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此时才觉得背有些不好了，硬着头皮笑道：“不碍事。先出去。”倒是萧七仿佛是精神了些，只是手略微搭在她小臂上。陆棠顿感轻松许多，搀着萧七的胳臂顺着记忆里的来路走，好在美人们当时领她走的侧门，安静得很，一路倒也没再碰到什么人。
陆棠出来便向隔壁的酒楼借了牛车。这个拉菜的破牛车居然要三十个铜板一晚上，押金还要两百文。黎明之前还得把车送回来。她攒了半年的家当啊！全部交代在这儿了！
萧七看那牵马车出来的伙计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善。等他被扶着坐上车厢里，便向陆棠试探道：“这也能借到？”
陆棠坐在车厢外熟练地赶着牛车，面不改色：“我说我家少爷在绮罗轩吃了美人的闭门羹，拿我撒气，把我揍了个半死。如果再租不到马车回家，估计要被少爷打死咯。”
萧七郎盯着她后背衣服渗出的血迹失笑。
她面色凝重地摸了摸牛头。牛乖巧地眸了一声，还摇了摇尾巴，仿佛在和她一起祭奠她的铜板。“萧少爷，不知身上可有银钱？”
“兄弟对在下有救命之恩，直呼萧七就好。”萧七满脸无辜道，“至于银钱，被那淫贼掳来，身上确实身无分文，等归家必重酬兄台。”
算了算了，救人一命生造七级浮屠。不过这男人的委屈口气，倒真像个没见过世面被欺负的闺阁小姐。陆棠又问：“少爷可有亲友投奔？”
萧七沉吟半响，道：“可否劳烦小-兄弟往城南方家镖局帮我送个信儿？到时自有人来接我。”
陆棠犯了难，她自作主张，也不知能不能瞒过家里。这男人不能带回家去，身无分文的二人又无法住店，那就只能……
去她私宅。
那宅子是陆静姝送给陆棠的生辰礼物。陆静姝私下里自己做了一年的生意赚了不少。陆父告知她们要搬来黎城之后，陆静姝便一掷千金买下个这处偏僻的院落，还煞有介事地一直等到陆棠生辰当日，蒙了她的眼睛“绑”去这宅子。
说是院落，不过只有一个简陋的正堂和两间屋子。院子里一侧是个石砌的小灶台，另一侧是几只浅色的枝条架子，大概是用来爬葡萄藤的，旁边还有两棵桃树。
陆静姝带她看那崭新的院落，连家具都是她最爱的梨花木。书案上是崭新的文房四宝，衣橱里还有各色衣裳。倒不是很富贵，但胜在款式新颖颜色鲜亮。陆棠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有点心疼。她抱了抱陆静姝，说：“姐姐，其实你可以直接送我银子的。”
陆静姝噗嗤一笑，捏了捏陆棠的脸，笑道：“小财迷！我以后赚的钱，全都给小棠买好东西。”
这是陆棠从小到大第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地方，是她们俩的小秘密。她小心维护那个院子，一点一点添置了自己喜爱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别人去过，连父亲都不知道。
藏个男人，倒是刚刚好。
“我有个远方表哥上京赶考去了，倒是可以借他的宅子一用。”陆棠随口扯着谎，侧身看了看萧七。男人七没说什么，只闭目养神，脸颊奇妙的红润，气息有些粗重。
正是春雨过后，院里的桃花已经发芽，像是怕在夜风中露了怯一样微微颤动。
陆棠扶着萧七下车走过院子，留下两双深深的脚印。陆棠出来倒水，见到那脚印眼睛一转，手脚麻利地往茶杯里撒了点什么。又回到屋里，端给萧七，微笑道：“暂且将就将就，这里东西也不是很齐备。这屋里有水有干净衣服，您喝点水换上吧。”说完便出来，还体贴地给萧七掩上门。
萧七边喝着，边打量着书架。上面摆着的大多是市井小玩意儿，但难得精致，什么书生有这等雅趣。
她在院子里擦了把脸，又出了门，在隔壁家的木门上有急缓地敲了几下。里面钻出一个精瘦干练的中年女子，似是闻到她身上的奇异香气而微微皱眉。
“清姨，”陆棠讨好地拽了拽她的手臂，“我闯祸了。”
+++
陆棠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便回到屋里，只见萧七满脸通红地倚在软榻上，衣服已经换过，但连带子都还没有系好。她试探着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七爷？”
却没成想萧七一把她拽到胸-前反转过来，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一手按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颈子，凌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给我……下了什么？”
陆棠狡黠一笑，轻轻一挣便站起来：“不知道七爷给你喂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爷在马车上气息有些乱，怕您搞出什么乱子，我不会武，不好处理。”说着就拉扯着萧七躺好，把被子给他裹成一团，“没想到少爷还能有这最后一击的力气，到底是手下留情。放心，小的毫无歹心。”
萧七眯了眯眼，倒是平静下来：“你怎么发现的？”
“七爷有功夫傍身，明明有力气，又怎的还要我帮扶？”
萧七那双极媚的桃花眼水光流动，“我看你背上有伤，不忍借力，你倒是看出破绽？不过是一时怜香惜玉罢了。”
陆棠登时脸红，心里啐了一口，这兔儿爷是真的有断袖之癖，却又装作毫不在意地呛声：“我救了你，你不领情？”
“救了我又不肯报出家门，我怎知是敌是友？”萧七理直气壮。
“我叫陆小花，是女扮男装去万金斋打工的。”陆棠信口雌黄，“闺中小姐出来做事，遮掩一二罢了。也至于七爷百般试探？”
谁知萧七从善如流：“竟是这样！是我多思多虑，扰了小姐清净。”
陆棠一时语塞，也软了口气，“没有审问七爷的意思。只是小心为上。答应好帮，自然是帮到底。”
“你得罪了向寿金，可有退路？”他似是没有被她暗算一般，极为她着想的样子。
“我们万金斋有些本事，掌柜的自有法子。”她一脸骄傲，像是个为主家真心感到骄傲的小跑堂，“七爷且安心睡下，明日帮您送信。”
萧七点点头，竟真乖巧地闭上了眼睛。没多会儿就呼吸均匀，睡得熟了。
陆棠这才唤来门外候着的清姨：“清姨给看看？我好像捡了个麻烦回来。”
清姨却伸手去扒拉她的青衫，“自己的伤还没好，又去折腾。”
陆棠心虚地笑笑，稍有躲闪：“清姨先看看他吧。我这伤就得留着，有用。”
清姨皱着眉头，只得去诊萧七的脉。“他这脉象……”清姨沉吟半晌，“有些奇特。”
陆棠顿时有些紧张，不会是下的迷-药太重了，和他之前的药有什么冲突吧？这下真成帮凶了。
清姨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现在知道怕了？”
“好清姨。”陆棠讨好地撒着娇，“你肯定能治好，对吧？”
“调理两天也就好了。倒是你这背上的伤……女孩子家的，别留下什么疤才好。”
“有父亲在，怎么会让我留疤呢？”陆棠垂了垂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掩一片阴霾。
清姨见状叹了口气，“小棠……”
陆棠抬起眼，笑了笑：“这就回家了。还要劳烦清姨帮我看看，现在的样子够不够惨？”
清姨仔细打量，从她乱糟糟的头发看到不那么齐整的衣衫，手指沾了沾一旁的茶水，把她散落的头发抹得湿-漉-漉的，道：“这下可以了。”
+
陆府，中堂。
陆棠规规矩矩地站在陆仲深面前福了一礼，添油加醋地把今日之事描述一通，随后说道：“父亲，这销-魂引可不比别个，听说现在正查得紧。那向寿金大胆得很，竟想让我同饮，还动手动脚。女儿为了脱身，不得不胡闹一通。还得连累父亲善后了。”
陆仲深捧着茶杯，手指在边缘轻轻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棠在旁笔直地站了许久，眼前都有点发黑。
“我听说那向寿金掳了个兔儿爷？”陆仲深沉声道。
陆棠硬着头皮扯谎：“是见着有个年轻男人。后来混乱中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陆仲深自是知道陆棠说话真假参半，不过若那男人真是传言中那人，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又看到陆棠衣衫褴褛，颇为狼狈的样子，便安抚道：“阿棠今日没做错，后面的事我会亲自处理。另外明日秋大夫也该来给你上定容液了。”
陆棠心下一沉，面上只乖巧地点头称好，转身告退。
回到自己屋里，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家常裙子，便蹑手蹑脚溜到妹妹的院子。
“姐姐——”她正唤着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回头一看，和她几乎有九分相似的陆静姝穿着一身华丽的裙裾，头上戴着繁复精巧的百雀簪，还没卸妆。
“小棠，”陆静姝扯着头上的发饰，顾左右而言他，“清姨刚才过来了，说你捡了个男人？”
陆棠没来由地脸上一红，捏了捏陆静姝的脸：“你再大声点父亲都要听到了！”随后解释一番，“然后就顺手救了，先放那里。”
陆静姝仔细端详陆棠一番，看她确实无恙，才暗恨道：“早就听说那个向大人好龙阳，偶尔也有些腌臜传闻。这差事怎么能让你去？莫不是爹授意？”
“不好说。”陆棠想起早上那似有若无的跟踪，“多半是有什么筹谋，不方便让我知道。姐姐莫要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这家里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待下去了。”陆静姝终于把那百雀簪摘了下来，毫不怜惜地扔在妆台上，“我不过是出去一个月，回来都被罚成什么样了？天天让你爱惜身体，自己打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手软。”
“是我不对，触了父亲的逆鳞。”陆棠拿起梳子，帮妹妹梳理那一头被她蹂-躏的乱糟糟的头发，“伤不碍事的，是之前我偷懒，不想那么快好罢了。”
“我那老爹有什么逆鳞？”陆静姝冷笑，“现在倒是不准人动我娘的遗物了，装什么情深？若不是他做一个歌女又一个瘦马地接进家门，娘也不至于情殇早逝。”
“父亲愧对母亲，所以对姐姐格外好。”陆棠梳得极是认真，温柔到陆静姝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好得很。好到给我养一个替身，让她随时替我去死。”陆静姝转过头来，握住陆棠的手，注视着那双和她极像的双眼认真道：“再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可以带你离开。”
“姐姐，我受了父亲大恩，是该还的。”陆棠一字一句地说，“我心甘情愿。”
“可我不愿意。”陆静姝双手环抱住陆棠，小心翼翼错开了她的伤口，在她耳边轻声说，“半旬一次的定容液，你用了十年，受了多少苦？小棠不想知道自己本来应该长什么样子吗？”
“相貌对我来说本就不重要。”陆棠轻抚着姐姐的头发，“若能为姐姐挡一次死劫，值得。”
陆棠出来便向隔壁的酒楼借了牛车。这个拉菜的破牛车居然要三十个铜板一晚上，押金还要两百文。黎明之前还得把车送回来。她攒了半年的家当啊！全部交代在这儿了！
萧七看那牵马车出来的伙计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善。等他被扶着坐上车厢里，便向陆棠试探道：“这也能借到？”
陆棠坐在车厢外熟练地赶着牛车，面不改色：“我说我家少爷在绮罗轩吃了美人的闭门羹，拿我撒气，把我揍了个半死。如果再租不到马车回家，估计要被少爷打死咯。”
萧七郎盯着她后背衣服渗出的血迹失笑。
她面色凝重地摸了摸牛头。牛乖巧地眸了一声，还摇了摇尾巴，仿佛在和她一起祭奠她的铜板。“萧少爷，不知身上可有银钱？”
“兄弟对在下有救命之恩，直呼萧七就好。”萧七满脸无辜道，“至于银钱，被那淫贼掳来，身上确实身无分文，等归家必重酬兄台。”
算了算了，救人一命生造七级浮屠。不过这男人的委屈口气，倒真像个没见过世面被欺负的闺阁小姐。陆棠又问：“少爷可有亲友投奔？”
萧七沉吟半响，道：“可否劳烦小-兄弟往城南方家镖局帮我送个信儿？到时自有人来接我。”
陆棠犯了难，她自作主张，也不知能不能瞒过家里。这男人不能带回家去，身无分文的二人又无法住店，那就只能……
去她私宅。
那宅子是陆静姝送给陆棠的生辰礼物。陆静姝私下里自己做了一年的生意赚了不少。陆父告知她们要搬来黎城之后，陆静姝便一掷千金买下个这处偏僻的院落，还煞有介事地一直等到陆棠生辰当日，蒙了她的眼睛“绑”去这宅子。
说是院落，不过只有一个简陋的正堂和两间屋子。院子里一侧是个石砌的小灶台，另一侧是几只浅色的枝条架子，大概是用来爬葡萄藤的，旁边还有两棵桃树。
陆静姝带她看那崭新的院落，连家具都是她最爱的梨花木。书案上是崭新的文房四宝，衣橱里还有各色衣裳。倒不是很富贵，但胜在款式新颖颜色鲜亮。陆棠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有点心疼。她抱了抱陆静姝，说：“姐姐，其实你可以直接送我银子的。”
陆静姝噗嗤一笑，捏了捏陆棠的脸，笑道：“小财迷！我以后赚的钱，全都给小棠买好东西。”
这是陆棠从小到大第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地方，是她们俩的小秘密。她小心维护那个院子，一点一点添置了自己喜爱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别人去过，连父亲都不知道。
藏个男人，倒是刚刚好。
“我有个远方表哥上京赶考去了，倒是可以借他的宅子一用。”陆棠随口扯着谎，侧身看了看萧七。男人七没说什么，只闭目养神，脸颊奇妙的红润，气息有些粗重。
正是春雨过后，院里的桃花已经发芽，像是怕在夜风中露了怯一样微微颤动。
陆棠扶着萧七下车走过院子，留下两双深深的脚印。陆棠出来倒水，见到那脚印眼睛一转，手脚麻利地往茶杯里撒了点什么。又回到屋里，端给萧七，微笑道：“暂且将就将就，这里东西也不是很齐备。这屋里有水有干净衣服，您喝点水换上吧。”说完便出来，还体贴地给萧七掩上门。
萧七边喝着，边打量着书架。上面摆着的大多是市井小玩意儿，但难得精致，什么书生有这等雅趣。
她在院子里擦了把脸，又出了门，在隔壁家的木门上有急缓地敲了几下。里面钻出一个精瘦干练的中年女子，似是闻到她身上的奇异香气而微微皱眉。
“清姨，”陆棠讨好地拽了拽她的手臂，“我闯祸了。”
+++
陆棠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便回到屋里，只见萧七满脸通红地倚在软榻上，衣服已经换过，但连带子都还没有系好。她试探着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七爷？”
却没成想萧七一把她拽到胸-前反转过来，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一手按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颈子，凌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给我……下了什么？”
陆棠狡黠一笑，轻轻一挣便站起来：“不知道七爷给你喂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爷在马车上气息有些乱，怕您搞出什么乱子，我不会武，不好处理。”说着就拉扯着萧七躺好，把被子给他裹成一团，“没想到少爷还能有这最后一击的力气，到底是手下留情。放心，小的毫无歹心。”
萧七眯了眯眼，倒是平静下来：“你怎么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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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七那双极媚的桃花眼水光流动，“我看你背上有伤，不忍借力，你倒是看出破绽？不过是一时怜香惜玉罢了。”
陆棠登时脸红，心里啐了一口，这兔儿爷是真的有断袖之癖，却又装作毫不在意地呛声：“我救了你，你不领情？”
“救了我又不肯报出家门，我怎知是敌是友？”萧七理直气壮。
“我叫陆小花，是女扮男装去万金斋打工的。”陆棠信口雌黄，“闺中小姐出来做事，遮掩一二罢了。也至于七爷百般试探？”
谁知萧七从善如流：“竟是这样！是我多思多虑，扰了小姐清净。”
陆棠一时语塞，也软了口气，“没有审问七爷的意思。只是小心为上。答应好帮，自然是帮到底。”
“你得罪了向寿金，可有退路？”他似是没有被她暗算一般，极为她着想的样子。
“我们万金斋有些本事，掌柜的自有法子。”她一脸骄傲，像是个为主家真心感到骄傲的小跑堂，“七爷且安心睡下，明日帮您送信。”
萧七点点头，竟真乖巧地闭上了眼睛。没多会儿就呼吸均匀，睡得熟了。
陆棠这才唤来门外候着的清姨：“清姨给看看？我好像捡了个麻烦回来。”
清姨却伸手去扒拉她的青衫，“自己的伤还没好，又去折腾。”
陆棠心虚地笑笑，稍有躲闪：“清姨先看看他吧。我这伤就得留着，有用。”
清姨皱着眉头，只得去诊萧七的脉。“他这脉象……”清姨沉吟半晌，“有些奇特。”
陆棠顿时有些紧张，不会是下的迷-药太重了，和他之前的药有什么冲突吧？这下真成帮凶了。
清姨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现在知道怕了？”
“好清姨。”陆棠讨好地撒着娇，“你肯定能治好，对吧？”
“调理两天也就好了。倒是你这背上的伤……女孩子家的，别留下什么疤才好。”
“有父亲在，怎么会让我留疤呢？”陆棠垂了垂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掩一片阴霾。
清姨见状叹了口气，“小棠……”
陆棠抬起眼，笑了笑：“这就回家了。还要劳烦清姨帮我看看，现在的样子够不够惨？”
清姨仔细打量，从她乱糟糟的头发看到不那么齐整的衣衫，手指沾了沾一旁的茶水，把她散落的头发抹得湿-漉-漉的，道：“这下可以了。”
+
陆府，中堂。
陆棠规规矩矩地站在陆仲深面前福了一礼，添油加醋地把今日之事描述一通，随后说道：“父亲，这销-魂引可不比别个，听说现在正查得紧。那向寿金大胆得很，竟想让我同饮，还动手动脚。女儿为了脱身，不得不胡闹一通。还得连累父亲善后了。”
陆仲深捧着茶杯，手指在边缘轻轻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棠在旁笔直地站了许久，眼前都有点发黑。
“我听说那向寿金掳了个兔儿爷？”陆仲深沉声道。
陆棠硬着头皮扯谎：“是见着有个年轻男人。后来混乱中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陆仲深自是知道陆棠说话真假参半，不过若那男人真是传言中那人，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又看到陆棠衣衫褴褛，颇为狼狈的样子，便安抚道：“阿棠今日没做错，后面的事我会亲自处理。另外明日秋大夫也该来给你上定容液了。”
陆棠心下一沉，面上只乖巧地点头称好，转身告退。
回到自己屋里，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家常裙子，便蹑手蹑脚溜到妹妹的院子。
“姐姐——”她正唤着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回头一看，和她几乎有九分相似的陆静姝穿着一身华丽的裙裾，头上戴着繁复精巧的百雀簪，还没卸妆。
“小棠，”陆静姝扯着头上的发饰，顾左右而言他，“清姨刚才过来了，说你捡了个男人？”
陆棠没来由地脸上一红，捏了捏陆静姝的脸：“你再大声点父亲都要听到了！”随后解释一番，“然后就顺手救了，先放那里。”
陆静姝仔细端详陆棠一番，看她确实无恙，才暗恨道：“早就听说那个向大人好龙阳，偶尔也有些腌臜传闻。这差事怎么能让你去？莫不是爹授意？”
“不好说。”陆棠想起早上那似有若无的跟踪，“多半是有什么筹谋，不方便让我知道。姐姐莫要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这家里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待下去了。”陆静姝终于把那百雀簪摘了下来，毫不怜惜地扔在妆台上，“我不过是出去一个月，回来都被罚成什么样了？天天让你爱惜身体，自己打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手软。”
“是我不对，触了父亲的逆鳞。”陆棠拿起梳子，帮妹妹梳理那一头被她蹂-躏的乱糟糟的头发，“伤不碍事的，是之前我偷懒，不想那么快好罢了。”
“我那老爹有什么逆鳞？”陆静姝冷笑，“现在倒是不准人动我娘的遗物了，装什么情深？若不是他做一个歌女又一个瘦马地接进家门，娘也不至于情殇早逝。”
“父亲愧对母亲，所以对姐姐格外好。”陆棠梳得极是认真，温柔到陆静姝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好得很。好到给我养一个替身，让她随时替我去死。”陆静姝转过头来，握住陆棠的手，注视着那双和她极像的双眼认真道：“再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可以带你离开。”
“姐姐，我受了父亲大恩，是该还的。”陆棠一字一句地说，“我心甘情愿。”
“可我不愿意。”陆静姝双手环抱住陆棠，小心翼翼错开了她的伤口，在她耳边轻声说，“半旬一次的定容液，你用了十年，受了多少苦？小棠不想知道自己本来应该长什么样子吗？”
“相貌对我来说本就不重要。”陆棠轻抚着姐姐的头发，“若能为姐姐挡一次死劫，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