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大驾光临，让清水县蓬荜生辉。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县令得知霍霆驾临的消息，让轿夫跑着赶来华家。
他向端坐于上首的霍霆见礼后，不消旁人提点，转身就指着华良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华秀才，平日瞧着一副君子做派，没想到连自己亲侄女都下得去狠手，当真是丧心病狂，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华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人一时糊涂，日后定会改过自新，替大哥好生照看她们母女。”
他的学生不禁吓，霍霆侍卫一拔刀，两人就把什么都招了。华良想找补圆谎都难。先前有多能说会道，这会就有多憋屈。
“清水县这么多好人，用得你照看么？先管好自己吧。”县令嗤之以鼻：“按照大昭刑律，蓄意伤人者鞭笞四十。而你还涉嫌抢夺财物，残害手足亲朋，诸多罪行叠加，可按罪大恶极之徒论处。身负功名者，一律贬为白衣。本人及其后人，永无资格参加科考。”
闻言，华良顿时脸色刷白。
街坊们则摆手称快：“判得好！他罪有应得，省得成天打着读书人幌子，办私塾祸害孩子。瞧瞧那学生，被他都教成什么德行了。”
听到这话，华良更是面如死灰。他常年读书，根本干不了体力活。教书的银子没得赚，以后该怎么活啊?
他跪着去够县令衣摆，“大人开恩呐，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指望着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滚开！”县令厌恶地一脚踹开他，转而朝霍霆躬身请示：“霍将军，您看下官这番处置可妥当？”
霍霆修长食指轻敲膝头，片刻后：“构设刑律的本意，是教化犯罪之人虔心悔过。”
华良到这会还在极力开脱，显然并没真心认识到自己的过错。
“有道理，霍将军言之有理！”县令犹如醍醐灌顶，立即责令华良：“往后三日，你就跪在华大夫灵前虔心忏悔，直至出殡。”
“出殡那日，才是重中之重。”霍霆觑着跪地之人，纠正道：“你今日言辞，涉险抹黑华不为的清誉。他出殡时，就由你亲自拉棺，为其风光大葬。”
街坊们不由面露讥诮。清水县的出殡拉棺，一般人家用牛，富裕的用高头大马。让华良亲自拉棺，累死累活的且先不论，昔日的秀才老爷一朝沦为牛马牲畜，这等饭后谈资可够清水县百姓笑上好几年了。华良一家老小若不搬走，在这将永无出头之日。
华良如何不懂？一想到出殡时，围观的人比现在还多，都看他像牲畜一般拉棺，整个人如遭灭顶之灾，一口鲜血突然就呕了出来。
县令唏嘘不矣：不愧是让敌国闻风丧胆的战场杀神呐！这不紧不慢地耍起狠来……惹不起，真的一点都惹不起。
华姝安顿好牛婶和小白后，匆匆折返。小小一只静静站在角落，视线越过人群，悄望向那道如高山白雪般的巍峨身形，心中百感交集。
他话语极少，但每一句都捏在华良的命门上，好似打蛇打七寸，又准又狠。
让人解气，也让人敬畏。尤其他说出那句“亲自拉棺”时的语气，透着一股淡漠、薄凉、毫无感情的残忍。
华姝万幸自己没做错事得罪他，以后也要躲得远远的。她可以为他拜佛祈福，但这位俊美如莲的霍将军，真真只可远观……
“姝儿，你帮帮二叔，二叔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华良突然扑了过来，拉着她一个劲激动求饶。
华姝始料未及，吓得浑身一颤：“放开我，你快放手。” 先前心理阴影犹在，她本能地连连后退，偏偏华良死死揪住，怎么都不肯松手。
“你给我松开她。”
幸好，有道高大身形随即出现，将华良一拳打到在地。他护在华姝身旁，“姝儿，你没事吧？”
“谢谢谭大哥，我没事。”华姝惊魂未定，但看到众人投来的关切目光，还是懂事地摇了摇头。
霍霆也循声看过来，他先扫了一眼华姝。
那浅浅一眼里，仿佛蕴藏无边的凉意。华姝感觉自己身体明显僵了下，先前的心理阴影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是做错什么，得罪到他了？
随后，霍霆目光落到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你是她什么人？”
两人也不过相差三四岁，但谭木匠面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顿时没了拳打华良的气势，“回霍将军的话，小人是姝儿的街坊。”
想了想，他又鼓起勇气补充道：“我已经让我娘去请张媒婆了。”
“姝儿，我们可以先订婚，等你出孝期再完婚。一年三年都愿意等，这期间我会像照应家人一样照应你和婶娘。”谭木匠语气真诚，面露愧色，“我刚刚才从乡下做家具回来，今日是我来晚了。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任何欺负你，行不行？”
"谭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才及笄，还没想……"当着这么多街坊的面，华姝被臊得说不下去，“我我去瞧瞧牛婶和小白。”
说完她顾不得礼数，就慌忙退出灵堂，脸颊红得滴血。像一只红彤彤的小甜桃，才熟透就有人迫不及待想采撷。
可爱娇羞的模样，逗得街坊们忍俊不禁。大伙都是过来人，对这等豆蔻萌动的事喜闻乐见，不予置评。依例吊唁完后，拜别霍霆，各自离去。
霍霆的侍卫则将谭木匠叫到一旁，黑脸出言警告：“华小姐很快就会搬离清水县，你好自为之吧。”
***
“小白呀小白，你这回脏腑受损得好生躺着，可不能再爬墙去招惹小母猫了，听见没？”
三日后的傍晚，送走亡父后，华姝蹲在内院桂花树下，给卧在软垫上的小白喂肉糜粥。
万幸猫都有九条命，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后怕。自从两年前从河边捡它回来，小白每晚都陪在她枕边，就像家人一样。
见到爹尸首的那晚，她不敢落泪再惹娘伤心，更想到爹出门前说的要她照顾好娘，所以在人前会故作成熟，只有关起门来抱着小白才敢孩子气地啜泣。小白就朝她打滚翻肚皮，变着花样逗她开心。那日对付华良，更是多亏有它。
"回头姐姐再给你做两身棉衣，冬日护好你的脏腑脾胃。等来年开春，咱家小白就又是一条好汉啦。”
“喵喵。”小白吃饱喝足，欢快舔着姐姐的手指。
“哎呀，痒。”华姝拿开手，然后不甚厚道地将它的口水蹭回它身上。
一人一猫正玩得欢脱，这时身后有道黑影徐徐靠近，抬起手臂，朝华姝伸了过去。
华姝似乎感应到什么，倏地回头。
她朝来人甜甜一笑，梨涡朵朵：“娘，您找我？”
华母孙氏是位温柔如水的女子，华父华不为则是个老顽童，华姝娇软中透着灵动，皆因遗传父母各一半的性情所致。
只听孙氏慢声细语道：“牛伯这会在照顾牛婶，姝儿帮娘去买些精致茶点和水果吧，等会霍将军要过来。”
牛婶当时被那学生打了好几拳，这几日都在将养。华姝不假思索站起身，“好，我给牛婶也买些。”
“嗯，娘的姝儿最懂事了。” 年轻丧夫的孙氏，近几日白衣素面、憔悴不堪，这会面对女儿难得欣慰一笑。
去南边的正门要经过待客厅，此前被布置成灵堂的那间屋子，母女俩顺路走了几步，华姝忍不住问：“娘，您要一个人招待霍将军？”
“霍将军不是华良那等宵小之徒，姝儿不用担心。”
“……嗯。”华姝没再多言，与孙氏在待客厅门口分别，往街上走去。
其实她想问的是，娘一个人面对霍将军，不会害怕吗？每每想起那个男人，她都从头冷到脚。
白日送殡，华良被迫为爹风光大葬，掏空一半的家财，心疼得几近昏厥。
去时拉了一路棺椁，沿路受尽谩骂；回来时又被勒令磕头一路，头破血流，手脚打颤。当时扭打她时有多么盛气凌人，在街头就有多狼狈不堪。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而骑马行在最前头的男人，始终面无表情。
即便有人禀告华良昏倒，他也只轻描淡写地瞥了眼。似乎任何人的生死都无法牵动他情绪，那是一种已根植入骨的薄凉。
华姝从小浸在父母宠爱中长大，很难想象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
他令人敬仰是真的，令人畏惧也是真的……
华姝陆续走进一排铺子，仔仔细细挑选四种口味的点心，精挑细选几颗刚见市的新鲜大石榴，想好好答谢恩人，也生怕那位霍将军有一点不满意。
路过卖鱼的摊子，又顺手买了一斤拇指大的小黄鱼，准备给小白补补身子。
可惜她不知的是，在她们离开后，那道黑影再度从假山窜出来，活生生掐死了小白。
来人是华良的儿子，华裕恨透了这对母女。他悄悄潜入后院，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晕带走华姝，毁其清白。不巧差点被孙氏撞见，还得知霍霆马上要到。
华裕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又实在不甘心空手而归。临走前，他将怒火全部发泄在小白身上，“当时要不是你这小畜生捣乱，我爹怎会沦落到今日处境？”
小白拼命地挣扎挠了他一爪子，华裕气急败坏地狠狠踩在它肚子上。
本就脏腑受损的小野猫，再也撑不到姐姐回来了。两眼呆直地巴巴望着门口方向，仿佛还在惦记姐姐许诺它的新棉衣……
***
待客厅
霍霆端坐于主位，接过孙氏递上的青花茶盏，徐徐饮上一口。
孙氏坐到他斜下方，想了又想，终是期期艾艾地问出困扰心头多日的疑惑：“霍将军，民妇有一事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君这趟外出前曾言，她们当真遇到难处，可去虎啸营寻霍将军，他昔日上官。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会出事似的。
她近日辗转反思，总觉得此事蹊跷。
霍霆放下茶盏，“华夫人请讲。”
“您说我夫君因秘事而亡，民妇不敢细问。可军营良将无数，我夫君不过一介军医，为何要派他去做那等危险之事？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孙氏喉头哽咽，后面就掩面说不出话了。
见状，霍霆依着礼数，挪开目光望向门外，“华夫人节哀。”
倒是其身旁侍卫，憋不住先开了口：“华夫人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将军也不清楚华大夫到底在做何事。先前一番说辞，是为维护他死后哀荣。”
“当真？” 孙氏诧异看过去，一度忘却悲伤。
“我相信华不为，能让他甘心冒险之事，必然关乎家国大义。”霍霆承诺：“给我些时间，会查清一切。”
“……多谢将军，是民妇想窄了，误会于您。”孙氏垂头攥紧帕子，无比惭愧。
霍霆转移了话题：“此次前来，另有一件要事相商。”
"将军请讲。"
县令得知霍霆驾临的消息，让轿夫跑着赶来华家。
他向端坐于上首的霍霆见礼后，不消旁人提点，转身就指着华良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华秀才，平日瞧着一副君子做派，没想到连自己亲侄女都下得去狠手，当真是丧心病狂，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华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人一时糊涂，日后定会改过自新，替大哥好生照看她们母女。”
他的学生不禁吓，霍霆侍卫一拔刀，两人就把什么都招了。华良想找补圆谎都难。先前有多能说会道，这会就有多憋屈。
“清水县这么多好人，用得你照看么？先管好自己吧。”县令嗤之以鼻：“按照大昭刑律，蓄意伤人者鞭笞四十。而你还涉嫌抢夺财物，残害手足亲朋，诸多罪行叠加，可按罪大恶极之徒论处。身负功名者，一律贬为白衣。本人及其后人，永无资格参加科考。”
闻言，华良顿时脸色刷白。
街坊们则摆手称快：“判得好！他罪有应得，省得成天打着读书人幌子，办私塾祸害孩子。瞧瞧那学生，被他都教成什么德行了。”
听到这话，华良更是面如死灰。他常年读书，根本干不了体力活。教书的银子没得赚，以后该怎么活啊?
他跪着去够县令衣摆，“大人开恩呐，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指望着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滚开！”县令厌恶地一脚踹开他，转而朝霍霆躬身请示：“霍将军，您看下官这番处置可妥当？”
霍霆修长食指轻敲膝头，片刻后：“构设刑律的本意，是教化犯罪之人虔心悔过。”
华良到这会还在极力开脱，显然并没真心认识到自己的过错。
“有道理，霍将军言之有理！”县令犹如醍醐灌顶，立即责令华良：“往后三日，你就跪在华大夫灵前虔心忏悔，直至出殡。”
“出殡那日，才是重中之重。”霍霆觑着跪地之人，纠正道：“你今日言辞，涉险抹黑华不为的清誉。他出殡时，就由你亲自拉棺，为其风光大葬。”
街坊们不由面露讥诮。清水县的出殡拉棺，一般人家用牛，富裕的用高头大马。让华良亲自拉棺，累死累活的且先不论，昔日的秀才老爷一朝沦为牛马牲畜，这等饭后谈资可够清水县百姓笑上好几年了。华良一家老小若不搬走，在这将永无出头之日。
华良如何不懂？一想到出殡时，围观的人比现在还多，都看他像牲畜一般拉棺，整个人如遭灭顶之灾，一口鲜血突然就呕了出来。
县令唏嘘不矣：不愧是让敌国闻风丧胆的战场杀神呐！这不紧不慢地耍起狠来……惹不起，真的一点都惹不起。
华姝安顿好牛婶和小白后，匆匆折返。小小一只静静站在角落，视线越过人群，悄望向那道如高山白雪般的巍峨身形，心中百感交集。
他话语极少，但每一句都捏在华良的命门上，好似打蛇打七寸，又准又狠。
让人解气，也让人敬畏。尤其他说出那句“亲自拉棺”时的语气，透着一股淡漠、薄凉、毫无感情的残忍。
华姝万幸自己没做错事得罪他，以后也要躲得远远的。她可以为他拜佛祈福，但这位俊美如莲的霍将军，真真只可远观……
“姝儿，你帮帮二叔，二叔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华良突然扑了过来，拉着她一个劲激动求饶。
华姝始料未及，吓得浑身一颤：“放开我，你快放手。” 先前心理阴影犹在，她本能地连连后退，偏偏华良死死揪住，怎么都不肯松手。
“你给我松开她。”
幸好，有道高大身形随即出现，将华良一拳打到在地。他护在华姝身旁，“姝儿，你没事吧？”
“谢谢谭大哥，我没事。”华姝惊魂未定，但看到众人投来的关切目光，还是懂事地摇了摇头。
霍霆也循声看过来，他先扫了一眼华姝。
那浅浅一眼里，仿佛蕴藏无边的凉意。华姝感觉自己身体明显僵了下，先前的心理阴影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是做错什么，得罪到他了？
随后，霍霆目光落到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你是她什么人？”
两人也不过相差三四岁，但谭木匠面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顿时没了拳打华良的气势，“回霍将军的话，小人是姝儿的街坊。”
想了想，他又鼓起勇气补充道：“我已经让我娘去请张媒婆了。”
“姝儿，我们可以先订婚，等你出孝期再完婚。一年三年都愿意等，这期间我会像照应家人一样照应你和婶娘。”谭木匠语气真诚，面露愧色，“我刚刚才从乡下做家具回来，今日是我来晚了。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任何欺负你，行不行？”
"谭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才及笄，还没想……"当着这么多街坊的面，华姝被臊得说不下去，“我我去瞧瞧牛婶和小白。”
说完她顾不得礼数，就慌忙退出灵堂，脸颊红得滴血。像一只红彤彤的小甜桃，才熟透就有人迫不及待想采撷。
可爱娇羞的模样，逗得街坊们忍俊不禁。大伙都是过来人，对这等豆蔻萌动的事喜闻乐见，不予置评。依例吊唁完后，拜别霍霆，各自离去。
霍霆的侍卫则将谭木匠叫到一旁，黑脸出言警告：“华小姐很快就会搬离清水县，你好自为之吧。”
***
“小白呀小白，你这回脏腑受损得好生躺着，可不能再爬墙去招惹小母猫了，听见没？”
三日后的傍晚，送走亡父后，华姝蹲在内院桂花树下，给卧在软垫上的小白喂肉糜粥。
万幸猫都有九条命，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后怕。自从两年前从河边捡它回来，小白每晚都陪在她枕边，就像家人一样。
见到爹尸首的那晚，她不敢落泪再惹娘伤心，更想到爹出门前说的要她照顾好娘，所以在人前会故作成熟，只有关起门来抱着小白才敢孩子气地啜泣。小白就朝她打滚翻肚皮，变着花样逗她开心。那日对付华良，更是多亏有它。
"回头姐姐再给你做两身棉衣，冬日护好你的脏腑脾胃。等来年开春，咱家小白就又是一条好汉啦。”
“喵喵。”小白吃饱喝足，欢快舔着姐姐的手指。
“哎呀，痒。”华姝拿开手，然后不甚厚道地将它的口水蹭回它身上。
一人一猫正玩得欢脱，这时身后有道黑影徐徐靠近，抬起手臂，朝华姝伸了过去。
华姝似乎感应到什么，倏地回头。
她朝来人甜甜一笑，梨涡朵朵：“娘，您找我？”
华母孙氏是位温柔如水的女子，华父华不为则是个老顽童，华姝娇软中透着灵动，皆因遗传父母各一半的性情所致。
只听孙氏慢声细语道：“牛伯这会在照顾牛婶，姝儿帮娘去买些精致茶点和水果吧，等会霍将军要过来。”
牛婶当时被那学生打了好几拳，这几日都在将养。华姝不假思索站起身，“好，我给牛婶也买些。”
“嗯，娘的姝儿最懂事了。” 年轻丧夫的孙氏，近几日白衣素面、憔悴不堪，这会面对女儿难得欣慰一笑。
去南边的正门要经过待客厅，此前被布置成灵堂的那间屋子，母女俩顺路走了几步，华姝忍不住问：“娘，您要一个人招待霍将军？”
“霍将军不是华良那等宵小之徒，姝儿不用担心。”
“……嗯。”华姝没再多言，与孙氏在待客厅门口分别，往街上走去。
其实她想问的是，娘一个人面对霍将军，不会害怕吗？每每想起那个男人，她都从头冷到脚。
白日送殡，华良被迫为爹风光大葬，掏空一半的家财，心疼得几近昏厥。
去时拉了一路棺椁，沿路受尽谩骂；回来时又被勒令磕头一路，头破血流，手脚打颤。当时扭打她时有多么盛气凌人，在街头就有多狼狈不堪。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而骑马行在最前头的男人，始终面无表情。
即便有人禀告华良昏倒，他也只轻描淡写地瞥了眼。似乎任何人的生死都无法牵动他情绪，那是一种已根植入骨的薄凉。
华姝从小浸在父母宠爱中长大，很难想象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
他令人敬仰是真的，令人畏惧也是真的……
华姝陆续走进一排铺子，仔仔细细挑选四种口味的点心，精挑细选几颗刚见市的新鲜大石榴，想好好答谢恩人，也生怕那位霍将军有一点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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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不知的是，在她们离开后，那道黑影再度从假山窜出来，活生生掐死了小白。
来人是华良的儿子，华裕恨透了这对母女。他悄悄潜入后院，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晕带走华姝，毁其清白。不巧差点被孙氏撞见，还得知霍霆马上要到。
华裕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又实在不甘心空手而归。临走前，他将怒火全部发泄在小白身上，“当时要不是你这小畜生捣乱，我爹怎会沦落到今日处境？”
小白拼命地挣扎挠了他一爪子，华裕气急败坏地狠狠踩在它肚子上。
本就脏腑受损的小野猫，再也撑不到姐姐回来了。两眼呆直地巴巴望着门口方向，仿佛还在惦记姐姐许诺它的新棉衣……
***
待客厅
霍霆端坐于主位，接过孙氏递上的青花茶盏，徐徐饮上一口。
孙氏坐到他斜下方，想了又想，终是期期艾艾地问出困扰心头多日的疑惑：“霍将军，民妇有一事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君这趟外出前曾言，她们当真遇到难处，可去虎啸营寻霍将军，他昔日上官。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会出事似的。
她近日辗转反思，总觉得此事蹊跷。
霍霆放下茶盏，“华夫人请讲。”
“您说我夫君因秘事而亡，民妇不敢细问。可军营良将无数，我夫君不过一介军医，为何要派他去做那等危险之事？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孙氏喉头哽咽，后面就掩面说不出话了。
见状，霍霆依着礼数，挪开目光望向门外，“华夫人节哀。”
倒是其身旁侍卫，憋不住先开了口：“华夫人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将军也不清楚华大夫到底在做何事。先前一番说辞，是为维护他死后哀荣。”
“当真？” 孙氏诧异看过去，一度忘却悲伤。
“我相信华不为，能让他甘心冒险之事，必然关乎家国大义。”霍霆承诺：“给我些时间，会查清一切。”
“……多谢将军，是民妇想窄了，误会于您。”孙氏垂头攥紧帕子，无比惭愧。
霍霆转移了话题：“此次前来，另有一件要事相商。”
"将军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