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远说他从不吃苹果。

    林萩有点疑惑:不对啊,梦里的小傅明远明明吃了苹果,还吃得挺多。难道梦只是梦?和现实没有关系?她在脑海里问晓月:“你家远哥哥吃苹果吗?”

    晓月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七岁那年,我们离家出走,在路上连续吃了两天苹果。从此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吃苹果了。”

    林萩半张着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自己在梦里穿回了过去?梦境里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她和晓月说话时,傅明远已经把单买了。

    见傅明远要走,林萩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吃吃喝喝,都没来得及套他的话。于是,她又追上去:“哎,你请了我一顿,让我回请你一顿吧。”

    要是吴小琴见到这一幕,该说:你要是把这死缠烂打的功夫用在相亲上,老娘我早就抱上外孙了。

    吃饱喝足的女人,肉乎乎的脸颊浮着一层绯色,眼神柔软,眉目舒展,让人想起冬日里晒太阳的猫咪。

    傅明远:“你还没吃饱?”

    林萩摸了摸凸出的小腹,嘴硬:“女人都有两个胃,另一个胃是留给甜品的。我请你喝下午茶啊。”她想了想,继续搬出晓月的旗号:“隔壁马路上有一家奶茶店超好喝,它家的鸡蛋仔香碰碰的,连我同桌晓月也喜欢。”

    “去年就关门了,你不知道?”

    林萩狡辩:“呃——好几年没回来了嘛——”她忽然想到什么,问:“莫非你以前每年吃完粉后,都会去喝一杯奶茶?”

    她的心酸酸的:好感动哦!每年他都会回到白月光的故乡,吃她最喜欢的食物。年复一年地用这种方式怀念她。

    傅明远面无表情:“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林萩追上他,挡在面前:“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

    傅明远冷淡地看着她。

    “我想知道,晓月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道伤痛划过傅明远的眼睛。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番,才开口:“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傅明远:“晓月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等我确认你的身份后,自然会告诉你。”

    这时,黑色的轿车缓缓靠边停车。李秘书下车,为傅明远拉开后排车门。

    傅明远未再她一眼,俯身钻进车里。

    林萩看见李秘书不苟言笑的黑脸,心中惴惴:不会效率这么高吧?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二十多年前的小学生档案都翻出来了?

    对了,如果她现在回到梦里,通过晓月告诉傅明远,自己有个好朋友叫林萩,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她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林萩在网上预定了一家民宿,就在小学不远的居民区里。小区大门的斜对面,是一家派出所。看起来很安全的样子。

    十分钟后,她输入房东给的密码,推门而入。来不及欣赏民宿的室内设计,她放下行李袋,脱掉外套,倒头就睡。

    心宽体胖的人,睡眠质量不会差。

    加上刚刚吃饱饭,浑身懒洋洋的,林萩没在床上滚两下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黑。

    林萩顶着鸡窝头坐起来,愣愣地看着窗外阑珊的灯火。

    她捶床——睡了三小时,一个梦也没有。

    她的心情逐渐从对自己谎言戳穿的焦虑转为对两个孩子处境的担心。没有她的引导,他们该怎么办?万一被发现了,货车司机起了拐卖儿童的坏心咋办?

    她的脑洞越来越大。

    如果二十三年前的傅明远被拐卖了,现在的他就不是傅明远了吧?

    他会是什么样子?

    在做什么?

    小时候,吴小琴总是警告林萩不要瞎跑,小心被卖到黑杂技团。脚上踩高跷,手指顶着二人转的三角巾,嘴巴含根筷子,筷子还要顶一个碗。一边走,一边转。

    太可怜了!

    她穿好衣服,着急忙慌地跑下楼。

    跑到单元门口,她又呆了——不晓得该往哪里去。要不去药店买点安眠药试试?

    从药店回来,正要上楼梯时,一个人影引起她的注意。

    男人穿着黑帽、黑马甲、黑裤子,徘徊在树的阴影下,定定地望着对面那栋楼的某扇窗户。这个样子,很像正在踩点的小偷。

    熟悉的身高体型,让林萩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是堂堂傅氏总裁傅明远怎么会鬼鬼祟祟躲在楼下偷窥?

    林萩拍了一下脑门:坏了!

    看来她的担忧成真了。傅明远真的被拐了。卖给一个犯罪团伙。犯罪团伙训练他,同化他,把他变成一个小偷!还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偷,敢在派出所的眼皮子底下作案!

    林萩大步走过去,拉住傅明远的袖子。

    被她发现,傅明远表情镇定,但眼神一闪而过的心虚被林萩捕捉到了。

    林萩越发痛惜:“人生有很多身不由己。”

    傅明远:“?”

    “但很多时候,人生的路是可以自己选的。”

    “?”

    “人要走正路,不能走邪路。”

    傅明远的脸越来越黑:“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萩看着他英俊的脸,怕伤害对方的自尊,欲言又止。

    这时,对面的单元楼门开了,一个女人提着垃圾袋走出来。

    晚风渐凉,掀起她肩膀上的丝巾,盖住小半张脸。光线有点暗。林萩看不出她的年龄。但从走路姿势和体态来看,是位优雅的女人。

    林萩的瞳孔地震:“你不是小偷,你是变态!”

    她的大嗓门一吼,美女转过脸来。

    傅明远一手捂住林萩的嘴,一手箍紧她的腰,转个方向背对美女。两人贴在一起,好像热恋的情侣。傅明远的手微湿,护手霜是檀香味道,不难闻。他的手心贴上自己嘴唇的一瞬间,林萩冒出一个很古怪的念头:自己的腰居然一只手臂就能抱住?

    林萩没有挣扎。她的视线越过傅明远的肩头,看着美女走近路灯,五官越来越清晰。

    郁清清?

    她居然是郁清清!

    林萩呜呜叫着。身高体壮的她挣扎起来,傅明远几乎控制不住她。他在她耳旁低语:“不要说话。”男人低沉的声音含着一丝祈求,还有一丝悲伤。

    林萩安静了,顺从地在他怀里扮演一个工具人的角色。

    郁清清刚走到垃圾桶边上,一个男人追了上来。

    “清清!夜里凉,怎么又不换鞋就跑出来?”嘴里埋怨着,他蹲在郁清清的面前,轻柔地抬起她的脚,换下塑料拖鞋,套上毛茸茸的棉拖鞋。

    郁清清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扶着男人的脑袋维持平衡,没什么表情,但看男人的眼神很温柔。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牵着一条大金毛走出来,啧啧:“我说爸妈,都多少年了,你们不腻歪,我都腻得慌!”

    男人换好鞋,回头瞪她:“作业写完了嘛?马上要高考了,还到处瞎溜达,能不能长点心?”

    姑娘假装委屈巴巴地跑到郁清清身边,摇晃着她的胳膊:“妈,老贾又凶我,你快管管他!”

    郁清清捏捏女儿的手掌,又摸摸她的衣服,嗔怪:“怎么这么凉?上楼再多穿一件再去溜毛毛。”

    郁清清扔完垃圾,左手牵丈夫,右手牵女儿,回家。一家三口消失在楼道里。金毛垂头丧气地跟在后边,嘴里叼着她换下的凉拖。

    傅明远松开对林萩的钳制。

    林萩偷偷观察他。男人站得还是那么笔直,但林萩还是觉察出他的疲惫和难过。

    在梦里,郁清清不是这个样子的。二十多年前的郁清清是美丽冷漠的贵妇人,不会穿随处就能买到的塑料拖鞋,还亲自下楼倒垃圾。但二十多年前的郁清清,没有现在的她幸福。

    傅明远很快调整状态,拿犀利的眼神上下扫描林萩,好像是在琢磨如何将她灭口。

    林萩连忙自救:“我保证,一个字也不会对别人说。”

    傅明远:“我不信。李秘书查过了,柳文博没有一个叫林萩的学生。”

    林萩装傻:“真的吗?不会吧!你的秘书工作能力行不行啊?要不要再复核一下啊?”

    傅明远冷笑了一声。

    他浑身散发着煞气,步步紧逼。林萩步步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墙壁,退无可退。

    傅明远掐着林萩的脖颈:“说!你打着晓月的名义接近我,到底有什么意图?”

    和关进精神病院相比,还是命更重要。

    林萩立即坦白:“我说,我说!”

    傅明远松开手,但人未动,像一堵墙竖在林萩面前,压迫感十足。

    “那天我不是撞了你的灵车——”

    “好好说话!”

    林萩摸摸鼻子,说:“就是车祸之后,我做了一个梦。有位女孩自称是晓月,拜托我帮她做一件事。”

    傅明远半眯着狭长的眼,眸光如钩子,死死地钉在林萩的五官。他似乎在忖度林萩的可信度。

    林萩:“露水娘娘和阳光公公的故事就是她告诉我的。我相信你不仅查到我不是柳文博的学生,而且和晓月一家没有任何交集。除了托梦,我又怎么知道这个呢?”

    “还有,第一次在病房见面,我刚好在梦游!和你贴贴的是晓月,不是我!”

    终于找到机会澄清了,林萩在心里为自己比个耶。

    傅明远没说话。垂眸,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弧影。林萩猜不透他的想法。

    两三个小孩滑着滑板车经过,好奇地看着单元楼门口的一男一女。最大的小孩似乎看懂了一切,朝伙伴挤眉弄眼:“谈——恋——爱——哦——”

    其他小孩阴阳怪气地复制:“谈——恋——爱——哦——”

    傅明远回头看他们。被他阴凉的目光一扫,小孩全都哑了,灰溜溜地滑走了。

    林萩:“要不上楼细说?”

    傅明远往后退了一步,让开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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