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从外面进屋,给了清河一个长木盒。

    打开一看是银嵌青玉九蝠挑头。

    清河:“哎呀!”

    小春取笑她:“后悔没把玉佩给承信郎了罢!”

    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太子来看清河。

    太子:“孤久等你不至,又听闻珍婕妤从你这处离开之后神思不属的,来看看你这个小坏蛋又做了什么好事?”

    清河是一点都不领情:“你没上课?”

    太子:“你能不能不要扫孤颜面?”

    清河轻哼一声。

    太子打量清河,怎么感觉又瘦了。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操心,就管不住嘴。

    太子:“你就是脾气太犟了,服个软掉不了你一根头发,你同父皇较什么劲,你还能硬过他?你身体又这么弱,风一吹就散了,日一晒就化了,刚回来就生病,在外边两个月不知道病过多少回了,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都是写老生常谈的话了,李时崝和太子这个说完那个说,不过清河并不觉得厌烦,每次都听得很认真,是不是点头或者出声附和。

    太子:“若非你突然退婚,明年就嫁人了,为妇为母也就这几年的事情,玩心这么重,成何体统?”

    清河:“太子哥哥说的是,清河记下了。”

    太子伸手指头点她脑门:“记下是记下了,下回还敢是罢。”完全是一副看穿她的样子。

    他也知道,清河年纪小,又是爱玩的性子,现在肯定是收不了心的。他也不恼,另起话头:“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同赵衡景的事儿已有十来年的情谊,先前还情比金坚,怎么忽然要退婚?你离宫之后,孤问赵衡景多次,他都避而不谈。”

    说是情比金坚肯定是有水分在的,不过因着有救命之恩在,赵衡景多次约清河游玩,清河都应了,二人次次相处甚欢。除此之外,两人还有数不清的巧遇、邂逅。

    还有清河爱玉,也爱送人玉佩,由此还被人说鼎铛玉石。太子敢肯定,就数送赵衡景多。

    清河也避而不谈。

    她淡淡道:“我只是做了他希望我做的事。”

    太子硬挺的眉毛凑在一起,眉心如峰峦起伏,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什么意思?是赵衡景不想娶你?”

    清河捂住耳朵:“哎呀,太子哥哥,小点声,耳朵要聋了。”

    “到底怎么回事?赵衡景移情别恋了?”太子伸手去揉清河耳朵,说着说着把自己气到了:“他怎么能见异思迁,琵琶别抱?什么人啊这是!”

    清河:“应当不是。”

    太子:“你还替他说话。”

    眼见太子越来越激动,清河赶忙开口转移话题:“别说他了,哥哥,你想不想玩儿个游戏?”

    清河:“仙掌,去拿出我做的十五柱球来。”

    太子:“这个孤玩过,不就是十五个木桩上写上好字与坏字,拿木球去撞,撞倒好字多的为赢家麽。”

    清河得意,竖起食指晃了晃,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罢,要是同先前玩儿的没什么两样我会拿出来麽?”

    等仙掌拿过来,摆好,太子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十五个上窄下款的空心木桩摆成圭田状,由其两侧由细木条摆出三丈远的小道。

    清河一一做解,木桩是空心的,木球是实心的,从小道的最远端滚出木球,木球击倒木桩几个记相同数目的分数,三局两胜,分数多着为赢家。

    太子:这还不简单。

    清河讲完,太子就试了一次,结果力气太大,方向也没把控好,木球半道转弯撞上桌子了。

    清河笑,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哈哈,还是由我来做示范好啦。”

    结果呢。

    力气太小,木球还未滚到木桩处便停下了。

    清河又笑,缓解尴尬:“这局不算,我还病着呢,力气当然小啦,我就应该从两丈的地方投木球才合适。你说是吧,小春?”

    太子当然不同她计较这些,微微笑着应是。

    但却一点没有兄长谦让的精神,他要做第一个滚球的人。

    第一次就击倒六个木桩,太子觉得这已经是个好成绩了,淡定坐下喝茶,一点都不在意清河的挤眉弄眼。

    轮到清河,她从两丈远的地方开始,方向把握很好,击倒八个。清河看向太子,挑眉。

    太子表情轻松,笑着给清河送上掌声。

    再次轮到太子,他却一点没有落后的紧迫感,不紧不慢地。这一次,可能是老天眷顾新手,十五木桩全部倒下。

    太子欢呼,感觉四肢轻盈,身体都要飘起来了,转向清河:“清河,快拉住我。”

    清河才不理他。

    清河:“太子哥哥,你不会是这个游戏的天才罢。”

    清河看着太子的笑脸:“太子哥哥,多笑一笑,天塌不下来。”

    高小福在旁边看着,深深欣慰。清河公主离宫这两个月,太子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时刻。

    玩闹之中,元日将近,元日前一天,清河久违地去了国子监。

    毕竟清河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不论中间过程如何,国子监开学上课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她都是要到场的。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令她大吃一惊的消息。

    七公主对四门馆博士有爱慕之心。

    这位博士已是而立之年,为人、学识都算不上顶尖。清河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啦。只是家中有妻有妾,最大的孩子似乎都有十岁了。

    好吧,清河确实对这位博士有一些意见。

    听闻这位博士惯会捧高踩低,巴结广文馆、太学、国子学博士乃至助教,对律学、书学、算学博士冷嘲热讽。

    清河:“姐姐,那么多青年才俊,怎么看上个他?他都而立了,孩子不比你小几岁。广文馆的落第进士好歹是潜力股呢。”

    七公主听出清河言语之中的贬低:“清河,身为公主,如此贬低博士,不尊师重道,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你身为公主喜欢这样一个人就与皇家颜面无损了?

    清河心里这样想了一下,为了不陷入关于皇家颜面的争端,她很快放弃:“这与皇家颜面无关,这与你一生幸福有关。”

    七公主微哂:“我是有些思慕他,如你所说他有正妻,为了皇家颜面我怎能嫁与他。”

    对清河来说,人生在世,或许有时候是要做一些牺牲,但这里一定不包含什么见鬼的皇家颜面。

    除了太子,清河向来不怎么同这些皇子公主们交流。听闻七公主此言,清河不知道如何反驳。

    恰好助教进来用戒尺敲了记下书桌,书堂内霎时安静下来。认真听助教说的放假安排。

    放学后清河同太子同行。

    清河问太子:“假如有一天我说我要嫁给方博士,你怎么想?”

    太子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孤会先掐自己一把。”

    清河瞬间明白,太子的意思是,他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太子:“从赵衡景到方博士,水平未免差太多了。不恰当说,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脚啊。”

    太子口中的赵衡景此时追赶了上来。

    赵衡景:“殿下在说什么?”

    太子:“方博士。”

    太子因为搞不懂清河同赵衡景之间的事情,最近对赵衡景不冷不热的。赵衡景从未受过如此冷落,自觉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未来君主不快,不可谓不绞尽脑汁。

    此时大感挫败,他甚至不知道这位方博士是何方人士。

    恰是这时,清河看到了七公主的身影,抛下太子去追赶七公主了。

    太子伸手抓她衣袖,没抓住:“哎……”

    清河搂住七公主小臂,拽着她:“走,带你去若晨殿看好东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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