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总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压力，把凌骁和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那一刻，她只觉察到自己内心无比清晰的念头。
不想再让他那么孤独。
纪云辰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又恢复正常：“想好了？”
“可能会很辛苦……”
许之言斩钉截铁地打断：“没关系。”
“那好。”他淡淡地应了声。
这就算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在为去北城做准备。为了尽可能节省开支，许之言坚持她的费用自己承担，往返机票和食宿，她的部分由她来付。
看小姑娘这么坚持，纪云辰便答应了。
北城不比南城，气温不在一个季节，尤其雪山海拔高，温度更低。许之言看看天气预报，又看看某人只挂着零星几件夏季衣物的衣橱，不由得叹气。
“怎么了？”看她愣在衣橱前半天没动作，纪云辰忍不住支起身子向里望了眼。
“纪云辰，你有没有抗寒的羽绒服？”
北城的温度，估计普通的羽绒服根本没有保暖的效果。
纪云辰摇摇头，问：“你呢？”
大学时，许之言就动了去北城的心思，不为别的，那阵子看冬奥会有些上头，莫名很想滑雪，愣是买了件号称能扛住零下十度的加厚一体式羽绒服。
北方的衣物似乎做得偏大，加大款基本长至脚踝，加上护目镜和帽子，上上下下都能裹得严严实实。
许之言点了点头：“你这两天有空吗？我们去店里买。要是忙的话，我记一下你的尺寸……”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我有时间，一起去。”
吃过中饭，两人便出门，南郊没有大型商场，于是他们还得驱车赶往市里。折腾一来一回基本大半天又没了，许之言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准备提前做下功课，搜搜款式和评价，有了目标之后，到店简单试过便可以直接买。
他现在的时间很珍贵。
但，诚然她有做功课的念头，架不住现在还是夏季，虽近秋，但服装店不会这么早上新今年的羽绒服。这时候拿出来的基本是往年剩下的，价格虽便宜，但她总担心保暖效果会不会不够。
如果是平日的冬天在南城穿穿倒也罢了，温度没那么低，也冻不坏人。想想自己当时在直播间血拼到手的冲锋级战衣，怎么看怎么和现在图片里那件薄薄的羽绒不是一回事。
车内，纪云辰单手掌着方向盘，冷木调香气从通风口吹出，微微漾开。
“我们去这儿。”许之言点开导航，将手机插在中控台支座上。
纪云辰瞥了眼，目的地显示是一家名为“snow”的店铺。这个品牌他知道，全店只做冬装，羽绒服保暖程度号称可以扛住极地严寒，电视里放的纪录片，那些极地科考队穿的就是这个品牌。
效果好，价格也十分美丽。
纪云辰微微蹙眉：“是不是太贵了？”
以现在手上可以支配的活动经费来说，纪云辰比较希望每一笔都能花在刀刃上。毕竟谁也吃不准，现在这局面，哪一天他们会不会突然断奶。
“不贵！”许之言争辩道：“北城很冷的，万一把你冻坏了，我们都得喝西北风。”
大脑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不扛冻，过了几秒许之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纪云辰在担心什么。
她抿了抿嘴，不知道有些问题该不该过问。
其实之前，他们都过于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如果天使资本真的撤资，那么纪云辰要面临的，不仅仅是这么久以来的心血打水漂，更关键的是，因为游戏未能如期上线给天使资本造成的损失。
也会被归到他的身上。
在资本看来，是他还是娄帆搞砸了上线并不重要，对外，他们的身份都是吉光片羽成员。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面临的境地会更加严苛。
内心很想说她来付，但不确定，会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毕竟直到现在，她和凌骁的酬劳还是由他支付，这么一说就是变相指出，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可能比自己更糟。
没有想到好的解决方法，许之言只找了个借口搪塞，说先试试。
“snow”所在的街道是南城的奢侈品一条街，平日里那些在商场专柜的品牌，在这条街上都有各自的独立门店，有些外立面会展示品牌LOGO，或新品季模特穿搭。一路过来，倒有不少穿着清凉夏装或者暖色初秋的样式。
“snow”在街道靠里的位置，印象里有前面一小方广场，把它和其他店铺区隔开。广场上有块免费大屏，大约是政府投资的惠民工程，常会放些电视节目。或许是为了吸引客流，平日里聚集的人不少。
马路上不好停车，纪云辰开了车门锁，让许之言先下车去店里，自己停了车就来。
许之言乖巧点头。
她推开车门，午后的热度顺着风涌了过来，余光不禁瞥见不远处的亮光大屏，像是在滚动播放着什么。
轻关车门，直至车辆右拐下至地下停车库，她的视线才缓缓收回，迈着步子朝店里走去。
广场上的人不少，纷纷在屏幕前驻足，有人轻嗤，有人撇嘴，看样子不是什么受欢迎的节目。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屏幕的声音和人群的动静也一并蹿进耳廓。
“请问，吉光片羽的设计初衷是什么？”
人或许对熟悉的词会更敏感些，又或许本就是那日的提问，许之言猛地反应过来，屏幕上播放的是什么。
是那日最后被搅得一团糟的采访视频。
南电的工作人员后来联系过他们，抱歉地表示，因为娄帆反悔，并且和节目组大闹了一场，原本对她所作的采访不便播出，节目组会在相应删减后择日播出。
问他们是否认可这个方案。
纪云辰没什么意见。事实上，许之言也清楚，如果娄帆的事情闹大，再加上天使资本撤资，后续的推广宣传大概率进行不下去，搞不好南电这次的采访是他们最后一次宣传吉光片羽的机会。
负责对接的女生特地小窗私戳她，有些愧疚。当时的采访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许之言的单人部分还没有轮到，而是断断续续掺杂在了和娄帆的对话和回复中。
娄帆的部分删除的话，她的也会随之剪掉。
简单点说就是白录，除了那天在场的人，不会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好奇成片。这段时间忙着去北城的准备，节目虽然发了几天，她也还没有完整地看过。
距离越近，人群里先前听不清楚的嘟嘟囔囔也就愈发清楚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这游戏怎么还没上线？”
“我记得按照计划应该差不多这个时候？”
“当时天使资本宣布投资的时候，不是这么承诺的么？”
“是啊，听说团队内讧，你看，上面不就纪云辰一个人吗？娄帆前段时间不是还发微博了？说也会参加，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闹掰了啊，你没看吗？她那微博现在都暗戳地对戳地说吉光片羽这个团队根本就公私不分，啊哈哈哈。”
“听说创始人天天忙着和他们那啥……哦拟音师？谈恋爱，进展一点没推进。”
“救命啊，玩家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就这么一直拖着让我们等？”
“弃坑吧，现在跑路还来得及。”
人群里多半是些年轻男生，在屏幕前饶有兴致地对自身一知半解之事评头论足，半开玩笑半揣测，恶意的打趣。
许之言此刻站在他们身后，那些漫不经心的话像是锋利的小刀，轻轻在指尖拉了一道小口子。
有些刺痛。
许是注意到男生堆里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位女生，又或许是她的沉默和周围人格格不入。旁边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瞥过她一眼，问：“同学，你呢？”
“你是不是也很讨厌这种人啊？”
许之言顿了顿，偏过头看他。
“上不了就上不了，做错了就挨打立正站好，这样吊着我们算怎么回事？”
“就是，而且他们团队配音小姐姐好惨啊，认真工作还要被打压。”
“社畜深有共鸣。”
人群里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仿佛迫切需要在她身上找到认同，都把目光投在了许之言的身上。
“我觉得，人还是有点独立思考的能力比较好。”许之言敛眉，冷声道。
“美女，啥意思？”旁边黑T男生挑了挑眉。
“你们口中那位被打压的可怜配音小姐姐到现在有提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没有。就凭一张嘴，造谣零成本，反而辟谣跑断腿，这合理吗？”
“据我所知，吉光片羽到现在并没有出现什么游戏专业上的漏洞，主创团队也一直在积极推进游戏进度。前阵子不是还发布了冰夏人物原型的配音活动吗？”
一小部分人开始动摇：“这倒是……”
“或许现在进展是慢了些，但那也是为了能有更好的游戏体验。实景的采样和建模都需要时间……”
纪云辰停好车后，从地下车库缓缓走了上来。还没到店门口，便看见自己的身影被投放在广场的大屏上。
起先前面围拢了不少人，听不清说什么，只觉表情里三分讥笑七分不屑。
男生居多，基本是T恤短裤的装扮。
人群里混入道熟悉的明亮身影。
今天她穿了件翠绿纯白相间的长裙，长至脚踝，两肩各系一条蝴蝶结肩带，一头棕色卷发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素日平静的人，罕见地红了脸，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争辩。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站在人群外侧。
只听那清脆如风谷的声音，像是有些生气地说道。
“吉光片羽，到最后一定会上线的。”
“我，相信主创。”
那一刻，她只觉察到自己内心无比清晰的念头。
不想再让他那么孤独。
纪云辰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又恢复正常：“想好了？”
“可能会很辛苦……”
许之言斩钉截铁地打断：“没关系。”
“那好。”他淡淡地应了声。
这就算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在为去北城做准备。为了尽可能节省开支，许之言坚持她的费用自己承担，往返机票和食宿，她的部分由她来付。
看小姑娘这么坚持，纪云辰便答应了。
北城不比南城，气温不在一个季节，尤其雪山海拔高，温度更低。许之言看看天气预报，又看看某人只挂着零星几件夏季衣物的衣橱，不由得叹气。
“怎么了？”看她愣在衣橱前半天没动作，纪云辰忍不住支起身子向里望了眼。
“纪云辰，你有没有抗寒的羽绒服？”
北城的温度，估计普通的羽绒服根本没有保暖的效果。
纪云辰摇摇头，问：“你呢？”
大学时，许之言就动了去北城的心思，不为别的，那阵子看冬奥会有些上头，莫名很想滑雪，愣是买了件号称能扛住零下十度的加厚一体式羽绒服。
北方的衣物似乎做得偏大，加大款基本长至脚踝，加上护目镜和帽子，上上下下都能裹得严严实实。
许之言点了点头：“你这两天有空吗？我们去店里买。要是忙的话，我记一下你的尺寸……”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我有时间，一起去。”
吃过中饭，两人便出门，南郊没有大型商场，于是他们还得驱车赶往市里。折腾一来一回基本大半天又没了，许之言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准备提前做下功课，搜搜款式和评价，有了目标之后，到店简单试过便可以直接买。
他现在的时间很珍贵。
但，诚然她有做功课的念头，架不住现在还是夏季，虽近秋，但服装店不会这么早上新今年的羽绒服。这时候拿出来的基本是往年剩下的，价格虽便宜，但她总担心保暖效果会不会不够。
如果是平日的冬天在南城穿穿倒也罢了，温度没那么低，也冻不坏人。想想自己当时在直播间血拼到手的冲锋级战衣，怎么看怎么和现在图片里那件薄薄的羽绒不是一回事。
车内，纪云辰单手掌着方向盘，冷木调香气从通风口吹出，微微漾开。
“我们去这儿。”许之言点开导航，将手机插在中控台支座上。
纪云辰瞥了眼，目的地显示是一家名为“snow”的店铺。这个品牌他知道，全店只做冬装，羽绒服保暖程度号称可以扛住极地严寒，电视里放的纪录片，那些极地科考队穿的就是这个品牌。
效果好，价格也十分美丽。
纪云辰微微蹙眉：“是不是太贵了？”
以现在手上可以支配的活动经费来说，纪云辰比较希望每一笔都能花在刀刃上。毕竟谁也吃不准，现在这局面，哪一天他们会不会突然断奶。
“不贵！”许之言争辩道：“北城很冷的，万一把你冻坏了，我们都得喝西北风。”
大脑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不扛冻，过了几秒许之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纪云辰在担心什么。
她抿了抿嘴，不知道有些问题该不该过问。
其实之前，他们都过于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如果天使资本真的撤资，那么纪云辰要面临的，不仅仅是这么久以来的心血打水漂，更关键的是，因为游戏未能如期上线给天使资本造成的损失。
也会被归到他的身上。
在资本看来，是他还是娄帆搞砸了上线并不重要，对外，他们的身份都是吉光片羽成员。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面临的境地会更加严苛。
内心很想说她来付，但不确定，会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毕竟直到现在，她和凌骁的酬劳还是由他支付，这么一说就是变相指出，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可能比自己更糟。
没有想到好的解决方法，许之言只找了个借口搪塞，说先试试。
“snow”所在的街道是南城的奢侈品一条街，平日里那些在商场专柜的品牌，在这条街上都有各自的独立门店，有些外立面会展示品牌LOGO，或新品季模特穿搭。一路过来，倒有不少穿着清凉夏装或者暖色初秋的样式。
“snow”在街道靠里的位置，印象里有前面一小方广场，把它和其他店铺区隔开。广场上有块免费大屏，大约是政府投资的惠民工程，常会放些电视节目。或许是为了吸引客流，平日里聚集的人不少。
马路上不好停车，纪云辰开了车门锁，让许之言先下车去店里，自己停了车就来。
许之言乖巧点头。
她推开车门，午后的热度顺着风涌了过来，余光不禁瞥见不远处的亮光大屏，像是在滚动播放着什么。
轻关车门，直至车辆右拐下至地下停车库，她的视线才缓缓收回，迈着步子朝店里走去。
广场上的人不少，纷纷在屏幕前驻足，有人轻嗤，有人撇嘴，看样子不是什么受欢迎的节目。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屏幕的声音和人群的动静也一并蹿进耳廓。
“请问，吉光片羽的设计初衷是什么？”
人或许对熟悉的词会更敏感些，又或许本就是那日的提问，许之言猛地反应过来，屏幕上播放的是什么。
是那日最后被搅得一团糟的采访视频。
南电的工作人员后来联系过他们，抱歉地表示，因为娄帆反悔，并且和节目组大闹了一场，原本对她所作的采访不便播出，节目组会在相应删减后择日播出。
问他们是否认可这个方案。
纪云辰没什么意见。事实上，许之言也清楚，如果娄帆的事情闹大，再加上天使资本撤资，后续的推广宣传大概率进行不下去，搞不好南电这次的采访是他们最后一次宣传吉光片羽的机会。
负责对接的女生特地小窗私戳她，有些愧疚。当时的采访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许之言的单人部分还没有轮到，而是断断续续掺杂在了和娄帆的对话和回复中。
娄帆的部分删除的话，她的也会随之剪掉。
简单点说就是白录，除了那天在场的人，不会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好奇成片。这段时间忙着去北城的准备，节目虽然发了几天，她也还没有完整地看过。
距离越近，人群里先前听不清楚的嘟嘟囔囔也就愈发清楚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这游戏怎么还没上线？”
“我记得按照计划应该差不多这个时候？”
“当时天使资本宣布投资的时候，不是这么承诺的么？”
“是啊，听说团队内讧，你看，上面不就纪云辰一个人吗？娄帆前段时间不是还发微博了？说也会参加，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闹掰了啊，你没看吗？她那微博现在都暗戳地对戳地说吉光片羽这个团队根本就公私不分，啊哈哈哈。”
“听说创始人天天忙着和他们那啥……哦拟音师？谈恋爱，进展一点没推进。”
“救命啊，玩家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就这么一直拖着让我们等？”
“弃坑吧，现在跑路还来得及。”
人群里多半是些年轻男生，在屏幕前饶有兴致地对自身一知半解之事评头论足，半开玩笑半揣测，恶意的打趣。
许之言此刻站在他们身后，那些漫不经心的话像是锋利的小刀，轻轻在指尖拉了一道小口子。
有些刺痛。
许是注意到男生堆里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位女生，又或许是她的沉默和周围人格格不入。旁边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瞥过她一眼，问：“同学，你呢？”
“你是不是也很讨厌这种人啊？”
许之言顿了顿，偏过头看他。
“上不了就上不了，做错了就挨打立正站好，这样吊着我们算怎么回事？”
“就是，而且他们团队配音小姐姐好惨啊，认真工作还要被打压。”
“社畜深有共鸣。”
人群里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仿佛迫切需要在她身上找到认同，都把目光投在了许之言的身上。
“我觉得，人还是有点独立思考的能力比较好。”许之言敛眉，冷声道。
“美女，啥意思？”旁边黑T男生挑了挑眉。
“你们口中那位被打压的可怜配音小姐姐到现在有提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没有。就凭一张嘴，造谣零成本，反而辟谣跑断腿，这合理吗？”
“据我所知，吉光片羽到现在并没有出现什么游戏专业上的漏洞，主创团队也一直在积极推进游戏进度。前阵子不是还发布了冰夏人物原型的配音活动吗？”
一小部分人开始动摇：“这倒是……”
“或许现在进展是慢了些，但那也是为了能有更好的游戏体验。实景的采样和建模都需要时间……”
纪云辰停好车后，从地下车库缓缓走了上来。还没到店门口，便看见自己的身影被投放在广场的大屏上。
起先前面围拢了不少人，听不清说什么，只觉表情里三分讥笑七分不屑。
男生居多，基本是T恤短裤的装扮。
人群里混入道熟悉的明亮身影。
今天她穿了件翠绿纯白相间的长裙，长至脚踝，两肩各系一条蝴蝶结肩带，一头棕色卷发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素日平静的人，罕见地红了脸，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争辩。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站在人群外侧。
只听那清脆如风谷的声音，像是有些生气地说道。
“吉光片羽，到最后一定会上线的。”
“我，相信主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