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成败在此一举了。

    鱼寒生握着剑,整只胳膊都被剑带动得发着颤,“既然如此,你便跑远点,顺道看看眼下临渊之地是否有寒玉门的人。半个时辰后,我会劈开这里。”

    “此地暗无天日,又无记时之物,莫若等我查探一翻回来后你再劈?”

    “你回到临渊之地要多长时间?”

    “不消半刻钟。”

    “那你去吧。”

    其实早在下来之前,鱼寒生就在临渊之地布好结界,并嘱托了一位长老不许叫人进来。眼下,哄得阿野离开,她知道他定会尽快赶回来,便掐着时间,算好即便是他没还没上到临渊之地,至少不是在渊底,那么对熟知这里情况的阿野来说就足够避开坍塌的波及了。

    鱼寒生在心底默数到两百,足尖点地,使出全身灵力,举起着颤动已久的黄泉剑,挥向那万器之首的石身!

    轰隆——

    整座石室都摇晃了起来。

    可雷声大,雨点小。

    那无界剑的石像纹丝未动。

    反应过来的鱼寒生马上就跑!

    然而,下一刻,地面竟凭空断开一条深长的裂缝!鱼寒生始料未及,径直跌落了下去!

    那厢阿野知道中计匆忙回赶,看到的就是鱼寒生被地底吞噬的场景。他急速飞身,准备紧随而去,最终触及的却是紧实的地面!

    除了被挤压出的碎石,那裂缝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

    裂缝下是一片虚空。

    一阵急速下落后,忽然停了下来。鱼寒生尝试伸直双腿,竟如履平地。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只见四周空无一物,像是被包裹上一层蓝得透黑的的幕布。

    这时候,一抹浑身散发着淡淡金芒的身影好似从虚空的边缘走近。随着她的步伐,幕布褪去,逐渐揭开耀眼的圣迹。

    身着铠甲的女人如此说道:“欢迎来到神域。”

    鱼寒生看着眼前的殿宇,这儿没有屋顶,往上看就是说天空。白色的地板上刻满神圣的图迹,向前延伸到顶的地方,是巨大的神像——好像是那流泪金像的全体。宽而长的走道两边,浮现着诸神的虚影。

    他们好像都在垂眸看着自己。

    鱼寒生看向来人,“你就是持有无界剑的那位道子?”

    女人含笑点头。

    鱼寒生疑惑道:“神域不是消失了吗?”

    “这是我的记忆。”女人抬头四顾:“神域是一个充满自在与光明的地方。”

    鱼寒生静静听着,等她的后话。

    女人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看着鱼寒生的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而后,她伸出手轻轻一勾,便有一蚂蚁大小的东西从鱼寒生身上飞入她的手心。她静看了两眼,笑道:“竟有神树的气息。”

    鱼寒生莫名:“神树?”

    那女人却只向手心道:“还不现身?”

    “啊呀呀呀!”那“蚂蚁”直到再躲下去没有好处,这才现出本来面貌。竟是鱼寒生当初于灵镜所见的木王之子。只见他两只粗短小手抱在一起弯着他那浑圆腰身作揖道:“见过这位天神姐姐,小的这厢有礼呀。”

    一副乖样与那日嚣张全然不同。

    女人看着他,略一思索便明了:“原来是神树根茎所扎之地生出的小家伙。”她伸出食指,朝它眉间一点,小家伙便喝醉了似的晕了。而后,女人将木王之子交还给鱼寒神道:“我将神树的部分记忆传给了它,且容他这小小身躯好好吸收。”

    顿了顿,女人接着道:“关键时刻,它可保你一命。”

    鱼寒生便将那小东西揣回了怀里。

    女人道:“想彻底掌控无界剑,你同样需要一段记忆。”

    话音刚落,属于道子的记忆便像海水般疯狂挤入鱼寒生的脑袋,撑得她头痛欲裂。但一切,也确如阿野所说的那样,可又更为详尽。

    比如,在妖魔两族决定与神族交合之前,还曾尝试剥夺神族血肉。却发现除非神族心甘情愿赠予,强行夺来的东西没有任何用处。

    比如,妖魔两族的恶念实则有其来处。当年,巨目跃向天际后,掉落到神域被时已经性命垂危。发现巨目的神族女子本就对其十分仰慕,便将他捡回自己所住的神殿之中,以自身血肉救回了巨目。

    巨目为图报答,曾与其相伴了百年光阴。

    而后,女子与其诞下一子,却因腹中之子将其血肉生机吞噬而死于胎儿落地之时。

    巨目无奈找到神域之主求助,得到的回复却是,神柱之上已无女子的名字,她的寿命已尽。因此,巨目便恨极了那孩子,几欲令其死于襁褓。奈何孩子继承了神族的力量,杀之不去。巨目一气之下回了魔界,那孩子也由神族抚养长大。

    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那孩儿长大分明一副巨人族的模样,巨目与神族诞子之事便为有心人查探得知,所以有了后来的祸乱。

    而巨目实则对后来之事有所防范,所以回到魔界后便长住于通天石柱旁涯底的石洞中,轻易并不见人。

    至于巨目为何化身僵尸,实则又是一桩悬案。

    再比如,阿野未化人身之时乃是神域兽园所养的一只猫儿。因偷吃神树万年所结之果而面临处罚之际,是道子以乱世需人为由将其救下。此后阿野便成了道子的忠诚部下。同时这也是阿野能长存至今的原因。

    凡此种种,皆属当年往事。

    鱼寒生好不容易讲这些记忆勉强消化,再看去时,四周仿佛又被罩上了黑幕。

    女人的身影明显变得单薄,她道:“除了那些记忆,还有这部功法。”

    随后,幕布上便布满金色的字迹。

    女人道:“待你将功夫熟记于心,便可离开此地。”

    鱼寒生忙问:“你将这些传承与我,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女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余音从虚空传来:“只需你妥善利用得到的力量,至于其他,但凭天意。”

    ...

    -

    历时七天七夜,鱼寒生把那晦涩难懂的功法背了个滚瓜烂熟。

    而后,天上果然破了个窟窿。鱼寒生飞身而上,通过那洞口,便到了原来的剑冢。

    那厢,阿野见剑冢没有坍塌,便已猜测到结果。眼下一见,即便心中高兴,面上却严肃,紧盯着她道:“鱼!寒!生!你!骗!我!”

    甫一露面便被劈头盖脸了一顿的鱼寒生:“.....”

    下一刻,剑冢似乎有松动的痕迹。阿野手疾眼快,拉着鱼寒生飞到远处。说时迟那时快,无界剑的石像一瞬爆裂开。碎石如雨般落下,阿野挥手立起结界,挡去了即将飞射到脸上的石块。

    紧接着,一把通体泛金芒的流畅长剑旋身而出,将鱼寒生整个人吸了过去。

    黄泉剑受其感应,未召而出,立于两者之间。随后,在鱼寒生亲眼所见之下,无界剑与黄泉剑合为一体!

    刹那间,金光大显。

    光辉褪去后,赫然一把紫级灵器。

    一道剑意自剑而来,鱼寒生脑中闪过无界黄泉四个字。

    她喃喃:“无界黄泉...”

    那剑听了她的召唤,飞入她的掌心。感受着手心的剑传来的激动,鱼寒生顺着剑意一剑挥出——

    轰隆!

    剑冢坍塌,化作齑粉,好似这个地方从未出现过。

    -

    紫级灵器出世,三界动荡。

    同一时间,妖界不灭山火光冲天;魔界长生殿下冰墓不宁;南山顶上一片霞光;三界池池水动荡;魔界底下沉睡巨目睁开双眸.....

    鱼寒生从河里游到岸上,发现化骨渊底肃杀之气已然褪去,所有形状诡谲的植物都恢复生机,那群聚集于此的黑鸟也都散去了踪迹。

    霞光降落,普照深渊之地。

    鱼寒生抬头,一见那霞光,便知不好。朝阿野道:“不好,快些离开此地!”

    阿野便道:“跟我来!”

    临走前,鱼寒生不忘把临渊之地的结界撤去。她拾起石子,将灵力灌注其上,准确无误将其抛向了结界。

    此举并非她不信任于柳玉,而是有时候,不让他知道反而免于他的烦恼。

    于是两人从渊底一条羊肠小道离去,不知所踪。

    -

    柳玉和辛昆最先到此地查探,却只能看到草地变绿,河水变清。

    辛昆不由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柳玉思索了一番,道:“你可知道阿野的住处?”

    辛昆摇头,道:“只知他每每出现都是从渊中而来。”

    柳玉飞身而起,“去找找他。”

    两人于是发现渊壁上一石洞,进入其中,从头至尾走到了仙河谷前,一无所获。

    时下,柳玉心中已有猜测,遂回到临渊之地,将所建寒玉门之物销毁干净。

    二人走后,九瀛落地化骨渊,所见无甚不同。唯独看到地面上的白玉碎片。他拾起查探,确认这是栖山的弟子玉牌。

    素闻化骨渊中弥漫肃杀之气。想来便是这股肃杀之气将来人腰间的弟子玉牌割碎成粉、块状。

    九瀛将所有可见的白玉碎片拾起,依稀可辨半个生字。

    遂明了,想来时所见谷中新建宗门,眼眸微深,飞身离去。

    随后,魔族、妖族、仙门之人先后而至,更无所得。

    唯独魔尊容祭派人将柳玉请去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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