敬而远之,与他保持距离。大量减少了在床上度过的时间之后,薛宛檀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有如此之多的闲暇时间,看来还是男色误人。

    薛宛檀转而利用起这些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给江祈远准备生辰礼物。起初,薛宛檀兴致勃勃地给江祈远做了个布娃娃,但她实在手艺有限,做出的娃娃都入不了糖圆的眼,被它投以极其嫌弃的一眼。无奈之下,薛宛檀只能又织了个剑穗,蓝白交织,很适合天华剑。

    江祈远生辰前夕,薛宛檀终于将这些都成功搞定。偷偷摸摸地在屋子里逛了一圈,薛宛檀还是决定将礼物藏在自己的储物袋里,不然放在任何一处都好容易被江祈远发现。

    薛宛檀用剩下的布料给糖圆做了个不伦不类的小布娃娃,嗯,或许也不算是娃娃,就是一些颜色不同、形状不同的边角料集合体。糖圆照例嫌弃地扭过头,却听薛宛檀恶狠狠地朝它喊:“你都把我送的白玉吊坠弄丢了,怎么好意思拒绝我的礼物?”

    薛宛檀和江祈远一同找了好久,愣是没见到白玉吊坠的半个影子。

    闻言,糖圆只能乖乖咬走她手上那个五颜六色的布偶,夹着尾巴走了。

    终于到了江祈远生辰那天,发现自己醒的比江祈远早后,薛宛檀轻手轻脚地起身,转身去了小厨房。薛宛檀很少下厨,但她坚信一碗简简单单的长寿面难不倒她。

    烧水,下面,捞起……薛宛檀一步步按着记忆里江祈远做面的步骤来,最后还得意地给江祈远那碗撒了一把葱花,当作点缀。

    这碗面不得鲜掉江祈远的眉毛?

    薛宛檀越想越得意,正准备去看看江祈远醒了没有,一转眼,一张熟悉的脸在她眼中无限放大。薛宛檀吓了一跳,差点要往后倒,又被江祈远及时拉住。

    “你……”薛宛檀想了想,今日是江祈远的生辰,她还是暂且放他一马,于是转而道,“你来得正好,我给你做了长寿面,快来吃。”

    两人齐齐在桌边坐下,两碗热腾腾的面条被薛宛檀端上桌,不停地冒着热气。

    薛宛檀早已迫不及待地要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便催促江祈远动筷。在薛宛檀的注视下,江祈远终于拿起筷子,才刚夹起面条,便被薛宛檀喊停。

    她捂着脑袋,笑中带着点歉意:“嗯,好像还差个煎蛋。你等一下,现在先别吃,等我补上!”

    于是,薛宛檀又急匆匆起身,跑去厨房给江祈远煎蛋。江祈远一个人坐在桌前,望着那碗朴素的面条,却觉香气扑鼻,手中的筷子半天放不下。

    热气一点点升向半空,随着一阵风吹进江祈远的眼,他的眼眶不自觉地泛起点点热意。

    不一会儿,薛宛檀终于带着压轴登场的煎蛋华丽归来,她指了指煎蛋,笑着说:“江远,你运气真好,这还是个双黄蛋呢。”

    江祈远想,他的运气确实很好,不然怎么能遇到她?

    有了这个失而复得的荷包蛋,薛宛檀终于再次准许江祈远动筷。他低下头,吃了一口面,又咬了一口煎蛋,看黄澄澄的蛋液流出,像是天边最绚烂的一抹霞光,不由笑了笑。

    “很好吃。”

    薛宛檀轻哼一声,头仰得很高:“那当然,不看看是谁做的?”

    得意过后,薛宛檀也低头吃面。不知是有了亲手制作的光环加成,还是心情加成,薛宛檀觉得这碗面简直是人间美味。吃过早饭,薛宛檀便带着江祈远来到那棵桂花树下,递给他一张新信笺。

    她说:“许个生辰愿望吧,这次我不会偷看了。”

    就算要偷看,她也不能再被江祈远抓个正着。

    在江祈远提笔写字的时候,薛宛檀默默走到另一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看着手中样式精美的剑穗和手短腿短的布艺娃娃,薛宛檀倏然踌躇起来,想着要不要只送一个剑穗,身后却传来江祈远的声音,他已经写好了信笺。

    薛宛檀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等江祈远将信笺挂上后,左手伸出去,给他看那剑穗的样子。

    薛宛檀:“江远,生辰快乐。”

    江祈远伸手接过,又突然牵过她藏在背后的右手,摸出那一手大小的布偶娃娃,径自打量着。好半晌,江祈远才温声道:“……很好看。”

    好、敷、衍。

    薛宛檀不相信,伸手便要去抢那布偶娃娃:“你真的觉得好看?不会是在哄我吧?”

    “没有。”江祈远抬眼,反扣住薛宛檀的手,认真道,“我看出来了,你特意做了个自己给我,对不对?”

    薛宛檀:“……”

    她微微一笑,将那布偶娃娃怼到江祈远眼前,从唇缝中挤出几个字:“这不是我,是你。”

    气氛顿时凝滞,两人四目相对,目光最后都凝在那娃娃上。

    片刻后,江祈远轻笑一声,似是好奇:“为什么要做个像我的布偶送给我?”

    按常理来说,江祈远以为薛宛檀会送个别的样子的“她”给自己,所以才先入为主,极尽打量,最后愣是从那张奇形怪状的脸上找到了一点与她相似的痕迹,却没想到那个娃娃是他自己。

    薛宛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拖长语调,三七不管二十一:“反正就是送你,你收下就行。”

    “那明年送一个你?”

    刻意掠去“娃娃”二字,江祈远望向她的目光缱绻柔和,薛宛檀不由耳热,她撇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心想那自己可要苦练手艺,做丑江祈远没关系,她的娃娃可一定不能丑。

    微风拂面,薛宛檀倏然又在下一息意识到——

    她和江祈远已经没有明年了。

    心情瞬间落至谷底,薛宛檀强作微笑,抬头望向挂在半空的信笺。江祈远走到她身边,牵住薛宛檀的手,轻声问:“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才不会偷看。”

    薛宛檀别开眼,故意牛头不对马嘴,想让江祈远停下这个话题。冥冥之中,薛宛檀总觉得再这样继续说下去,她的一颗心就会彻底动摇,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江祈远。

    可是,青银还在等着她。

    薛宛檀闭了闭眼,转身抬脚,准备强行掐断暧昧的气氛,却突然被江祈远搂入怀中。坚实有力的手臂抱着她,两人在桂花树下相拥,徐徐的清风吹起信笺,一抹抹亮眼的红绳在半空中摇曳。

    “不用偷看。”江祈远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在你面前,我永远没有秘密。”

    “今年我许了一个愿望,我想要——”

    “每一年你都在我身边,陪我过完这个生辰。”

    “可以吗,糖糖?”

    薛宛檀仓皇抬眼,疑心江祈远早就将自己看穿,可却没能从他的眼中找到半点与之相关的情绪,反而被那毫不掩饰的期盼灼伤了眼。嘴唇不自然地翕动,薛宛檀顿觉口干,喉间干涩到让她说不上话。

    与此同时,江祈远也在看她,等着薛宛檀的回答。

    她甚至不用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只需要丢给他半点希望,江祈远也能望梅止渴,甘之如饴。

    贴着薛宛檀背脊的手缓缓收紧,如同惊鹊一般,薛宛檀颤了颤眼睫。她在江祈远怀中缓缓低头,不断地催促自己:说点什么,哪怕是骗人的谎话,哄哄他也好。

    可是,薛宛檀吐不出一个字来,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双大手,在这一刻精准无误地掐住了她的咽喉,迫使薛宛檀沦为一个极其不合格的骗子。

    她为自己感到无比羞耻。

    不敢再去看江祈远的眼神,薛宛檀甚至不敢再听见江祈远的声音。于是,她闭上眼,带着如同要赴死一般的决心,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轻柔的吻印在他唇上,像是要一触即离,却再也逃不开,只一息便被江祈远按住后脑加深。

    交缠的呼吸声中,江祈远得到了他的答案。他的糖糖吝啬到连一两个字也不愿意拿出来搪塞他,却又慷慨到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

    只是,她明显低估了他的胃口,这点微不足道的甜头丝毫喂不饱他体内那只日益壮大的野兽。

    一个吻而已。

    这远远不够让他闭嘴,继续为她装傻。

    心中那根弦似乎也在这一刻彻底崩裂,他几近粗暴地啃咬她的唇瓣,又一把扯开她的衣襟,覆了上去。微凉的风穿过,薛宛檀从亲吻中回过神,忍不住惊呼一声,却又被江祈远迅速咬紧,咽下。

    直到脖子上传来极尽冰凉的触感,薛宛檀才发现,一只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正明晃晃地挂在她的脖子上,随着她的动作起伏而轻轻晃动,清脆的声响落在她耳畔,大大加重了她在外面与江祈远亲热的羞耻感。

    在这里,随时都会有人看见。

    薛宛檀咬紧嘴唇,指尖摸向那铃铛,想要将它摘下,却被江祈远瞬间按住,他的指腹重重擦过那一处细腻的肌肤,声音仿佛也用了力,要在薛宛檀的心上留下不灭的烙印——

    “不许摘。”

    “就这样摇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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