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音幽幽醒来,一睁眼没有看到她心中想见的人,眼中不免有些失望。沧漓自然也捕捉到了墨千音的反应,但只能视而不见。沧漓露出笑容温柔的问道:“醒了?睡得好吗?”

    墨千音慢慢坐起身来,眼神依旧透着疲倦,眸光依旧黯淡,但让人高兴的是,墨千音作出了回应:“嗯。”

    沧漓愣了一下,露出更大的笑容,“那就好。饿不饿?”

    墨千音本想摇头,沧漓的笑容也要僵住。可是墨千音竟然顿住了,然后点了点头,眼眶微红的看着沧漓,低声“嗯”道。

    沧漓喜笑颜开,立刻站起身来,连忙说道生怕下一秒墨千音会改变心意:“我去给你拿吃的,你等我。”

    墨千音看着沧漓风风火火又喜不自胜的样子,心中难免也会感动。沧漓刚出去,墨千音就怔怔出神起来。

    “音音,别让我担心,好不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自己。了缘没用,没办法给你任何的承诺,也做不到时时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了缘一想到这里,就恨自己为什么一出生就是个僧人。”墨千音知道是她痴心妄想,做了痴梦。可是,尽管墨千音知道那是假的,也不想了缘失望。她会慢慢振作起来。因为多愁善感真的不适合她。

    梅千秋这时走进来,相比沧漓的小心翼翼,他就显得放松的多。“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梅千秋凑到墨千音的面前,眉开眼笑的问道。

    墨千音回过神来,就看见梅千秋一张大脸凑的这么近,她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梅千秋见墨千音这个反应,更是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不要脸的往墨千音身上凑:“这才是我认识的墨千音嘛,来,哥哥抱抱。”

    “滚开。”墨千音干哑着嗓音拒绝道,她抗拒的伸手要去推开梅千秋。

    哪知梅千秋一把钳住墨千音的双手,将墨千音纤瘦虚弱的身体抱进了怀里。墨千音有些反感的挣扎。梅千秋突然变得无比认真起来,语气也郑重起来:“别动,让哥哥抱抱。”

    墨千音知道梅千秋是认真的,便没有抵抗,任由他抱着,低声说道:“怎么突然这么正经认真?”她很不习惯突然深情的梅千秋。

    “你这个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失去了你。”梅千秋抱的更紧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舍和难过。

    “对不起,小梅。”墨千音忍不住也抱住他,梅千秋这个人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可是他比谁都重感情。这是墨千音和梅千秋从小玩到大的默契和熟悉。

    “你对不起我的多了,你瞧这个身子瘦成什么样了,抱着都没感觉了。”梅千秋又恢复浪荡公子的样子,举止轻佻地抱着墨千音的后背用力向自己挤了挤,墨千音的胸膛猝不及防的撞在梅千秋的身上。

    “梅千秋!”墨千音佯怒道,一把推开梅千秋没好气的瞪着他。

    梅千秋也不放心上,嘻嘻笑着坐在她身边,说道:“我句句肺腑之言。”

    墨千音懒得理他,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格外认真的看着梅千秋,真诚的微笑道:“小梅,谢谢你!”

    梅千秋定定的看着墨千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了墨千音的脸蛋,宠爱的笑道:“说你是个傻的吧,咱俩这几千年的关系,那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梅千秋,把你的手给我放下!”沧漓一进门就看见,梅千秋笑的一脸猥琐的捏着墨千音的脸颊。醋坛子打翻仅仅只在一瞬间,沧漓喝道。

    梅千秋立刻做投降状,举起双手,立刻站起身来,给沧漓腾地方。沧漓端着清粥小菜走过来,看着这么会墨千音让梅千秋逗得精神恢复了不少,心里虽不是滋味,但看到墨千音慢慢恢复,他也是高兴的。

    “音音。来,喝点粥。”沧漓对墨千音从来都是过分温柔。

    沧漓用汤匙舀了一匙清粥,吹凉些,送到墨千音唇边。墨千音深深的看着沧漓,难得没有和他对着干,乖乖的接受沧漓的照顾。

    清晨的钟声敲响,庄重的嗡鸣声充斥着耳膜,震得人心净安宁,梵钟唱响,去除人心恶业障。了缘一夜未眠,念了一夜的经。当听到钟声才从禅定中回过神来。情爱让了缘惶恐,可是寺里的诵经声和钟声让了缘的心莫名的平静,偏偏那种平静是压抑的,压抑的让了缘忍不住想落泪。了缘下床,走到厢房门口,刚打开门,就被守在门口的僧人拦住了。守门僧向了缘恭敬的行礼,合掌低眉说道:“师兄你醒了!可是,师兄,住持说了,不准师兄出厢房半步。”

    了缘苦涩的笑了笑,独自合上了房门。了缘站在窗前,心里静静的数着钟声,口中默默念道:“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增,愿成佛,度众生。”

    房门再次打开,普善端着药碗走进来,就看见了缘站在窗前喃喃自语。普善眼前一亮,心中一喜,“师兄,你醒了。”

    了缘转身望过来,看着陌生的面容,若有所思了片刻,合掌说道:“普善师父。”

    普善惊讶的脚步顿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了缘,然后感动地望着他激动的说道:“师兄,你还记得我!”

    “记得,我们多久没见过我算不太清了,我记得上次见普善师父的时候,智海住持才这么高。”了缘温和的笑着,抬手放在自己腰迹的位置。

    “师兄,好记性。”普善喜悦的笑道,然后走到了缘身边,将药碗呈上,普善接着说:“那时候,我也没大多少。”

    了缘微微笑着,将药碗接过来,也不在意汤药难闻的气味,爽快的一饮而尽。了缘将药碗递回去,普善接过,然后温声安慰道:“住持,很少如此严厉。但也是在意师兄才如此的。”

    “我知道。”了缘笑着答道。

    普善看着了缘的眼神更加尊崇起来,然后微微躬身说道:“师兄,普善去和住持禀报您的身体情况。”

    了缘微微颔首,双手合掌说道:“普善师父慢走。”

    普善走后,整整一天都没有人再来过,直到夜深的时候,了缘一直坐在床上坐禅。他发现自己的修行好像退步了,了缘知道自己破了戒,按理说智海知道他醒来,应该来见他。可是智海的不露面,反而让了缘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仅如此,他的心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念墨千音,想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乖乖吃饭,打起精神来。了缘知道,忘却一个人,放下一段感情,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这种困难就像他一味地追求成佛一样。他现在入定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但了缘并不气馁,他知道他应该慢慢走回正道。

    直到外面有动静打扰了了缘的坐禅。

    “了空师叔,住持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见了缘师兄。”外面守门的僧人冷冰冰的说道。

    “请让开,我进去一会儿马上出来,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了空苍老的声音,传进了缘的耳朵。

    了缘下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了空师叔,您不要为难弟子,住持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见了缘师兄。”守门僧人十分为难,没有退让半分。

    “他不说的不是任何人吧。是不允许我见了缘对吧?”了空恍然大悟,低声笑起来。

    果然,守门僧人都低下头去没有回答了空。

    “罢了,我不为难你们了。”了空舒了口长气说道。

    了缘一听,以为了空要走了,便落寞的转回身准备回到床上。他刚走两步,身后的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了缘立刻转过身去,只见了空迈着迟缓的步伐,走了进来。

    “师父!”了缘惊喜的喊道。

    了空关上房门,慢条斯理的转过身看向了缘。了缘大步迎上来,脸上露出难得愉快的笑颜。

    “我以为师父走了。”了缘高兴的笑道,“师父,他们怎么会让您进来的?”

    “对付两个孩子,贫僧只是伸伸手指的事。我定了他们的身,并让他们睡一会。”了空也难得笑了,解释道。

    了缘打量了空的样子,了空眼中的精气神少了很多,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身体看起来颓软虚弱,他的嘴角紧抿,他才走了几天,了空竟然老了十岁一般。

    “师父坐。”了缘扶着了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你也坐。”了空眼神一直锁定了缘的的神情上,然后慈祥和蔼的说道。

    了缘听话的坐在了空的对面。了空观察了缘的面容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变了,了缘。”

    没头没脑的话,让了缘不由疑惑起来:“师父,此话何意?”

    “你有心事。”了空斩钉截铁的说道,接着又关心的问道:“这次和那个女孩子发生了什么大麻烦,竟然有性命之忧?智海给你塑的金身都化成了齑粉,智海为你点了续命灯,靠全寺僧众为你诵经祈福。”

    “师父……”了缘这才明白当时十殿阎王对他说的“有太多人牵入其中,有太多人不想你这么一走了之”是什么意思了。了缘并不关心他金像的事,只是墨千音的事该怎么开口。

    “了缘,你还记得上次你苦行回来,关于那个女孩子为师是怎么问你的吗?”了空缓缓问道。

    了缘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回忆那天他和了空的谈话,久久,他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再忆,只是已经没有曾经的坦荡了。他艰难的开口,低声说道:“弟子记得。那日我跟师父说了好多人和事,您偏偏问起了墨千音。”

    “我是怎么说的?”了空又平声追问道。

    “师父说‘……你纵容她睡在你腿上,你容她与你一起苦行……你容她巧言善辩,你容她亲近你?了缘,是否那个雨夜你救了她,她却将你放进了心里……你亦是如此?’”了缘越说越觉得理亏,将头埋了下去吞吞吐吐的复述道。

    “你当时又是怎么回答我的?”了空问道。

    了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过了好一会儿,了缘才开口:“了缘当时说‘师父,了缘并无此意。她的性情的确吸引我,但也只在修行之上。一个女子都有渡人之心,而我们作为空门之人,口口声声说渡人疾苦,却只顾自己修行,摆脱自己的苦。她的勇敢值得我学习。而且我们经历了生死,不过是生死之交。至于情爱,了缘不识情爱,不懂情爱,又怎会去爱?’”

    “如今你还要如此回答我吗?”了空深深的凝视着了缘的眉心问道。

    了缘沉默了好一会,他起身跪在了地上,羞愧的低下了头。

    了空看着了缘的举动,没有意外,只是语重心长的说:“了缘,情爱从来都不是懂了看透了才会出现的。爱都是悄无声息,无源无头而来的呀。”了缘心中一阵酸涩,眼眶泛酸起来,他紧抿着唇,痛苦的说道:“师父,了缘知道错了,了缘会回头是岸。”

    “师父,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了缘。”了空缓慢的起身,蹒跚走到了缘面前,佝偻着背将了缘扶起来。

    了缘仰头,眼眶更加湿润起来,任由了空将他扶起来。了缘再次坐回到椅子上。了空也慢吞吞的坐下来。

    “了缘,师父从没有好好教导过你,心中有愧。”了空自责的说过,“我听智海说,你修习了须弥界。”

    “师父,那是弟子无心之举。弟子没有刻意修习,只是孩童时和师弟们晾晒经书时,随手拿过来看过,看过了才知道那是禁书……为了此事,弟子曾在佛祖面前独自忏悔过了。那日情急之下,弟子无意就会使用了……”了缘连忙解释道。

    “师父,相信你。”了空松了口气,笑道。接着,了空的脸上爬上愁容,然后用郑重严肃的口吻请求道:“了缘,你离开琉璃国吧。”

    了缘惊诧不已:“师父,何出此言?”

    了空看着了缘满是疼惜和怜爱,颇有缅怀过去的意味:“你尚在襁褓就来了这永福寺,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半百的岁月,你为永福寺做的够多了。你该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了缘听着了空的一番话,不知是感动还是突然被人放弃的茫然,了缘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胸口憋闷的疼痛。眼睛酸涨的厉害,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他只是心里觉得苦:“师父。”

    “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内心,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希望你去一个没有认识你,没有你的信众的地方,只是去做自己的事。”了空语重心长的说道:“了缘去寻找你自己吧。”

    了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了空接着说:“今日你是永福寺的圣僧,明日你就会成为永福寺的罪人!”

    了缘疑惑的看向了空,了空继续说道:“明日智海组织肃众,对象是你。”

    了缘平静的垂下眼眸,泪痕还挂在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了空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沉默无言的了缘,再次说道:“了缘,要学会做正确的选择。为众生修行,是成不了正果的。”

    了空走出了缘的厢房,他给两个守门僧人解了穴道。刚一回身,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智海,灰暗的月光下他不苟言笑的在怏怏不悦的看着了空。了空愣了一下,镇定自若的走了过来。

    “若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恐怕忍不到师叔今日。”智海冷心冷面的笑道。

    了空好整以暇的看了看智海,失望的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师叔,你说师兄会走吗?”智海扬声问道。

    了空顿住脚步,智海望着了缘的厢房微微笑道:“我笃定师兄不会走,因为他知道只要踏出永福寺还了俗,会有成百上千的僧众因为对修行失望而自戕。”

    “智海!”了空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瞪着智海的背影,怒声斥责道。

    “师叔,动怒也是修行人的大忌。”智海甚至都没有回头,虚情假意的说道:“明日肃众,师叔可不要迟到!”智海阴阳怪气的说道。

    了空呆呆挣挣的看着智海走到了缘的厢房,竟将守门僧人撤走了。守门僧人临走时,特地禀告了缘说道:“师兄,弟子们退下了。您自由了。”

    了缘在房内,低声温和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了空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他的背影在惨淡的月光下更加佝偻了。

    了空走后,了缘一直呆坐着,第一次心里没了主张。追根溯源起来,了缘从来就没有过自己的主张,直到遇见了墨千音,会下意识的去做一些决定。他已经习惯被安排的生活,就像明日即将到来的肃众,了缘心里没有一点抗拒。可是,他又如此心神不宁,大抵心中还是对墨千音的不舍吧。但凡有一点能和她在一起的可能,了缘向佛的意志就会有所动摇。他的师父要他走,他知道只要他想走,这寺里的一千僧众单凭武力是困不住他的。可是,了缘不想那样的事发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智海撤走了僧人,只能说明智海知道了什么。这是智海对他的考验。他该怎么办?

    了空让他寻找自我,了缘现在想来,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了。想向佛修行的是他,想步入红尘的也是他,想渡化众生是他,想肆意潇洒的也是他。他记得求佛论会上,有个慧远的小和尚向他请教过“我是谁”的问题,当时他回答的头头是道,只是现在却没了当时的心境了。

    正当了缘心不在焉的时候,厢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了缘精神恍惚的望过去,只见一身白衣的岳郳生站在门口,他身旁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老道也是一袭白衣,身体硬朗挺拔,步步生风的走了进来。了缘立刻站起身来,看着岳郳生也紧跟了进来,连忙关上门,像做了贼了一般,蹑手蹑脚的。

    “岳道长!”了缘十分意外的激动的说道。

    “了缘。”岳郳生站在老道后面,跟了缘摆了摆手,然后没大没小的指了指老道解释道:“我师父,司命仙君。”

    了缘看向司命仙君眼中十分震惊,并非是司命仙君的身份而是司命仙君竟然会来到他的住处。了缘手掌合十,行礼道:“司命仙君,了缘有礼了。”

    司命仙君看着了缘,脸上浮起浅浅的微笑,好一番对了缘的打量。这就是有神仙天资之人的样子,他的神魂澄澈明朗,身子颀长挺拔,一副面容因长期修佛独生的菩萨相,天庭饱满,眼神温和,气质随和亲人。接着,司命仙君行了大礼,“老道是天上的司命,见过法师。”

    了缘见此大礼,立刻倍觉惭愧,立刻推辞:“了缘只是平常人,真可受如此大礼?”

    “法师莫怪,老道也是见到法师情难自已罢了。”司命仙君低声笑起来说道。

    “刚刚见你寺里住持在外面,所以才没有贸然进来。”司命仙君笑着说。

    了缘一听,突然明白为什么守门的僧人会退了。

    “请坐吧。”了缘淡淡笑着,岔开了话题。

    “不必了,今日我们师徒来的匆匆,也算是有要事要谈。”司命仙君笑着拒绝道,接着又说:“能锁住那么多恶灵,想必比现在已经法力尽失了吧。”

    了缘微微点点头:“我为吸引锁住那些恶灵,将所有修为都输进了凤翎坠里了。”

    “我可以帮你取出来,你要还是不要?”司命仙君笑着问道,分明是在考验他。

    了缘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算了罢。”

    “为什么算了?”司命仙君追问道。

    “那本就不属于我。”了缘坦然的一笑,他从出生从没学过修炼,为了强身健体打的也是拳法,练得只有轻功,凡人界最普通不过的武功。可是,后来他遇到了那么多妖魔鬼怪,才误打误撞会这些法术,想必也是佛祖保佑。

    “你错了,那就是你的。你的法力是与生俱来的,你说的那个凤翎坠是我道家的法宝。可见你本身道家的天之骄子,只可惜误入佛门。但万法归一,修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修得一颗大爱的慈悲之心,不入邪道,不也是殊途同归?”司命仙君语重心长的说道。

    了缘和岳郳生已经听得云里雾里起来。

    “你的一生终究不平凡,我会将你的修为从凤翎坠里取出来。但我一定要提醒你,少了你的法力的加持,你的心智欲念一定要坚定的不动如山。怨生咒因为你的经历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你的判断和思考。切记不要被它牵着鼻子走。”司命仙君提起正事来,神情无比严肃,“但这只是暂时的,等时机成熟,你务必要亲自来仙界,我们会将这怨生咒从你身体里拿出来的。”

    了缘专心致志的听着司命仙君的叮嘱,微微点头:“多谢司命仙君。”

    “还有,等我将你法力恢复后,你的那些异能万不可轻易再用,特别是那个能够看人过去的能力。”司命仙君再三嘱咐。

    了缘连连点头应下。接着,司命仙君手臂一展手掌中化出一把银色拂尘。司命仙君对着了缘的胸前挥了几下,接着结了法印,口中默默念着咒语。

    了缘垂下眼睑,细细感受身体里的变化。他觉得司命仙君的法印巧妙的钻进他的心脉里,能够轻易地穿过十殿阎王用来封印怨生咒的禁制,钻进了收容怨生咒千百恶怨和他的法力的凤翎坠。凤翎坠终究有所异动,被打破一个口子,法印引着他的法力释放出来,缓缓的流进他的经脉血液里。而浮尘打入的力量巧妙的灌入凤翎坠,填补了一些空缺,堵住了凤翎坠的那个口子。

    一切说的轻易,对于了缘来说,像经历了一场重病,被医者救治了几个春秋一般。一盏茶的功夫,了缘的脸色从微红变成猪肝色,然后又极速惨白下去,额头冷汗直下,到最后法力重新回到身体里的神清气爽。

    司命仙君收起浮尘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岳郳生个旁观者也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

    “可还有不适?”司命仙君和蔼的关心道。

    了缘摇了摇头,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没有,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司命仙君满意的笑了,长舒一口气道:“好了,大功告成,老道也功成身退了。”

    司命仙君说着,就要打道回府的架势。岳郳生见状突然冲上来,竖眉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

    “还有其他事吗?我们来的目的都达到了呀!”司命仙君看着爱徒的表情,一脸茫然不解道。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想想。”岳郳生又蹙起了眉头,瞪着司命仙君,给他施加压力。

    司命仙君还真就一件一件事碎碎念念的回忆起来,“给法师恢复法力,叮嘱他稳定心神,不要用异能……再没有了呀!”

    “你再好好想想,最后一件事!”岳郳生急的轻轻踢了司命仙君的鞋子一下。了缘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个人在他面前嘀嘀咕咕的,心里其实也有事挂在心上,想问司命仙君。

    司命仙君又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自嘲笑道:“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

    岳郳生激动的看着司命仙君,了缘也打起精神看着他。

    “我听灵镜子说,你犯了戒喜欢那个真灵族的神女。”司命仙君说的直白露骨。

    岳郳生一听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了缘更是羞愧难当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死老头,说重点。”岳郳生急得跳脚。

    “法师,你别担心。仙界已经决定要接神女去仙界居住了,她会享有与她父亲生前同等的地位……”司命仙君笑着将这个喜讯告诉了缘,接着又怕了缘担心墨千音以后去仙界的待遇又解释道:“她的父亲千音剑仙的地位比我还高呢,呵呵。”

    了缘这才放下心来,终于露出这一天最开心的笑容,“如此便好。只是音……墨姑娘的母亲可能还活着,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跟你们去仙界。”

    “什么?墨千音的母亲还活着?”岳郳生在一旁惊讶起来,一惊一乍的吓了司命仙君一跳。

    “嗯,我看回忆的时候看到,她被那群黑衣人带走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活没活着。”了缘点点头说道。

    “不管怎样仙界也会追查这群黑衣人的,法师放心吧。”司命仙君信誓旦旦地说道。

    了缘看着司命仙君满是感激,他低声说:“如此我便放心了。”

    “虽然不厚道,但是法师,你师父的话你不考虑吗?”司命仙君打着小算盘,如果了缘真的还俗,他一定拉着了缘入道,了缘可是不可多得的修道的好苗子,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了缘这一刻没有一丝犹豫的摇了摇头,“不考虑了。”他放心不下的事已经有了安排。以后音音在仙界,他便在人间青灯古佛相伴度过余生。

    “唉,既然如此,老道也不强求。所有的事情都已交代,老道便回仙界。机缘到时,我们还会再见。告辞。”司命仙君做事也是个雷厉风行的,要紧事办完,就要走人。

    了缘也没办法挽留二人,只好送别:“了缘如今身不由己,就不敢多留二位了。”

    “无妨,我会常来看你的。”岳郳生鬼精的向他眨眨眼,笑着说道。

    接着,岳郳生就被司命仙君拉着化成一道白光飞走了。这一夜来往的人都匆匆忙忙,了缘望望窗外,已经夜过子时了,万籁俱寂,了缘只能听到外面蛐蛐的尖锐的鸣鸣声。了缘知道今夜他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离开永福寺的理由。了缘拿出黑檀佛珠修罗隐,他默默的抚摸着,他的心终于有所平静,平静的等待天亮,平静的等待天亮后的肃众——一场对他犯戒的审判!

    这一夜,他没有踏出这间房门一步,他放弃了还俗的机会,因为他心中还有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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