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大修】
2001年春。
阳光明媚，宛城北郊的草木辞旧迎新，欣欣向荣。
一辆黑色大奔沿着林荫大道一路西行。
七岁的晓月摇下车窗，伸出花瓣一样的小手。薄薄的手掌浸在春风里，如一只孤独的洄游小鱼。
树叶在手心里筛下一片斑驳的光点。她合拢手掌，那光点又浮在手指之上。展开又合上，晓月乐此不疲的玩着光影游戏，暂时将悲愁放在了一边，也忘了眼睫上挂着那滴未干的泪。
她的身旁坐着儒雅英俊的傅鹏展。他看小女孩的眼神，充满怜惜。
傅鹏展牵起晓月的另一只手，努力放缓声调，说：“阿月，以后就在傅伯伯家住好吗？伯伯家里还有小哥哥陪你一起玩。你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
晓月从窗外收回手，刻意忘却的悲痛卷土重来。她低头掩盖脸上的难过，因为临走前福利院奶奶的嘱咐：住在别人家，不比自己家，要乖，要听话，不能总是哭鼻子。
她嗫嚅：“我想爸爸，我想妈妈，我想和他们在一起。”
一滴泪砸在傅展鹏的手背上。傅展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克制着哽咽，说：“爸爸妈妈一起去很远的地方。以后伯伯会好好照顾你。”
说话间，车辆放缓了速度，两扇华丽的雕花鎏金铜门朝内缓缓打开。
在神色恭敬的管家佣人的簇拥下，傅明远站在门厅等候出差月余的父亲归家。
傅鹏展刚拿下一个里程碑式的大项目，即便是好友的离世也没有完全冲淡眼角眉梢的喜悦。车刚停稳，未等助理下车，傅鹏亲手拉开车门，抱出晓月一路脚底带风地走进主楼。
晓月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
八岁的傅明远瘦条条得像一根豆芽菜，个子和晓月一般高。他脸色苍白，眼神阴郁，穿着小西装，戴着小领结，梳着一丝不苟的小背头，像个精致的小吸血鬼。若不是肖似的五官，很难相信他和高大英俊、眼角总是含情带笑的傅鹏展是父子俩。
傅明远见到父亲，难以抑制眼中的孺慕之情，想要靠近两步却踟蹰不前。看着爸爸怀里的孩子，傅明远眯了眯眼睛。
晓月瑟缩了一下——这个哥哥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傅鹏展完全没有注意儿子的情绪。他把晓月放在地上，向众人宣布了新成员的到来。
即便从母亲嘴里听到不少抱怨，为了博得父亲的欢心，傅明远还是主动朝晓月伸出手打招呼。
“你好，我叫傅明远。”
晓月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伸出了手，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指就立刻缩了回来。
皮肤相触的瞬间，傅明远有点走神。女孩的手掌如一枚刚刚绽放的白玫瑰花瓣，纤薄柔嫩，还带着生机勃勃的湿意。
傅鹏展左右未见妻子，询问的眼神投向候在一旁的女管家秀姐。
“夫人说头疼，在楼上躺着呢。”
傅鹏展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随手将风衣脱下搭在秀姐的手上，匆匆走上旋转楼梯。
楼上隐约传来郁清清歇斯底里的斥骂和摔打。傅鹏展花心风流，在外红颜知己无数。傅夫人怀疑晓月是她的私生女。这个怀疑不是空穴来风。傅鹏展和柳文博是发小，同时认识了话剧团的当家花旦梅灵，也就是晓月的妈妈。十年前，傅鹏展顾念兄弟之情，主动退出对梅灵的追求，但心里有没有余情未了，就不得而知了。
“老早就发现你和那个贱女人眉来眼去……不是你的私生女，你干嘛这么好心，巴巴跑了一千公里亲自把人接回家？！”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啪——
一边解释，傅鹏展一边关门，将夫妻两人吵架的声音关在屋里。
秀姐是郁清清带来的人，自然和她一条心。郁清清不喜欢晓月，秀姐也没给她好脸色。
来傅园之前，晓月在福利院住了三个月，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她敏锐地觉察出自己并不受欢迎。她抱紧膝盖，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秀姐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小皮鞋，阴阳怪气：“乡毋宁，这是意大利进口沙发，很贵的。”
晓月听不懂“乡毋宁”，但从语气猜到是句嫌弃的话。秀姐嫌弃她把沙发弄脏了。她唯唯诺诺地把脚伸出来，粉色的小皮鞋悬在半空。
傅明远不吭不响地坐在一旁，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皮鞋，脚后跟晃晃荡荡的撞着沙发脚，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的声音。
秀姐蹙眉：“少爷，夫人说过很多次了，不可以用鞋子磕沙发！”
傅明远不动了，但维持着低头的姿势。
秀姐见两个孩子都老实了，才满意地离开，去厨房检查下午茶的进度。
一眨眼的功夫，佣人们不知躲到哪里午睡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晓月和傅明远。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对方，目光在空中相触，似乎流浪的幼兽找到了同伴。
晓月想了想，补上自己这份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柳晓月。”
落地窗外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喷淋头旋转着“滋滋滋”地喷着水雾。柔软的草尖挂满了晶莹的水滴。每一个水滴都凝聚了一个太阳和一片蓝天。
晓月滑下沙发，跑到落地窗边，两手扒着玻璃朝外看着，娇俏的鼻尖被玻璃压得扁扁。
傅明远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顿，慢吞吞地走过来。
“你看什么呢？”
“彩虹。”晓月指着草坪的一处，小声说，“露水娘娘和阳光公公相遇，编织出七彩的丝带，拼成一团七彩云朵，再被仙女裁成两半，一半留给清晨，一半留给傍晚。我们看到的朝霞和晚霞，就是这么来的。”
见傅明远眼中的震惊，晓月得意地笑笑，又立即正了神色，严肃地说：“这个秘密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你可要替我保密。”
“……好。”
见傅明远这么配合，晓月满意地点点头。
她鼓着脸颊，花了吃奶的力气，将厚重的玻璃门推开一条缝，侧身钻了出去，跑到了草坪中间。
晓月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领口镶着一圈粉色的花边。整个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她在彩虹的海洋中奔跑了一阵，然后转身，见傅明远缩在门内驻足不前，仿佛面前被设下了一道结界。
于是，她一边朝他招着手，一边发出清脆悦耳的呼唤：“你快来呀。”
傅明远不由自主探出了脚尖，迈动了步伐，跟着面前的玉兰花，一起奔跑了起来。奔跑中，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机械地将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任凭春风从脸上拂过，吹乱了秀姐精心为他梳的发型。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青草的汁液混着泥土的芳香，是一种新奇的味道。
跑着跑着，傅明远左脚绊到了右脚，脸朝下倒地。
晓月笑嘻嘻地跑过来，将他翻了过来，却见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密密麻麻的红疹像雨后春笋一样从苍白的皮肤里钻了出来。
后来晓月才知道，傅明远是个脆皮娃娃，体质巨差，极易过敏。郁清清像呵护自己的脸蛋一样精心呵护他。今天，是他人生第一次在户外瞎跑。
郁清清在阳台上看到这一切，如一头失控的母狮子，怒吼着冲出来，扬手给晓月一个巴掌：“野种！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儿子！”
-
好痛！
林萩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水榭中间，一圈人围着自己，包括傅家祖孙，落汤鸡似的郑梅，怀里抱着救生圈的陈管家，还有李欢。
李欢挨得最近，跪在她身侧的地上。
见她醒来，李欢松了一口气：“终于醒了！”
林萩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问：“你是不是打我了？”
李欢摊手：“这也是为了让你早点苏醒。”
林萩：“难道不是做人工呼吸才对？”
李欢：“难道你想？”
林萩摇头：“不想！”
拌着嘴，林萩下意识看向坐得最远的傅明远，心里发笑：原来傅明远小时候是根豆芽菜啊，又菜又弱。再看一眼，她又觉得不爽，傅明远换了一套衣服——她在鬼门关闯荡，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换衣服。
陈管家把林萩扶起来，递给她一条厚厚的浴巾。林萩接过来，擦拭自己的头发。陈管家：“幸好我们傅总反应快，及时把你们都捞了上来。”
林萩心想，原来误会傅明远了。他换衣服是因为衣服湿了。
郑梅披着浴巾，厌恶地看着她：“既然醒了，就别赖在这里了。赶紧领红包走人！”
她看向老太太，“幸亏坐在上面的是我，如果是您，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太思忖：“不能让别人觉得傅家欺负人，多给一倍的红包作为补偿！”
郑梅夸老太太心善。老太太很高兴。
林萩是故意落水的。这一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其实，她是想设身处地体验一下晓月落水的感觉。但没想到，落水的一瞬间直接晕了过去，还做了一个老长的梦。
这个梦太真实了。她分不清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哎，工作没找到，线索也没有。
林萩很郁闷。
这时，佣人端上下午茶和精致的茶点。资本家们林萩眼皮子底下开始享受生活。
林萩越发郁闷。
李欢已经自动入职，趾高气扬：“还不走？想留在这里吃下午茶啊？”
花圃浇水的时间到了。自动喷淋的装置开始“滋滋”冒水。
经过傅明远，林萩心念微动。她蹲下假装系鞋带，以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露水娘娘和阳光公公相遇……”
正在品茶的傅明远猛然手一抖，茶汤溅到他白色的衬衫上，洇开一团琥珀色的水渍。他扭头看向林萩，漆黑的眼眸迸发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林萩的心跳加快：莫非梦里的事都是真的？
不过，傅明远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漫不经心地看向湖面上游曳的白天鹅。
林萩拿着两个红包，如丧家之犬离开傅园。
阳光明媚，宛城北郊的草木辞旧迎新，欣欣向荣。
一辆黑色大奔沿着林荫大道一路西行。
七岁的晓月摇下车窗，伸出花瓣一样的小手。薄薄的手掌浸在春风里，如一只孤独的洄游小鱼。
树叶在手心里筛下一片斑驳的光点。她合拢手掌，那光点又浮在手指之上。展开又合上，晓月乐此不疲的玩着光影游戏，暂时将悲愁放在了一边，也忘了眼睫上挂着那滴未干的泪。
她的身旁坐着儒雅英俊的傅鹏展。他看小女孩的眼神，充满怜惜。
傅鹏展牵起晓月的另一只手，努力放缓声调，说：“阿月，以后就在傅伯伯家住好吗？伯伯家里还有小哥哥陪你一起玩。你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
晓月从窗外收回手，刻意忘却的悲痛卷土重来。她低头掩盖脸上的难过，因为临走前福利院奶奶的嘱咐：住在别人家，不比自己家，要乖，要听话，不能总是哭鼻子。
她嗫嚅：“我想爸爸，我想妈妈，我想和他们在一起。”
一滴泪砸在傅展鹏的手背上。傅展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克制着哽咽，说：“爸爸妈妈一起去很远的地方。以后伯伯会好好照顾你。”
说话间，车辆放缓了速度，两扇华丽的雕花鎏金铜门朝内缓缓打开。
在神色恭敬的管家佣人的簇拥下，傅明远站在门厅等候出差月余的父亲归家。
傅鹏展刚拿下一个里程碑式的大项目，即便是好友的离世也没有完全冲淡眼角眉梢的喜悦。车刚停稳，未等助理下车，傅鹏亲手拉开车门，抱出晓月一路脚底带风地走进主楼。
晓月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
八岁的傅明远瘦条条得像一根豆芽菜，个子和晓月一般高。他脸色苍白，眼神阴郁，穿着小西装，戴着小领结，梳着一丝不苟的小背头，像个精致的小吸血鬼。若不是肖似的五官，很难相信他和高大英俊、眼角总是含情带笑的傅鹏展是父子俩。
傅明远见到父亲，难以抑制眼中的孺慕之情，想要靠近两步却踟蹰不前。看着爸爸怀里的孩子，傅明远眯了眯眼睛。
晓月瑟缩了一下——这个哥哥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傅鹏展完全没有注意儿子的情绪。他把晓月放在地上，向众人宣布了新成员的到来。
即便从母亲嘴里听到不少抱怨，为了博得父亲的欢心，傅明远还是主动朝晓月伸出手打招呼。
“你好，我叫傅明远。”
晓月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伸出了手，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指就立刻缩了回来。
皮肤相触的瞬间，傅明远有点走神。女孩的手掌如一枚刚刚绽放的白玫瑰花瓣，纤薄柔嫩，还带着生机勃勃的湿意。
傅鹏展左右未见妻子，询问的眼神投向候在一旁的女管家秀姐。
“夫人说头疼，在楼上躺着呢。”
傅鹏展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随手将风衣脱下搭在秀姐的手上，匆匆走上旋转楼梯。
楼上隐约传来郁清清歇斯底里的斥骂和摔打。傅鹏展花心风流，在外红颜知己无数。傅夫人怀疑晓月是她的私生女。这个怀疑不是空穴来风。傅鹏展和柳文博是发小，同时认识了话剧团的当家花旦梅灵，也就是晓月的妈妈。十年前，傅鹏展顾念兄弟之情，主动退出对梅灵的追求，但心里有没有余情未了，就不得而知了。
“老早就发现你和那个贱女人眉来眼去……不是你的私生女，你干嘛这么好心，巴巴跑了一千公里亲自把人接回家？！”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啪——
一边解释，傅鹏展一边关门，将夫妻两人吵架的声音关在屋里。
秀姐是郁清清带来的人，自然和她一条心。郁清清不喜欢晓月，秀姐也没给她好脸色。
来傅园之前，晓月在福利院住了三个月，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她敏锐地觉察出自己并不受欢迎。她抱紧膝盖，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秀姐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小皮鞋，阴阳怪气：“乡毋宁，这是意大利进口沙发，很贵的。”
晓月听不懂“乡毋宁”，但从语气猜到是句嫌弃的话。秀姐嫌弃她把沙发弄脏了。她唯唯诺诺地把脚伸出来，粉色的小皮鞋悬在半空。
傅明远不吭不响地坐在一旁，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皮鞋，脚后跟晃晃荡荡的撞着沙发脚，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的声音。
秀姐蹙眉：“少爷，夫人说过很多次了，不可以用鞋子磕沙发！”
傅明远不动了，但维持着低头的姿势。
秀姐见两个孩子都老实了，才满意地离开，去厨房检查下午茶的进度。
一眨眼的功夫，佣人们不知躲到哪里午睡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晓月和傅明远。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对方，目光在空中相触，似乎流浪的幼兽找到了同伴。
晓月想了想，补上自己这份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柳晓月。”
落地窗外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喷淋头旋转着“滋滋滋”地喷着水雾。柔软的草尖挂满了晶莹的水滴。每一个水滴都凝聚了一个太阳和一片蓝天。
晓月滑下沙发，跑到落地窗边，两手扒着玻璃朝外看着，娇俏的鼻尖被玻璃压得扁扁。
傅明远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顿，慢吞吞地走过来。
“你看什么呢？”
“彩虹。”晓月指着草坪的一处，小声说，“露水娘娘和阳光公公相遇，编织出七彩的丝带，拼成一团七彩云朵，再被仙女裁成两半，一半留给清晨，一半留给傍晚。我们看到的朝霞和晚霞，就是这么来的。”
见傅明远眼中的震惊，晓月得意地笑笑，又立即正了神色，严肃地说：“这个秘密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你可要替我保密。”
“……好。”
见傅明远这么配合，晓月满意地点点头。
她鼓着脸颊，花了吃奶的力气，将厚重的玻璃门推开一条缝，侧身钻了出去，跑到了草坪中间。
晓月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领口镶着一圈粉色的花边。整个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她在彩虹的海洋中奔跑了一阵，然后转身，见傅明远缩在门内驻足不前，仿佛面前被设下了一道结界。
于是，她一边朝他招着手，一边发出清脆悦耳的呼唤：“你快来呀。”
傅明远不由自主探出了脚尖，迈动了步伐，跟着面前的玉兰花，一起奔跑了起来。奔跑中，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机械地将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任凭春风从脸上拂过，吹乱了秀姐精心为他梳的发型。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青草的汁液混着泥土的芳香，是一种新奇的味道。
跑着跑着，傅明远左脚绊到了右脚，脸朝下倒地。
晓月笑嘻嘻地跑过来，将他翻了过来，却见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密密麻麻的红疹像雨后春笋一样从苍白的皮肤里钻了出来。
后来晓月才知道，傅明远是个脆皮娃娃，体质巨差，极易过敏。郁清清像呵护自己的脸蛋一样精心呵护他。今天，是他人生第一次在户外瞎跑。
郁清清在阳台上看到这一切，如一头失控的母狮子，怒吼着冲出来，扬手给晓月一个巴掌：“野种！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儿子！”
-
好痛！
林萩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水榭中间，一圈人围着自己，包括傅家祖孙，落汤鸡似的郑梅，怀里抱着救生圈的陈管家，还有李欢。
李欢挨得最近，跪在她身侧的地上。
见她醒来，李欢松了一口气：“终于醒了！”
林萩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问：“你是不是打我了？”
李欢摊手：“这也是为了让你早点苏醒。”
林萩：“难道不是做人工呼吸才对？”
李欢：“难道你想？”
林萩摇头：“不想！”
拌着嘴，林萩下意识看向坐得最远的傅明远，心里发笑：原来傅明远小时候是根豆芽菜啊，又菜又弱。再看一眼，她又觉得不爽，傅明远换了一套衣服——她在鬼门关闯荡，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换衣服。
陈管家把林萩扶起来，递给她一条厚厚的浴巾。林萩接过来，擦拭自己的头发。陈管家：“幸好我们傅总反应快，及时把你们都捞了上来。”
林萩心想，原来误会傅明远了。他换衣服是因为衣服湿了。
郑梅披着浴巾，厌恶地看着她：“既然醒了，就别赖在这里了。赶紧领红包走人！”
她看向老太太，“幸亏坐在上面的是我，如果是您，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太思忖：“不能让别人觉得傅家欺负人，多给一倍的红包作为补偿！”
郑梅夸老太太心善。老太太很高兴。
林萩是故意落水的。这一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其实，她是想设身处地体验一下晓月落水的感觉。但没想到，落水的一瞬间直接晕了过去，还做了一个老长的梦。
这个梦太真实了。她分不清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哎，工作没找到，线索也没有。
林萩很郁闷。
这时，佣人端上下午茶和精致的茶点。资本家们林萩眼皮子底下开始享受生活。
林萩越发郁闷。
李欢已经自动入职，趾高气扬：“还不走？想留在这里吃下午茶啊？”
花圃浇水的时间到了。自动喷淋的装置开始“滋滋”冒水。
经过傅明远，林萩心念微动。她蹲下假装系鞋带，以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露水娘娘和阳光公公相遇……”
正在品茶的傅明远猛然手一抖，茶汤溅到他白色的衬衫上，洇开一团琥珀色的水渍。他扭头看向林萩，漆黑的眼眸迸发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林萩的心跳加快：莫非梦里的事都是真的？
不过，傅明远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漫不经心地看向湖面上游曳的白天鹅。
林萩拿着两个红包，如丧家之犬离开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