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下得急了,风一吹,庭院里的桂花树抖落一地的花苞。
清焰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变得极其幽深沉静,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好,我等你,无论多久,无论我身在何方。”
谢秦弓欢喜不已,眉梢眼角如沐春风,若不是贺永几个在那看着,他只怕早已将她打横抱起在原地转圈了。
饶是如此,他的手还是牵着清焰的小手,一刻也不舍得松开。
“你该回去了。”清焰道。
谢秦弓恋恋不舍的将手放开,将伞柄递给清焰,轻声说了句:“那我走了。”
清焰道:“让陈妈妈拿件蓑衣给你罢,别又淋湿了。”
贺永见状忙道:“赵姑娘,王爷他有蓑衣……”声音渐渐低下去,“估计急着见你,便没披。”
“胡说八道!”谢秦弓微微转头,低喝道,声音里却听不见半丝怒气。
清焰莞尔,“既拿了蓑衣,便披上吧。”
贺永忙将蓑笠拿来,清焰接过笠帽,双手还未举起,谢秦弓便微微低下了头,笠帽自然而然地就扣到了他的头顶。清焰又给他披上蓑衣,再系好垂在他胸前的四条带子。
整个过程,谢秦弓都低头凝视她,眉目含笑。他甚至想到了他们以后的生活,她应当也会这么细心地替他们的孩子将衣裳穿戴整齐。这般想着想着,一不小心便出了神,落在清焰身上的目光也变得幽深。
她四肢修长,身形纤细,柳腰楚楚,但该有的绝对不少,一身的绝美风情全都包裹在素净的衣裙下,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靠在他怀里,任君采撷。
“想什么呢?”清焰横了他一眼,端是眼波流转。
谢秦弓喉结一沉,盯着她嫣红的双唇,极力刻制着自己想要吻下去的冲动。少顷,便听他道:“我走了。”
神色缱绻,嗓音微微蒙上一层沙哑。
清焰颔首,目送他上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表姑娘,咱也进去吧。”陈妈妈道,喜悦之情言溢于表。
清焰低低地嗯了声,情绪不算高涨。
陈妈妈插上门闩,两二刚跨进内院,便见方隐荧倚在门框边,丹唇含笑,语气却是揶揄:“终于说清楚了?还哭哭啼啼的不?”
清焰讪笑,将油纸伞插入榉木葫芦纹的伞架内,径直进了屋子。
方隐荧转过身,语气带上了怜惜与惆怅:“朏朏,你真的很喜欢他,对吗?”
清焰回头,面上现出一抹小女儿才有的羞涩,她眼帘低垂,轻轻地点了点头。
喜欢啊,一直都喜欢,况且,她被谢嘉掳走时,他还不计生死前来救她。这样的一份沉甸甸的情意,她怎能无动于衷?
方隐荧道:“圣意难违,万一这婚退不成,你要如何,入他王府做妾吗?”
“我决不做妾!”清焰轻声道,语气却是未曾有过的坚定。
方隐荧眸光微动,顿了顿,斟酌着道:“其实,他日靖王若能继位,你做了贵妃,仅在皇后之下,也不算太委屈。你若实在放不下他,也不必太钻牛角尖。”
屋内灯火昏昏,清焰的半边脸颊埋在暗处,神色不辨。
方隐荧见她不言,遂自嘲一笑:“姐姐这话或许不中听,但是朏朏,谢秦弓一向炙手可热,从前他还是镇北侯时,便有人想往他后院塞人了,如今他一跃成为最有可能夺得储君之位的皇子,不说王府的侍妾,哪怕做个通房,都有人争破头想要挤进来分一杯羹。莫说是你,就连姐姐我,这个前尚书府嫡女,若想入他靖王府,怕也只能捞个侍妾的位分。”
她上前将清焰拉到罗汉床上坐下,苦口婆心又道:“你如今与他情意正浓,他又对你心怀愧疚,何不趁这机会向他讨个侧妃的名份?皇子的侧妃亦是能上玉牒的,姐姐相信,他对你如此爱重,日后你在王府只会过得更好。至于许七,她不虚有其表罢了,谢秦弓动动手指便能将她治个服服帖帖的。”
“姐姐说的自然在理,但你我都无法保证他会爱我一世……”清焰说着,蓦地睁大双眼,喃喃地道:“哪怕…哪怕我做了他的妻,没有与之匹配的家世与实力,他若想,轻而易举便能将我弃之如履。”
方隐荧斜看她一眼,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裴远星那厮不就是前车之鉴么?但我觉得,谢秦弓并非无情无义之辈。”
她对谢秦弓与许文稚定婚一事愤慨不已,又觉清焰可怜,原是想劝她思虑清楚,实在觉得勉强,放手未必不是件好事。可短短半日,见他们一个哭哭啼啼,一个焦眉苦脸,实是难舍难分,忽就熄了那捧打鸳鸯的心思。
清焰垂下眼帘,“他的确是有情有意,但夺嫡之路险象环生,许文稚更不是任人揉扁搓圆之辈,若后院纷争四起,便会累及前朝。我为侧妃,终是居于许文稚之下,她若有心为难,他能护我一次,难道次次都能护着我?长期以往,只怕我还未斗累,他便先厌烦了。”
方隐荧一怔,竟觉无话可说。
支摘窗边的绳纹圈花几上,几丛洁白的茉莉幽香阵阵,清焰出神地望着碧玉一般的绿叶底下的一樽钧窑白釉瓶,叹道:“男女之情,便如这白瓷,一旦有了罅隙,便再也承装不了一瓢水,若离了水,这花还能开多久呢?只怕不消两个时辰便凋零了。”
一番话引得屋内一阵沉默,只余风吹过屋顶瓦砾发出的轻微的哐啷声,良久,只听方隐荧低低地叹道:“可不就是这样。”
当初她与裴远星可谓情投意合,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与他同榻而眠时,哪怕靠得再近,两人间也仿佛隔了一堵墙。
是从何时起的呢?方隐荧一时竟想不起来了。大约是在裴夫人郭氏第一次打起她嫁妆的主意,而裴远星却让她忍让的时候。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方隐荧问道。
清焰摇头,她现在心里乱麻一般,剪又剪不断,想去梳理一番,那麻绳的一端却被这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紧紧的攥在手中,她若去抢,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便不思不念,顺其自然吧。
清焰站起来去关那支摘窗,夜风徐徐,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方隐荧瞅了一眼,道:“天末风凉,你又在院子里哭了这么久,喝了一肚子风,小心别着凉了。”
她命陈妈妈去给清焰煮碗姜汤,让她喝了再睡。
清焰神色恹恹地靠回罗汉床上,朝陈妈妈的背影道:“妈妈,多加两匙红糖。”
陈妈妈回身笑道:“晓得了,表姑娘怕辣。”说罢打开房门去了厨房。
方隐荧撇了外面,扬声道:“雷炎,雷炎!”
屋顶传来瓦砾移动碰撞的细微声响,雷炎的身影不多时便出现在垂花门后,不等他开口,方隐荧便道:“你也该回了吧?”
雷炎故作不明,“回哪?”
方隐荧哼了声:“你家主公是命你保护我妹妹,不是让你监视她。”
雷炎满脸无辜,“我没监视赵姑娘,时候太早我睡不着。”
方隐荧冷笑:“雷大人现在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都敢趴屋顶偷听了。”
一片昏暗中,雷炎面上现出一丝惊讶,他结结巴巴道:“在下没偷听,在下只是在屋顶放哨。”
方隐荧定定地注视他,忽地展颜一笑,声音也放柔了,“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要方才屋内的话不传到你主公耳中,我权当你在放哨。”
雷炎被方隐荧这皎若太阳升朝霞的笑靥给慑了心神,不由自主连连点头道:“方娘子宽心,我雷炎可不是碎嘴子。”
方隐荧笑道:“那我姑且信你一回。”
说罢缓缓掩上门,独留雷炎一人在那捂着胸口,久久未动。
清焰见方隐荧一转身便瞬间变了脸,诧异道:“姐姐怎么知道雷大哥在屋顶偷听?”
方隐荧冷哼,“从前在伯爵府,我那前婆母可没少派人听我墙根,一来二去,便练就了警觉的性子。”
清焰神色微黯:“姐姐这两年不好过吧?”
“都过去了,想想裴远星,他往后数十年都要半死不活地过活,我便觉得痛快。”方隐荧拍拍清焰的手,笑道。
清焰也笑了,半刻钟后,陈妈妈端着姜汤进来,清焰早已昏昏欲睡,趁热喝完,便一头扎进被褥里。
雨停了,月儿从洗涤一新的云中探出头来。
谢秦弓才下了马,一边脱着蓑笠一边往里走,阿照忙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蓑衣,又问谢秦弓是不是现在洗漱。
谢秦弓说不急,领着贺永去了书房。
谢秦弓自峡州回来后便将手中的权利分了一部分出去,卫聪是其中一个获利者,他如今已是怀远将军,官阶从三品,算是自立门户了,所以现下在谢秦弓身边听候差遣的变成了贺永。
谢秦弓一跨进书房,便对贺永道:“给凌王府递个消息,若谢祈与中宫向陛下进言,延后本王与许家的婚事,不必劝阻,听之任之便是。”
贺永诧异:“那先前凌王暗中派人去明川医馆闹事一事,殿下是不打算禀报陛下了?“
谢秦弓道:“这等小事,父皇最多训斥他几句,能顶什么事。先借凌王之势,将婚事延期才是最要紧的。”
贺永点头道:“凌王殿下本来对许家是志在必得,如今陛下横插一脚,他必不会甘心,只要王爷一日未与许七姑娘大婚,他就还有希望。”
为了争夺许家的助力,谢祈一定会想办法拖延谢秦弓大婚的时间,而这正是谢秦弓想要的。
“通知扬州那边,盯紧点许文昌的动向,不可有任何遗漏。”谢秦弓道。
贺永应是,又道:“王爷是想从许家大房下手,扳倒整个相府?”
谢秦弓不言,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丛狠厉与阴鸷。
清焰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变得极其幽深沉静,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好,我等你,无论多久,无论我身在何方。”
谢秦弓欢喜不已,眉梢眼角如沐春风,若不是贺永几个在那看着,他只怕早已将她打横抱起在原地转圈了。
饶是如此,他的手还是牵着清焰的小手,一刻也不舍得松开。
“你该回去了。”清焰道。
谢秦弓恋恋不舍的将手放开,将伞柄递给清焰,轻声说了句:“那我走了。”
清焰道:“让陈妈妈拿件蓑衣给你罢,别又淋湿了。”
贺永见状忙道:“赵姑娘,王爷他有蓑衣……”声音渐渐低下去,“估计急着见你,便没披。”
“胡说八道!”谢秦弓微微转头,低喝道,声音里却听不见半丝怒气。
清焰莞尔,“既拿了蓑衣,便披上吧。”
贺永忙将蓑笠拿来,清焰接过笠帽,双手还未举起,谢秦弓便微微低下了头,笠帽自然而然地就扣到了他的头顶。清焰又给他披上蓑衣,再系好垂在他胸前的四条带子。
整个过程,谢秦弓都低头凝视她,眉目含笑。他甚至想到了他们以后的生活,她应当也会这么细心地替他们的孩子将衣裳穿戴整齐。这般想着想着,一不小心便出了神,落在清焰身上的目光也变得幽深。
她四肢修长,身形纤细,柳腰楚楚,但该有的绝对不少,一身的绝美风情全都包裹在素净的衣裙下,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靠在他怀里,任君采撷。
“想什么呢?”清焰横了他一眼,端是眼波流转。
谢秦弓喉结一沉,盯着她嫣红的双唇,极力刻制着自己想要吻下去的冲动。少顷,便听他道:“我走了。”
神色缱绻,嗓音微微蒙上一层沙哑。
清焰颔首,目送他上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表姑娘,咱也进去吧。”陈妈妈道,喜悦之情言溢于表。
清焰低低地嗯了声,情绪不算高涨。
陈妈妈插上门闩,两二刚跨进内院,便见方隐荧倚在门框边,丹唇含笑,语气却是揶揄:“终于说清楚了?还哭哭啼啼的不?”
清焰讪笑,将油纸伞插入榉木葫芦纹的伞架内,径直进了屋子。
方隐荧转过身,语气带上了怜惜与惆怅:“朏朏,你真的很喜欢他,对吗?”
清焰回头,面上现出一抹小女儿才有的羞涩,她眼帘低垂,轻轻地点了点头。
喜欢啊,一直都喜欢,况且,她被谢嘉掳走时,他还不计生死前来救她。这样的一份沉甸甸的情意,她怎能无动于衷?
方隐荧道:“圣意难违,万一这婚退不成,你要如何,入他王府做妾吗?”
“我决不做妾!”清焰轻声道,语气却是未曾有过的坚定。
方隐荧眸光微动,顿了顿,斟酌着道:“其实,他日靖王若能继位,你做了贵妃,仅在皇后之下,也不算太委屈。你若实在放不下他,也不必太钻牛角尖。”
屋内灯火昏昏,清焰的半边脸颊埋在暗处,神色不辨。
方隐荧见她不言,遂自嘲一笑:“姐姐这话或许不中听,但是朏朏,谢秦弓一向炙手可热,从前他还是镇北侯时,便有人想往他后院塞人了,如今他一跃成为最有可能夺得储君之位的皇子,不说王府的侍妾,哪怕做个通房,都有人争破头想要挤进来分一杯羹。莫说是你,就连姐姐我,这个前尚书府嫡女,若想入他靖王府,怕也只能捞个侍妾的位分。”
她上前将清焰拉到罗汉床上坐下,苦口婆心又道:“你如今与他情意正浓,他又对你心怀愧疚,何不趁这机会向他讨个侧妃的名份?皇子的侧妃亦是能上玉牒的,姐姐相信,他对你如此爱重,日后你在王府只会过得更好。至于许七,她不虚有其表罢了,谢秦弓动动手指便能将她治个服服帖帖的。”
“姐姐说的自然在理,但你我都无法保证他会爱我一世……”清焰说着,蓦地睁大双眼,喃喃地道:“哪怕…哪怕我做了他的妻,没有与之匹配的家世与实力,他若想,轻而易举便能将我弃之如履。”
方隐荧斜看她一眼,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裴远星那厮不就是前车之鉴么?但我觉得,谢秦弓并非无情无义之辈。”
她对谢秦弓与许文稚定婚一事愤慨不已,又觉清焰可怜,原是想劝她思虑清楚,实在觉得勉强,放手未必不是件好事。可短短半日,见他们一个哭哭啼啼,一个焦眉苦脸,实是难舍难分,忽就熄了那捧打鸳鸯的心思。
清焰垂下眼帘,“他的确是有情有意,但夺嫡之路险象环生,许文稚更不是任人揉扁搓圆之辈,若后院纷争四起,便会累及前朝。我为侧妃,终是居于许文稚之下,她若有心为难,他能护我一次,难道次次都能护着我?长期以往,只怕我还未斗累,他便先厌烦了。”
方隐荧一怔,竟觉无话可说。
支摘窗边的绳纹圈花几上,几丛洁白的茉莉幽香阵阵,清焰出神地望着碧玉一般的绿叶底下的一樽钧窑白釉瓶,叹道:“男女之情,便如这白瓷,一旦有了罅隙,便再也承装不了一瓢水,若离了水,这花还能开多久呢?只怕不消两个时辰便凋零了。”
一番话引得屋内一阵沉默,只余风吹过屋顶瓦砾发出的轻微的哐啷声,良久,只听方隐荧低低地叹道:“可不就是这样。”
当初她与裴远星可谓情投意合,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与他同榻而眠时,哪怕靠得再近,两人间也仿佛隔了一堵墙。
是从何时起的呢?方隐荧一时竟想不起来了。大约是在裴夫人郭氏第一次打起她嫁妆的主意,而裴远星却让她忍让的时候。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方隐荧问道。
清焰摇头,她现在心里乱麻一般,剪又剪不断,想去梳理一番,那麻绳的一端却被这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紧紧的攥在手中,她若去抢,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便不思不念,顺其自然吧。
清焰站起来去关那支摘窗,夜风徐徐,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方隐荧瞅了一眼,道:“天末风凉,你又在院子里哭了这么久,喝了一肚子风,小心别着凉了。”
她命陈妈妈去给清焰煮碗姜汤,让她喝了再睡。
清焰神色恹恹地靠回罗汉床上,朝陈妈妈的背影道:“妈妈,多加两匙红糖。”
陈妈妈回身笑道:“晓得了,表姑娘怕辣。”说罢打开房门去了厨房。
方隐荧撇了外面,扬声道:“雷炎,雷炎!”
屋顶传来瓦砾移动碰撞的细微声响,雷炎的身影不多时便出现在垂花门后,不等他开口,方隐荧便道:“你也该回了吧?”
雷炎故作不明,“回哪?”
方隐荧哼了声:“你家主公是命你保护我妹妹,不是让你监视她。”
雷炎满脸无辜,“我没监视赵姑娘,时候太早我睡不着。”
方隐荧冷笑:“雷大人现在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都敢趴屋顶偷听了。”
一片昏暗中,雷炎面上现出一丝惊讶,他结结巴巴道:“在下没偷听,在下只是在屋顶放哨。”
方隐荧定定地注视他,忽地展颜一笑,声音也放柔了,“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要方才屋内的话不传到你主公耳中,我权当你在放哨。”
雷炎被方隐荧这皎若太阳升朝霞的笑靥给慑了心神,不由自主连连点头道:“方娘子宽心,我雷炎可不是碎嘴子。”
方隐荧笑道:“那我姑且信你一回。”
说罢缓缓掩上门,独留雷炎一人在那捂着胸口,久久未动。
清焰见方隐荧一转身便瞬间变了脸,诧异道:“姐姐怎么知道雷大哥在屋顶偷听?”
方隐荧冷哼,“从前在伯爵府,我那前婆母可没少派人听我墙根,一来二去,便练就了警觉的性子。”
清焰神色微黯:“姐姐这两年不好过吧?”
“都过去了,想想裴远星,他往后数十年都要半死不活地过活,我便觉得痛快。”方隐荧拍拍清焰的手,笑道。
清焰也笑了,半刻钟后,陈妈妈端着姜汤进来,清焰早已昏昏欲睡,趁热喝完,便一头扎进被褥里。
雨停了,月儿从洗涤一新的云中探出头来。
谢秦弓才下了马,一边脱着蓑笠一边往里走,阿照忙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蓑衣,又问谢秦弓是不是现在洗漱。
谢秦弓说不急,领着贺永去了书房。
谢秦弓自峡州回来后便将手中的权利分了一部分出去,卫聪是其中一个获利者,他如今已是怀远将军,官阶从三品,算是自立门户了,所以现下在谢秦弓身边听候差遣的变成了贺永。
谢秦弓一跨进书房,便对贺永道:“给凌王府递个消息,若谢祈与中宫向陛下进言,延后本王与许家的婚事,不必劝阻,听之任之便是。”
贺永诧异:“那先前凌王暗中派人去明川医馆闹事一事,殿下是不打算禀报陛下了?“
谢秦弓道:“这等小事,父皇最多训斥他几句,能顶什么事。先借凌王之势,将婚事延期才是最要紧的。”
贺永点头道:“凌王殿下本来对许家是志在必得,如今陛下横插一脚,他必不会甘心,只要王爷一日未与许七姑娘大婚,他就还有希望。”
为了争夺许家的助力,谢祈一定会想办法拖延谢秦弓大婚的时间,而这正是谢秦弓想要的。
“通知扬州那边,盯紧点许文昌的动向,不可有任何遗漏。”谢秦弓道。
贺永应是,又道:“王爷是想从许家大房下手,扳倒整个相府?”
谢秦弓不言,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丛狠厉与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