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周末，地下商场仍旧是门可罗雀的状态。现在是夏天，商场得晚上八点才能关门，所以苏芩从黎让公司出来之后，还是到店里来看着。总不能一直麻烦邻居吧，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店铺要照顾。
“我来了，谢谢啦！”为了能够有一个地方画图，也为了能够多一份收入，在孩子断奶之后不久就到城里来倒腾了一个小铺子，卖点饰品，也有个画图的地方。谁料这个小铺子的生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最终的收入还是得靠为数不多的一些散单来过活。如果没有那么多债，她们的生活应该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惨。
坐在消防通道前的邻居笑着打了招呼，地下商场的铺子有好多都是宝妈开的，大家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临时的事情，会拜托邻居帮助看店。所以对于苏芩的姗姗来迟，大家也不介意。
正准备将包放在柜子里，手机振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铁面娘子’，是她母亲徐女士。
有段时间，她特别害怕听到手机铃声，因为打来的有九成都是催债的。手机的震动声就像催命铃，声声入魂，恨不得将灵魂都震碎。她接起电话还没出声，电话那头就先开口了：“他爸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就打到我这里来了。”苏芩返回屏幕看了看，两个未接来电。
“有什么事情？”
“说是……他妈快不行了。”
“啊？”前一阵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忽然什么东西钻进苏芩的脑海里，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吵着闹着，四处乱窜，把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挂了电话的苏芩犹豫着还是拨通另一通电话。
“你妈妈的事情，你知道吧。”她先开口。
对方顿了顿才说：“嗯。”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我从哪里知道？”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苏芩起身走到清洁物品存放屋中，才接着说，“你家里人从来不主动往这边打电话，你也从来不主动和我说你那边的事情，我要从哪里知道，嗯？我问起，你爸就跟我说是简单的炎症。当没当过我是一家人？”她本来还想说很多，但想着这个时机又不合适。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年前？”
“嗯。”
“你是不是人，我就问你还是不是个人！”苏芩咬紧后牙槽，压低声音，愤懑吼着，“前年过年叫你回老家，你不回去。去年叫你回家，你也不回去。你妈妈打来视频，说希望你回去，你分明已经知道她是癌症晚期了，我们叫你回去，你还是执意不回去。你良心呢，嗯？那可是你亲妈啊。”
可能是同为女人，更能够感同身受。一想到他母亲盼望着的是这样一个冷血动物，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她在为他母亲心寒，也在为自己悲哀。连自己的亲妈都能够如此对待的人，我又怎么能期盼得到他的关怀。
过了好久，苏芩以为等不到他开口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他的声音：“没有钱回去。”
“你但凡有点良心，也说不出这种混账话。”
对面又没了声音，苏芩无奈，只得追问一句：“你怎么安排，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不知道。”
苏芩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在心中粗略的算了一下回他老家大概需要的资金，然后在微信里给他发消息。回去大概需要一万，让他想办法凑五千，这两天就回去。他没有回复。一想到他逃避责任的尿性，苏芩补充一句，凑不够钱就不回去。过了一会儿，收到对面回复：好。
从用具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清洁阿姨，给阿姨吓了一跳。她回到店铺里，拎上包，拜托邻居小姐姐帮忙看店之后便离开了。坐在车上，她滑动着电话簿，食指在杨雪恩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划走，最终拨通黎让的电话。
“嗯……那个。可不可以再跟你借点钱？或者用单子来预支，都可以。”
“多少？”
“一万，一万就好。”
“够吗？”
“够了够了。”
还没挂电话，就收到到账短信了，她看了一下，到账两万。
“一万就好，我等会儿给你转一万回去。借的多，我肯定就花的多。我算了一下，来回包括车费油费生活费，一万应该还有剩的。”
“什么意思？”
“他老家有点事情，要回去一趟。”
“你开车？”
“嗯，没办法。”
“单边一千四百多，而且你才过实习期，你怎么想的？”
“没办法啊，我妈和孩子要一起去，拿很多东西，坐飞机和高铁都很不方便。”
“是什么事情非要……”
“他妈妈癌症晚期了，想见见孩子。”
黎让滑动着平板的手停下动作，轻微叹了口气之后将平板放在桌上。
“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能借给我钱就已经帮大忙了。我得先回去收拾东西，这两天应该就要出发回去。”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汽车。
“嗯，行，那你先忙，注意安全。”挂了电话之后，他才随着等候已久的设计师到工位上去看图。而桌上平板屏幕上还显示着地图路线，目的地正是蒋周业老家。
驱车回家需要二十多分钟，这个时间段是最放空的时间，也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间。每天回家，过去种种都会想方设法从脑子里翻腾出来，挠人心。
她忽然想到在结婚的时候，她在门口迎宾，远房表姐过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女人结婚前总是看不清的，眼睛像是蒙了布，等婚后拿开了布，就能看清了，你看吧，你终究还是会像我这样过活。
为此家里人还在饭桌上埋怨她说不吉利的话咒新婚燕尔，甚至后面再没来往过。
现在看来，倒不确定她到底是看清了，还是咒成功了。
“我来了，谢谢啦！”为了能够有一个地方画图，也为了能够多一份收入，在孩子断奶之后不久就到城里来倒腾了一个小铺子，卖点饰品，也有个画图的地方。谁料这个小铺子的生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最终的收入还是得靠为数不多的一些散单来过活。如果没有那么多债，她们的生活应该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惨。
坐在消防通道前的邻居笑着打了招呼，地下商场的铺子有好多都是宝妈开的，大家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临时的事情，会拜托邻居帮助看店。所以对于苏芩的姗姗来迟，大家也不介意。
正准备将包放在柜子里，手机振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铁面娘子’，是她母亲徐女士。
有段时间，她特别害怕听到手机铃声，因为打来的有九成都是催债的。手机的震动声就像催命铃，声声入魂，恨不得将灵魂都震碎。她接起电话还没出声，电话那头就先开口了：“他爸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就打到我这里来了。”苏芩返回屏幕看了看，两个未接来电。
“有什么事情？”
“说是……他妈快不行了。”
“啊？”前一阵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忽然什么东西钻进苏芩的脑海里，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吵着闹着，四处乱窜，把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挂了电话的苏芩犹豫着还是拨通另一通电话。
“你妈妈的事情，你知道吧。”她先开口。
对方顿了顿才说：“嗯。”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我从哪里知道？”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苏芩起身走到清洁物品存放屋中，才接着说，“你家里人从来不主动往这边打电话，你也从来不主动和我说你那边的事情，我要从哪里知道，嗯？我问起，你爸就跟我说是简单的炎症。当没当过我是一家人？”她本来还想说很多，但想着这个时机又不合适。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年前？”
“嗯。”
“你是不是人，我就问你还是不是个人！”苏芩咬紧后牙槽，压低声音，愤懑吼着，“前年过年叫你回老家，你不回去。去年叫你回家，你也不回去。你妈妈打来视频，说希望你回去，你分明已经知道她是癌症晚期了，我们叫你回去，你还是执意不回去。你良心呢，嗯？那可是你亲妈啊。”
可能是同为女人，更能够感同身受。一想到他母亲盼望着的是这样一个冷血动物，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她在为他母亲心寒，也在为自己悲哀。连自己的亲妈都能够如此对待的人，我又怎么能期盼得到他的关怀。
过了好久，苏芩以为等不到他开口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他的声音：“没有钱回去。”
“你但凡有点良心，也说不出这种混账话。”
对面又没了声音，苏芩无奈，只得追问一句：“你怎么安排，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不知道。”
苏芩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在心中粗略的算了一下回他老家大概需要的资金，然后在微信里给他发消息。回去大概需要一万，让他想办法凑五千，这两天就回去。他没有回复。一想到他逃避责任的尿性，苏芩补充一句，凑不够钱就不回去。过了一会儿，收到对面回复：好。
从用具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清洁阿姨，给阿姨吓了一跳。她回到店铺里，拎上包，拜托邻居小姐姐帮忙看店之后便离开了。坐在车上，她滑动着电话簿，食指在杨雪恩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划走，最终拨通黎让的电话。
“嗯……那个。可不可以再跟你借点钱？或者用单子来预支，都可以。”
“多少？”
“一万，一万就好。”
“够吗？”
“够了够了。”
还没挂电话，就收到到账短信了，她看了一下，到账两万。
“一万就好，我等会儿给你转一万回去。借的多，我肯定就花的多。我算了一下，来回包括车费油费生活费，一万应该还有剩的。”
“什么意思？”
“他老家有点事情，要回去一趟。”
“你开车？”
“嗯，没办法。”
“单边一千四百多，而且你才过实习期，你怎么想的？”
“没办法啊，我妈和孩子要一起去，拿很多东西，坐飞机和高铁都很不方便。”
“是什么事情非要……”
“他妈妈癌症晚期了，想见见孩子。”
黎让滑动着平板的手停下动作，轻微叹了口气之后将平板放在桌上。
“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能借给我钱就已经帮大忙了。我得先回去收拾东西，这两天应该就要出发回去。”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汽车。
“嗯，行，那你先忙，注意安全。”挂了电话之后，他才随着等候已久的设计师到工位上去看图。而桌上平板屏幕上还显示着地图路线，目的地正是蒋周业老家。
驱车回家需要二十多分钟，这个时间段是最放空的时间，也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间。每天回家，过去种种都会想方设法从脑子里翻腾出来，挠人心。
她忽然想到在结婚的时候，她在门口迎宾，远房表姐过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女人结婚前总是看不清的，眼睛像是蒙了布，等婚后拿开了布，就能看清了，你看吧，你终究还是会像我这样过活。
为此家里人还在饭桌上埋怨她说不吉利的话咒新婚燕尔，甚至后面再没来往过。
现在看来，倒不确定她到底是看清了，还是咒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