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边芜因她的异常反应皱起眉头，又想到什么，了然道：“脸色这么难看，可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碗封存良好的解酒汤。知道她在宴上少不了喝酒，便细心准备好。
连这种细节都能顾虑上，难怪她前世被一叶障目。
许惊玉将掌心掐得通红，没接醒酒汤：“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人说些侮辱人的闲话。”
边芜十分体谅她的心情，叹息道：“你是女子之身，官场大多歧视排挤，也正常。”
是。所以你抓住我孤立无援又渴望立功业的心情，让我成为你治理密州的趁手工具。压抑怒气则毁脏腑，许惊玉咽下喉头血气，问：“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从露面到现在，不曾叫出口一声老师。边芜心下不满，但想到要说的事情，还是忍住了：“你如今已经是探花，之后入职翰林，万一仕途不顺，少说会在六七品磋磨三四个年头。最近你我师生难见面，为师想到你前途实在担忧得吃不下饭，才让周善叫你出来。”
许惊玉听这些熟悉的贴心话几欲作呕：“你直说吧。”
边芜目光慈爱，拇指扣在醒酒汤碗沿缓慢摩挲，这是他思考谋划时惯用的小动作：“为师不瞒你。近日天子看重我能力，想以密州作为我施展抱负之地。你也知道此地位于我朝边界，是重要缓冲带。一旦我去治地，不出三年，必能成一番事业。”
许惊玉凉凉扯起唇角：“那惊玉就预祝顺利了。”密州确实重要，可惜你边学士无才无德，在密州待五年一事无成，灰溜溜跑回盛京。
边芜眼中闪烁建功立业的兴奋光芒，再次伸手递醒酒汤，做出诚意十足的邀请姿态：“这对为师来说是个机会，对惊玉你何尝不一样？你是女子，即使有探花之才，但朝堂之上是个官员都会低看你三分。其中好的忽视你便罢了，如果遇上坏的，准会看你不顺眼下绊子。”
许惊玉重重吸一口气，压抑疯乱的呼吸。
“跟我一同去密州吧，等惊玉你治民有功重返此地，盛京定无一人敢看你不起！”
那碗醒酒汤锲而不舍递到她面前，热气中隐隐能嗅到橘皮、蜂蜜、酸梅等味道，恰如一位老师对爱徒浓郁的偏爱。
“啪——!”
随她挥袖动作，瓷碗直接碎成若干块，热汤落到地下，飞快浸入泥土。
边芜不敢相信向来顺从的人居然敢在他面前打翻碗，热汤有一半溅到他靴子上，这么不尊重，简直是打他的脸！怒道：“许惊玉！你做什么！”
许惊玉气得发抖。
好一个“无一人敢看你不起”！
前世她初登高殿，一个人面对的是成百官员的审视打量，他们看不起她的性别，轻视她能力，嘲笑她理想。琼林宴那么多人，没一个示好。
沉浸在登第喜悦中的她如被冷水从头浇到脚，惴惴不安觉得自己是一只侥幸登大殿的老鼠，无处凭依。
因此几乎是边芜一邀请，她就迫不及待答应了——他们看不起是因为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如果能闯出一番事业，肯定能得到尊重。
本以为这是个机会，没想到是受蒙骗的开始。
密州太远了，离盛京整整五千八百里，跟着唯一亲近的老师和同僚，走了四个多月，许惊玉腰酸背痛，每天窝在马车中查过往书籍资料，笔记记了五厚本。
到密州第一日，当地州丞摆宴接风洗尘，酒桌上话题围绕着美酒温泉消遣，她却满脑子是进城时所见面黄肌瘦的农民，急不可耐起身，要聊如何治地。
李州丞是个面白美须的中年男子，闻言笑道：“边学士有位好学生。”
边芜举杯：“您谬赞了。”一边抬袖饮尽杯中酒，一边冲身侧露出不耐烦的厌恶表情。
许惊玉第一回见到老师对自己这般神态，惊惶不安，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也是，刚到人家地盘，肯定要先打好关系，不能上来就对人家内政指指点点。
她知错，却也迟疑不定，他们一行人过来，不就是为了治理密州的吗？
后来整整半年，她勤心荐策，却如石沉大海没一点回音。同行的周善都进官衙了，只有她，仍住在客栈中。还是不死心，她跟在边芜身后拜访李州丞，却亲眼见他将策本扔到后厨，当柴火烧。
“不过名女子罢了，真以为自己有才学了。”
许惊玉想，或许自己真的是自大狂妄，写下的都是无用之论。
可他们分明连翻开看都不曾啊。
边芜对她处境无奈叹气，说自己也无法，没话语权，唯一能为她做的只有安排住处。
许惊玉体谅恩师身为外来官员处境尴尬，收心窝在小小柴屋中。密州苦寒，从十月份便开始下雪，一直下到来年二月。她以前都住在南方，适应不了气候，第一年便生满手冻疮。依旧献策，依旧无人闻。
如此过了两年。
边芜亲自上门，说本地权贵如树下之根盘综错杂，想要打入他们关系网内部，只能请求她为争权牺牲。她当时已经失眠数月，迷茫不知归处，闻言想，那就听老师的，反正自己孤女一人毫无用处，还不如舍弃婚姻成全老师志向。
老师说对不起她，又在次日来，说你这个“惊”字不好，不如改成“静”，宜室宜家。
一顶红轿，荣朝首位女探花在偏远地，以平妻身份嫁入李州丞家门，成为李少夫人。
后来？后来她踌躇迷茫，时不时想将策论进献给老师，却被家事所困。再之后怀孕生女，又宅斗夭折，伤心至极，便去找老师。只能去找老师。
门外等候数天，却得知老师返京消息。
哦，他也一团乱麻无计可施，回盛京了。
那她呢？
满腔抱负远道而来，身若浮萍不如立死。
此后心碎肠断，心病成疾，再无生机。
春雷乍响。
新一阵细雨扑面而来，如蛛网如密针，凌厉逼人。
边芜正怒气冲冲看着她。
现在她还太弱小，不能动手杀人，须忍耐。
许惊玉垂眸擦沾到醒酒汤的手，竭力平复片刻后，慢条斯理道：“你说我孤立无援？”
“可在我看来，孤立无援的是你。大概率是你惹到不该惹的人，才被人算计接了密州的烫手山芋。不仅如此，偌大朝中无一人愿意陪同成为你的帮手，所以才将主意打到尚无依靠的我身上，想带我过去，做一个趁手的工具。”
边芜神色微变，她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她的？当务之急是拉拢许惊玉，他克制道：“什么风言风语？全都是故意挑拨你我的假话。惊玉，你放心，我既然带你过去，肯定会给你最好的安排。就算你待腻了想回盛京，不出两年，保准送你回来。”
许惊玉讥讽：“可是我在书院因帮派受人排挤时，你一点作用都没有。如果我在密州再被人欺负呢？”
边芜靴子湿透了，粘腻潮湿，如同被毒蛇攀附报复，尴尬道：“怎么可能？在学堂......你也知道我是老师，不好出面。”
回应他的是少女失望的叹息：“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怎么信任你。万一到时候密州没治好，你拍拍屁股走人，留我一人在那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边芜跟小辈讲道理的耐心告罄：“惊玉，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许惊玉幽幽：“不是我胆小，而是你人面兽心，惊玉不得不提防。虎毒尚不食子，你却只想让我出京，出京后前程一概不管，不负「不沾君子」之名。”
她这位老师年轻时与人辩论，对方当场笑骂他敷衍塞责、营营苟苟，双面不粘锅，“不沾君子”的笑料在京中流传数月，是边芜心头毒刺。
“许惊玉！今日所言，你可有一句把我当老师！”
“边学士，你我志向不同，此后一刀两断。”
边芜震惊于她的斩钉截铁，回神后怒极：“忘恩负义之徒！好、好，没想到你考上探花竟如此自大，是我边芜看错人！等日后你为官谋事，可别怨为师不留情面！”说完甩袖即走。恰好柳枝承载太多积雨，一并坠落，浇湿他发冠头发，十分狼狈。
刚走出五步开外，身后少女声音清亮平静。
“边学士远在密州，请务必保重身体。他日惊玉登门拜访，还望看到你精神矍铄。”好将你辜负欺骗，一一讨还。
边芜心惊胆战，几乎以为许惊玉被附身了。这么阴恻恻而意味深长，犹如贴附后背的恶鬼。自己是气坏了，才有这种错觉。一个刚十七的小小女子，不出半年就能知道朝堂吃人，只会哭哭啼啼，有什么可怕的？
春雷较其他季节更温柔，夜空之上层层乌云缓慢散开，连月亮都含羞露面。雨停，绿叶青草亭脚一片碧绿，山石突角不断滴落翡翠玉珠。
许惊玉在原地站半晌，将留京后如何行事、升官规划个大概。
正如边芜所说，如果她一直没有功绩，很大概率会在六七品荒废多年。单勤恳做事不行，还要在上峰、显贵、甚至是天子面前留下印象，那就不得不多结交高门了。
荣朝党争激烈，从书院中就能窥见一二。之前在清河时，贵族子弟就和平民间划分一条泾渭分明的隔绝线。百余名学子按出身地、家事分为三六九等，等日后做官，再将关系延续。
不过也有例外，如果学子发达，他们又会抢着将你拉入己方阵营。就如今日琼林宴，过去在清河书院备受排挤的她，被周善等人拉到一桌，归入“清河”学派。
太监的敲更声远远响起，提醒诸位散宴之后尽快离宫。
许惊玉正要转身离开，却迎面撞上一位意料之外的人，不知待了多久。
连这种细节都能顾虑上，难怪她前世被一叶障目。
许惊玉将掌心掐得通红，没接醒酒汤：“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人说些侮辱人的闲话。”
边芜十分体谅她的心情，叹息道：“你是女子之身，官场大多歧视排挤，也正常。”
是。所以你抓住我孤立无援又渴望立功业的心情，让我成为你治理密州的趁手工具。压抑怒气则毁脏腑，许惊玉咽下喉头血气，问：“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从露面到现在，不曾叫出口一声老师。边芜心下不满，但想到要说的事情，还是忍住了：“你如今已经是探花，之后入职翰林，万一仕途不顺，少说会在六七品磋磨三四个年头。最近你我师生难见面，为师想到你前途实在担忧得吃不下饭，才让周善叫你出来。”
许惊玉听这些熟悉的贴心话几欲作呕：“你直说吧。”
边芜目光慈爱，拇指扣在醒酒汤碗沿缓慢摩挲，这是他思考谋划时惯用的小动作：“为师不瞒你。近日天子看重我能力，想以密州作为我施展抱负之地。你也知道此地位于我朝边界，是重要缓冲带。一旦我去治地，不出三年，必能成一番事业。”
许惊玉凉凉扯起唇角：“那惊玉就预祝顺利了。”密州确实重要，可惜你边学士无才无德，在密州待五年一事无成，灰溜溜跑回盛京。
边芜眼中闪烁建功立业的兴奋光芒，再次伸手递醒酒汤，做出诚意十足的邀请姿态：“这对为师来说是个机会，对惊玉你何尝不一样？你是女子，即使有探花之才，但朝堂之上是个官员都会低看你三分。其中好的忽视你便罢了，如果遇上坏的，准会看你不顺眼下绊子。”
许惊玉重重吸一口气，压抑疯乱的呼吸。
“跟我一同去密州吧，等惊玉你治民有功重返此地，盛京定无一人敢看你不起！”
那碗醒酒汤锲而不舍递到她面前，热气中隐隐能嗅到橘皮、蜂蜜、酸梅等味道，恰如一位老师对爱徒浓郁的偏爱。
“啪——!”
随她挥袖动作，瓷碗直接碎成若干块，热汤落到地下，飞快浸入泥土。
边芜不敢相信向来顺从的人居然敢在他面前打翻碗，热汤有一半溅到他靴子上，这么不尊重，简直是打他的脸！怒道：“许惊玉！你做什么！”
许惊玉气得发抖。
好一个“无一人敢看你不起”！
前世她初登高殿，一个人面对的是成百官员的审视打量，他们看不起她的性别，轻视她能力，嘲笑她理想。琼林宴那么多人，没一个示好。
沉浸在登第喜悦中的她如被冷水从头浇到脚，惴惴不安觉得自己是一只侥幸登大殿的老鼠，无处凭依。
因此几乎是边芜一邀请，她就迫不及待答应了——他们看不起是因为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如果能闯出一番事业，肯定能得到尊重。
本以为这是个机会，没想到是受蒙骗的开始。
密州太远了，离盛京整整五千八百里，跟着唯一亲近的老师和同僚，走了四个多月，许惊玉腰酸背痛，每天窝在马车中查过往书籍资料，笔记记了五厚本。
到密州第一日，当地州丞摆宴接风洗尘，酒桌上话题围绕着美酒温泉消遣，她却满脑子是进城时所见面黄肌瘦的农民，急不可耐起身，要聊如何治地。
李州丞是个面白美须的中年男子，闻言笑道：“边学士有位好学生。”
边芜举杯：“您谬赞了。”一边抬袖饮尽杯中酒，一边冲身侧露出不耐烦的厌恶表情。
许惊玉第一回见到老师对自己这般神态，惊惶不安，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也是，刚到人家地盘，肯定要先打好关系，不能上来就对人家内政指指点点。
她知错，却也迟疑不定，他们一行人过来，不就是为了治理密州的吗？
后来整整半年，她勤心荐策，却如石沉大海没一点回音。同行的周善都进官衙了，只有她，仍住在客栈中。还是不死心，她跟在边芜身后拜访李州丞，却亲眼见他将策本扔到后厨，当柴火烧。
“不过名女子罢了，真以为自己有才学了。”
许惊玉想，或许自己真的是自大狂妄，写下的都是无用之论。
可他们分明连翻开看都不曾啊。
边芜对她处境无奈叹气，说自己也无法，没话语权，唯一能为她做的只有安排住处。
许惊玉体谅恩师身为外来官员处境尴尬，收心窝在小小柴屋中。密州苦寒，从十月份便开始下雪，一直下到来年二月。她以前都住在南方，适应不了气候，第一年便生满手冻疮。依旧献策，依旧无人闻。
如此过了两年。
边芜亲自上门，说本地权贵如树下之根盘综错杂，想要打入他们关系网内部，只能请求她为争权牺牲。她当时已经失眠数月，迷茫不知归处，闻言想，那就听老师的，反正自己孤女一人毫无用处，还不如舍弃婚姻成全老师志向。
老师说对不起她，又在次日来，说你这个“惊”字不好，不如改成“静”，宜室宜家。
一顶红轿，荣朝首位女探花在偏远地，以平妻身份嫁入李州丞家门，成为李少夫人。
后来？后来她踌躇迷茫，时不时想将策论进献给老师，却被家事所困。再之后怀孕生女，又宅斗夭折，伤心至极，便去找老师。只能去找老师。
门外等候数天，却得知老师返京消息。
哦，他也一团乱麻无计可施，回盛京了。
那她呢？
满腔抱负远道而来，身若浮萍不如立死。
此后心碎肠断，心病成疾，再无生机。
春雷乍响。
新一阵细雨扑面而来，如蛛网如密针，凌厉逼人。
边芜正怒气冲冲看着她。
现在她还太弱小，不能动手杀人，须忍耐。
许惊玉垂眸擦沾到醒酒汤的手，竭力平复片刻后，慢条斯理道：“你说我孤立无援？”
“可在我看来，孤立无援的是你。大概率是你惹到不该惹的人，才被人算计接了密州的烫手山芋。不仅如此，偌大朝中无一人愿意陪同成为你的帮手，所以才将主意打到尚无依靠的我身上，想带我过去，做一个趁手的工具。”
边芜神色微变，她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她的？当务之急是拉拢许惊玉，他克制道：“什么风言风语？全都是故意挑拨你我的假话。惊玉，你放心，我既然带你过去，肯定会给你最好的安排。就算你待腻了想回盛京，不出两年，保准送你回来。”
许惊玉讥讽：“可是我在书院因帮派受人排挤时，你一点作用都没有。如果我在密州再被人欺负呢？”
边芜靴子湿透了，粘腻潮湿，如同被毒蛇攀附报复，尴尬道：“怎么可能？在学堂......你也知道我是老师，不好出面。”
回应他的是少女失望的叹息：“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怎么信任你。万一到时候密州没治好，你拍拍屁股走人，留我一人在那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边芜跟小辈讲道理的耐心告罄：“惊玉，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许惊玉幽幽：“不是我胆小，而是你人面兽心，惊玉不得不提防。虎毒尚不食子，你却只想让我出京，出京后前程一概不管，不负「不沾君子」之名。”
她这位老师年轻时与人辩论，对方当场笑骂他敷衍塞责、营营苟苟，双面不粘锅，“不沾君子”的笑料在京中流传数月，是边芜心头毒刺。
“许惊玉！今日所言，你可有一句把我当老师！”
“边学士，你我志向不同，此后一刀两断。”
边芜震惊于她的斩钉截铁，回神后怒极：“忘恩负义之徒！好、好，没想到你考上探花竟如此自大，是我边芜看错人！等日后你为官谋事，可别怨为师不留情面！”说完甩袖即走。恰好柳枝承载太多积雨，一并坠落，浇湿他发冠头发，十分狼狈。
刚走出五步开外，身后少女声音清亮平静。
“边学士远在密州，请务必保重身体。他日惊玉登门拜访，还望看到你精神矍铄。”好将你辜负欺骗，一一讨还。
边芜心惊胆战，几乎以为许惊玉被附身了。这么阴恻恻而意味深长，犹如贴附后背的恶鬼。自己是气坏了，才有这种错觉。一个刚十七的小小女子，不出半年就能知道朝堂吃人，只会哭哭啼啼，有什么可怕的？
春雷较其他季节更温柔，夜空之上层层乌云缓慢散开，连月亮都含羞露面。雨停，绿叶青草亭脚一片碧绿，山石突角不断滴落翡翠玉珠。
许惊玉在原地站半晌，将留京后如何行事、升官规划个大概。
正如边芜所说，如果她一直没有功绩，很大概率会在六七品荒废多年。单勤恳做事不行，还要在上峰、显贵、甚至是天子面前留下印象，那就不得不多结交高门了。
荣朝党争激烈，从书院中就能窥见一二。之前在清河时，贵族子弟就和平民间划分一条泾渭分明的隔绝线。百余名学子按出身地、家事分为三六九等，等日后做官，再将关系延续。
不过也有例外，如果学子发达，他们又会抢着将你拉入己方阵营。就如今日琼林宴，过去在清河书院备受排挤的她，被周善等人拉到一桌，归入“清河”学派。
太监的敲更声远远响起，提醒诸位散宴之后尽快离宫。
许惊玉正要转身离开，却迎面撞上一位意料之外的人，不知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