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潘珏道：“陛下听闻你尚未许配人家，便做主将你指给了安国公世子，平阳公主之子晏昱。”
潘雪音闻言轻轻抚了抚心口，方才真是吓着她了。圣上是她父亲的姑父，是她祖父辈的人，刚才她差点还以为，他老人家要让她采选进宫呢。
潘珏沉吟了片刻，道：“晏昱此人不错。虽出身安国公府，又是平阳公主之子，然身上并无纨绔的习性，敏学端方，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进了翰林院。陛下对这个外孙，也是极为疼爱看重的。这样的门第，又是一等一的才学，这么好的姻缘，真是满京城打着灯笼都难找。若不是平阳公主眼光高，这两年拒了不少想要说媒结亲的，这回又蒙陛下体恤，赐下了这桩婚事，这么好的事，哪能落到咱们家头上。”
沈暮云也觉得晏昱此人不错，倒是能配得上自己女儿，只是自家的女儿，自己看来自然是千好万好，但在旁人眼里，却不一定如此了。她初闻此事心里欢喜，但思量了一会儿，却是有些疑虑，于是便道：“我听闻那平阳公主素日心高气傲，晏昱既然是那样出众的品貌，恐怕瞧不上咱们家。到时候音音嫁过去，我怕她受委屈。我原本是有另外的打算。”
潘珏知道沈暮云的打算。沈暮云属意她娘家的侄子，靖远侯府世子沈悠之。沈悠之样貌才学都平平无奇，但好在性子温和，脾气是极好的，靖远侯夫人连氏与沈暮云关系又十分亲厚，雪音若是嫁进靖远侯府，同在自己家没什么两样，日子必是过得安稳舒心，不会受半点委屈。沈暮云确实替女儿打算得很好，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陛下会下了旨意赐婚。
安国公府是太子妃娘家，又有平阳公主这层关系，富贵至极，风光煊赫无人能及。潘珏揣度皇帝的意思，应是念着潘皇后的旧情，大约是想令潘家结一门好姻亲，等日后太子登基即位，也能保得一时平安。
潘珏哪里不知眼下定国公府的境况，虽同为公府，但定国公府已然没落，而安国公府正是煊赫一时，这门婚事本就算高攀。平阳公主又是众所周知的心高气傲，不好相处。然则皇帝的主意已定，以如今定国公府的境遇，违逆圣意，是万万不能的。
潘珏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旨意已下，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只能往好处想了。那晏昱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都是极好的。你再看看高阳公主之子裴康，整日的不学无术，斗鸡遛狗，若是被指婚指给了裴康，那才真真是欲哭无泪。”
沈暮云虽处处看潘珏不顺眼，但他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事到如今，无可奈何，也只能往好处想了。她想，到时可得给女儿备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出嫁，到了安国公府，腰杆子也能硬一些。
想到这，她便也不看潘珏，径自起身去了库房清点东西，拟嫁妆单子去了。
潘雪音见潘珏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地望着沈暮云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她爹娘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她打从记事起，就发现她娘对她爹态度冷淡。若说她爹生得丑，不招人喜欢吧，可她爹明明样貌还不错，年轻时也是个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若说她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娘的事吧，她爹又是众所周知的人品端方，敬重发妻，洁身自好，从未纳妾。因此，对于她娘为什么嫌弃讨厌她爹这件事，虽是明明白白的事实，可却是个未解之谜，一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做女儿的，自然盼着父母和睦，可她娘不待见她爹，这事她也没法子。
这时，她听父亲对她道：“回去吧，这些日子就好生待在家里，也不必拘着，过得自在些。等往后嫁人了，就不似在家里这般自在了。”
潘雪音闻言点头。她娘从前对她说，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将来找个门第相当的，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最要紧的。像戏文里说的什么才子佳人，都是编的故事，当不得真。千万别惦记什么才子佳人的事，见了个穷书生，听些糊弄人的话，就跟着人家去挖野菜。
潘雪音将她娘的话听进去了，也就从没有起过那些念头。不过退一步讲，她在闺中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外男。除了她的兄长潘雪亭，她也就只见过她舅父家里的几个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也同她自己的兄弟没什么两样。
因此，她对于圣上赐下的这桩婚事，只觉突然，却并不欢喜，也不难过。在短暂的惊讶后，还是平静而坦然地接受了。只是听闻她父亲方才的话，莫名生出了些伤感与不舍来。
虽说安国公府与她家的府邸都在皇城东边，乘马车来回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可她也知道，即使离得再近，出嫁后也没有每日回娘家住的规矩，到底是不能每日都见到爹娘了。想到这里，她便感觉怅然。
一头想着，一头回了自己的院子。她进屋在榻上坐下，重又拿起早上将将绣好，还没收针的香囊，想起百香说的这是大白鹅的话，忍不住有些好笑。
忽而，脚步声由远而近，她一抬眼，便觉门外的春风携着春光扑面而来，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戴白玉冠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虽脸上戴了只银色面具，窥不见真容，然举手投足间，风华如玉如松，雅致高洁又似空谷幽兰。
潘雪音笑着唤了声‘兄长’，又让百香看茶。
潘雪音闻言轻轻抚了抚心口，方才真是吓着她了。圣上是她父亲的姑父，是她祖父辈的人，刚才她差点还以为，他老人家要让她采选进宫呢。
潘珏沉吟了片刻，道：“晏昱此人不错。虽出身安国公府，又是平阳公主之子，然身上并无纨绔的习性，敏学端方，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进了翰林院。陛下对这个外孙，也是极为疼爱看重的。这样的门第，又是一等一的才学，这么好的姻缘，真是满京城打着灯笼都难找。若不是平阳公主眼光高，这两年拒了不少想要说媒结亲的，这回又蒙陛下体恤，赐下了这桩婚事，这么好的事，哪能落到咱们家头上。”
沈暮云也觉得晏昱此人不错，倒是能配得上自己女儿，只是自家的女儿，自己看来自然是千好万好，但在旁人眼里，却不一定如此了。她初闻此事心里欢喜，但思量了一会儿，却是有些疑虑，于是便道：“我听闻那平阳公主素日心高气傲，晏昱既然是那样出众的品貌，恐怕瞧不上咱们家。到时候音音嫁过去，我怕她受委屈。我原本是有另外的打算。”
潘珏知道沈暮云的打算。沈暮云属意她娘家的侄子，靖远侯府世子沈悠之。沈悠之样貌才学都平平无奇，但好在性子温和，脾气是极好的，靖远侯夫人连氏与沈暮云关系又十分亲厚，雪音若是嫁进靖远侯府，同在自己家没什么两样，日子必是过得安稳舒心，不会受半点委屈。沈暮云确实替女儿打算得很好，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陛下会下了旨意赐婚。
安国公府是太子妃娘家，又有平阳公主这层关系，富贵至极，风光煊赫无人能及。潘珏揣度皇帝的意思，应是念着潘皇后的旧情，大约是想令潘家结一门好姻亲，等日后太子登基即位，也能保得一时平安。
潘珏哪里不知眼下定国公府的境况，虽同为公府，但定国公府已然没落，而安国公府正是煊赫一时，这门婚事本就算高攀。平阳公主又是众所周知的心高气傲，不好相处。然则皇帝的主意已定，以如今定国公府的境遇，违逆圣意，是万万不能的。
潘珏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旨意已下，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只能往好处想了。那晏昱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都是极好的。你再看看高阳公主之子裴康，整日的不学无术，斗鸡遛狗，若是被指婚指给了裴康，那才真真是欲哭无泪。”
沈暮云虽处处看潘珏不顺眼，但他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事到如今，无可奈何，也只能往好处想了。她想，到时可得给女儿备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出嫁，到了安国公府，腰杆子也能硬一些。
想到这，她便也不看潘珏，径自起身去了库房清点东西，拟嫁妆单子去了。
潘雪音见潘珏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地望着沈暮云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她爹娘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她打从记事起，就发现她娘对她爹态度冷淡。若说她爹生得丑，不招人喜欢吧，可她爹明明样貌还不错，年轻时也是个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若说她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娘的事吧，她爹又是众所周知的人品端方，敬重发妻，洁身自好，从未纳妾。因此，对于她娘为什么嫌弃讨厌她爹这件事，虽是明明白白的事实，可却是个未解之谜，一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做女儿的，自然盼着父母和睦，可她娘不待见她爹，这事她也没法子。
这时，她听父亲对她道：“回去吧，这些日子就好生待在家里，也不必拘着，过得自在些。等往后嫁人了，就不似在家里这般自在了。”
潘雪音闻言点头。她娘从前对她说，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将来找个门第相当的，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最要紧的。像戏文里说的什么才子佳人，都是编的故事，当不得真。千万别惦记什么才子佳人的事，见了个穷书生，听些糊弄人的话，就跟着人家去挖野菜。
潘雪音将她娘的话听进去了，也就从没有起过那些念头。不过退一步讲，她在闺中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外男。除了她的兄长潘雪亭，她也就只见过她舅父家里的几个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也同她自己的兄弟没什么两样。
因此，她对于圣上赐下的这桩婚事，只觉突然，却并不欢喜，也不难过。在短暂的惊讶后，还是平静而坦然地接受了。只是听闻她父亲方才的话，莫名生出了些伤感与不舍来。
虽说安国公府与她家的府邸都在皇城东边，乘马车来回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可她也知道，即使离得再近，出嫁后也没有每日回娘家住的规矩，到底是不能每日都见到爹娘了。想到这里，她便感觉怅然。
一头想着，一头回了自己的院子。她进屋在榻上坐下，重又拿起早上将将绣好，还没收针的香囊，想起百香说的这是大白鹅的话，忍不住有些好笑。
忽而，脚步声由远而近，她一抬眼，便觉门外的春风携着春光扑面而来，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戴白玉冠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虽脸上戴了只银色面具，窥不见真容，然举手投足间，风华如玉如松，雅致高洁又似空谷幽兰。
潘雪音笑着唤了声‘兄长’，又让百香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