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姑娘，这边跟我来。”一个穿着藏青色罗群的嬷嬷找到她。
“这位嬷嬷是？”
“我是掌管府内婢女大小事宜的谭嬷嬷。”
竹茵颔首，“潭嬷嬷安好。”
“老奴这边带你去领取衣物，以及府内的事物宅子所在。”
竹茵点头，“劳烦嬷嬷了。”
谭嬷嬷扯出一个应付的笑，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竹茵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姑娘，即以成为大人的奴婢，就要遵守府内的规矩，吃饭去厨房，洗衣交给浣衣坊，大人喜清淡不爱辛辣，爱喝云顶翠尖，茶水要以清晨的露珠为主。”
竹茵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仔细听着，谭嬷嬷这时却停住脚步，眼底的嫌弃一览无遗。
“大人喜静，无事不要献殷勤，府里已经乱棍赶走很多献媚的女子。”
竹茵垂眸，“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府里门风干净，容不得不干不净，自毁名节的女子，还望姑娘日后守住自己，谨记才好。”
竹茵知道她是话里话外的敲打自己，看不上她的出身。
“谨遵嬷嬷教诲。”
何嬷嬷吩咐完这些，就让另一个婢女带她认识了府邸的地方。她倒是隐约记清了路线，但凡事靠近她的人，都很不喜欢她。
连带着一连两日都没吃饱饭了。
自从当了裴宴的书房婢女后，没有人给她送饭，她需要每天自己去厨房吃饭，但每次过去，饭菜都没了。
衣服也需要她自己去洗，她倒是不介意，这些活她以前经常做，吃不饱饭也是常有，只要有一口饭吊着，饿不死就行。
她这几日只是在想，该怎么在裴宴的眼皮下去见林恒，马上初一快到了。每个月的这一天，她都会上山见林恒，今年还未入冬，天都已经开始冷了，往年她都会早早的缝制好棉衣，给林恒送去。
只是现在出去都要跟裴宴说声，可裴宴也说了这几日不见她，她想等裴宴消了气，再跟他说出去的事，届时她就大大方方去见，反而不会引起怀疑，她唯一要做的是不让林恒跟裴宴见面，但是林恒那年才十一岁，现如今十七岁，样貌发生变化，或许他们见面也不会相识。
这般想好，竹茵开心许多，浣衣坊的女子不少，衣架上挂着不少洗过晾晒的衣物，不少女子拿着棒槌在水边捶打着，有说有笑。
她走近后，她们停止了说话，全都打量着她。竹茵微微颔首，那几个女子瞬间不去看她，竹茵习惯了这样的冷眼，独自走到湖水的下游开始洗衣服。隐隐约约便听到她们说：
“她就是那个被大人从青楼里带来的女子。”
“那个地方的女子尽会些妖媚法子勾引男人，进了裴府又怎样，连个通房都没当上。”
“这样的出身怎配的上大人。”
几人嬉笑着，完全没在乎远处的竹茵，她默默的在不远处洗衣服，意外的她对这些冷嘲热讽并不是很在意，她并不打算在这府里长待着，天空日头充足，万里无云，她要去外面的世间。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竹茵姑娘。”
竹茵转过头，便看到何嬷嬷，她趾高气昂的看着她，眼底似乎压着怒火。
“何嬷嬷，好久不见。”说来，这几日，竹茵并未见到何嬷嬷。
“论做戏，还是竹茵姑娘很拿手，只是这会还在猫哭耗子假慈悲给谁看。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姑娘你这跟头只会越栽越惨。”
竹茵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何嬷嬷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何嬷嬷，若是不悦，那竹茵便离您远一点。”
何嬷嬷冷哼一声，走到她身边，直接将水泼到她的脚边。竹茵被溅了一身的谁，裤子鞋子都湿了，她站起身退到一边，惊讶的看着何嬷嬷。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浣衣坊，老奴的管辖之地，不欢迎外人。”
“你是自己离开，还是我们赶你离开。”
其他几个婢女见此情景，掩面偷笑。
竹茵拍了拍身上的水，秋日寒凉，津的肌肤凉意四起，直到她们是故意为难她，不洗她的衣服，也不让她来这里洗。
“何嬷嬷，我这衣服，本该你们浣衣坊负责，你们推脱忙不洗就算了，现在也不准本人洗，若是哪一天裴大人见到，这到底算谁的失职之罪。”
何嬷嬷笑着说：“那也要你能见到裴大人再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知羞的下贱胚子。”
“别脏了这地，滚远点。”
竹茵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就算闹起来，到最后别人也会认为都是她的错，当名声不好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
何嬷嬷见她还不走，本是撵她，却不小心踩到她泼竹茵的地方，脚下一滑，整个人翻滚在水里。
“啊，救命，咳咳……救命。”
何嬷嬷挣扎着身子，身子越是挣扎，越是朝水流中心飘去，急的她怎么都站不起来，湿重的裙子缠着她的腿，其他几个婢女吓得手足无措，在一旁慌忙的走来走去。
“怎么办啊怎么办，这水底下水流很汹涌。”
“快喊人，快喊人。”
竹茵没想到，她只是跌倒，却越来越严重。那几个婢女都不敢下水，竹茵朝四周望去，便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到一个长树枝。她急忙的去拿那个树枝，跑向水里。
冰凉的水末过她的大腿，冷的她打了一个哆嗦，但是何嬷嬷呛了好几口水，头一下一下没过头顶，一张口全都是水灌入。
“何嬷嬷，抓住这树枝。”
竹茵将树枝递到她面前，何嬷嬷胡乱的挥舞着手，如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那根树枝。竹茵趁机开始往后拉，何嬷嬷的身子也跟着游了过来。
但奈何何嬷嬷抓的他太用力，竹茵险些拉不住，紧紧攥着树枝的手都磨掉了一层皮，她朝身后喊去，
“你们还愣着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那几个婢女不敢下去，只是在岸上焦灼的看着竹茵。
“我不会游泳，我不敢下去。”
“我也不会。”
竹茵没想到她们连这点都不敢，便不在指望她们，用力地拉着树枝把何嬷嬷拉上了岸边。手心渗出鲜血，只要她松手，何嬷嬷便又会溺回原处。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何嬷嬷拉到岸边，长长的树枝戳了她肚子好几下，另外几个女子见何嬷嬷被拉上来，一窝蜂围过去。
“嬷嬷，你没事吧。”
“嬷嬷，你还好嘛。”
竹茵在一旁累的大喘气，看见何嬷嬷被簇拥着关心，应该是没事。她下身都湿透了，风吹来传来透心凉，她要抓紧换了这身衣服。手心也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渗着鲜血，竹茵端起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便默默走了。
另一边正在和皇帝对弈的裴宴，手一抖，握着的茶杯的水溅了一身。
正在下棋的皇帝顿了一下，一旁的太监急忙的递上帕子，拿去水杯。裴宴站起身拱手道：
“臣殿前失仪，望皇上恕罪。”
皇帝的目光继续看向棋盘，“起来吧，头一次见你想事情这般出神，是想什么了。”
裴宴其实并未想什么，只是简单的喝个茶，但不知为何，手心传来一股疼痛，可并未有伤口。
“臣只是思索该怎么破陛下设下的棋局。”
皇帝但笑不语，将黑子放在棋盘上，“和你下棋，朕几乎就没赢过，今日这棋局朕这还没要赢的趋势，你这都想的入神了？”
“陛下棋艺高超，想赢臣需全力以赴。”
皇帝看向他说：“你这心思也分一点在成家上。”
“臣公务繁忙，还不适合成家。”
“那朕一天天也忙的很，这也不耽误后宫三千佳丽。”
裴宴忙拱手作辑说:“陛下乃万金之躯，自是不能跟臣同日而语。”
“行了行了，别来这一套，朕都听腻了，但朕可要说一句，不管以后你娶什么样的女子，都不可名声污贱。也不可因为女人，耽误职责。”
裴宴明白，皇帝这是在敲打他今日带竹茵进府的事，他颔首道：
“是。”
“只要你好好找个女娃娃，好好的成家，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要是看中哪家千金，朕来给你指婚。裴家”
一旁的刘公公笑着说：“裴大人，陛下为你的婚事日日操心，今日给您找了不少待嫁千金郡主的名册和画像，您这会不妨看看。”
“说的对，去把那画册拿来，他今日好不容易有空，让他看看，看可有喜欢的。”
说着，皇帝看向裴宴说：“朕帮你看了，各个秀外慧中，聪颖贤惠都很不错，你等会看看。”
裴宴站起身说：“感谢陛下好意，只是西北还未统一，臣还未尽其责，成家固然好，只是到时会有软肋，等西北统一，臣定会娶亲成家。”
“你一个文臣，怎么比武将操心的还多，上阵杀敌也不需要你。”
“报销国家是臣的夙愿，也是裴家家族的精神所在，望陛下成全。”
说到裴家，皇帝沉吟一声说：“你父亲当年是朕的好兄弟，当年满朝文武冤枉了他，遭至裴家被齐国公所灭，是朕的过失，如今裴家就剩你这么一个独苗，保全自身，好好的娶亲成家。你若是有什么闪失，朕怎么跟裴兄交代。”
“陛下，臣还年轻，还希望陛下给臣几年时间。”
“罢了，朕不逼你，你若不想成亲可以再等等，但今日这画册都呈上来了，你看两眼，说不定有喜欢的。”
裴宴：……
出了闻朝殿后，卫红走上来告诉他竹茵今日救人的遭遇。
裴宴淡淡的说：“她若是没生命危险，不用把这些小事告诉我，让暗卫保护好她的安全就行。”
**
兴许是碰到水的缘故，竹茵回去的路上吹了一路，路过的下人们皆是一脸你看笑话的看着她的腿，等到晚上的时候，她便觉得头晕，浑身发冷，竹茵以为是天气变冷了。直到她强忍着身体不适，去厨房吃饭，桌上的饭菜早已被吃干净，其他人依旧冷眼对她，米桶里只剩一口米饭。
她把最后一点米饭盛在碗里，很想吃，但又没胃口，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竹茵姑娘，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大一圈。”这时，何嬷嬷走到她身边。一改往日的趾高气昂，何嬷嬷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关心。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何嬷嬷见她每次都没有好脸色，竹茵不想在这里跟她起争执，怕又是一场羞辱。
“没事。”她颔首，准备离开。
何嬷嬷忙握着她的手腕，带她坐到饭桌的椅子上，对着那些看戏的下人们说：
“让开。”
她一声令下，那些下人们忙让出位置。
“一个个吃饱了就去干活，在这里看什么看。”
何嬷嬷是个不怒而威的人，眼神很凶，一看就属于不好惹的人，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忙起身离开，有些则坐到远处看笑话。
竹茵不明白何嬷嬷这是何意，只见她温柔的说：
“竹茵姑娘，之前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对你充满偏见，还这般的为难你，今日谢谢你救了老奴一命，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在我能力范围内，老奴一定满足你。”
今日她落水后，本以为小命就要交代出去，而在岸边好几个人竟没一个人伸出援手，唯有她羞辱的竹茵拼命的救她。那根伸在她面前，不是树枝，而是她的命。
想到这里，她眼眶红了。
“您要是想打老奴，老奴绝对没有怨言。”
她说着就要给竹茵跪下，竹茵忙扶起她说：
“何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举手之劳。”
“不，你救的不止是我的命，是我一家子的命，家里人都靠老奴这个营生过活，要不是你，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幼小的孙子都要去喝西北风。姑娘，我今日那般羞辱你，你却能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去救老奴，老奴……老奴惭愧，是老奴之前错了。”
竹茵将她扶起，“何嬷嬷，你不必这样，我只是举手之劳。”
何嬷嬷擦了擦眼泪，“是姑娘心善，姑娘你是个好人。”
她握着竹茵的手，惊讶的说：
“姑娘，你的手怎的这般凉，是不是今日受了风寒。”
“兴许是这夜间太冷了。”
何嬷嬷将手放在她的额头，“这会入夜是有点冷，但你这额头这么烫，肯定是着凉发烧了，你快坐快坐，我马上让老刘给你做碗姜茶。之前我那还有些去热的方子，我马上给你熬起。”
她站起身，忙着要去给她熬药，但是又想起什么，拿起一旁的食盒打开。
“你看我这都急糊涂了，你这几日定没有饭吃，府里的下人们多数对你有偏见，还有些是见风使舵的人，裴大人不待见你，他们也不会对你好到哪里去。就像之前的我，不过，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何翠枝第一个不饶了他。”
竹茵还是第一次除了弟弟林恒外，有人要维护她。
“我刚让老刘做的桂花饼，鸡肉粥，你快喝了，刚刚找你没找到，这会子估计有点凉了，你吃了暖暖身子，先睡一觉，再喝点药对身体好。”
何嬷嬷将鸡肉粥放在她面前，糯糯的白粥里鸡肉已经被煮成肉糜，香味扑鼻，桂花糕做的晶莹剔透，点缀着白白的花瓣。竹茵很想吃，这几日她从未吃饱过一顿饭，常常都是喝水度日，可这会面对这些美食，她却一点都吃不下，只觉得心里难受，像是一团火在烤，头也发晕的厉害。
“谢谢何……”话还未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另一边正在查阅卷宗的裴宴，开始越来越难受，发冷，头晕胸闷，像是被火油浇筑，整个人乏力的厉害。从傍晚开始，他便越来越不舒服，他自知许久未生病，这风寒之症来的蹊跷。
千影闯进来，急忙的说：
“不好了主子，那女人晕倒了。”
“谁。”
“就你上次带来的竹茵，她晕倒了。”
裴宴抬头看他，苍白的脸带着一丝病容，“她怎会晕倒。”
“不知道，你不是说小事不用告诉你吗，暗卫也没说。”
裴宴扶额揉眉，起身拿起披风离开。
“主人，你去哪。”
卫红站出来说：“还用问，自是去处理那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位嬷嬷是？”
“我是掌管府内婢女大小事宜的谭嬷嬷。”
竹茵颔首，“潭嬷嬷安好。”
“老奴这边带你去领取衣物，以及府内的事物宅子所在。”
竹茵点头，“劳烦嬷嬷了。”
谭嬷嬷扯出一个应付的笑，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竹茵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姑娘，即以成为大人的奴婢，就要遵守府内的规矩，吃饭去厨房，洗衣交给浣衣坊，大人喜清淡不爱辛辣，爱喝云顶翠尖，茶水要以清晨的露珠为主。”
竹茵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仔细听着，谭嬷嬷这时却停住脚步，眼底的嫌弃一览无遗。
“大人喜静，无事不要献殷勤，府里已经乱棍赶走很多献媚的女子。”
竹茵垂眸，“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府里门风干净，容不得不干不净，自毁名节的女子，还望姑娘日后守住自己，谨记才好。”
竹茵知道她是话里话外的敲打自己，看不上她的出身。
“谨遵嬷嬷教诲。”
何嬷嬷吩咐完这些，就让另一个婢女带她认识了府邸的地方。她倒是隐约记清了路线，但凡事靠近她的人，都很不喜欢她。
连带着一连两日都没吃饱饭了。
自从当了裴宴的书房婢女后，没有人给她送饭，她需要每天自己去厨房吃饭，但每次过去，饭菜都没了。
衣服也需要她自己去洗，她倒是不介意，这些活她以前经常做，吃不饱饭也是常有，只要有一口饭吊着，饿不死就行。
她这几日只是在想，该怎么在裴宴的眼皮下去见林恒，马上初一快到了。每个月的这一天，她都会上山见林恒，今年还未入冬，天都已经开始冷了，往年她都会早早的缝制好棉衣，给林恒送去。
只是现在出去都要跟裴宴说声，可裴宴也说了这几日不见她，她想等裴宴消了气，再跟他说出去的事，届时她就大大方方去见，反而不会引起怀疑，她唯一要做的是不让林恒跟裴宴见面，但是林恒那年才十一岁，现如今十七岁，样貌发生变化，或许他们见面也不会相识。
这般想好，竹茵开心许多，浣衣坊的女子不少，衣架上挂着不少洗过晾晒的衣物，不少女子拿着棒槌在水边捶打着，有说有笑。
她走近后，她们停止了说话，全都打量着她。竹茵微微颔首，那几个女子瞬间不去看她，竹茵习惯了这样的冷眼，独自走到湖水的下游开始洗衣服。隐隐约约便听到她们说：
“她就是那个被大人从青楼里带来的女子。”
“那个地方的女子尽会些妖媚法子勾引男人，进了裴府又怎样，连个通房都没当上。”
“这样的出身怎配的上大人。”
几人嬉笑着，完全没在乎远处的竹茵，她默默的在不远处洗衣服，意外的她对这些冷嘲热讽并不是很在意，她并不打算在这府里长待着，天空日头充足，万里无云，她要去外面的世间。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竹茵姑娘。”
竹茵转过头，便看到何嬷嬷，她趾高气昂的看着她，眼底似乎压着怒火。
“何嬷嬷，好久不见。”说来，这几日，竹茵并未见到何嬷嬷。
“论做戏，还是竹茵姑娘很拿手，只是这会还在猫哭耗子假慈悲给谁看。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姑娘你这跟头只会越栽越惨。”
竹茵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何嬷嬷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何嬷嬷，若是不悦，那竹茵便离您远一点。”
何嬷嬷冷哼一声，走到她身边，直接将水泼到她的脚边。竹茵被溅了一身的谁，裤子鞋子都湿了，她站起身退到一边，惊讶的看着何嬷嬷。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浣衣坊，老奴的管辖之地，不欢迎外人。”
“你是自己离开，还是我们赶你离开。”
其他几个婢女见此情景，掩面偷笑。
竹茵拍了拍身上的水，秋日寒凉，津的肌肤凉意四起，直到她们是故意为难她，不洗她的衣服，也不让她来这里洗。
“何嬷嬷，我这衣服，本该你们浣衣坊负责，你们推脱忙不洗就算了，现在也不准本人洗，若是哪一天裴大人见到，这到底算谁的失职之罪。”
何嬷嬷笑着说：“那也要你能见到裴大人再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知羞的下贱胚子。”
“别脏了这地，滚远点。”
竹茵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就算闹起来，到最后别人也会认为都是她的错，当名声不好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
何嬷嬷见她还不走，本是撵她，却不小心踩到她泼竹茵的地方，脚下一滑，整个人翻滚在水里。
“啊，救命，咳咳……救命。”
何嬷嬷挣扎着身子，身子越是挣扎，越是朝水流中心飘去，急的她怎么都站不起来，湿重的裙子缠着她的腿，其他几个婢女吓得手足无措，在一旁慌忙的走来走去。
“怎么办啊怎么办，这水底下水流很汹涌。”
“快喊人，快喊人。”
竹茵没想到，她只是跌倒，却越来越严重。那几个婢女都不敢下水，竹茵朝四周望去，便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到一个长树枝。她急忙的去拿那个树枝，跑向水里。
冰凉的水末过她的大腿，冷的她打了一个哆嗦，但是何嬷嬷呛了好几口水，头一下一下没过头顶，一张口全都是水灌入。
“何嬷嬷，抓住这树枝。”
竹茵将树枝递到她面前，何嬷嬷胡乱的挥舞着手，如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那根树枝。竹茵趁机开始往后拉，何嬷嬷的身子也跟着游了过来。
但奈何何嬷嬷抓的他太用力，竹茵险些拉不住，紧紧攥着树枝的手都磨掉了一层皮，她朝身后喊去，
“你们还愣着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那几个婢女不敢下去，只是在岸上焦灼的看着竹茵。
“我不会游泳，我不敢下去。”
“我也不会。”
竹茵没想到她们连这点都不敢，便不在指望她们，用力地拉着树枝把何嬷嬷拉上了岸边。手心渗出鲜血，只要她松手，何嬷嬷便又会溺回原处。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何嬷嬷拉到岸边，长长的树枝戳了她肚子好几下，另外几个女子见何嬷嬷被拉上来，一窝蜂围过去。
“嬷嬷，你没事吧。”
“嬷嬷，你还好嘛。”
竹茵在一旁累的大喘气，看见何嬷嬷被簇拥着关心，应该是没事。她下身都湿透了，风吹来传来透心凉，她要抓紧换了这身衣服。手心也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渗着鲜血，竹茵端起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便默默走了。
另一边正在和皇帝对弈的裴宴，手一抖，握着的茶杯的水溅了一身。
正在下棋的皇帝顿了一下，一旁的太监急忙的递上帕子，拿去水杯。裴宴站起身拱手道：
“臣殿前失仪，望皇上恕罪。”
皇帝的目光继续看向棋盘，“起来吧，头一次见你想事情这般出神，是想什么了。”
裴宴其实并未想什么，只是简单的喝个茶，但不知为何，手心传来一股疼痛，可并未有伤口。
“臣只是思索该怎么破陛下设下的棋局。”
皇帝但笑不语，将黑子放在棋盘上，“和你下棋，朕几乎就没赢过，今日这棋局朕这还没要赢的趋势，你这都想的入神了？”
“陛下棋艺高超，想赢臣需全力以赴。”
皇帝看向他说：“你这心思也分一点在成家上。”
“臣公务繁忙，还不适合成家。”
“那朕一天天也忙的很，这也不耽误后宫三千佳丽。”
裴宴忙拱手作辑说:“陛下乃万金之躯，自是不能跟臣同日而语。”
“行了行了，别来这一套，朕都听腻了，但朕可要说一句，不管以后你娶什么样的女子，都不可名声污贱。也不可因为女人，耽误职责。”
裴宴明白，皇帝这是在敲打他今日带竹茵进府的事，他颔首道：
“是。”
“只要你好好找个女娃娃，好好的成家，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要是看中哪家千金，朕来给你指婚。裴家”
一旁的刘公公笑着说：“裴大人，陛下为你的婚事日日操心，今日给您找了不少待嫁千金郡主的名册和画像，您这会不妨看看。”
“说的对，去把那画册拿来，他今日好不容易有空，让他看看，看可有喜欢的。”
说着，皇帝看向裴宴说：“朕帮你看了，各个秀外慧中，聪颖贤惠都很不错，你等会看看。”
裴宴站起身说：“感谢陛下好意，只是西北还未统一，臣还未尽其责，成家固然好，只是到时会有软肋，等西北统一，臣定会娶亲成家。”
“你一个文臣，怎么比武将操心的还多，上阵杀敌也不需要你。”
“报销国家是臣的夙愿，也是裴家家族的精神所在，望陛下成全。”
说到裴家，皇帝沉吟一声说：“你父亲当年是朕的好兄弟，当年满朝文武冤枉了他，遭至裴家被齐国公所灭，是朕的过失，如今裴家就剩你这么一个独苗，保全自身，好好的娶亲成家。你若是有什么闪失，朕怎么跟裴兄交代。”
“陛下，臣还年轻，还希望陛下给臣几年时间。”
“罢了，朕不逼你，你若不想成亲可以再等等，但今日这画册都呈上来了，你看两眼，说不定有喜欢的。”
裴宴：……
出了闻朝殿后，卫红走上来告诉他竹茵今日救人的遭遇。
裴宴淡淡的说：“她若是没生命危险，不用把这些小事告诉我，让暗卫保护好她的安全就行。”
**
兴许是碰到水的缘故，竹茵回去的路上吹了一路，路过的下人们皆是一脸你看笑话的看着她的腿，等到晚上的时候，她便觉得头晕，浑身发冷，竹茵以为是天气变冷了。直到她强忍着身体不适，去厨房吃饭，桌上的饭菜早已被吃干净，其他人依旧冷眼对她，米桶里只剩一口米饭。
她把最后一点米饭盛在碗里，很想吃，但又没胃口，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竹茵姑娘，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大一圈。”这时，何嬷嬷走到她身边。一改往日的趾高气昂，何嬷嬷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关心。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何嬷嬷见她每次都没有好脸色，竹茵不想在这里跟她起争执，怕又是一场羞辱。
“没事。”她颔首，准备离开。
何嬷嬷忙握着她的手腕，带她坐到饭桌的椅子上，对着那些看戏的下人们说：
“让开。”
她一声令下，那些下人们忙让出位置。
“一个个吃饱了就去干活，在这里看什么看。”
何嬷嬷是个不怒而威的人，眼神很凶，一看就属于不好惹的人，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忙起身离开，有些则坐到远处看笑话。
竹茵不明白何嬷嬷这是何意，只见她温柔的说：
“竹茵姑娘，之前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对你充满偏见，还这般的为难你，今日谢谢你救了老奴一命，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在我能力范围内，老奴一定满足你。”
今日她落水后，本以为小命就要交代出去，而在岸边好几个人竟没一个人伸出援手，唯有她羞辱的竹茵拼命的救她。那根伸在她面前，不是树枝，而是她的命。
想到这里，她眼眶红了。
“您要是想打老奴，老奴绝对没有怨言。”
她说着就要给竹茵跪下，竹茵忙扶起她说：
“何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举手之劳。”
“不，你救的不止是我的命，是我一家子的命，家里人都靠老奴这个营生过活，要不是你，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幼小的孙子都要去喝西北风。姑娘，我今日那般羞辱你，你却能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去救老奴，老奴……老奴惭愧，是老奴之前错了。”
竹茵将她扶起，“何嬷嬷，你不必这样，我只是举手之劳。”
何嬷嬷擦了擦眼泪，“是姑娘心善，姑娘你是个好人。”
她握着竹茵的手，惊讶的说：
“姑娘，你的手怎的这般凉，是不是今日受了风寒。”
“兴许是这夜间太冷了。”
何嬷嬷将手放在她的额头，“这会入夜是有点冷，但你这额头这么烫，肯定是着凉发烧了，你快坐快坐，我马上让老刘给你做碗姜茶。之前我那还有些去热的方子，我马上给你熬起。”
她站起身，忙着要去给她熬药，但是又想起什么，拿起一旁的食盒打开。
“你看我这都急糊涂了，你这几日定没有饭吃，府里的下人们多数对你有偏见，还有些是见风使舵的人，裴大人不待见你，他们也不会对你好到哪里去。就像之前的我，不过，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何翠枝第一个不饶了他。”
竹茵还是第一次除了弟弟林恒外，有人要维护她。
“我刚让老刘做的桂花饼，鸡肉粥，你快喝了，刚刚找你没找到，这会子估计有点凉了，你吃了暖暖身子，先睡一觉，再喝点药对身体好。”
何嬷嬷将鸡肉粥放在她面前，糯糯的白粥里鸡肉已经被煮成肉糜，香味扑鼻，桂花糕做的晶莹剔透，点缀着白白的花瓣。竹茵很想吃，这几日她从未吃饱过一顿饭，常常都是喝水度日，可这会面对这些美食，她却一点都吃不下，只觉得心里难受，像是一团火在烤，头也发晕的厉害。
“谢谢何……”话还未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另一边正在查阅卷宗的裴宴，开始越来越难受，发冷，头晕胸闷，像是被火油浇筑，整个人乏力的厉害。从傍晚开始，他便越来越不舒服，他自知许久未生病，这风寒之症来的蹊跷。
千影闯进来，急忙的说：
“不好了主子，那女人晕倒了。”
“谁。”
“就你上次带来的竹茵，她晕倒了。”
裴宴抬头看他，苍白的脸带着一丝病容，“她怎会晕倒。”
“不知道，你不是说小事不用告诉你吗，暗卫也没说。”
裴宴扶额揉眉，起身拿起披风离开。
“主人，你去哪。”
卫红站出来说：“还用问，自是去处理那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