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震天,唢呐齐鸣,沿街的炮竹响彻天际,小孩子不怕闹争着抢着去要糖果,要完了还不够还要追着花轿一起走,欢笑声在空中飘荡。

    娶亲队伍走过的每一条街都满是人。

    “今儿个谁家娶亲啊?”

    “这你都不知道!蒋家少爷和薛家的大小姐啊!”

    六月十五

    蒋家的人早早准备好一切,八抬大轿抬到薛家正门等着薛妙婉出来。

    王夫人拉着薛妙婉的手依依不舍,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好孩子,好孩子......去了那好好的,昂。”

    薛妙婉盖着红盖头,眼中也蓄满了泪,“......嗯。”

    薛瑞拉着王夫人,“时辰到了,该走了。孩子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王夫人又拉着薛妙婉的手拍了拍,“好好的昂。”

    媒婆领着薛妙婉上了花轿。

    唢呐、锣鼓响破天。

    轿子一走,王夫人脸上满是泪痕,妙玉抬头看着不断抽泣的王夫人往叶锦书怀里躲了躲。

    “夫人在哭什么?大喜的日子不该高兴吗?”妙玉问。

    叶锦书拍了拍妙玉的头,“就是大喜的日子才要哭啊。”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嫁出去了,就算是同在一城也心有不舍啊。

    望着远远离去的花轿妙玉只是含糊地点点头。

    薛家的人是花轿走后才过去的,沿街挤满了贺喜的人,二十多个家丁手中都提着篮子,来人道一句喜,家丁便从篮子里拿几个糖递过去。

    叶锦书跟在最后面,太热闹的场面闹得人害怕。

    一直到了蒋府本以为能坐下清净清净,哪想到请来的客人又知道了叶锦书是京城来的便争着抢着上去要和她搭上话。

    应酬了好一会儿直到酒席开始都还未消停,还是蒋世明出面才将她拉了出来。

    叶锦书拍拍胸口,碍于面子否则从人群里逃离出来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被那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在中心实在不好受。

    一杯花酒推至面前,“表姐,喝口酒缓缓吧。”

    叶锦书一口饮尽还不忘逗她:“人家都道喝茶缓缓,你倒好往我身前推酒。”

    妙玉悄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钱姨娘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见没挨训妙玉壮着胆子将杯中的酒喝光了。

    “这酒好甜。”

    花酒本就比果酒要甜,这花酒里还多加了桂花蜜就更甜了,薛府一众女眷不免多喝了几杯。

    夜风徐徐,绵软的初夏的分吹在脸上让人晕乎乎的。吵闹声夹杂在风中,叶锦书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抽离出来,并未混在宾客之中。

    “我出去吹吹风。”叶锦书欠了欠身,王夫人道:“春桃一并跟着吧,喝了点酒免得出什么岔子。”

    叶锦书按住春桃伸来的手,“我就在附近走走,不会出事的。春桃也累了,好好歇着吧。”

    里闹哄哄的宾客越远,那种抽离感越明显。仿佛自己不是这世上的人,不是此情此景中的一员,而是画外之人。

    叶锦书也不敢走远只是沿着薛府的院墙转了转,院墙内外仿佛两个世界。院内的达官显贵们拼酒说笑,院外有劳作的、有推着车开启夜晚经营的,也有叶锦书这样漫无目的闲逛的。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接着“吁——”,马架起两个蹄子嘶叫,离得太近叶锦书这才扭头看了一眼。

    月光之下那人的轮廓十分清晰。

    “程衍?”仿佛是看错了叶锦书还眨了眨眼又看了一会儿。

    孟衍坐在马上低头看着她,“怎么一个人在这?”

    “出来走走。”

    孟衍拍了拍马背,嘴角扬起,“敢上来吗?”

    叶锦书本就喝了点酒有些上头,被他这样一激直接翻身上马,“有什么不敢!”

    孟衍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接着拉紧了缰绳,“那就——坐好了!”

    叶锦书被他圈在怀里,马奔得快,夜风迎面呼呼地吹来,风撕裂空气的同时快要撞破耳膜,因为喝了不少酒而产生的燥热在凉风吹呼下消散些许。

    “会骑马吗?”孟衍就挤在她脸庞边,话音夹在中风中。

    “不会!”

    虽然不会但说得理直气壮。

    “不会刚刚那么大胆,不怕我把你卖了?”

    叶锦书:“你卖一个试试。”

    孟衍策马出城,城外人少了,马跑得更快了。

    “吁。”

    直到溪边孟衍才停下,他率先下马,叶锦书正欲下马之际看见半空中伸出来的一只手想也没想就搭上了。

    微醺后体温升高,孟衍的手很凉,叶锦书忍不住多捏了一把。

    “你这是做什么?趁我不注意吃我豆腐。”孟衍调笑道。

    叶锦书:“你都把手伸出来了我捏一把怎么了?”

    她脸蛋上晕着两抹嫣红,眼波婉转柔得似水。

    “让人想掐一把。”孟衍暗暗想。

    “你来这做什么?我以为会再跑远些。”叶锦书走到溪边,哗啦啦的溪水顺延而下如同宴会中紫红的葡萄酒撞上银杯的声音。

    “再远你晚上就回不去了。”孟衍说完见叶锦书还不答话便又问,“想什么呢?”

    “葡萄酒。”

    喝醉后的叶锦书说话也不冲了,语音婉转柔和像光滑的丝绸一般缠在人心尖上。

    “酒鬼。”

    叶锦书回头瞪他一眼,“有酒吗?”

    “还喝?”

    叶锦书点点头。

    孟衍从马身上取下一壶酒来,还没递出去就被叶锦书抢走了。

    不是婚宴上的花酒,这酒浓烈,一口下肚仿佛一把火从后来直直烧到胃里,大火蔓延,“咳咳。”

    叶锦书直接拿衣袖擦嘴,“咳咳咳咳!”又猛咳了几声呛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孟衍拿出一张帕子替她擦拭,柔软的锦帕试过眼角跃出的泪珠又擦尽嘴角的酒,郊外很黑,起初什么都看不见,适应过后才能看到一点东西。

    这边没有高大的树木,明亮的月光洒下一片清辉,溪水汩汩而流宛若鎏金。叶锦书抓住孟衍正在擦拭的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粉白色与清白色交织,黑夜中难以分辨的颜色却在某一刻刺中孟衍的心弦。

    那种感觉顺着心脏蔓延至五脏六腑,孟衍缩了缩想要撤回来没想到下一秒捏着锦帕的手心就碰到了更柔软的东西。

    是叶锦书的脸。

    孟衍的手松了一瞬,风一吹,手中的白色锦帕便随风飘走。

    叶锦书歪歪头,黏得更紧了。

    “你醉了。”孟衍想要抽出手,刚缩了一点又被叶锦书扯回去。

    “凉凉的。”她面色更红了,即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孟衍也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红晕。

    茫茫夜色中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流水、鸟鸣与无尽的月色。

    “我好......”

    “嗯?”

    孟衍见叶锦书动了动嘴但没有听清在说些什么,“什么?”

    “......想你。”

    孟衍抽出手,“你真是醉了。”

    垂眼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心,心里像是空了,叶锦书道:“我没有。”

    孟衍:“喝醉的人哪里会承认自己醉了。”

    叶锦书:“我就是没有。”

    话音刚落叶锦书直接席地而坐,溪边的草地湿漉漉的,她什么也不管往地上一坐就歪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你困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孟衍想拉他起来却被叶锦书向下扯了一下,明明已经使了很大力气但抬眼看着还稳稳站着的男人,叶锦书命令道:“你坐下!”

    孟衍轻笑一声便老实坐下,接着她歪着的脑袋便靠在了孟衍的肩上。

    “你这些日子过得怎样?”孟衍问。

    叶锦书:“还——行吧。”她又醉又困,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

    “是吗。”

    “你呢?”

    “......也还行。”

    “哦。”

    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叶锦书颤抖的睫毛,她靠得近,头发又乱了,夜风轻抚散下的发丝又撩在孟衍的脖子上,痒痒的。

    眼中所见之景渐渐小了,小了......忽而又变得完整起来,意识渐沉,耳边似有什么人在低语,但叶锦书已经听不清了。

    再次睁眼之际,天光大亮,“嘶。”,像有一根箭矢横穿头颅一般,叶锦书只能捂着额角再躺一会儿待疼痛消失才坐起来。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叶锦书下床倒了一杯凉茶,茶水下肚这才缓和稍许。

    “小姐醒啦,睡得可还好?”

    彩云拿着刚剪下来的花进来,将花插进瓶中。

    “嗯。”

    记忆渐渐回笼,昨夜醉是醉了,但叶锦书尚有意识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我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彩云插上花惊道:“小姐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叶锦书点点头。

    彩云继续道:“昨夜宴席都散场了,我们在蒋府没找到您急了许久,后来才接到府中人传来的消息说小姐已经回去了。”

    “等我们回来就见您已睡下了,被子盖得好好的我还以为您有意识呢。”

    叶锦书又喝了口凉茶彩云却道:“这茶凉了,我再给您沏一壶来。”

    昨夜,是他送我回来的啊......

    已经入夏,窗外满是鸟叫蝉鸣,天色碧蓝如洗,白云皎皎,万里晴空下一人策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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