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撬动秦钟敬的，也就只有他儿子了，这些年来，他时刻觉得亏待了秦肆，好在现在这小子愿意跟他交流。
上午十点，秦肆收到秦钟敬发来的文件，里面包含了果酒部门整条生产线上的资料。
工厂出了事，秦钟敬作为董事长，对此还是很上心，若是因此部门关闭，造成的巨大损失暂且不议，维县传统果酒可就得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妈妈担心黎智情绪，怕她想不开，从新家回来陪她。
黎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当父母的再清楚不过，她绝对百分之百是被冤枉的。
下午，黎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时刻注意隔壁女儿房间的动静。
原本说着家里事情处理完之后要回去上班，后来家里吵了一架，她便不想去了。
活了大半辈子，一直都在为钱奔波，福有没有享不知道，苦是吃了不少。
也幸好没去，出了这种事，要是放黎智一个人在家里，她得多不放心。
一墙之隔，黎智坐在书桌前，之前在外省上班养成的习惯，工作做完都用u盘拷一份备着，现在正好用上。
除了酿造部的工作内容，还有之前去小坪村收货的记录都在。
她将每一项用笔抄在笔记本上，一一对照部门标准，查看是否有纰漏的。
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黎智侧脸看去，来电显示是刘警官，立马拿起手机接起。
“喂，刘警官。”
“你现在有空吗。”
黎智眉头一压，有种不好的预感，声音弱弱的：“有的。”
“那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我发你位置，两个小时后可以吗？”
“可以。”
黎智出门时将电脑和本子都装在包里，也许能用得上。
黎妈妈见她要出去，说陪她一起去，毕竟出了人命的大事。
“不用了，刘警官找我，你去不方便。”
听她这么说，黎妈妈才勉强答应，又嘱咐了好几句，让她早点回家，要是不方便就打电话让爸爸去接。
到咖啡店外，透过落地玻璃窗，黎智看见刘警官坐在靠窗的第二桌，他低着头，不停地翻动放在桌上的纸张。
她总觉得刘警官突然约她谈话，是有不好的事情，挟着复杂的心情推门进去。
走到桌边，刘警官才注意到她，抬头，温和地笑了下，“坐。”
他年纪不大，可能还不到三十，身形消瘦，白色的衬衫常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卷起的两截袖管下可见清晰的肌肉线条。
给人一种看上去文弱，但十分可靠的感觉。
“刘警官，您找我是要说什么？”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此时，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咖啡的苦涩飘荡在空中，黎智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按照室友小星的说法，她就是纯纯的田园胃，黎智觉得田园胃没什么不好的。
但现在，她却觉得这个味道能让她神智更加清醒，昨晚整夜都没睡着，眼下渐渐有点乏。
“这几天，我们搜查了很多资料，”他将文件转到黎智面前，翻开第一页，“目前，结果全部都指向你。”
黎智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很快便稳住了，她就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也有东西要给您看看，”她从包里拿出电脑和笔记本，将提前对比好的记录递给他。
刘警官只扫了几眼，视线并没做过多的停留，这让黎智有种无力感。
接着，他说：“这些东西我们都看过。”
“所以您觉得就是我做的，是吗？”
刘警官不置可否，“我们讲究证据。”
“可证据可能是作假，证词也不一定是真的。”
“我是想告诉你，工厂提供的资料在交给我们之前，不是没有修改过的可能。”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如果按照你所提供的，新品研发后期你一直和你们经理做一样的工作，的确可以说明我们现在拿到的资料存在虚假性。”
“我今天找你，只是想让你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些别的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你所做的工作不是个人单独完成。”
黎智蹙眉，“监控不能证明吗？”
“研发室监控坏了你不知道？”
刘警官露出诧异的眼神，“虽然已经拿去修了，但是修好的可能性不大。”
研发室内的文件和工作具有一定的保密性，没有和其他监控一起，单独的储存条监控，储存条被损毁到一定程度，是无法复原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帮我作证，那就只能是我了是吗？”
刘警官看着小姑娘一张惨白的脸，眼眶下乌青色很深，怕是这几天都没睡好，看那样子，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你可以联系下同事，或许有愿意帮忙的。”
黎智垂眼，研发室除了她和陈经理，另外还有一个，那个是陈经理手把手带上来的徒弟，他怎么可能帮黎智作证。
“我能拖延的时间不长，你得快点。”
说罢，刘警官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放进包里，正要起身，被黎智叫住。
“如果我找不到，”她满眼愁光地望着他，“会怎么样？”
刘警官抿唇，将包放回旁边，重新调整了坐姿，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找不到，你可能会面临一年至五年的有期徒刑。”
“不过这件事跟工厂脱不了干系，大概不会判那么长时间，如果能跟死者家属和解，你可以避免坐牢，但也要承担刑事责任。”
“最好的结果，工厂承担所有，你不会有任何经济损失，但会有名誉损失，”他顿了下，问：“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智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愿意为她作证，她至少要背负害死人的骂名，维县常住人口九十三万，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
事情发展到最后，官方必须要给大众一个说法，资料证实具有虚假性，必须得从工厂那边突破。
若工厂从始至终都没有改换口径，那么假的就会成了真的。
到时，黎智大概也无法在这个地方再继续生活下去，维县果酒的影响力对当地人有多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另一边，秦肆从秦钟敬发来的资料里发现，监控停掉的两次分别收购过两个地方的梅子。
原本这不算什么稀奇的，果酒产量很大，需要的梅子很多，会从好几个地方收购原材料。
但由于质量要求严格，乃至于像小坪村那样盛产梅子的地方都得经过筛选，只留下最好的一批果子。
在这种近乎苛责的要求下，竟有比小坪村供量还要多的地方，这不符合常理。
随后，他又调取了工厂之前收购梅子的记录，对比到停电那两次负责收购的人员时，他愣了下。
其中一个写着：黎智。
另外一个比小坪村供量还要大的地方叫东河，负责人叫周刚。
视线扫过电脑右下角，秦肆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这个时候她应该还没睡，拿起手机给黎智拨去电话。
响铃短短两秒就被接通，她大概正在看手机，才会接得这么快。
“还没睡？”
“嗯，你也没睡，”黎智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像是捂在被子里。
秦肆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直切主题：“你认识周刚吗？”
“认识，”听到她那边声音清脆了些，“怎么了？”
“他也负责收购梅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黎智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着，干脆坐起身，“嗯，他跟我不是一个方向，所以东河那边的都是他在负责。”
秦肆蹙眉，“你们之前没什么过节吧？”
就她那连一只蚂蚁都怕踩死的性子，在收购上面总不能招人记恨。
“没，我们都没说过话，”说完，黎智忽地想起转岗的第一天，“不对，我刚转到酿造部的那天，在食堂碰见他，他说我没什么动静就转岗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吧，”同事之间打个招呼而已。
“那你知道为什么东河的梅子比小坪村要多吗？”秦肆问。
“是吗？”黎智狐疑，“弄错了吧，小坪村的量是最大的，我每次去报销时就我的梅子报销单最多。”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黎智忽地想到什么，“你怎么突然打电话问这个？你也认识周刚？”
秦肆怔了怔，前两次透露和工厂的关系她就没怎么当回事，现在这个情形挑明了恐怕不太好，“哦，我拖朋友帮忙调查了下，你不是遇到麻烦了么。”
当初张颖过生日的时候说过男朋友很有钱，当时秦肆也在，黎智猜测他可能是找了有背景的朋友。
“哦，我没事，警察那边会调查清楚的。”
她没想到秦肆竟然会帮她到这个份上，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吗？”秦肆在电话里问她。
黎智摇头，显然电话里的人看不见，她又说：“为什么？”
“是因为有人想让我背锅，故意诬陷我？”
秦肆嗯了下，“没错。”
“但更重要的是，这次出事的新品所用的原材料全都记录在你的名下，之所以后面的数据那么顺理成章的变成你，是因为，资料是后补的，大家都只记得今年收购梅子最多的，就是你。”
上午十点，秦肆收到秦钟敬发来的文件，里面包含了果酒部门整条生产线上的资料。
工厂出了事，秦钟敬作为董事长，对此还是很上心，若是因此部门关闭，造成的巨大损失暂且不议，维县传统果酒可就得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妈妈担心黎智情绪，怕她想不开，从新家回来陪她。
黎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当父母的再清楚不过，她绝对百分之百是被冤枉的。
下午，黎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时刻注意隔壁女儿房间的动静。
原本说着家里事情处理完之后要回去上班，后来家里吵了一架，她便不想去了。
活了大半辈子，一直都在为钱奔波，福有没有享不知道，苦是吃了不少。
也幸好没去，出了这种事，要是放黎智一个人在家里，她得多不放心。
一墙之隔，黎智坐在书桌前，之前在外省上班养成的习惯，工作做完都用u盘拷一份备着，现在正好用上。
除了酿造部的工作内容，还有之前去小坪村收货的记录都在。
她将每一项用笔抄在笔记本上，一一对照部门标准，查看是否有纰漏的。
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黎智侧脸看去，来电显示是刘警官，立马拿起手机接起。
“喂，刘警官。”
“你现在有空吗。”
黎智眉头一压，有种不好的预感，声音弱弱的：“有的。”
“那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我发你位置，两个小时后可以吗？”
“可以。”
黎智出门时将电脑和本子都装在包里，也许能用得上。
黎妈妈见她要出去，说陪她一起去，毕竟出了人命的大事。
“不用了，刘警官找我，你去不方便。”
听她这么说，黎妈妈才勉强答应，又嘱咐了好几句，让她早点回家，要是不方便就打电话让爸爸去接。
到咖啡店外，透过落地玻璃窗，黎智看见刘警官坐在靠窗的第二桌，他低着头，不停地翻动放在桌上的纸张。
她总觉得刘警官突然约她谈话，是有不好的事情，挟着复杂的心情推门进去。
走到桌边，刘警官才注意到她，抬头，温和地笑了下，“坐。”
他年纪不大，可能还不到三十，身形消瘦，白色的衬衫常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卷起的两截袖管下可见清晰的肌肉线条。
给人一种看上去文弱，但十分可靠的感觉。
“刘警官，您找我是要说什么？”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此时，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咖啡的苦涩飘荡在空中，黎智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按照室友小星的说法，她就是纯纯的田园胃，黎智觉得田园胃没什么不好的。
但现在，她却觉得这个味道能让她神智更加清醒，昨晚整夜都没睡着，眼下渐渐有点乏。
“这几天，我们搜查了很多资料，”他将文件转到黎智面前，翻开第一页，“目前，结果全部都指向你。”
黎智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很快便稳住了，她就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也有东西要给您看看，”她从包里拿出电脑和笔记本，将提前对比好的记录递给他。
刘警官只扫了几眼，视线并没做过多的停留，这让黎智有种无力感。
接着，他说：“这些东西我们都看过。”
“所以您觉得就是我做的，是吗？”
刘警官不置可否，“我们讲究证据。”
“可证据可能是作假，证词也不一定是真的。”
“我是想告诉你，工厂提供的资料在交给我们之前，不是没有修改过的可能。”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如果按照你所提供的，新品研发后期你一直和你们经理做一样的工作，的确可以说明我们现在拿到的资料存在虚假性。”
“我今天找你，只是想让你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些别的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你所做的工作不是个人单独完成。”
黎智蹙眉，“监控不能证明吗？”
“研发室监控坏了你不知道？”
刘警官露出诧异的眼神，“虽然已经拿去修了，但是修好的可能性不大。”
研发室内的文件和工作具有一定的保密性，没有和其他监控一起，单独的储存条监控，储存条被损毁到一定程度，是无法复原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帮我作证，那就只能是我了是吗？”
刘警官看着小姑娘一张惨白的脸，眼眶下乌青色很深，怕是这几天都没睡好，看那样子，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你可以联系下同事，或许有愿意帮忙的。”
黎智垂眼，研发室除了她和陈经理，另外还有一个，那个是陈经理手把手带上来的徒弟，他怎么可能帮黎智作证。
“我能拖延的时间不长，你得快点。”
说罢，刘警官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放进包里，正要起身，被黎智叫住。
“如果我找不到，”她满眼愁光地望着他，“会怎么样？”
刘警官抿唇，将包放回旁边，重新调整了坐姿，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找不到，你可能会面临一年至五年的有期徒刑。”
“不过这件事跟工厂脱不了干系，大概不会判那么长时间，如果能跟死者家属和解，你可以避免坐牢，但也要承担刑事责任。”
“最好的结果，工厂承担所有，你不会有任何经济损失，但会有名誉损失，”他顿了下，问：“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智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愿意为她作证，她至少要背负害死人的骂名，维县常住人口九十三万，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
事情发展到最后，官方必须要给大众一个说法，资料证实具有虚假性，必须得从工厂那边突破。
若工厂从始至终都没有改换口径，那么假的就会成了真的。
到时，黎智大概也无法在这个地方再继续生活下去，维县果酒的影响力对当地人有多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另一边，秦肆从秦钟敬发来的资料里发现，监控停掉的两次分别收购过两个地方的梅子。
原本这不算什么稀奇的，果酒产量很大，需要的梅子很多，会从好几个地方收购原材料。
但由于质量要求严格，乃至于像小坪村那样盛产梅子的地方都得经过筛选，只留下最好的一批果子。
在这种近乎苛责的要求下，竟有比小坪村供量还要多的地方，这不符合常理。
随后，他又调取了工厂之前收购梅子的记录，对比到停电那两次负责收购的人员时，他愣了下。
其中一个写着：黎智。
另外一个比小坪村供量还要大的地方叫东河，负责人叫周刚。
视线扫过电脑右下角，秦肆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这个时候她应该还没睡，拿起手机给黎智拨去电话。
响铃短短两秒就被接通，她大概正在看手机，才会接得这么快。
“还没睡？”
“嗯，你也没睡，”黎智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像是捂在被子里。
秦肆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直切主题：“你认识周刚吗？”
“认识，”听到她那边声音清脆了些，“怎么了？”
“他也负责收购梅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黎智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着，干脆坐起身，“嗯，他跟我不是一个方向，所以东河那边的都是他在负责。”
秦肆蹙眉，“你们之前没什么过节吧？”
就她那连一只蚂蚁都怕踩死的性子，在收购上面总不能招人记恨。
“没，我们都没说过话，”说完，黎智忽地想起转岗的第一天，“不对，我刚转到酿造部的那天，在食堂碰见他，他说我没什么动静就转岗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吧，”同事之间打个招呼而已。
“那你知道为什么东河的梅子比小坪村要多吗？”秦肆问。
“是吗？”黎智狐疑，“弄错了吧，小坪村的量是最大的，我每次去报销时就我的梅子报销单最多。”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黎智忽地想到什么，“你怎么突然打电话问这个？你也认识周刚？”
秦肆怔了怔，前两次透露和工厂的关系她就没怎么当回事，现在这个情形挑明了恐怕不太好，“哦，我拖朋友帮忙调查了下，你不是遇到麻烦了么。”
当初张颖过生日的时候说过男朋友很有钱，当时秦肆也在，黎智猜测他可能是找了有背景的朋友。
“哦，我没事，警察那边会调查清楚的。”
她没想到秦肆竟然会帮她到这个份上，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吗？”秦肆在电话里问她。
黎智摇头，显然电话里的人看不见，她又说：“为什么？”
“是因为有人想让我背锅，故意诬陷我？”
秦肆嗯了下，“没错。”
“但更重要的是，这次出事的新品所用的原材料全都记录在你的名下，之所以后面的数据那么顺理成章的变成你，是因为，资料是后补的，大家都只记得今年收购梅子最多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