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宜也明白了方县令特意请人来告知自己此时的目的。“我知道了。二柱,你回禀县令大人,多谢他告知,明天还请县令夫人赏脸至藏珍阁一聚,请夫人帮忙赏鉴赏鉴几样新品。”

    二柱一听此话,便明了了:“是,那掌柜的,我便先退下了。”

    恰此时印儿进来,见二柱离去了,方心疼得对金元宜道:“小姐,每次县令夫人来,都要搜刮些首饰头面,若是那些普通的便罢了,她还就要小姐您亲制的。您何必如此艰苦,我知您是不想再和老爷有甚联系的,但表少爷您大可不必忌讳,只要表少爷一句话,您......”

    “印儿!”金元宜打断印儿的话:“此话切不可再提,听到没有?”

    “小姐......”

    “听到没有!?”

    “是......”印儿心不甘情不愿地应声。在她看来,实在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摈弃已有的身份和势力,而非要用自己的手艺来着源城白手起家,在她看来,这有什么区别吗?最终都能实现目的。

    “印儿,这不一样,现在你还不懂,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这些话今天我就当没听过,以后也不许再说,更不许在表哥面前再提。”

    印儿心下不解,但她一向听金元宜的话,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两位管事到了么?”金元宜见印儿算是听下了自己的警告,便说起正式。

    印儿想起自己要禀报的事情:“是的,小姐,张管事、李管事已来了,正在明德堂等候。”

    “请两位管事稍坐,”金元宜思索片刻,又道:“去叫上小寻,一同去明德堂。”

    明德堂中,堂中摆着一张长几,上面叠叠地放着厚厚的账册,张管事、李管事分坐堂下两边,司茶小厮放下茶点便退下了,堂中只余二人。

    李管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这掌柜这的正山小种还是最好的,这种品质的茶我们平时可喝不得上。”李管事四是不到,五官周正干练。

    张管事年近五十,气质儒雅,闻言,看小辈般和蔼道:“李管事掌铺子各项材料采购,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等好茶喝的还少吗?可莫要贪嘴了。”

    李管事也不恼:“哎,哪比得上张管事管着金饰制造,深的掌柜的信任呢。”李管事并不理会张管事的托大,口中挖苦着。

    张管事笑笑并未往心里去。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李管事又主动打破沉默:“张管事可听说了,前铺来了位新伙计,很是得掌柜的喜爱呢。若无方路之事,怕是这接任前铺掌事位置的,便是他了吧,叫什么的来着,哦,对,何寻。”

    张管事并不感兴趣的模样,笑笑未接话。

    李管事瞥了张管事一眼,也并不管他想不想听,只兀自道:“不过,我看这传言也并不属实,方路出事后,按说以传言的掌柜的对这何寻的宠信,应顺理成章让何寻接任前铺掌事了,可掌柜的并未如此安排,而是让印儿姑娘代管了。如此看来,掌柜的怕也补兵如传言那样有多宠信于他。”

    “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掌柜的行事自由道理,莫要过多猜测,小心引火烧身。”张管事并未接茬,只语重心长地对李管事道。

    “哼,故作清高。”李管事冷哼一声,并不领情,不过倒也不再多话了。

    不多会,金元宜便带着印儿和何寻进了明德堂。

    张管事、李管事起身行李,金元宜让两人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印儿作为金元宜身边的贴身掌事,地位自不一般,坐在金元宜下手第一座,何寻当下只是一小伙计,自是不好和三位管事同坐的。

    “张管事、李管事,这是前铺新来的伙计,何寻。”金元宜亲自介绍道。

    何寻看似恭恭敬敬实则不卑不亢向两位管事行了一礼,便站在金元宜座旁。

    李管事见往年年终只有掌柜的和几位掌事才能才加的议事,今年居然带上了何寻这个小伙计,脸色一变,不过他是见惯了风雨的,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面对何寻的见礼只稍稍颔首。

    张管事心中也有了思量,笑着对金元宜道:“掌柜的好眼光。”

    “那是,果如外人所传,一表人才。”李管事冷笑道。

    何寻闻言眉头一皱。

    张管事似是没想到李管事会这么说:“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管事寸步不让。

    “你们两烦不烦!”印儿丝毫没有看在两人年长的面上给两人面子,无差别攻击。

    “印儿,不可无礼。”金元宜嗔怪道,随即又慢悠悠道:“两位管事所言皆不差,我就爱长得好看,还能给铺子赚钱的。”说罢,笑吟吟地看向何寻。

    看着何寻面色毫无变化,金元宜心中正觉出奇,平时稍一撩拨何寻便面红耳赤,今日怎么。再一看,何寻面色虽无变化,双耳已赤红,金元宜心中满意了,也不再逗他。看向坐下面色剧变的三人,切入正题:“好了,那今年年末的审查会便开始吧,印儿,随我一同查看。”

    说着,金元宜率先走向堂中的账簿开始查看起来。

    印儿心中气愤,恼怒张管事不会说话,李管事多管闲事,连何寻也迁怒上了,眼神如刀一般剜了三人一眼,也跟着看账簿去了。

    何寻看似眼光凝正,实则飘忽闪烁的眼光已出卖了他现在的上下乱跳的心。

    张、李二位掌柜自知刚刚有些过分,此时也老老实实的站着等金元宜和印儿看账本。

    太阳西下,不知不觉一下午变过去了,桌上的热茶冷了一波又一波,也换了一波又一波,起暖的炭盆也换了几次。

    金元宜和印儿终于看完最后一本,回到座位坐下。

    “今年依旧辛苦两位掌事了。”金元宜笑眯眯道。

    “不辛苦,不辛苦。”

    “掌柜的谬赞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想印儿突然竟发难:“哼,我看就是小姐平时对你们太好了,竟纵得你们欺上瞒下,做下这等腌臜事来!”

    张管事、李管事看到金元宜一语未言的坐了回去,以为今天这

    年终审账也如往年一样走了过场,没想到竟是印儿对他们二人发难,二人猛然之下,皆是一惊,忙从座位上起身,惶恐道:“印儿姑娘何出此言,我两从藏珍阁刚起步微末时便跟着掌柜的,一直兢兢业业,多年以来一心为了铺子发展,从未有半点性差踏错!”

    说着,两人也从印儿突然发难中反应了过来。

    李管事怒道:“印儿姑娘要有真凭实据,藏珍阁能有今日,我们这么多年来,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啊,印儿姑娘可不能仗着自己是掌柜的身边的人,就平白污蔑于我们。”

    李管事越说越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且账目送来前他都看过了,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一些小问题,以前掌柜的也不管的,这次也不不该会突然揪着不放。他就不信,两个黄毛丫头,还真能看出什么来,怕是诈他们呢。

    张管事也跟着道:“掌柜的,李管事说的不错,凡是讲究真凭实据,您可不能因着印儿姑娘与您亲近,就部分青红皂白地让印儿姑娘随意污蔑我们。”

    金元宜并不理会二人的诉苦,只低头摆弄手腕上的累丝镂空云镯,心中想着这累丝花样还有些瑕疵,脑中闪过几个改进的方法,想着事后必要试一试,心中高兴。

    何寻看着堂下争执的三人,心中又有些把不准金元宜的意思了。他原本以为金元宜叫他一起过来是想让他一起看账本的问题的,但没想到金元宜就让他站在一旁,是的,站了一个下午,甚至没让他坐下来歇一歇,这么些年来,没有人敢再给他这样的冷遇了,这个女人,嘴上说着喜爱自己,可做出来的这些事,呵......

    堂下,张管事、李管事见金元宜并理会三人的争执,态度模棱两可,心下也开始不确定起来,脑中急转,开始想账目中是否真有什么纰漏,可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印儿见时机成熟,抛出话来:“你们要证据,那我便要说道说道了。”她看向李管事:“李管事,你是管铺子物资采购的,这么多年铺字里的金银材料都是由你负责。你也是采购方面的老手了。

    我们民间金饰铺金子采买渠道单一,铺子打造饰品所用的金银都是从官府开设的金肆中购买。然而官家金肆出售价金子的格有高有底。李管事也应该明白价高时少买,价低时多买的道理。”

    说着,印儿走到账目前,拿起一本账目,上书九月末,翻开,指着其中一笔账道:“但今年九月的金价,明显高于往常,按理说不应多进,可为何这里的账目中显示,这个时间,你却以高价买入了比往常多两倍的金子,这是为何?”

    印儿说着,也不待李管事解释,又拿起一本十二月初的账簿翻开,指着其中一笔账,对张管事道:“还有张管事,除了掌柜的亲自锤制的金饰,铺子里其余有一多半的金饰都是从您所管的金工坊中所出,今年其他月份的耗材用量都差不多,为何这个月的锤制首饰的耗材比以往多了将近一倍?据我所知,我们铺子十二月似乎并没有什么新的花样出来,反而还因为十月、十一月对家故意刁难,生意不似以往,十二月所做金饰还少了呢。这您又作何解释!?”

    印儿把两本账簿啪的一下丢给张管事、李管事二人,径自坐下,冷眼等二人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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