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大修】
“一帮废物！连两个孩子都找不到！”
暴怒的郁清清拿起自己手边把玩的一件貔貅玉雕，朝秀姐砸去。
秀姐弓着背，水鬼似的站着，不躲不逃。貔貅正好砸中她的颧骨，一缕鲜血蜿蜒而下。她哭丧着脸，委屈极了——她已经把整个傅园来回犁了三遍，两个孩子愣是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她越发怨恨晓月。若不是她带坏了少爷，夫人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怒。
女校长吓坏了。刚刚还和自己品茶赏画的大家闺秀，忽然变成了母夜叉。她怕自己被迁怒，赶紧找个借口开车走了。
傅明远和林萩躲在女校长的后备箱里，像两只依偎取暖的小猫。傅明远悄悄动了动手指。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自己的手上，镇压住灼热皮肤下跳动的血管。密闭的空间里，小女孩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雨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并不难闻。
此时，林萩的CPU都要烧了——她拐走了两个小孩！下一步该怎么办？
晓月很想回家，不如带他们回石城？
感觉傅明远的呼吸加重，林萩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脸：“你没事吧？”她暗中祈祷，傅明远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发病啊。
傅明远深吸一口气，说：“没事，只是有点闷。”
林萩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眼下只剩下精神胜利法可以用了。她坚定地握住傅明远冰凉的手掌：“别害怕！你要相信自己。你很健康，病毒打不败你！”
“我很健康？”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傅明远很新奇，心底也有一点点的雀跃。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拿对待易碎品的态度来对他，拿怜惜遗憾的眼光看他。而面前的女孩却告诉他，他很健康。这种感觉，就好像一辈子考试不及格的人，遇到一个人对他说，你没错，其实是题目错了。
林萩循循善诱：“我带你去我家，好吗？”
傅明远：“好。”
“等会儿你听我的，我说跑，我们就跑，好吗？”
“好。”听着女孩镇定的声音，傅明远莫名心安。古井无波的内心居然涌起了一丝孩童恶作剧般的雀跃。同时，他又隐约觉察出一丝怪异：她为什么不叫自己远哥哥了？
车缓缓停了。听外面的动静，林萩判断女校长到了一个服务区。
女校长下车，伸展腰背，然后绕到车尾，按下后备箱的开关，打算拿两瓶矿泉水。
后备箱打开的瞬间，两个小小的身影窜出来！
落地的一瞬间，晓月喊：“跑！”
傅明远和林萩分开朝两个方向狂奔而去。
女校长朝女孩的方向跑了几步，反应过来又转头去追男孩，结果一无所获。她跺跺脚，跑进服务区给傅家打电话。
在她打电话的期间，傅明远和林萩已经在大车区汇合。林萩四处打探一番，然后挑选了一辆石城方向的货车，掀开篷布，带着傅明远藏了进去。
货车是运苹果的。
林萩扒开一个纸箱，拿出一个又红又大的红富士，用袖子随便擦擦，递给傅明远。小姑娘的辫子散了，粉色的公主裙破了，脸上脏兮兮的。即便如此狼狈，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好像一汪雪水，看一眼，给人沁人心脾的错觉。
傅明远将手背在身后，不赞成地看她：“这是偷？”
林萩指了指苹果上的一块伤口，说：“它已经磕破了。就算运到目的地也会烂掉，说不定还会连累其他好苹果。我们把它吃掉，是帮货主的忙。”
傅明远接过了苹果，从西装前襟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把苹果擦得干干净净。即便在这种境地下，他的背依然挺直如松，动作从容不迫——尽管林萩已经听见他肚子里的“咕咕”叫声。
“给你。”傅明远将擦得反光的苹果捧到林萩的面前。
林萩摆手：“你吃吧。我不讲究这些。”
男孩细瘦的胳膊捧着一个大大的红富士苹果，执着地举着。
“这么大我吃不了，我们一人一半吧。”林萩拿起苹果，下意识想要掰。看看自己的小手，忽然意识到不太可能掰得开。她“咔嚓”啃下一大口，然后递给傅明远。
递出去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傅明远的碗筷用具都是专门消毒的。他怎么会吃别人咬过的东西？
傅明远先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在林萩把手缩回去前，他接过苹果，迟疑地在另一面留下一个很小的牙印。
两个孩子小松鼠一般你一口、我一口地啃着苹果。
傅家的车抵达服务区时，货车司机刚扔掉吃完的泡面碗，一手扣着牙缝，另一手拎着暖水壶，爬上驾驶位。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车厢里有一对孩子依偎在一起，蜷缩在雨布里，已经进入了梦乡。
-
一滴、两滴……
林萩下意识摸了摸脸，湿漉漉的，心想：难道车厢漏雨了嘛？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松柏枝。呆滞了十几秒，她才搞清楚自己在墓地睡着了。刚刚还是太阳高悬，现在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终于醒了？”低沉的男声从脑后传来。
林萩吓得坐直了身体。盖在身上的男士风衣滑落在地上，被草尖的雨水粘湿。
鼻尖还残留几缕男士须后水的味道。她打了个喷嚏。露天睡了一会儿，有点凉意。若不是有衣服盖着，她早就感冒了。
她回头：“傅明远？你怎么在这里？”
傅明远抱臂坐在一旁的露营椅上，态度有种说不出的傲慢：“该问这个问题的是我。”
在犀利目光的审视下，林萩有点慌：自己和晓月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解释自己来祭拜她的父母？她灵机一动，说：“我是柳老师的学生。学生来祭拜老师，有什么稀奇？”
傅明远：“你小学毕业多少年？”
林萩脱口而出：“十七年。”
傅明远：“柳文博已过世二十三年。”
林萩嘴硬：“……柳老师教了我小学一年级，然后我就转学了。柳老师很好，经常给我们讲各种有趣的故事，我一直记着他。”
傅明远看她的眼睛：“露水娘娘和阳光公公的故事，是柳老师告诉你的？”
林萩：“……是。”
傅明远眨了一下眼睛。没等林萩看清里面的情绪，傅明远嗤笑：“只当了一年学生，隔了二十多年来祭拜，该说你情薄，还是情长？”
林萩语滞。不过听起来，傅明远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她的余光扫过柳父母的墓，发现墓前多了一大捧鲜花和一个造型精致的果篮。坟头的刚冒出头的野草都被清理干净了。
傅明远不欲和她继续掰扯：“既然醒了，就赶紧离开，不要打扰他们。”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往墓园外走去。他上身打底穿了一件高领黑色羊绒衫。轻薄的衣料勾勒出肩宽腰细的美好身材。
梦里亲手喂过的娃娃，居然长得这么高大英俊。林萩有种种豆得瓜的感慨。
她不想放过与傅明远交谈的机会——晓月的事说不定还得靠他呢。林萩捡起风衣，追上去：“哎，你的衣服。”
“不要了！”
“别啊！多好的衣服，丢了多可惜。”
林萩还舍不得他坐过的露营椅。她回头。一个助理打扮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露营椅收走了。她松了一口气。
一路追到大门口的停车场，林萩厚着脸皮扒在车窗上，絮絮叨叨：“那个，我的睡眠，确实有点问题……今天多谢你。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傅明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无情地按下一个键。车窗以六亲不认的架势缓缓上升。
“石城小学后门有家米粉超好吃！连我的同桌晓月也很喜欢！”在来的路上，吃货林萩已经向晓月打听了石城的美食。哪怕吃不进去，闻闻香气，也不白来一趟啊。
车窗停了，留下一指宽的缝隙。傅明远富有磁性的嗓音从缝里飘出来：“你认识晓月？”
林萩继续编织谎言：“她是柳老师的女儿嘛，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们还是同桌。”她只能打赌，堂堂一个大集团的老总，没空去核查二十多年前的学生档案。
啪——
车把手弹了出来。
林萩拉开车门，抱着衣服钻进后排。
傅明远看了一眼她运动鞋帮上的泥，蹙着眉头，对副驾的助理说：“李秘书，麻烦你查一下二十三年前，石城小学一年级（3）班的学生档案。”
李秘书掏出笔记本，恭恭敬敬地记下指令。
林萩：“……”
-
到了石城小学后门，司机把傅明远和林萩放下之后，傅明远嘱咐李秘书不必等他。
红色的“家家米粉”招牌下，摆着几张塑料桌椅。摆在门口的大锅噗噗冒着热气。大锅边上还有一个烧饼烤桶。桶沿铺了一圈刚出炉的葱油烧饼。葱香、芝麻香、猪油香如千军万马进攻林萩的鼻孔。
林萩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傅明远高高大大的个子，面无表情地坐在低矮的塑料凳上，新换的风衣垂到地面，修长的大腿在桌下看起来很局促。这人一看非富即贵，气场强大。小学生看到他都绕着走。以他为圆点，半径两米之内，没有一个小学生敢靠近。
胖胖的老板见到傅明远，很高兴地迎上来，像看到亲人一样亲切：“傅总，还是一份套餐，不加辣？”
林萩看墙上的菜牌，奇怪：没有套餐啊。
傅明远点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林萩，说她也一样。
老板心想，每年的今天，傅明远都会来这里吃一碗米粉。十年了，还是头一回见他带了别人，还是位女士。
林萩：“套餐是什么？”
傅明远没回答。他抽了好多张纸巾，专注于擦桌子。把油腻腻的桌子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垫上两张纸，才将自己的手肘架上去。
两份套餐很快端上来了。一份套餐包含一碗肉丝米粉，一个边缘煎得焦脆的溏心荷包蛋，和两个葱油烧饼。
林萩从筷子桶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撸下塑料膜，递给傅明远。傅明远没接，而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双折叠金属筷。
林萩嘟囔：“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傅明远：“不环保。”
矫情鬼！
林萩不理他。她迫不及待地挑了一筷子粉，嗦进嘴里。
晓月在脑海中尖叫：“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
大概这是连晓月也怀念这个味道。一碗米粉下肚，林萩居然没有吐出来。
整整七天了，她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常的饭！
碳水下肚，迅速转化为多巴胺。林萩可太开心了。圆圆的脸蛋像一朵闪闪发光的太阳花。
这个世界怎么那么美好！
她风卷残云地吃掉自己的套餐。傅明远早早停下筷子，还有剩一个烧饼没吃。
林萩盯着对方碗里的烧饼：“你还吃吗？”
傅明远推了一下碗。林萩获得默许，立即把饼夹进自己嘴里。
一个卖水果的三轮车慢悠悠地路过。
林萩正觉得嘴巴吃得有点咸，需要甜甜的压一下。她喊住三轮车：“苹果好多钱一斤？”
摊主：“红富士五块，黄元帅八块。”
“来一斤红富士！”
摊主称了两个大苹果给她。
林萩分了一个给傅明远：“吃吗？”
说着话，林萩把剩下的一个苹果随意在袖子上蹭蹭，放到嘴边。
傅明远看她的神情有点奇怪。
林萩啃着苹果：“你不吃？”
傅明远站起来：“我从不吃苹果。”
暴怒的郁清清拿起自己手边把玩的一件貔貅玉雕，朝秀姐砸去。
秀姐弓着背，水鬼似的站着，不躲不逃。貔貅正好砸中她的颧骨，一缕鲜血蜿蜒而下。她哭丧着脸，委屈极了——她已经把整个傅园来回犁了三遍，两个孩子愣是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她越发怨恨晓月。若不是她带坏了少爷，夫人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怒。
女校长吓坏了。刚刚还和自己品茶赏画的大家闺秀，忽然变成了母夜叉。她怕自己被迁怒，赶紧找个借口开车走了。
傅明远和林萩躲在女校长的后备箱里，像两只依偎取暖的小猫。傅明远悄悄动了动手指。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自己的手上，镇压住灼热皮肤下跳动的血管。密闭的空间里，小女孩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雨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并不难闻。
此时，林萩的CPU都要烧了——她拐走了两个小孩！下一步该怎么办？
晓月很想回家，不如带他们回石城？
感觉傅明远的呼吸加重，林萩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脸：“你没事吧？”她暗中祈祷，傅明远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发病啊。
傅明远深吸一口气，说：“没事，只是有点闷。”
林萩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眼下只剩下精神胜利法可以用了。她坚定地握住傅明远冰凉的手掌：“别害怕！你要相信自己。你很健康，病毒打不败你！”
“我很健康？”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傅明远很新奇，心底也有一点点的雀跃。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拿对待易碎品的态度来对他，拿怜惜遗憾的眼光看他。而面前的女孩却告诉他，他很健康。这种感觉，就好像一辈子考试不及格的人，遇到一个人对他说，你没错，其实是题目错了。
林萩循循善诱：“我带你去我家，好吗？”
傅明远：“好。”
“等会儿你听我的，我说跑，我们就跑，好吗？”
“好。”听着女孩镇定的声音，傅明远莫名心安。古井无波的内心居然涌起了一丝孩童恶作剧般的雀跃。同时，他又隐约觉察出一丝怪异：她为什么不叫自己远哥哥了？
车缓缓停了。听外面的动静，林萩判断女校长到了一个服务区。
女校长下车，伸展腰背，然后绕到车尾，按下后备箱的开关，打算拿两瓶矿泉水。
后备箱打开的瞬间，两个小小的身影窜出来！
落地的一瞬间，晓月喊：“跑！”
傅明远和林萩分开朝两个方向狂奔而去。
女校长朝女孩的方向跑了几步，反应过来又转头去追男孩，结果一无所获。她跺跺脚，跑进服务区给傅家打电话。
在她打电话的期间，傅明远和林萩已经在大车区汇合。林萩四处打探一番，然后挑选了一辆石城方向的货车，掀开篷布，带着傅明远藏了进去。
货车是运苹果的。
林萩扒开一个纸箱，拿出一个又红又大的红富士，用袖子随便擦擦，递给傅明远。小姑娘的辫子散了，粉色的公主裙破了，脸上脏兮兮的。即便如此狼狈，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好像一汪雪水，看一眼，给人沁人心脾的错觉。
傅明远将手背在身后，不赞成地看她：“这是偷？”
林萩指了指苹果上的一块伤口，说：“它已经磕破了。就算运到目的地也会烂掉，说不定还会连累其他好苹果。我们把它吃掉，是帮货主的忙。”
傅明远接过了苹果，从西装前襟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把苹果擦得干干净净。即便在这种境地下，他的背依然挺直如松，动作从容不迫——尽管林萩已经听见他肚子里的“咕咕”叫声。
“给你。”傅明远将擦得反光的苹果捧到林萩的面前。
林萩摆手：“你吃吧。我不讲究这些。”
男孩细瘦的胳膊捧着一个大大的红富士苹果，执着地举着。
“这么大我吃不了，我们一人一半吧。”林萩拿起苹果，下意识想要掰。看看自己的小手，忽然意识到不太可能掰得开。她“咔嚓”啃下一大口，然后递给傅明远。
递出去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傅明远的碗筷用具都是专门消毒的。他怎么会吃别人咬过的东西？
傅明远先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在林萩把手缩回去前，他接过苹果，迟疑地在另一面留下一个很小的牙印。
两个孩子小松鼠一般你一口、我一口地啃着苹果。
傅家的车抵达服务区时，货车司机刚扔掉吃完的泡面碗，一手扣着牙缝，另一手拎着暖水壶，爬上驾驶位。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车厢里有一对孩子依偎在一起，蜷缩在雨布里，已经进入了梦乡。
-
一滴、两滴……
林萩下意识摸了摸脸，湿漉漉的，心想：难道车厢漏雨了嘛？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松柏枝。呆滞了十几秒，她才搞清楚自己在墓地睡着了。刚刚还是太阳高悬，现在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终于醒了？”低沉的男声从脑后传来。
林萩吓得坐直了身体。盖在身上的男士风衣滑落在地上，被草尖的雨水粘湿。
鼻尖还残留几缕男士须后水的味道。她打了个喷嚏。露天睡了一会儿，有点凉意。若不是有衣服盖着，她早就感冒了。
她回头：“傅明远？你怎么在这里？”
傅明远抱臂坐在一旁的露营椅上，态度有种说不出的傲慢：“该问这个问题的是我。”
在犀利目光的审视下，林萩有点慌：自己和晓月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解释自己来祭拜她的父母？她灵机一动，说：“我是柳老师的学生。学生来祭拜老师，有什么稀奇？”
傅明远：“你小学毕业多少年？”
林萩脱口而出：“十七年。”
傅明远：“柳文博已过世二十三年。”
林萩嘴硬：“……柳老师教了我小学一年级，然后我就转学了。柳老师很好，经常给我们讲各种有趣的故事，我一直记着他。”
傅明远看她的眼睛：“露水娘娘和阳光公公的故事，是柳老师告诉你的？”
林萩：“……是。”
傅明远眨了一下眼睛。没等林萩看清里面的情绪，傅明远嗤笑：“只当了一年学生，隔了二十多年来祭拜，该说你情薄，还是情长？”
林萩语滞。不过听起来，傅明远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她的余光扫过柳父母的墓，发现墓前多了一大捧鲜花和一个造型精致的果篮。坟头的刚冒出头的野草都被清理干净了。
傅明远不欲和她继续掰扯：“既然醒了，就赶紧离开，不要打扰他们。”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往墓园外走去。他上身打底穿了一件高领黑色羊绒衫。轻薄的衣料勾勒出肩宽腰细的美好身材。
梦里亲手喂过的娃娃，居然长得这么高大英俊。林萩有种种豆得瓜的感慨。
她不想放过与傅明远交谈的机会——晓月的事说不定还得靠他呢。林萩捡起风衣，追上去：“哎，你的衣服。”
“不要了！”
“别啊！多好的衣服，丢了多可惜。”
林萩还舍不得他坐过的露营椅。她回头。一个助理打扮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露营椅收走了。她松了一口气。
一路追到大门口的停车场，林萩厚着脸皮扒在车窗上，絮絮叨叨：“那个，我的睡眠，确实有点问题……今天多谢你。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傅明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无情地按下一个键。车窗以六亲不认的架势缓缓上升。
“石城小学后门有家米粉超好吃！连我的同桌晓月也很喜欢！”在来的路上，吃货林萩已经向晓月打听了石城的美食。哪怕吃不进去，闻闻香气，也不白来一趟啊。
车窗停了，留下一指宽的缝隙。傅明远富有磁性的嗓音从缝里飘出来：“你认识晓月？”
林萩继续编织谎言：“她是柳老师的女儿嘛，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们还是同桌。”她只能打赌，堂堂一个大集团的老总，没空去核查二十多年前的学生档案。
啪——
车把手弹了出来。
林萩拉开车门，抱着衣服钻进后排。
傅明远看了一眼她运动鞋帮上的泥，蹙着眉头，对副驾的助理说：“李秘书，麻烦你查一下二十三年前，石城小学一年级（3）班的学生档案。”
李秘书掏出笔记本，恭恭敬敬地记下指令。
林萩：“……”
-
到了石城小学后门，司机把傅明远和林萩放下之后，傅明远嘱咐李秘书不必等他。
红色的“家家米粉”招牌下，摆着几张塑料桌椅。摆在门口的大锅噗噗冒着热气。大锅边上还有一个烧饼烤桶。桶沿铺了一圈刚出炉的葱油烧饼。葱香、芝麻香、猪油香如千军万马进攻林萩的鼻孔。
林萩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傅明远高高大大的个子，面无表情地坐在低矮的塑料凳上，新换的风衣垂到地面，修长的大腿在桌下看起来很局促。这人一看非富即贵，气场强大。小学生看到他都绕着走。以他为圆点，半径两米之内，没有一个小学生敢靠近。
胖胖的老板见到傅明远，很高兴地迎上来，像看到亲人一样亲切：“傅总，还是一份套餐，不加辣？”
林萩看墙上的菜牌，奇怪：没有套餐啊。
傅明远点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林萩，说她也一样。
老板心想，每年的今天，傅明远都会来这里吃一碗米粉。十年了，还是头一回见他带了别人，还是位女士。
林萩：“套餐是什么？”
傅明远没回答。他抽了好多张纸巾，专注于擦桌子。把油腻腻的桌子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垫上两张纸，才将自己的手肘架上去。
两份套餐很快端上来了。一份套餐包含一碗肉丝米粉，一个边缘煎得焦脆的溏心荷包蛋，和两个葱油烧饼。
林萩从筷子桶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撸下塑料膜，递给傅明远。傅明远没接，而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双折叠金属筷。
林萩嘟囔：“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傅明远：“不环保。”
矫情鬼！
林萩不理他。她迫不及待地挑了一筷子粉，嗦进嘴里。
晓月在脑海中尖叫：“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
大概这是连晓月也怀念这个味道。一碗米粉下肚，林萩居然没有吐出来。
整整七天了，她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常的饭！
碳水下肚，迅速转化为多巴胺。林萩可太开心了。圆圆的脸蛋像一朵闪闪发光的太阳花。
这个世界怎么那么美好！
她风卷残云地吃掉自己的套餐。傅明远早早停下筷子，还有剩一个烧饼没吃。
林萩盯着对方碗里的烧饼：“你还吃吗？”
傅明远推了一下碗。林萩获得默许，立即把饼夹进自己嘴里。
一个卖水果的三轮车慢悠悠地路过。
林萩正觉得嘴巴吃得有点咸，需要甜甜的压一下。她喊住三轮车：“苹果好多钱一斤？”
摊主：“红富士五块，黄元帅八块。”
“来一斤红富士！”
摊主称了两个大苹果给她。
林萩分了一个给傅明远：“吃吗？”
说着话，林萩把剩下的一个苹果随意在袖子上蹭蹭，放到嘴边。
傅明远看她的神情有点奇怪。
林萩啃着苹果：“你不吃？”
傅明远站起来：“我从不吃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