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了缘不是这个意思……”了缘的双眸渐渐失去了焦距。

    佛陀苑门外,炟尔骄慈的手不缓不急的捻着佛珠,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妖异诡魅的气息,那气息将整个佛陀苑笼罩住。

    炟尔骄慈能清晰的听到李华裳和了缘的谈话,他听到李华裳提到记仇一词,不由心生好奇。难得李华裳根本不是暗恋,而是嫁去西戎前她和这和尚还发生过什么?

    炟尔骄慈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门口望了进去。李华裳已经控制住了了缘,李华裳一换痛苦的表情,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也有得偿所愿的快感。

    “了缘哥哥,你抱抱我。”李华裳小心的拉起来了缘的手。这个和尚的手没有曾经的柔软,掌心有些粗粝,甚至还生了几处老茧。

    了缘呆呆的望着李华裳的脸,却没有任何动作。李华裳见了缘没有执行自己的指令,心狠狠的一紧,难道她失败了?

    可是了缘的神色的确是中了媚术的样子,双眼无神而空洞,面无表情反应迟钝。

    “了缘哥哥,抱抱我。”李华裳试探的再次命令道。

    了缘终于有了反应,他木然的望着李华裳,僵硬的伸出手,将李华裳虚搂在怀里。尽管他中了媚术,他的反应都是如此抗拒的。

    炟尔骄慈望着了缘的反应,不由欣赏的挑了挑眉,和尚的定力和意志力果然与凡夫俗子不同。炟尔骄慈神色一凛,施出的媚术强度再翻一倍。

    炟尔骄慈手中捏诀,神识脱离通过媚术与了缘的连接,轻易的进入了了缘的意识里。

    了缘的意识里是一片空白的,中了媚术的人的意识都是如此,像一张白纸。施术者提出需求,中术者给予相应的反应,神识里也会随之产生变化。

    “李华裳对你来说是什么?”炟尔骄慈站在一片白茫里淡淡的问道。

    接着,白茫铺上了一层沉闷的灰色,一个黄发垂髫的女娃娃蹦蹦跳跳的跑进了灰色的世界。

    炟尔骄慈意外的看着小女孩,小女孩身穿一身宫廷华服,一双眼睛晶亮无比,闪着狡黠的光芒。她的脸颊肉嘟嘟的,一颦一笑带着一丝恃宠而骄的任性。

    炟尔骄慈明知道是幻相,可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拦住了小女孩的去路。他伸手施展法术,就将眉飞色舞的女孩定格在那。炟尔骄慈走近女孩,蹲下身来,看着满脸稚气的李华裳,忍不住伸手虚空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尽管触不到,炟尔骄慈好似感受到了女孩身上无法言喻的温暖。

    “他只把你当成孩子,而你却固执的想做他的女人。”炟尔骄慈看着小女孩嗔怪的说,“李华裳,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炟尔骄慈看了小女孩很久很久,但幻象终究是幻象,再贪恋也是虚妄。

    炟尔骄慈上去抱了抱女孩,低声说道:“我会让你做回以前的李华裳。”

    炟尔骄慈站起身来,望着笑容灿烂的女孩,恋恋不舍的道别道:“再见,阿裳。”

    炟尔骄慈法力一收,小女孩恢复了自由,笑着跑远了。意识里再次恢复空茫。

    “你和李华裳发生了什么矛盾?”炟尔骄慈问道。

    只见白茫里像是被倒了一碗墨一般,浓浓的黑色从上到下扩散开来,炟尔骄慈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接着,他看到了,躺在了缘怀里衣衫不整的李华裳,了缘一脸酡红,情难自制的两个人靠得那么近。炟尔骄慈的手和心都狠狠的颤抖起来,炟尔骄慈的怒火瞬间烧到了头顶,炟尔骄慈冷笑骂道:“李华裳,说你不要脸的确轻了些。真是恬不知耻,水性杨花!”

    接着,炟尔骄慈听到李华裳如此说道:“了缘哥哥,你说你的年纪都可以做我叔叔了,你说我信,你说你不爱我,我也信。可是,从小到大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其他的男人我谁也看不上,我知道你是出家人,所以有些事我来做就好,就算下地狱,小月儿也心甘情愿。只求你不要拒绝我。”

    炟尔骄慈阴沉着脸听着李华裳的放荡言辞,他瞪着李华裳,李华裳双手探向了缘的胸口,将他的袈裟解下,将里面的僧袍扯开,一双冰凉的小手摸在了男人的胸膛。

    炟尔骄慈一身闪身回去,扬手就对那亲密的虚影狠狠的落下一巴掌,只可惜他只是白费力气,他根本碰不到他们。

    “李华裳!”炟尔骄慈怒道。

    “殿下,你爱我吗?”了缘问她。

    “当然。”李华裳直言不讳的应道。

    炟尔骄慈站在他们身边,怒不可遏,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短短几天,他在了缘的身上尝到了嫉妒,火烧一般的嫉妒。

    可是转眼眼前的画面出现了转折,了缘怀里的李华裳突然化成了碎片。炟尔骄慈诧异的看着眼睛突如其来的变化,只见了缘因药效发挥而身体虚弱的轻颤着。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的那一刻,他们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刹那间撕裂了一个口子,一道温和的阳光照射进来。

    炟尔骄慈震惊的环顾四周,终于他在了缘的对面看到一个身穿宦官衣服的女子跑了进来,她带着身后的阳光飞快的跑了过来,一点一点将黑暗吞噬驱散。可是那阳光太过灿烂刺眼,炟尔骄慈根本没有看清女子的容貌,只见女子毫无顾忌的冲进了了缘怀里。

    炟尔骄慈想起了缘尽管被控制了,都不愿拥抱李华裳的姿态,可眼前了缘是主动张开双臂迎接女子的,了缘紧紧抱住了那个女子。

    “音音,我该怎么办?”了缘害怕的向女子求助。

    “别怕……”只听那个女子无比温柔的安慰着了缘,接着了缘与女子紧紧相拥化成了花瓣消失了。

    意识里再次恢复,炟尔骄慈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原来这个看似无欲无求一本正经的和尚,心里竟然藏了一个女人啊。怪不得,他对如此美艳妩媚的李华裳无动于衷。

    炟尔骄慈有些好奇了缘爱上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我要看……音音的样子。”炟尔骄慈记起那个女子的名字,再次命令道。

    白茫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可是周围又暗了几分 ,炟尔骄慈疑惑的仰头望去,竟然是藕荷色的心境。

    那个女子人未到声先到,只是有些哀伤:“呆和尚……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不想……就这么与你分开……”

    过了好一会儿,炟尔骄慈才看见女子的身影慢慢浮现,只是那影像十分模糊。炟尔骄慈心中不由疑惑,既然是如此喜欢的女人,怎么不记得她的模样?炟尔骄慈不由向女子走去,边命令道:“我要看清她。”

    炟尔骄慈离墨千音不到两步距离,墨千音的身姿慢慢清晰起来,窄腰痩背,带着一股子侠气。女子的柔夷青葱雪白。天下女子身体长得都大同小异,但是那容貌可是分门别类。

    炟尔骄慈视线上移本想去看女子的面容,他一抬眼身躯不由被威震的一凛。

    只见女子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女子的面容,接着另一只手从后面也伸出来,将女子轻轻抱住。了缘的身体化成虚影出现在神识里,了缘神色平静炯炯有神的看向了炟尔骄慈。周围的神识霎时褪色,恢复了白茫的状态。

    炟尔骄慈自诩是个沉着冷静的,可是此刻他却惊的苍白了脸色。

    “你看得见我?”炟尔骄慈不可思议的说道,他面上极力保持镇定,可是心里竟无比震惊和对低估了缘这个和尚的实力的懊恼。

    “阿弥陀佛,施主,逆天扬尘,仰天吐唾,终是害人害己。”了缘神情严肃的看着炟尔骄慈。

    炟尔骄慈本想与他辩论几句,只可惜了缘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了缘怀里的女子化成点点星光消失,那金黄色的星光在了缘头顶盘聚成一尊佛像,那金佛慈眉善目,神态祥和,手掌向外施无畏印。了缘神稳心定,姿态不动如山,虔诚的合掌。

    炟尔骄慈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变化,他不禁疑惑道:这个和尚是将佛祖化出了心爱的女人的模样,还是心爱的女人即成了佛祖?

    在律法森严的佛教里,情爱与修行怎能两全?

    炟尔骄慈失神之余,了缘头顶的金色佛像逐渐变得高大威严,高高在上,金像佛祖的脑后突然迸发出耀眼夺目的金色圆光,将炟尔骄慈照耀的无所遁形,使他不得不落荒而逃,将神识抽离出了缘的意识里。

    炟尔骄慈收回神识,身体不由踉跄几步,他狼狈的扶着门框才站稳。他心有余悸的低头粗粗的喘气,背脊发凉的满头大汗。

    “了缘哥哥!”佛陀苑里传来李华裳的惊呼声。

    炟尔骄慈神经紧绷的猛然抬头望过去,不知何故了缘竟破了他的媚术,此刻他意识恢复清明,竟发现自己在抱着李华裳这种疯狂的举动,他手足无措的一把推开了李华裳。

    李华裳猝不及防被了缘推了一把,失重的摔在了地上,惊呼一声。

    了缘目光犀利的直逼炟尔骄慈苍白的脸庞,语气却波澜不惊:“施主的妖术好生厉害。”

    炟尔骄慈努力镇定下来,但对了缘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从容不迫的悠悠一笑,真心实意的赞叹道:“法师的定力也是无人能及。”

    “施主是何方妖魔?”了缘正色问道。

    “妖……魔?”李华裳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了缘说炟尔骄慈是妖魔?李华裳狼狈的站起身来。

    本来在门口的炟尔骄慈,这时已经在李华裳身边了,他温柔的问道:“可摔疼了?”

    李华裳看着炟尔骄慈的脸,目光复杂起来,但并没有做出寻常女子听到妖怪后的花容失色,尖声大叫之类的疯狂反应。李华裳再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从上到下,恨不得从里到外看穿他。

    炟尔骄慈看着李华裳的可爱反应,心里不由感叹,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心里素质与他一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千年白狐。”炟尔骄慈无比淡定的回答道。

    “施主修行不易何必落入红尘?不如好好修行得道飞升。”了缘耐心的规劝道。

    “修行太枯燥了,做个逍遥自在的妖也未尝不好。”炟尔骄慈不以为意的说道。

    “就算如此,施主不该做一国王子,搅乱国运。小僧记得一年前施主来找过小僧谈过国运,如今看来,施主的野心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缘长叹一息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在一旁的李华裳听到摸不着头脑。

    “公主,你身边这位炟尔王子是一只千年的狐妖,并非是人。”了缘正色说道,“公主,你心念偏执扭曲,以致招了妖魔。施主,小僧还是那句话,几千年的修行不易,莫要走到万劫不复方知晚矣。国运自有天数,就像昼夜交替自有其定律。你们既有如此缘分,何不珍惜?天涯海角哪里都容得下你们,莫要把你们逼到绝路。”

    了缘说完,转身欲离去。

    炟尔骄慈没想到这个和尚竟一点也不追究他们的闹剧。他上前一步追问道:“那你呢?你的佛祖到底是你的心上人?还是……”

    “了缘没有心上人,施主误会了。”了缘顿住脚步,漠然说道。

    “可是我明明在你心里看到了一个女子……”炟尔骄慈有些看不懂了缘,他的心里明明存在着一个女人。

    “那是了缘敬之重之爱之的菩萨,不是了缘的心上人。”了缘无比郑重的说道。说完,了缘缓缓的回到了房内。

    李华裳恋恋不舍的看着了缘离开,炟尔骄慈握住了李华裳的手,低声说道:“我们走吧,这和尚的法力在我之上,我动不了他。”

    李华裳震惊的看向炟尔骄慈,炟尔骄慈颇没面子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阿裳,我没骗你,这和尚的定力不是你我的媚术能控制的了的。我们走吧。”

    李华裳一时间好像接受到了太多惊天动地的消息,炟尔骄慈是妖,然而一只千年狐妖连一个普通和尚都对付不了,了缘的心里到底是有位菩萨,还是爱了别的女人?

    炟尔骄慈拉着李华裳离开了佛陀苑,李华裳一直处在茫然不解的状态。毕竟这些消息太过震撼了。

    直到回到了寝宫,李华裳才堪堪找回点思绪。李华裳坐在松软的锦裘被上,六神无主的盯着炟尔骄慈,她满眼的疑问和不受控制的忐忑不安,天知道,她多么紧张。

    炟尔骄慈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乖乖的站在不远处,手上的佛珠都收起来了。炟尔骄慈噤若寒蝉。

    “你真的是妖吗?”过了一炷香后,李华裳低哑的出声。

    “是。所以,你不要难过炟尔王和炟尔王子……你依旧是个好姑娘。”炟尔骄慈低声安慰道。

    “有什么区别吗?”李华裳嘲讽的冷笑道,“我只是好奇,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信吗?”炟尔骄慈上前,踌躇不决的问道。

    “你说吧,你说的我都信就是了。”李华裳郁郁寡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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