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亭缓缓开口：”你可知，秦弓的生母是何人？”
清焰点点头。
“她叫容婉卿，曾是陛下最心爱的女人，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说到这个名字，陆郁亭冷峻的面容难得的现出一抹柔情。
“他们说，容妃娘娘是生产时血崩而亡的。”清焰低声道。
陆郁亭点点头，“不错，因为她怀上秦弓之前，已在冷宫待了两年，受了许多苦楚。”
清焰怔住，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陆郁亭笑了笑，“这些秦弓没对你说过吧？那你可知，容妃又是如何被皇上厌弃，以至于为了顺利生下秦弓，被迫假死出宫的？还有，她的遗愿是什么？”
清焰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谢秦弓一句也不曾对她提起，她知道这是他不愿提及的伤心事，便很有默契地不去问。
对于清焰的一问摇头三不知，陆郁亭似乎并不意外，他有足够的耐心将前尘往事一一铺开，让她瞧个清楚。
“那你可听说，二十五年前，容岳还是玄甲军主将时，曾与北凉大战之际，怯战退兵，致使陛下震怒，为赎罪孽，自刎于中州一事？”
清焰颔首，面露迟疑：“可我娘说，容将军是被冤枉的，他只是遭人忌恨……”
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毕竟这罪名是由当年刚登基不久的谢致行拍板决定的，她说这话，便是在质疑皇帝的决策，若被有心之人听去，不止她死无葬身之地，只怕连她母亲方楚的埋骨地都要被掘。
“你就没想过，你母亲为何如此笃定容岳是被冤枉的？”陆郁亭道，似笑非笑，深邃的双眸绞在清焰身上。
清焰秀眉微颦，垂下眼帘，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那时她还小，只知道方楚信佛，每日里除了督促她读书写字，便是钻进小佛堂敲木鱼念佛经，一副无欲无求，心如槁木的模样。
还有每年的清明，她除了祭奠清焰早逝的父亲外，还会另外摆一桌酒席，席上每每都会燃上三柱香，问她，她却一言不发。后来清焰祖父与祖母相继离世，她这个习惯仍旧没变。
直至她离世的前一年，她才告诉清焰，她这桌酒席，是置给死去的容将军的。
她说，外面所说的关于他未战先怯的流言全是假的。临死前，她还拉着清焰的手，说她不想死，因为没有颜面去面对他。
清焰不知道那个他是谁，她只当是她父亲赵子义了。
现在想来，这其中难道掩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将军的确是冤枉的，而始作俑者，便是你的舅父，方淮！”陆郁亭淬着寒意的嗓音打断了清焰的思绪。
“什么？”清焰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郁亭冷笑道：“你没听错，方淮因一己私欲，毁了容岳将军乃至前玄甲军上万将士的清誉，而你母亲，明知事前因后果，为了家族的安宁，选择为其掩盖真相。整整二十五年，他们蒙受污名整整二十五年。”
清焰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凝固，她双眼发直，有些失神地望着陆郁亭。
陆郁亭道：“你还记得今年春猎，方淮失踪一事？”
清焰点头。
“秦弓救出他时，他亲口承认，只因与容岳比试时被其不慎砍中，伤了根本，便怀恨在心，蓄意报复陷害。”
清焰心猛地一跳，她忽然想起方隐荧说过，方淮几十年前因为受过伤再也不能习武与骑马的事。
清焰双颊仿佛被陆郁亭接连掴了几巴掌，火辣辣一片，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猛地摇头道：“不，不会的…不可能！我舅父没这么大的胆子，我娘更不是那种人！”
陆郁亭冷冷地睨着她，薄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锋利无比：“本官知道你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但你扪心自问，你对方淮了解多少？你母亲方楚郁郁而终，到底是因过度思念你逝世的父亲，还是被心中的愧疚折磨至死的？”
清焰面色惨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如果这是事实，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陆郁亭无视清焰悲痛的神色，继续加大筹码：“你可知，卫聪的父亲生前曾是容将军的副将，这也是他追随秦弓的原因之一，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就是为容将军与前玄甲军众将士平冤。”
当年，北凉兵强马壮，在刚刚登基不久的乔山的带领下，与驻扎在雍水关的五万玄甲军打得肝髓流野，死伤无数。
两军平分秋色，战事不知不觉拖到了冬季。
容家三兄弟，容二郎容毕战死，容四郎容柏身负重伤，偏偏那一年的北地遇上了百年难遇的严寒，天凝地闭，连一向傲视寒霜的北凉汉子都受不了，乔山不得已，只得下令退兵。而容岳则带着一队骑兵绕道而行，潜伏在乔山的必经之路，制造了一场憾天动地的雪崩。
原以为这是胜利的开始，哪知一行人冒着风雪赶回营地，粮草早被潜进来的北凉人给烧了大半。眼看着士兵冻死无数，没冻死的也快饿死了，容岳即刻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希望皇帝能同意他带领余下的两万部下退守至中州。
谢致行驳回了他的请求，理由是北凉军队虽在雪崩中死伤大半，却仍有反扑的可能，切不可掉以轻心，而且他已拔了粮草棉衣，就在路上。
容岳无法，只得带着两万人苦熬。终于，粮草耗尽，本应在半月前就到达的补给滞留在半路。容柏与上千名伤员没能挺住，他们死在一个风雪肆虐的深夜。容岳只好杀了几匹战马，每人分得几口肉后，冒出抗旨杀头的罪名带着余下的一万人退回了中州。
“后来，补给是到了，大伙都以为能过个好年，然而没多久，驿丞又送来了八百里加急。那是一道治罪的圣旨。除了大将容岳，余下的百余名小将领也要座连。容将军以一己之力扛下了所有，陛下不再追究，但余下的七千多名前玄甲军将士被下旨永世驻守雍水关，再不能踏入故土一步。卫聪便是在那出生的。”
陆郁亭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恨意，一字一句灌入清焰耳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令她遍体生寒，双肩打摆。
是了，难怪卫聪的口音那么奇怪。
“你的好舅父，当年便是那批粮草的押运官，他故意拖缓行军的进程，以致近万将士饥寒交迫而亡，又扣下了容将军的陈情书，使他白白蒙受了二十五年的污名。”陆郁亭道，声音因愤怒而略显激动，“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惴测准了皇上忌惮容将军的心，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而你的母亲，却在得知此事的前因后果后，仍旧选择为其隐瞒。”
他字字泣血，清焰听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如坠冰窟。
一个本应受到万世景仰的忠臣良将竟落得如此凄清的下场，这除了她舅父方淮在背后搞小动作，真正推波助澜的，是坐在金銮殿中的那位。
她并不想为方淮与方楚做任何辨解，错了便是错了。这二十多年，他们娶妻，嫁人，生子，享尽天伦之乐，可容氏一族却埋骨北疆，清明时节，可有人为他们燃上檀香一捧？
越想，清焰心里越堵得慌，羞耻感使她没有办法去正视陆郁亭的脸，
“王爷是打算为容将军正名吗？”清焰低低地道。
陆郁亭道：“这正是我希望你与他撇清干系的原因。他将来要做的事，必然会受到多方质疑，若再将方氏一族的血脉收房，世人便会有所诟病。”
他顿了顿，继而长叹一声，“容妃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自己兄长会是个懦夫，以至于与陛下离心，她最后的心愿，便是为容将军正名，为他与当年数万玄甲军将士立一个刻有他们名字的墓碑。”
他的心绪已恢复平静，看向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女时，目光甚至还带着点悲悯。
“所以，你觉得她会接受儿子纳一个流有仇人血脉的女人为妃吗？你敢与秦弓一同站在他们的坟茔前，而他们，会愿意接受你奉上的那柱香火？”
清焰一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一阵温煦的穿堂风拂过她的脸庞，带起额角的秀发，仿佛河边随风摇曳的芦苇。
她跪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叶孤舟上，举目四望，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不知要漂多久才能到达彼岸。又或许，她永远也到达不了那片桃源岛了。
良久，清焰下定决心，她站起来，朝陆郁亭道：“多谢陆国公坦诚相待，清焰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清焰也希望陆国公能将六年前王爷误闯世子夫人新房的真相公诸于世，还他清白。”
他不是想要一泓清池吗，那便将自己所注入的污秽先捞个一干二净吧！
陆郁亭凝视清焰，眼底的探究越来越浓，最终，他笑了，“好，本官答应你，也希望赵娘子莫让本官失望。”
交易达成，清焰颔首，朝陆郁亭曲了曲膝，转身欲走。
“赵娘子……”陆郁亭喊停了她，“夺嫡之路，险象环生，他既已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退路可言。但秦弓爱你至深，甚至连你的身世都可以不介意，他如今身中奇毒，我希望你能略微顾及他的身体，暂时不要让他受太大的刺激，也不要…再成为他的软肋。”
他这话，简直多余，清焰心灰意冷，并不想再多废唇舌，只略略点头，算给了陆郁亭回应。
她单薄的身子立在逆光处，显得十分落寞，陆郁亭又是一叹，道：“你救了他两次，于我们有恩，你可以用他欠你的恩情，要求他不对方楚的尸骨给予戮刑，至于你……”
他深看清焰一眼，“为表天子知恩宽仁，介时，不会座连于你。”
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善意的提醒了。
清焰点点头。
“她叫容婉卿，曾是陛下最心爱的女人，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说到这个名字，陆郁亭冷峻的面容难得的现出一抹柔情。
“他们说，容妃娘娘是生产时血崩而亡的。”清焰低声道。
陆郁亭点点头，“不错，因为她怀上秦弓之前，已在冷宫待了两年，受了许多苦楚。”
清焰怔住，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陆郁亭笑了笑，“这些秦弓没对你说过吧？那你可知，容妃又是如何被皇上厌弃，以至于为了顺利生下秦弓，被迫假死出宫的？还有，她的遗愿是什么？”
清焰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谢秦弓一句也不曾对她提起，她知道这是他不愿提及的伤心事，便很有默契地不去问。
对于清焰的一问摇头三不知，陆郁亭似乎并不意外，他有足够的耐心将前尘往事一一铺开，让她瞧个清楚。
“那你可听说，二十五年前，容岳还是玄甲军主将时，曾与北凉大战之际，怯战退兵，致使陛下震怒，为赎罪孽，自刎于中州一事？”
清焰颔首，面露迟疑：“可我娘说，容将军是被冤枉的，他只是遭人忌恨……”
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毕竟这罪名是由当年刚登基不久的谢致行拍板决定的，她说这话，便是在质疑皇帝的决策，若被有心之人听去，不止她死无葬身之地，只怕连她母亲方楚的埋骨地都要被掘。
“你就没想过，你母亲为何如此笃定容岳是被冤枉的？”陆郁亭道，似笑非笑，深邃的双眸绞在清焰身上。
清焰秀眉微颦，垂下眼帘，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那时她还小，只知道方楚信佛，每日里除了督促她读书写字，便是钻进小佛堂敲木鱼念佛经，一副无欲无求，心如槁木的模样。
还有每年的清明，她除了祭奠清焰早逝的父亲外，还会另外摆一桌酒席，席上每每都会燃上三柱香，问她，她却一言不发。后来清焰祖父与祖母相继离世，她这个习惯仍旧没变。
直至她离世的前一年，她才告诉清焰，她这桌酒席，是置给死去的容将军的。
她说，外面所说的关于他未战先怯的流言全是假的。临死前，她还拉着清焰的手，说她不想死，因为没有颜面去面对他。
清焰不知道那个他是谁，她只当是她父亲赵子义了。
现在想来，这其中难道掩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将军的确是冤枉的，而始作俑者，便是你的舅父，方淮！”陆郁亭淬着寒意的嗓音打断了清焰的思绪。
“什么？”清焰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郁亭冷笑道：“你没听错，方淮因一己私欲，毁了容岳将军乃至前玄甲军上万将士的清誉，而你母亲，明知事前因后果，为了家族的安宁，选择为其掩盖真相。整整二十五年，他们蒙受污名整整二十五年。”
清焰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凝固，她双眼发直，有些失神地望着陆郁亭。
陆郁亭道：“你还记得今年春猎，方淮失踪一事？”
清焰点头。
“秦弓救出他时，他亲口承认，只因与容岳比试时被其不慎砍中，伤了根本，便怀恨在心，蓄意报复陷害。”
清焰心猛地一跳，她忽然想起方隐荧说过，方淮几十年前因为受过伤再也不能习武与骑马的事。
清焰双颊仿佛被陆郁亭接连掴了几巴掌，火辣辣一片，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猛地摇头道：“不，不会的…不可能！我舅父没这么大的胆子，我娘更不是那种人！”
陆郁亭冷冷地睨着她，薄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锋利无比：“本官知道你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但你扪心自问，你对方淮了解多少？你母亲方楚郁郁而终，到底是因过度思念你逝世的父亲，还是被心中的愧疚折磨至死的？”
清焰面色惨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如果这是事实，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陆郁亭无视清焰悲痛的神色，继续加大筹码：“你可知，卫聪的父亲生前曾是容将军的副将，这也是他追随秦弓的原因之一，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就是为容将军与前玄甲军众将士平冤。”
当年，北凉兵强马壮，在刚刚登基不久的乔山的带领下，与驻扎在雍水关的五万玄甲军打得肝髓流野，死伤无数。
两军平分秋色，战事不知不觉拖到了冬季。
容家三兄弟，容二郎容毕战死，容四郎容柏身负重伤，偏偏那一年的北地遇上了百年难遇的严寒，天凝地闭，连一向傲视寒霜的北凉汉子都受不了，乔山不得已，只得下令退兵。而容岳则带着一队骑兵绕道而行，潜伏在乔山的必经之路，制造了一场憾天动地的雪崩。
原以为这是胜利的开始，哪知一行人冒着风雪赶回营地，粮草早被潜进来的北凉人给烧了大半。眼看着士兵冻死无数，没冻死的也快饿死了，容岳即刻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希望皇帝能同意他带领余下的两万部下退守至中州。
谢致行驳回了他的请求，理由是北凉军队虽在雪崩中死伤大半，却仍有反扑的可能，切不可掉以轻心，而且他已拔了粮草棉衣，就在路上。
容岳无法，只得带着两万人苦熬。终于，粮草耗尽，本应在半月前就到达的补给滞留在半路。容柏与上千名伤员没能挺住，他们死在一个风雪肆虐的深夜。容岳只好杀了几匹战马，每人分得几口肉后，冒出抗旨杀头的罪名带着余下的一万人退回了中州。
“后来，补给是到了，大伙都以为能过个好年，然而没多久，驿丞又送来了八百里加急。那是一道治罪的圣旨。除了大将容岳，余下的百余名小将领也要座连。容将军以一己之力扛下了所有，陛下不再追究，但余下的七千多名前玄甲军将士被下旨永世驻守雍水关，再不能踏入故土一步。卫聪便是在那出生的。”
陆郁亭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恨意，一字一句灌入清焰耳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令她遍体生寒，双肩打摆。
是了，难怪卫聪的口音那么奇怪。
“你的好舅父，当年便是那批粮草的押运官，他故意拖缓行军的进程，以致近万将士饥寒交迫而亡，又扣下了容将军的陈情书，使他白白蒙受了二十五年的污名。”陆郁亭道，声音因愤怒而略显激动，“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惴测准了皇上忌惮容将军的心，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而你的母亲，却在得知此事的前因后果后，仍旧选择为其隐瞒。”
他字字泣血，清焰听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如坠冰窟。
一个本应受到万世景仰的忠臣良将竟落得如此凄清的下场，这除了她舅父方淮在背后搞小动作，真正推波助澜的，是坐在金銮殿中的那位。
她并不想为方淮与方楚做任何辨解，错了便是错了。这二十多年，他们娶妻，嫁人，生子，享尽天伦之乐，可容氏一族却埋骨北疆，清明时节，可有人为他们燃上檀香一捧？
越想，清焰心里越堵得慌，羞耻感使她没有办法去正视陆郁亭的脸，
“王爷是打算为容将军正名吗？”清焰低低地道。
陆郁亭道：“这正是我希望你与他撇清干系的原因。他将来要做的事，必然会受到多方质疑，若再将方氏一族的血脉收房，世人便会有所诟病。”
他顿了顿，继而长叹一声，“容妃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自己兄长会是个懦夫，以至于与陛下离心，她最后的心愿，便是为容将军正名，为他与当年数万玄甲军将士立一个刻有他们名字的墓碑。”
他的心绪已恢复平静，看向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女时，目光甚至还带着点悲悯。
“所以，你觉得她会接受儿子纳一个流有仇人血脉的女人为妃吗？你敢与秦弓一同站在他们的坟茔前，而他们，会愿意接受你奉上的那柱香火？”
清焰一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一阵温煦的穿堂风拂过她的脸庞，带起额角的秀发，仿佛河边随风摇曳的芦苇。
她跪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叶孤舟上，举目四望，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不知要漂多久才能到达彼岸。又或许，她永远也到达不了那片桃源岛了。
良久，清焰下定决心，她站起来，朝陆郁亭道：“多谢陆国公坦诚相待，清焰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清焰也希望陆国公能将六年前王爷误闯世子夫人新房的真相公诸于世，还他清白。”
他不是想要一泓清池吗，那便将自己所注入的污秽先捞个一干二净吧！
陆郁亭凝视清焰，眼底的探究越来越浓，最终，他笑了，“好，本官答应你，也希望赵娘子莫让本官失望。”
交易达成，清焰颔首，朝陆郁亭曲了曲膝，转身欲走。
“赵娘子……”陆郁亭喊停了她，“夺嫡之路，险象环生，他既已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退路可言。但秦弓爱你至深，甚至连你的身世都可以不介意，他如今身中奇毒，我希望你能略微顾及他的身体，暂时不要让他受太大的刺激，也不要…再成为他的软肋。”
他这话，简直多余，清焰心灰意冷，并不想再多废唇舌，只略略点头，算给了陆郁亭回应。
她单薄的身子立在逆光处，显得十分落寞，陆郁亭又是一叹，道：“你救了他两次，于我们有恩，你可以用他欠你的恩情，要求他不对方楚的尸骨给予戮刑，至于你……”
他深看清焰一眼，“为表天子知恩宽仁，介时，不会座连于你。”
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善意的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