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姜芜搀扶着帝释霄，同贺子玄和方洄一道离开了识宝楼。
他们一出楼门，便看到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前方。红灯者提高灯笼，借由烛火的亮光，将他们带了过去。
“姑娘，我就送到这里了。”
“多谢一路相引。”
姜芜莞尔道谢，见人走远了，冷言道：“你们驾车吧，孤有要事同帝大人商议。”
贺子玄知晓陛下的意思，自然地一伸手拽过方洄，领着他向前走去。
方洄颇有眼力见，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被他扯着，只得跟在后面，一起登上了马车。
他们驱使着马匹，车轮缓缓滚动，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姜芜坐于马车内，沉吟片刻，缓缓出声：“东棘的祭司不见了。”
帝释霄仰头在后，揉了揉眉心道：“所以呢？”
姜芜转动眼眸，看向了别处，有心问道：“帝卿一早便知道这件事，所以要撵她走是吗？”
“陛下可不能胡乱说话。”帝释霄一耸肩，目不斜视道，“在臣准备撵的时候，她就自行离开了。”
姜芜微微颔首，抿唇道：“那帝卿知道她在哪儿吗？”
帝释霄没有回应，而是侧过脸去。
“从刚才起，陛下就一直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的神色微变，表情变得凝重，冷哼了一声。
“你就那么想要知道？”
姜芜闻言，怔然了一瞬，有些失神地说道：“孤到底是跟她相处了三年之久，出于担心，故而有此问。”
陛下这是在担心她？
帝释霄感到胸口一阵憋闷。
他转头望向外面，深吸了几口气。
“陛下要是得空，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他努力平复着情绪，隐藏起微变的表情，轻笑道：“上次在都统府发生的事，若你不愿重蹈覆辙，便莫与他们同流合污。”
“好一句同流合污，帝卿管的也太多了吧。”
姜芜对于那件事，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于是反问道：“那日之事，是你根本不肯告诉孤，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帝释霄微微一张嘴，斟酌了良久，才道：“陛下，韩姑娘已经知道萧重炎对你下手的事情了。”
登时，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帝释霄伸出手，感受着雨水的冰冷，身上的血腥味在雨中渐渐散开，而他却不大能闻得出来。
萧重炎......
姜芜心下一紧，眉头紧蹙道：“你口中的此人，孤像是有点印象，可是那东棘王？”
雨丝轻轻飘进了马车，拂过她的脸庞。
“或许是知道陛下打算开战东棘。”帝释霄话音一顿，转言道，“所以她才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雨势逐渐猛烈起来。
姜芜抬起手，随意地抹开脸颊旁的水滴，不以为然道：“照你这么说，韩姑娘是因为不愿给我添麻烦，所以硬着头皮回去的......”
帝释霄望着她，语速一缓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什么选择，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愿与不愿。”
姜芜握住手腕，镯子随之一晃，坚决道：“孤想好了，必须得去一趟东棘。”
她话语一出口，天空突然就打了一声惊雷。
须臾之间，帝释霄的眼神变得阴沉，紧紧地盯着她那只手腕上的镯子。
他的语气分外狠重道：“臣提醒过陛下，你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孤并非要干涉她的选择，只是不能坐视不管。”姜芜提着一口气，急忙解释道，“孤去了东棘之后，如果能平安归来，便让那个什么萧......萧重炎给你道歉，这样行吗？”
帝释霄陡然变了变眼眸，厉声道：“陛下在说什么？”
他单手摁在剑匣的锁槽处，咳嗽了好几声。
姜芜斜睨了一眼那剑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底气，果断地驳回了一句。
“孤虽然对东棘知之甚少，但要是能达成共识，对南旻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就在这时，帝释霄长舒了一口气，放话道：“臣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的胸有成竹。”
“我可以不拦，但有条件，倘若陛下五日过后未归，或者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陛下只能听臣的话，唯臣马首是瞻，依言行事。”
雨停了。
马车一停，四人皆是抹了一把冷汗。
贺子玄和方洄最先下了马车，两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像是木头人似的，等着他们开口。
姜芜小心地撩起帘子，快步下了马车，温声道：“两位爱卿，辛苦你们走一趟，陪帝大人去太医院看伤。”
“这可使不得。”帝释霄出言打断，给出了难以拒绝的理由，“臣的伤不碍事，陛下一起走吧。”
贺子玄目睹了两人在暗地里的争锋相对，生怕自己被卷入其中，慌乱地又一次拉上方洄，赶忙俯身鞠躬。
“陛下，都统大人，臣等先行告退。”
方洄稀里糊涂地被他拉走，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对他也有了新的看法。
姜芜送走了他们之后，立刻转向，往听竹轩走去。
秦语眠在轩内的庭院中，远远地看清了她的身影。
还没等她走近，便被对方身后的男人狠狠一瞪，她连忙低下头，浅笑道：“原来是姜姑娘来了。”
行军们一见是陛下来了，正打算上前行礼，谁知男人轻轻一挥手，他们心照不宣地撤到外头去了。
姜芜心有不安，忐忑地走进了听竹轩。
万一韩湘婷没有回东棘，那该怎么办？
她的不告而别固然可惜。
可是终归让人不太放心。
“姜姐姐！”
穆九九欣喜地跑上前，道：“你可算是来了。”
“当然得来，要是你们在南旻消失不见，我还不知道，岂能是一君所为。”
姜芜忍不住一时失笑。
她想起了韩湘婷的那些事情，便直接提了出来：“九九，她也许是回去了，但我得去找她。”
“既然她都已经走了，姐姐为何还要去寻？”穆九九听到这话，一时间变了脸色，显得有些生气，“姐姐为什么会受伤，你为什么总是病着？”
姜芜明白她的担忧，不禁默然笑道：“九九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穆九九闻言一哽咽，哭得那叫梨花带雨的。
你骗人......
“那姐姐觉得，要生病多少回才算是没事？”
她气愤至极，伸出手就指着轩外的帝释霄，痛骂了一番：“还有......姐姐身上的气味，我居然......我居然闻到了那个家伙的血！”
“我贵为华裳国的公主，哪怕不用特意去闻，也能自如分别气息。”
姜芜被说得哑口无言，双眸立刻望了过去。
没想到，穆九九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往下痛斥道：“姜姐姐，为什么你只会说自己没事……明明你看上去，并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姜芜欲言又止，嘴角的笑意一僵。
“九九，我本就无事，我......”
穆九九反复听着她的这句话，更像是大失所望，眼眸中闪烁着泪光，面庞因为愤懑而涨得通红。
“姜姐姐，你每天都说自己没事。”
“疼也憋着，痛也视若无睹，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是因为我还小吗？”
“因为我还小，你们就可以胡编了事吗！！”
“......”
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慌，手背上感觉到一丝温热，原来是泪珠在不经意间滴落。
穆九九看着那滴泪珠，抽噎了几声，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
姜芜看到她情绪波动，柔声劝道：“九九所说的这些，我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慢慢说。”
“我不想朝姐姐发火的。”
穆九九向后退了一步。
她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嗓音干哑道：“我与姜姐姐并无关系，所以更没资格说这些。”
“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姜芜意识到她的动作不太对劲，迅速出声阻拦道：“穆九九，我们初见那时，你就唤我......”
穆九九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痕，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跑开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控住不了，姜姐姐......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姜芜想要追出去，却被秦语眠伸出的手给拦了下来。
难道就这么让九九走了？
她手握成拳，有一股气堵在腔内，难受的紧：“孤分明说过的，只要再等几日，再等几日便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秦语眠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一眼走上前来的男人。
“姜姑娘，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她无声地一叹气，宽慰道，“你也非是圣人，事事哪能如意。”
男人迈了两步，与她错开身位，走到陛下的身边。
他端详了没一会儿，话语凉飕飕的：“臣认为在这件事上，她说的没错。”
姜芜冷笑着，恨不得抢过男人的剑匣，拔开破剑，痛快地刺他一剑。
“孤心里知道，但你别管，也无需过问。”
他们一出楼门，便看到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前方。红灯者提高灯笼，借由烛火的亮光，将他们带了过去。
“姑娘，我就送到这里了。”
“多谢一路相引。”
姜芜莞尔道谢，见人走远了，冷言道：“你们驾车吧，孤有要事同帝大人商议。”
贺子玄知晓陛下的意思，自然地一伸手拽过方洄，领着他向前走去。
方洄颇有眼力见，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被他扯着，只得跟在后面，一起登上了马车。
他们驱使着马匹，车轮缓缓滚动，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姜芜坐于马车内，沉吟片刻，缓缓出声：“东棘的祭司不见了。”
帝释霄仰头在后，揉了揉眉心道：“所以呢？”
姜芜转动眼眸，看向了别处，有心问道：“帝卿一早便知道这件事，所以要撵她走是吗？”
“陛下可不能胡乱说话。”帝释霄一耸肩，目不斜视道，“在臣准备撵的时候，她就自行离开了。”
姜芜微微颔首，抿唇道：“那帝卿知道她在哪儿吗？”
帝释霄没有回应，而是侧过脸去。
“从刚才起，陛下就一直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的神色微变，表情变得凝重，冷哼了一声。
“你就那么想要知道？”
姜芜闻言，怔然了一瞬，有些失神地说道：“孤到底是跟她相处了三年之久，出于担心，故而有此问。”
陛下这是在担心她？
帝释霄感到胸口一阵憋闷。
他转头望向外面，深吸了几口气。
“陛下要是得空，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他努力平复着情绪，隐藏起微变的表情，轻笑道：“上次在都统府发生的事，若你不愿重蹈覆辙，便莫与他们同流合污。”
“好一句同流合污，帝卿管的也太多了吧。”
姜芜对于那件事，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于是反问道：“那日之事，是你根本不肯告诉孤，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帝释霄微微一张嘴，斟酌了良久，才道：“陛下，韩姑娘已经知道萧重炎对你下手的事情了。”
登时，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帝释霄伸出手，感受着雨水的冰冷，身上的血腥味在雨中渐渐散开，而他却不大能闻得出来。
萧重炎......
姜芜心下一紧，眉头紧蹙道：“你口中的此人，孤像是有点印象，可是那东棘王？”
雨丝轻轻飘进了马车，拂过她的脸庞。
“或许是知道陛下打算开战东棘。”帝释霄话音一顿，转言道，“所以她才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雨势逐渐猛烈起来。
姜芜抬起手，随意地抹开脸颊旁的水滴，不以为然道：“照你这么说，韩姑娘是因为不愿给我添麻烦，所以硬着头皮回去的......”
帝释霄望着她，语速一缓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什么选择，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愿与不愿。”
姜芜握住手腕，镯子随之一晃，坚决道：“孤想好了，必须得去一趟东棘。”
她话语一出口，天空突然就打了一声惊雷。
须臾之间，帝释霄的眼神变得阴沉，紧紧地盯着她那只手腕上的镯子。
他的语气分外狠重道：“臣提醒过陛下，你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孤并非要干涉她的选择，只是不能坐视不管。”姜芜提着一口气，急忙解释道，“孤去了东棘之后，如果能平安归来，便让那个什么萧......萧重炎给你道歉，这样行吗？”
帝释霄陡然变了变眼眸，厉声道：“陛下在说什么？”
他单手摁在剑匣的锁槽处，咳嗽了好几声。
姜芜斜睨了一眼那剑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底气，果断地驳回了一句。
“孤虽然对东棘知之甚少，但要是能达成共识，对南旻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就在这时，帝释霄长舒了一口气，放话道：“臣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的胸有成竹。”
“我可以不拦，但有条件，倘若陛下五日过后未归，或者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陛下只能听臣的话，唯臣马首是瞻，依言行事。”
雨停了。
马车一停，四人皆是抹了一把冷汗。
贺子玄和方洄最先下了马车，两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像是木头人似的，等着他们开口。
姜芜小心地撩起帘子，快步下了马车，温声道：“两位爱卿，辛苦你们走一趟，陪帝大人去太医院看伤。”
“这可使不得。”帝释霄出言打断，给出了难以拒绝的理由，“臣的伤不碍事，陛下一起走吧。”
贺子玄目睹了两人在暗地里的争锋相对，生怕自己被卷入其中，慌乱地又一次拉上方洄，赶忙俯身鞠躬。
“陛下，都统大人，臣等先行告退。”
方洄稀里糊涂地被他拉走，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对他也有了新的看法。
姜芜送走了他们之后，立刻转向，往听竹轩走去。
秦语眠在轩内的庭院中，远远地看清了她的身影。
还没等她走近，便被对方身后的男人狠狠一瞪，她连忙低下头，浅笑道：“原来是姜姑娘来了。”
行军们一见是陛下来了，正打算上前行礼，谁知男人轻轻一挥手，他们心照不宣地撤到外头去了。
姜芜心有不安，忐忑地走进了听竹轩。
万一韩湘婷没有回东棘，那该怎么办？
她的不告而别固然可惜。
可是终归让人不太放心。
“姜姐姐！”
穆九九欣喜地跑上前，道：“你可算是来了。”
“当然得来，要是你们在南旻消失不见，我还不知道，岂能是一君所为。”
姜芜忍不住一时失笑。
她想起了韩湘婷的那些事情，便直接提了出来：“九九，她也许是回去了，但我得去找她。”
“既然她都已经走了，姐姐为何还要去寻？”穆九九听到这话，一时间变了脸色，显得有些生气，“姐姐为什么会受伤，你为什么总是病着？”
姜芜明白她的担忧，不禁默然笑道：“九九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穆九九闻言一哽咽，哭得那叫梨花带雨的。
你骗人......
“那姐姐觉得，要生病多少回才算是没事？”
她气愤至极，伸出手就指着轩外的帝释霄，痛骂了一番：“还有......姐姐身上的气味，我居然......我居然闻到了那个家伙的血！”
“我贵为华裳国的公主，哪怕不用特意去闻，也能自如分别气息。”
姜芜被说得哑口无言，双眸立刻望了过去。
没想到，穆九九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往下痛斥道：“姜姐姐，为什么你只会说自己没事……明明你看上去，并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姜芜欲言又止，嘴角的笑意一僵。
“九九，我本就无事，我......”
穆九九反复听着她的这句话，更像是大失所望，眼眸中闪烁着泪光，面庞因为愤懑而涨得通红。
“姜姐姐，你每天都说自己没事。”
“疼也憋着，痛也视若无睹，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是因为我还小吗？”
“因为我还小，你们就可以胡编了事吗！！”
“......”
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慌，手背上感觉到一丝温热，原来是泪珠在不经意间滴落。
穆九九看着那滴泪珠，抽噎了几声，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
姜芜看到她情绪波动，柔声劝道：“九九所说的这些，我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慢慢说。”
“我不想朝姐姐发火的。”
穆九九向后退了一步。
她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嗓音干哑道：“我与姜姐姐并无关系，所以更没资格说这些。”
“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姜芜意识到她的动作不太对劲，迅速出声阻拦道：“穆九九，我们初见那时，你就唤我......”
穆九九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痕，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跑开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控住不了，姜姐姐......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姜芜想要追出去，却被秦语眠伸出的手给拦了下来。
难道就这么让九九走了？
她手握成拳，有一股气堵在腔内，难受的紧：“孤分明说过的，只要再等几日，再等几日便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秦语眠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一眼走上前来的男人。
“姜姑娘，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她无声地一叹气，宽慰道，“你也非是圣人，事事哪能如意。”
男人迈了两步，与她错开身位，走到陛下的身边。
他端详了没一会儿，话语凉飕飕的：“臣认为在这件事上，她说的没错。”
姜芜冷笑着，恨不得抢过男人的剑匣，拔开破剑，痛快地刺他一剑。
“孤心里知道，但你别管，也无需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