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覃贤在纳西画廊挂了幅画，那是她在大学时期的作品。
她本来没打算拿到画廊去，而是准备直接处理掉。姜妮娜说扔掉太可惜，执意要给她的这幅画找个好主顾。覃贤拗不过她，就答应把画放在画廊碰碰运气。
画廊前不久让覃贤去完善作者信息，她一直没时间去。
因为这次受伤，覃贤推了些事情，才腾出一点空闲时间。她当天上午见完当事人后时间还早，便顺道去了画廊。
因为是工作日的上午，看展的人不多，前台只坐着一个工作人员在低头看手机。听到覃贤进来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向门口。覃贤认得他，他是画廊的实习生朱品光，和覃贤的画差不多时间进的馆。
覃贤把画送到画廊的那天，还是年初。姜妮娜把画交给朱品光，让他把画挂到选好的风水宝地上，在画廊进门正对着的那面墙上。覃贤见了赶紧让朱品光把画撤下来，最后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把画挂上去。
朱品光抱着画跟覃贤去角落的展墙，问她：“你怎么不挂门口那？”
“只是来碰碰运气，就不占人家的黄金地段了，”覃贤瞥了眼他怀里的画，说，“你在这都熬出头了，它都不一定卖得出去。”
朱品光帮覃贤把画挂到展墙上，擦了擦裱框上的痕迹，对着墙上的画说道：“那就看咱俩谁先熬出头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配上画的内容，有点诡异吗？”覃贤眯了眯眼。
朱品光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画，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有点。”
然而，覃贤的画在画廊挂了大半年，还是没和朱品光分出个胜负来。
待朱品光认清覃贤，她已经走到了前台的位置。覃贤费力将右手上的公文袋放到桌面上，环视了四周，问道：“怎么是你在这？”
“她们交材料去了，我在这帮忙守一会儿，”朱品光帮着覃贤放好东西，朝覃贤还打着石膏的左手努努嘴，问道，“胳膊怎么了？”
“当然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英勇负伤，”覃贤活动了一下右手继续说，“我过来补录信息，你们经理说直接找你？”
朱品光领着覃贤去档案室补录了电子信息。覃贤之前没有签合同，两人回到前台后，朱品光又给覃贤拿了新版的合同。
覃贤靠在前台翻看合同，她想起门口停着李南林的车，问道：“你们经理不是不在吗，李南林过来见谁啊？”
“沈老师他们回来了。”朱品光伏在桌上撑着头，目光随着覃贤翻页在合同上转动。
“回来了？”覃贤抬头看了眼二楼，后又继续看合同，“他们谈多久了？”
“今天早上才到的，”朱品光看了看时间，“应该快结束了，你要上去看看吗？”
“我只是想蹭个车回去。”
覃贤确定合同没有问题后签了字，自己留了一份把其余的递回给朱品光，无意间瞥到朱品光手机上的照片。她挪开眼，准备在画廊里转转。
朱品光却叫住了她，将手机递到覃贤面前问道：“小覃姐，你觉得纹个什么和这个比较配？”
他的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不大的柴犬纹身，但看不出来纹在什么部位。图样应该是找人专门设计过的，除了周边的装饰，项圈上的铜牌清晰地印着一个“羽”字。
“这纹身师有点厉害啊，”覃贤边将铜牌上的字放大边说道，“你要纹身吗？据说挺痛的。”
“也还好……吧”朱品光挠撑着头看向覃贤，“你说我纹个什么比较好？骨头？狗狗都喜欢骨头吧。”
“谁会在身上纹个骨头啊？”覃贤将旁边的凳子拉过来坐下，笑着问道，“女朋友？”
朱品光挠挠头，只是笑，没说话。
“这应该是她的宠物吧，不像是凭空画的。”
“这是她自己养的狗。”朱品光翻了翻相册后，再次将手机递到覃贤面前。照片上是一只对着镜头傻笑的柴犬，脖子上挂着的的铜牌和纹身上的差不多。
“如果这只狗狗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这个纹身就有它独立的情感价值，你贸然加进去会不会不太好？”覃贤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纹这只狗狗吗？因为喜欢？”
“应该是吧，把宠物纹在身上的不都是基于喜欢它们吗？”
“纹身是比较私密的，如果后面想要洗掉也很麻烦，你最好还是了解清楚了再做决定，”覃贤拍拍朱品光的肩膀，打趣道，“当然，纹一个狗狗喜欢的骨头在身上也是很酷的。”
“你可以去看展了。”朱品光的耳朵迅速变红，随后便低着头将手机收了回去，对着覃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覃贤还在和朱品光贫嘴，李南林和姜妮娜从二楼下来了。朱品光一瞬间坐回位子上，摆出端庄模样。覃贤对朱品光比了个口型“真怂”。
李南林还要拿些证据材料，覃贤和他招呼好后，去了姜妮娜办公室等他。
姜妮娜和沈玉书的办公室都在二楼，隔着宽敞的一楼展厅上空相对而立。一进姜妮娜的办公室，覃贤就闻到了室内熟悉的香味。
姜妮娜不喜欢喷香水，却爱点香。办公室内常年萦着一股野薄荷的清气。
覃贤和姜妮娜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要不是这次画廊又有案子涉诉，俩人估计也没这么快能见面。
还没等覃贤坐定，姜妮娜便提出让她帮忙参展。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就半吊子的水平，哪能参展啊，”覃贤靠着沙发坐下，一脸无奈地望向姜妮娜，“你也不怕砸了画廊的招牌？”
“我这招牌已经掉下来一半了，现在砸了倒是能让我省心些。”姜妮娜给覃贤接了杯清水放到桌上，挨着她坐下，“别回头说我没拿好茶招待你啊，你现在手这样就只能这待遇了。”
“明白明白，”覃贤往姜妮娜边上凑近了些，问道，“洽谈的不顺利吗？”
“目前只能确保前七月份的展出没问题，大家都还在观望。”姜妮娜的眉眼间尽显疲态。
覃贤拍拍姜妮娜的胳膊，安慰道：“要不先休息两天吧，你这都忙了一个月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也想休息啊，现在参展的人少了近三分之二，画廊里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姜妮娜脱力地仰躺在沙发上，喃喃道，“本来这次策划就有些冒险，工作量也大，偏偏这个时候还冒出个禹桑。”
“师兄处理这方面的案子还是很有经验的，我下来再帮你盯紧一些。”
姜妮娜偏头看向覃贤，说道：“刚才李律师说对方态度十分坚决，如果玉书不道歉就只能开庭，这不是明摆着要拖住我们？”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覃贤观察着姜妮娜的脸色，斟酌着开口，“要是这次庭前谈不拢，或者败诉了，你怎么打算？”
“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含蓄了？”姜妮娜眯眼，伸手挎在覃贤肩膀上，“你是想问如果玉书真的抄袭了该怎么办吧？”
覃贤抿嘴，睁着眼睛无声地看着姜妮娜，一副“我可没这么说”的表情。
“我问过他，他给我的回答是没有，我也相信他没抄，但如果真的败诉了，”姜妮娜面露难色，过了许久才说道，“地标性评选估计没戏了，婚礼应该也——”
“哎哎哎，我就随口问问，你怎么还伤感上了！”覃贤见状，赶紧制止了姜妮娜不断下坠的情绪。
两人上次见面，是姜妮娜跑到覃贤跟前说沈玉书向她求婚了，两人准备在这次策划结束后结婚。这是一场姜妮娜自学生时代就开始期待的婚姻，现在姜妮娜距离它仅有一步之遥。
“那你能参展吗？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婚姻？”姜妮娜借机问道，丝毫没有了刚才的脆弱。
“......我确实是没想到，在你和沈玉书的感情中，我还能做出这么大的贡献。”覃贤满脸黑线，她就不应该相信这妮子能有脆弱的时候。
覃贤这算是答应了。她才在画廊办了登记，也算是编内人员，能以社内画手的身份参展。但她答应参展，无非就是送姜妮娜个安心罢了。至于艺术造诣方面，还需要画廊一家一户地去和专业人士们谈。
李南林已经在楼下等覃贤，她和姜妮娜匆匆说了两句便离开了。李南林帮着覃贤把东西放到后座，说道：“之前让你带个实习你也不带，你看你现在一个人多麻烦。”
“我不也是怕耽误人家？”
“你只要认真带人家，又不会半路跑了，算得上哪门子的耽误？”
覃贤微微一顿，说道：“——咱学艺不精来着，就不误人子弟了。”
李南林没再追问，发动了车子，转而又问：“你上次找老贺，情况怎么样？”
“就等他忙完这阵再说吧，找个时间再约出来吃个饭什么的。”覃贤偏头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人情也不用这么着急还，来日方长——”李南林慢悠悠说道，“说不定人家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我也不能天天盼着人家扯上官司吧。”
“......倒也不是这么个还法，”李南林说着，又问道，“我家老贺你也算见过了，是不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真不考虑考虑？”
“考虑，我考虑，我这不正准备向你取取经，投其所好嘛，”覃贤从座椅上直起腰，顺着李南林的话问，“他一般都有什么业余爱好啊，最好是花钱的。”
覃贤想找个贺冬予日常会进行的活动，顺带着把人情还了，也不至于回回浪费人家时间专门出来吃顿饭。
“给男人花钱可不是个好习惯，”李南林苦口婆心地教育着覃贤，又在她的白眼中改口道，“他就偶尔在休息的时候去看看音乐剧。”
“音乐剧？”
“就比较有名的那个剧团的演出，你应该知道，”李南林一边把车拐上吾思桥，一边回想，“银伯川？应该是这个名字。”
“他一个人去？”
“也喊我去过，我当时临时有事没去成。”李南林脸上，全然一副“我也是鸽过贺冬予的人”的表情。
“这票好买吗？”覃贤搜了一下售票信息，转而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你师兄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天天把心思放到一个男人身上？”
“也不知道是谁赶着去给人家过生日，结果被师姐发了朋友圈讨伐。”覃贤低声嘟囔着，准备在网上找找抢票攻略。
银伯川剧团不是乌宁本地的剧团，由资深音乐剧演员孟朗川组建，成立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剧团每年只会在乌宁安排一段时间的巡演。最近的一次，是八月份新剧的首场演出，刚好在贺冬予所说的忙完的时间之后。但去不去还是要看贺冬予的意思，覃贤给他发了消息，附了一张银伯川的宣传海报截图。
贺冬予发的消息都很简短，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和他商量去医院找他的时间，对方简洁明了地回复了一个“嗯”字，就没了下文。覃贤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末尾加了一句：“你先忙，等有空了再回。”
贺冬予的消息倒回得很快：“可以，只是票比较难买。”
覃贤见事情有眉目，想着绝不会让机会第二次从眼前溜走，于是回道：“没关系，我们买不到总有人买得到。”
只见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好几次，贺冬予还没有发消息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贺冬予发来一句：“找黄牛是不可取的。”
“我只是有个抢票很厉害的朋友！”覃贤单手打字打出了双手打字的气势。
贺冬予依旧是回了个“好”，没再继续对话。不过覃贤并不在意，贺冬予是医生，忙点再正常不过了，况且两人也没到需要你来我往不停发消息的程度。
“什么来日方长，我分分钟搞定。”覃贤向李南林晃晃手机，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李南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专心开着车，没再说话。
......
她本来没打算拿到画廊去，而是准备直接处理掉。姜妮娜说扔掉太可惜，执意要给她的这幅画找个好主顾。覃贤拗不过她，就答应把画放在画廊碰碰运气。
画廊前不久让覃贤去完善作者信息，她一直没时间去。
因为这次受伤，覃贤推了些事情，才腾出一点空闲时间。她当天上午见完当事人后时间还早，便顺道去了画廊。
因为是工作日的上午，看展的人不多，前台只坐着一个工作人员在低头看手机。听到覃贤进来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向门口。覃贤认得他，他是画廊的实习生朱品光，和覃贤的画差不多时间进的馆。
覃贤把画送到画廊的那天，还是年初。姜妮娜把画交给朱品光，让他把画挂到选好的风水宝地上，在画廊进门正对着的那面墙上。覃贤见了赶紧让朱品光把画撤下来，最后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把画挂上去。
朱品光抱着画跟覃贤去角落的展墙，问她：“你怎么不挂门口那？”
“只是来碰碰运气，就不占人家的黄金地段了，”覃贤瞥了眼他怀里的画，说，“你在这都熬出头了，它都不一定卖得出去。”
朱品光帮覃贤把画挂到展墙上，擦了擦裱框上的痕迹，对着墙上的画说道：“那就看咱俩谁先熬出头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配上画的内容，有点诡异吗？”覃贤眯了眯眼。
朱品光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画，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有点。”
然而，覃贤的画在画廊挂了大半年，还是没和朱品光分出个胜负来。
待朱品光认清覃贤，她已经走到了前台的位置。覃贤费力将右手上的公文袋放到桌面上，环视了四周，问道：“怎么是你在这？”
“她们交材料去了，我在这帮忙守一会儿，”朱品光帮着覃贤放好东西，朝覃贤还打着石膏的左手努努嘴，问道，“胳膊怎么了？”
“当然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英勇负伤，”覃贤活动了一下右手继续说，“我过来补录信息，你们经理说直接找你？”
朱品光领着覃贤去档案室补录了电子信息。覃贤之前没有签合同，两人回到前台后，朱品光又给覃贤拿了新版的合同。
覃贤靠在前台翻看合同，她想起门口停着李南林的车，问道：“你们经理不是不在吗，李南林过来见谁啊？”
“沈老师他们回来了。”朱品光伏在桌上撑着头，目光随着覃贤翻页在合同上转动。
“回来了？”覃贤抬头看了眼二楼，后又继续看合同，“他们谈多久了？”
“今天早上才到的，”朱品光看了看时间，“应该快结束了，你要上去看看吗？”
“我只是想蹭个车回去。”
覃贤确定合同没有问题后签了字，自己留了一份把其余的递回给朱品光，无意间瞥到朱品光手机上的照片。她挪开眼，准备在画廊里转转。
朱品光却叫住了她，将手机递到覃贤面前问道：“小覃姐，你觉得纹个什么和这个比较配？”
他的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不大的柴犬纹身，但看不出来纹在什么部位。图样应该是找人专门设计过的，除了周边的装饰，项圈上的铜牌清晰地印着一个“羽”字。
“这纹身师有点厉害啊，”覃贤边将铜牌上的字放大边说道，“你要纹身吗？据说挺痛的。”
“也还好……吧”朱品光挠撑着头看向覃贤，“你说我纹个什么比较好？骨头？狗狗都喜欢骨头吧。”
“谁会在身上纹个骨头啊？”覃贤将旁边的凳子拉过来坐下，笑着问道，“女朋友？”
朱品光挠挠头，只是笑，没说话。
“这应该是她的宠物吧，不像是凭空画的。”
“这是她自己养的狗。”朱品光翻了翻相册后，再次将手机递到覃贤面前。照片上是一只对着镜头傻笑的柴犬，脖子上挂着的的铜牌和纹身上的差不多。
“如果这只狗狗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这个纹身就有它独立的情感价值，你贸然加进去会不会不太好？”覃贤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纹这只狗狗吗？因为喜欢？”
“应该是吧，把宠物纹在身上的不都是基于喜欢它们吗？”
“纹身是比较私密的，如果后面想要洗掉也很麻烦，你最好还是了解清楚了再做决定，”覃贤拍拍朱品光的肩膀，打趣道，“当然，纹一个狗狗喜欢的骨头在身上也是很酷的。”
“你可以去看展了。”朱品光的耳朵迅速变红，随后便低着头将手机收了回去，对着覃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覃贤还在和朱品光贫嘴，李南林和姜妮娜从二楼下来了。朱品光一瞬间坐回位子上，摆出端庄模样。覃贤对朱品光比了个口型“真怂”。
李南林还要拿些证据材料，覃贤和他招呼好后，去了姜妮娜办公室等他。
姜妮娜和沈玉书的办公室都在二楼，隔着宽敞的一楼展厅上空相对而立。一进姜妮娜的办公室，覃贤就闻到了室内熟悉的香味。
姜妮娜不喜欢喷香水，却爱点香。办公室内常年萦着一股野薄荷的清气。
覃贤和姜妮娜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要不是这次画廊又有案子涉诉，俩人估计也没这么快能见面。
还没等覃贤坐定，姜妮娜便提出让她帮忙参展。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就半吊子的水平，哪能参展啊，”覃贤靠着沙发坐下，一脸无奈地望向姜妮娜，“你也不怕砸了画廊的招牌？”
“我这招牌已经掉下来一半了，现在砸了倒是能让我省心些。”姜妮娜给覃贤接了杯清水放到桌上，挨着她坐下，“别回头说我没拿好茶招待你啊，你现在手这样就只能这待遇了。”
“明白明白，”覃贤往姜妮娜边上凑近了些，问道，“洽谈的不顺利吗？”
“目前只能确保前七月份的展出没问题，大家都还在观望。”姜妮娜的眉眼间尽显疲态。
覃贤拍拍姜妮娜的胳膊，安慰道：“要不先休息两天吧，你这都忙了一个月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也想休息啊，现在参展的人少了近三分之二，画廊里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姜妮娜脱力地仰躺在沙发上，喃喃道，“本来这次策划就有些冒险，工作量也大，偏偏这个时候还冒出个禹桑。”
“师兄处理这方面的案子还是很有经验的，我下来再帮你盯紧一些。”
姜妮娜偏头看向覃贤，说道：“刚才李律师说对方态度十分坚决，如果玉书不道歉就只能开庭，这不是明摆着要拖住我们？”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覃贤观察着姜妮娜的脸色，斟酌着开口，“要是这次庭前谈不拢，或者败诉了，你怎么打算？”
“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含蓄了？”姜妮娜眯眼，伸手挎在覃贤肩膀上，“你是想问如果玉书真的抄袭了该怎么办吧？”
覃贤抿嘴，睁着眼睛无声地看着姜妮娜，一副“我可没这么说”的表情。
“我问过他，他给我的回答是没有，我也相信他没抄，但如果真的败诉了，”姜妮娜面露难色，过了许久才说道，“地标性评选估计没戏了，婚礼应该也——”
“哎哎哎，我就随口问问，你怎么还伤感上了！”覃贤见状，赶紧制止了姜妮娜不断下坠的情绪。
两人上次见面，是姜妮娜跑到覃贤跟前说沈玉书向她求婚了，两人准备在这次策划结束后结婚。这是一场姜妮娜自学生时代就开始期待的婚姻，现在姜妮娜距离它仅有一步之遥。
“那你能参展吗？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婚姻？”姜妮娜借机问道，丝毫没有了刚才的脆弱。
“......我确实是没想到，在你和沈玉书的感情中，我还能做出这么大的贡献。”覃贤满脸黑线，她就不应该相信这妮子能有脆弱的时候。
覃贤这算是答应了。她才在画廊办了登记，也算是编内人员，能以社内画手的身份参展。但她答应参展，无非就是送姜妮娜个安心罢了。至于艺术造诣方面，还需要画廊一家一户地去和专业人士们谈。
李南林已经在楼下等覃贤，她和姜妮娜匆匆说了两句便离开了。李南林帮着覃贤把东西放到后座，说道：“之前让你带个实习你也不带，你看你现在一个人多麻烦。”
“我不也是怕耽误人家？”
“你只要认真带人家，又不会半路跑了，算得上哪门子的耽误？”
覃贤微微一顿，说道：“——咱学艺不精来着，就不误人子弟了。”
李南林没再追问，发动了车子，转而又问：“你上次找老贺，情况怎么样？”
“就等他忙完这阵再说吧，找个时间再约出来吃个饭什么的。”覃贤偏头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人情也不用这么着急还，来日方长——”李南林慢悠悠说道，“说不定人家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我也不能天天盼着人家扯上官司吧。”
“......倒也不是这么个还法，”李南林说着，又问道，“我家老贺你也算见过了，是不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真不考虑考虑？”
“考虑，我考虑，我这不正准备向你取取经，投其所好嘛，”覃贤从座椅上直起腰，顺着李南林的话问，“他一般都有什么业余爱好啊，最好是花钱的。”
覃贤想找个贺冬予日常会进行的活动，顺带着把人情还了，也不至于回回浪费人家时间专门出来吃顿饭。
“给男人花钱可不是个好习惯，”李南林苦口婆心地教育着覃贤，又在她的白眼中改口道，“他就偶尔在休息的时候去看看音乐剧。”
“音乐剧？”
“就比较有名的那个剧团的演出，你应该知道，”李南林一边把车拐上吾思桥，一边回想，“银伯川？应该是这个名字。”
“他一个人去？”
“也喊我去过，我当时临时有事没去成。”李南林脸上，全然一副“我也是鸽过贺冬予的人”的表情。
“这票好买吗？”覃贤搜了一下售票信息，转而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你师兄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天天把心思放到一个男人身上？”
“也不知道是谁赶着去给人家过生日，结果被师姐发了朋友圈讨伐。”覃贤低声嘟囔着，准备在网上找找抢票攻略。
银伯川剧团不是乌宁本地的剧团，由资深音乐剧演员孟朗川组建，成立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剧团每年只会在乌宁安排一段时间的巡演。最近的一次，是八月份新剧的首场演出，刚好在贺冬予所说的忙完的时间之后。但去不去还是要看贺冬予的意思，覃贤给他发了消息，附了一张银伯川的宣传海报截图。
贺冬予发的消息都很简短，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和他商量去医院找他的时间，对方简洁明了地回复了一个“嗯”字，就没了下文。覃贤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末尾加了一句：“你先忙，等有空了再回。”
贺冬予的消息倒回得很快：“可以，只是票比较难买。”
覃贤见事情有眉目，想着绝不会让机会第二次从眼前溜走，于是回道：“没关系，我们买不到总有人买得到。”
只见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好几次，贺冬予还没有发消息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贺冬予发来一句：“找黄牛是不可取的。”
“我只是有个抢票很厉害的朋友！”覃贤单手打字打出了双手打字的气势。
贺冬予依旧是回了个“好”，没再继续对话。不过覃贤并不在意，贺冬予是医生，忙点再正常不过了，况且两人也没到需要你来我往不停发消息的程度。
“什么来日方长，我分分钟搞定。”覃贤向李南林晃晃手机，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李南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专心开着车，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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