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二）
一阵折腾完已然入夜，一切看似安定了下来，宋云栀也入殿陪贤贵妃一起用膳。
贤贵妃这几日不怎么吃得进东西，来来去去都是一些炖汤还有流食。
听闻廷前传开了皇嗣并未早夭之事，更是有些担心起来。
一直到一餐饭吃完，伺候的宫人将东西全都收拾下去，宋云栀让嬷嬷将无关人等遣退，独自走到寝殿内。
宋云栀走到贤贵妃落榻的榻边，轻声问：“娘娘可是在担心皇子安危？”
贤贵妃抬眸，担忧地问：“本宫看着很明显吗？不会露出马脚吧……”
“不会的，”宋云栀温声笑笑，“外面流言四起，若您波澜不惊，那才是真的要让人起疑。”
贤贵妃稍微踏实了一点，又担忧起来。她伸手冲宋云栀招了招，让宋云栀坐在自己身边。
“你说外面这些非议，会不会对皇子有什么影响？”贤贵妃低声问。
宋云栀稍忖，给贤贵妃分析道：“外面流言并非是您或者小皇子传出去的，陛下又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怪你们？”
“况且，正因如此，才显得皇子有多让人眼红，”宋云栀伸手，轻轻在贤贵妃背后顺着气，“如今皇子安危受到威胁，陛下肯定会更加严肃处理，这是好事。”
贤贵妃思索着，觉得宋云栀说得也有道理。
她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才看着神色稍缓。
可又过了片刻，她又问：“那今日你将怡妃与礼旸王给得罪了……往后他们可会开罪于你？”
今日何止是礼旸王，宋云栀连着怡妃也给得罪了。
别的不说，单说这两位平日里单独找她麻烦都有她好受，更别说这两位眼看着就是联起手来了。
唯一一点让宋云栀觉得可以成为转机的，是今日顾衡面对礼旸王的态度。
宋云栀无意给贤贵妃平添烦扰，便继续安慰道：“怡妃娘娘久居深宫，纵使有怨念也无从迁怒到我。”
“至于礼旸王……”宋云栀笑道，“他是个体面人，我们两家也有姻亲在，最多是以长辈的身份提点我几句，不至于到开罪的程度。”
贤贵妃这才安心下来，她长呼一口大气，好像端着的仪态也垮了一点。
无意间，她微微靠近宋云栀，似是犹豫许久才开口问：“那本宫……何时能再见到小皇子？”
说着，贤贵妃便满面愁容：“他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
从生产到现在，贤贵妃不但是与皇子分别，就连邝楚也没能见上一眼。
宋云栀也猜不透邝楚究竟是为了保护贤贵妃，还是因为这一出接一出的闹剧，对贤贵妃避而不见。
——虽然仅以宋云栀从前对邝楚的了解，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兴许更大一点。
毕竟若是真的相见，总有能见上的办法。更何况孩子起名这种大事，邝楚竟是一点都没让贤贵妃知道。
再看向贤贵妃，宋云栀莫名有些心疼这个身处后宫却没有任何权柄和心机的女子。
她也往贤贵妃这边靠近了些，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隔着单薄的华服，给边上这个单薄的女子一些微末的温度。
将贤贵妃安抚完了，宋云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经过这一天，她莫名有些疲惫，只想赶紧回去准备洗漱躺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才一进偏殿，宋云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说偏殿本就安静，可此时偏殿竟有些安静得过分了。
她张望一阵，轻声唤了一句：“雪练？”
无人响应。
又一阵死寂，宋云栀不禁干咽了一口口水，从脚踝边绑着的暗袋里摸出一把袖珍匕首。
本以为雪练让她保重自己只是杞人忧天，谁知这防身暗器竟这么快有了用武之地。
宋云栀紧攥着匕首，缓步挪近殿内。穿过两道拱门，到了自己床榻前。
她一点点检查完帘帐，再顺着灯盏烛光看过周遭，一直最后还剩一处藏在暗处的死角时，她进一步紧握了手中匕首，往那个不见光的角落踱步而去。
一点点贴墙靠近那个黑暗的角落，宋云栀呼吸也尽可能放得很轻。
她心里念叨了无数遍，应该早一些跟赫连寻学几招防身术的，却转眼只剩后悔和心惊。
一步，两步……
终于，宋云栀一脚踩进了暗处，却听身后房梁上窸窣一声，随即一阵动静飞快靠近，径直逼近她的身后。
宋云栀呼吸一滞，还没回头就被来人一把抓住双臂囚在身后。
“你早该跟我学一些防身术的，”赫连寻低声笑道，“不至于这么狼狈。”
宋云栀猛地回头：“赫连寻？！”
可就这么一个激灵的回头，宋云栀被赫连寻攥住的手臂猝不及防地扯了一下，她当即蹙眉倒吸一口冷气。
赫连寻连忙松开手，替宋云栀检查：“弄疼你了？”
见赫连寻担心的模样，宋云栀无端失笑：“你查案的时候会这么紧张吗？”
赫连寻埋头检查宋云栀的关节，似乎鼻中发出一声轻笑：“你又不是没见过，”确认宋云栀没有伤筋动骨，赫连寻神色稍缓，“我只对你这般。”
面对这冷不丁一声情话，宋云栀倒是愣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宋云栀才来得及打趣：“看你这样子，案子你是已有解法了？”
赫连寻一笑：“不算，所以来找你交换一下思绪。”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宋云栀道，“去那边坐着说。”
说着，两人前后脚走向床榻的方向。
路上赫连寻还不忘环视一圈，若有其事道：“此地太大了，确实是个容易行刺的地方。”
“那还不是得怪你？”宋云栀道，“平白吓我一跳。”
赫连寻有些哭笑不得：“夫人，此地北镇抚司暗中看护多时，除了雪练能自由进出，还能有谁可以进来接近你？”
不得不说，北镇抚司的暗卫实在是太过于优秀，以至于宋云栀竟是恍惚忘了此地还有北镇抚司看护。
宋云栀理亏，只道：“这两日实在发生了太多，我心里不踏实。”
说着，宋云栀目光点了点床榻，示意赫连寻坐那里，赫连寻便脱下大氅乖顺地坐了过去。
不过赫连寻几日来难得有了坐下缓一口气的机会，坐在这个满是宋云栀气味的地方，不免松了很大一口气。
宋云栀走过去斟茶，端着茶回来时，还不忘交代一句：“未免别人看着茶具起疑，喝我的吧。”
赫连寻毫不介意，接下来就开始抿茶。
他一口一口将热茶送进嘴里，也顺便整理着思绪，问道：“宋夷说的那些，是你教的？”
宋云栀跟着坐到他身边，细眉微挑：“算吧。”
“算吧？”赫连寻饶有意味地侧眸，“骂我那些也是你教的？”
宋云栀满面无辜地回眸：“骂你？有吗？”
赫连寻将茶盏放在一边，一手撑在宋云栀身侧，慢慢靠近宋云栀：“夫人这是带着个人恩怨走了这一步棋啊？”
宋云栀没有避开，反而歪头回望赫连寻笑道：“万一是我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听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皆是一惊，宋云栀忙冲外面问：“谁？”
“指挥使夫人，”吕谨的声音传来，“娘娘说今日给你添麻烦了，让奴婢来给您送一碗安神汤。”
听见这声音，赫连寻当即眉头一皱：“吕谨？”
赫连寻的敌意都快从两个字里溢出来了，宋云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将这个敌意当作是对宦官的偏见，对赫连寻道：“不管你与他如何，你先避一避。”
“你我是夫妻，我为何避他？”赫连寻问。
宋云栀满脸疑惑：“什么？”
可门外吕谨又敲起门：“指挥使夫人？”
宋云栀忙应：“稍等！”
可赫连寻倒是不依不饶似的，继续说：“我们的筹划他也是知情人，你让他进来。”
“可万一有别人呢？”宋云栀反问，“你平日的谨慎呢？”
见赫连寻忽然闹情绪，宋云栀索性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榻上，然后拉过厚被子将他一盖。
“进来吧。”宋云栀跟着钻进被窝，对外喊道。
吕谨应声推门进来，穿过两道拱门，独自一人走过来。
见宋云栀已经歇下，吕谨有些局促地先行了一礼，才端着炖品走到一边的桌案前。
“不知指挥使夫人已经歇下，”吕谨放下炖品，欠身行礼道，“是奴婢唐突了。”
宋云栀摇摇头：“你这么晚了还要给我送这些也不容易，”她笑，“是我今日歇得早了些，不怨你。”
被窝里赫连寻从宋云栀的扑倒中才缓过神，又因宋云栀对吕谨的好声好气有些气不过。
他不安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被宋云栀一把按住。
吕谨站起身时余光瞥见了一些端倪，问：“指挥使夫人可是睡得不自在？”
“不……”宋云栀扯笑，“就是今日觉得冷，问嬷嬷多要了一床被子，今日睡得有些挤。”
吕谨问：“可要奴婢帮着将床榻整理……”
“不必，”宋云栀想都不想就打断道，“不早了，你先回去歇下吧。”
吕谨抬眸，稍忖后应声：“好，那指挥使夫人也早些休息，奴婢便退下了。”
跟宋云栀行了礼，吕谨一路退出了偏殿。
将殿门合上后，吕谨缓步走下台阶，与候在一边的嬷嬷互相颔首。
“东西给夫人送去了？”嬷嬷关切道，“夫人可有喝下？味道还算合口？”
“夫人今日歇得早，”吕谨摇摇头，“恐怕是喝不上了。”
嬷嬷有些遗憾，搓着手喃喃道：“那便是可惜了……”
见宋云栀没喝炖品，嬷嬷便也没再等，转身便要离开。
吕谨见状跟了上去，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这天是愈发冷了，难怪夫人要加被子了。”
“加被子？”嬷嬷意外回眸，“夫人今天还要你加被子了？”
吕谨侧目稍一凝神，随即一笑带过：“随口一提的事，明日我再同夫人确认一番再看吧。”
嬷嬷认同着点点头，继续往回走去。
同行之时，吕谨又一回头看向偏殿亮着的灯火，回望着走了一段，他才重新收回目光，走回自己居处。
另一边，殿内。
宋云栀听着殿门合上，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回想着自己那些满是漏洞的应对之词，她又揭开被子，嗔怪赫连寻道：“你今日怎的如此冲动？你可知……！”
宋云栀一声惊呼，转瞬就被赫连寻一把拉下去。
厚被子一下将两人囚在了这方寸之地，任渐渐升高的体温充斥彼此之间。
宋云栀惊魂未定，赫连寻却已经一手环在了宋云栀腰间，将她拉近了身前。
“久未见你，难得独处，我这做夫君的如何忍得别的男子来插足？”赫连寻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她头顶传来。
宋云栀看不清他的任何动作和神态，只能感觉赫连寻将下巴轻轻磕在她头上。
“宋云栀，这不叫冲动，”赫连寻轻叹，“这叫吃醋。”
贤贵妃这几日不怎么吃得进东西，来来去去都是一些炖汤还有流食。
听闻廷前传开了皇嗣并未早夭之事，更是有些担心起来。
一直到一餐饭吃完，伺候的宫人将东西全都收拾下去，宋云栀让嬷嬷将无关人等遣退，独自走到寝殿内。
宋云栀走到贤贵妃落榻的榻边，轻声问：“娘娘可是在担心皇子安危？”
贤贵妃抬眸，担忧地问：“本宫看着很明显吗？不会露出马脚吧……”
“不会的，”宋云栀温声笑笑，“外面流言四起，若您波澜不惊，那才是真的要让人起疑。”
贤贵妃稍微踏实了一点，又担忧起来。她伸手冲宋云栀招了招，让宋云栀坐在自己身边。
“你说外面这些非议，会不会对皇子有什么影响？”贤贵妃低声问。
宋云栀稍忖，给贤贵妃分析道：“外面流言并非是您或者小皇子传出去的，陛下又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怪你们？”
“况且，正因如此，才显得皇子有多让人眼红，”宋云栀伸手，轻轻在贤贵妃背后顺着气，“如今皇子安危受到威胁，陛下肯定会更加严肃处理，这是好事。”
贤贵妃思索着，觉得宋云栀说得也有道理。
她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才看着神色稍缓。
可又过了片刻，她又问：“那今日你将怡妃与礼旸王给得罪了……往后他们可会开罪于你？”
今日何止是礼旸王，宋云栀连着怡妃也给得罪了。
别的不说，单说这两位平日里单独找她麻烦都有她好受，更别说这两位眼看着就是联起手来了。
唯一一点让宋云栀觉得可以成为转机的，是今日顾衡面对礼旸王的态度。
宋云栀无意给贤贵妃平添烦扰，便继续安慰道：“怡妃娘娘久居深宫，纵使有怨念也无从迁怒到我。”
“至于礼旸王……”宋云栀笑道，“他是个体面人，我们两家也有姻亲在，最多是以长辈的身份提点我几句，不至于到开罪的程度。”
贤贵妃这才安心下来，她长呼一口大气，好像端着的仪态也垮了一点。
无意间，她微微靠近宋云栀，似是犹豫许久才开口问：“那本宫……何时能再见到小皇子？”
说着，贤贵妃便满面愁容：“他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
从生产到现在，贤贵妃不但是与皇子分别，就连邝楚也没能见上一眼。
宋云栀也猜不透邝楚究竟是为了保护贤贵妃，还是因为这一出接一出的闹剧，对贤贵妃避而不见。
——虽然仅以宋云栀从前对邝楚的了解，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兴许更大一点。
毕竟若是真的相见，总有能见上的办法。更何况孩子起名这种大事，邝楚竟是一点都没让贤贵妃知道。
再看向贤贵妃，宋云栀莫名有些心疼这个身处后宫却没有任何权柄和心机的女子。
她也往贤贵妃这边靠近了些，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隔着单薄的华服，给边上这个单薄的女子一些微末的温度。
将贤贵妃安抚完了，宋云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经过这一天，她莫名有些疲惫，只想赶紧回去准备洗漱躺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才一进偏殿，宋云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说偏殿本就安静，可此时偏殿竟有些安静得过分了。
她张望一阵，轻声唤了一句：“雪练？”
无人响应。
又一阵死寂，宋云栀不禁干咽了一口口水，从脚踝边绑着的暗袋里摸出一把袖珍匕首。
本以为雪练让她保重自己只是杞人忧天，谁知这防身暗器竟这么快有了用武之地。
宋云栀紧攥着匕首，缓步挪近殿内。穿过两道拱门，到了自己床榻前。
她一点点检查完帘帐，再顺着灯盏烛光看过周遭，一直最后还剩一处藏在暗处的死角时，她进一步紧握了手中匕首，往那个不见光的角落踱步而去。
一点点贴墙靠近那个黑暗的角落，宋云栀呼吸也尽可能放得很轻。
她心里念叨了无数遍，应该早一些跟赫连寻学几招防身术的，却转眼只剩后悔和心惊。
一步，两步……
终于，宋云栀一脚踩进了暗处，却听身后房梁上窸窣一声，随即一阵动静飞快靠近，径直逼近她的身后。
宋云栀呼吸一滞，还没回头就被来人一把抓住双臂囚在身后。
“你早该跟我学一些防身术的，”赫连寻低声笑道，“不至于这么狼狈。”
宋云栀猛地回头：“赫连寻？！”
可就这么一个激灵的回头，宋云栀被赫连寻攥住的手臂猝不及防地扯了一下，她当即蹙眉倒吸一口冷气。
赫连寻连忙松开手，替宋云栀检查：“弄疼你了？”
见赫连寻担心的模样，宋云栀无端失笑：“你查案的时候会这么紧张吗？”
赫连寻埋头检查宋云栀的关节，似乎鼻中发出一声轻笑：“你又不是没见过，”确认宋云栀没有伤筋动骨，赫连寻神色稍缓，“我只对你这般。”
面对这冷不丁一声情话，宋云栀倒是愣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宋云栀才来得及打趣：“看你这样子，案子你是已有解法了？”
赫连寻一笑：“不算，所以来找你交换一下思绪。”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宋云栀道，“去那边坐着说。”
说着，两人前后脚走向床榻的方向。
路上赫连寻还不忘环视一圈，若有其事道：“此地太大了，确实是个容易行刺的地方。”
“那还不是得怪你？”宋云栀道，“平白吓我一跳。”
赫连寻有些哭笑不得：“夫人，此地北镇抚司暗中看护多时，除了雪练能自由进出，还能有谁可以进来接近你？”
不得不说，北镇抚司的暗卫实在是太过于优秀，以至于宋云栀竟是恍惚忘了此地还有北镇抚司看护。
宋云栀理亏，只道：“这两日实在发生了太多，我心里不踏实。”
说着，宋云栀目光点了点床榻，示意赫连寻坐那里，赫连寻便脱下大氅乖顺地坐了过去。
不过赫连寻几日来难得有了坐下缓一口气的机会，坐在这个满是宋云栀气味的地方，不免松了很大一口气。
宋云栀走过去斟茶，端着茶回来时，还不忘交代一句：“未免别人看着茶具起疑，喝我的吧。”
赫连寻毫不介意，接下来就开始抿茶。
他一口一口将热茶送进嘴里，也顺便整理着思绪，问道：“宋夷说的那些，是你教的？”
宋云栀跟着坐到他身边，细眉微挑：“算吧。”
“算吧？”赫连寻饶有意味地侧眸，“骂我那些也是你教的？”
宋云栀满面无辜地回眸：“骂你？有吗？”
赫连寻将茶盏放在一边，一手撑在宋云栀身侧，慢慢靠近宋云栀：“夫人这是带着个人恩怨走了这一步棋啊？”
宋云栀没有避开，反而歪头回望赫连寻笑道：“万一是我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听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皆是一惊，宋云栀忙冲外面问：“谁？”
“指挥使夫人，”吕谨的声音传来，“娘娘说今日给你添麻烦了，让奴婢来给您送一碗安神汤。”
听见这声音，赫连寻当即眉头一皱：“吕谨？”
赫连寻的敌意都快从两个字里溢出来了，宋云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将这个敌意当作是对宦官的偏见，对赫连寻道：“不管你与他如何，你先避一避。”
“你我是夫妻，我为何避他？”赫连寻问。
宋云栀满脸疑惑：“什么？”
可门外吕谨又敲起门：“指挥使夫人？”
宋云栀忙应：“稍等！”
可赫连寻倒是不依不饶似的，继续说：“我们的筹划他也是知情人，你让他进来。”
“可万一有别人呢？”宋云栀反问，“你平日的谨慎呢？”
见赫连寻忽然闹情绪，宋云栀索性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榻上，然后拉过厚被子将他一盖。
“进来吧。”宋云栀跟着钻进被窝，对外喊道。
吕谨应声推门进来，穿过两道拱门，独自一人走过来。
见宋云栀已经歇下，吕谨有些局促地先行了一礼，才端着炖品走到一边的桌案前。
“不知指挥使夫人已经歇下，”吕谨放下炖品，欠身行礼道，“是奴婢唐突了。”
宋云栀摇摇头：“你这么晚了还要给我送这些也不容易，”她笑，“是我今日歇得早了些，不怨你。”
被窝里赫连寻从宋云栀的扑倒中才缓过神，又因宋云栀对吕谨的好声好气有些气不过。
他不安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被宋云栀一把按住。
吕谨站起身时余光瞥见了一些端倪，问：“指挥使夫人可是睡得不自在？”
“不……”宋云栀扯笑，“就是今日觉得冷，问嬷嬷多要了一床被子，今日睡得有些挤。”
吕谨问：“可要奴婢帮着将床榻整理……”
“不必，”宋云栀想都不想就打断道，“不早了，你先回去歇下吧。”
吕谨抬眸，稍忖后应声：“好，那指挥使夫人也早些休息，奴婢便退下了。”
跟宋云栀行了礼，吕谨一路退出了偏殿。
将殿门合上后，吕谨缓步走下台阶，与候在一边的嬷嬷互相颔首。
“东西给夫人送去了？”嬷嬷关切道，“夫人可有喝下？味道还算合口？”
“夫人今日歇得早，”吕谨摇摇头，“恐怕是喝不上了。”
嬷嬷有些遗憾，搓着手喃喃道：“那便是可惜了……”
见宋云栀没喝炖品，嬷嬷便也没再等，转身便要离开。
吕谨见状跟了上去，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这天是愈发冷了，难怪夫人要加被子了。”
“加被子？”嬷嬷意外回眸，“夫人今天还要你加被子了？”
吕谨侧目稍一凝神，随即一笑带过：“随口一提的事，明日我再同夫人确认一番再看吧。”
嬷嬷认同着点点头，继续往回走去。
同行之时，吕谨又一回头看向偏殿亮着的灯火，回望着走了一段，他才重新收回目光，走回自己居处。
另一边，殿内。
宋云栀听着殿门合上，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回想着自己那些满是漏洞的应对之词，她又揭开被子，嗔怪赫连寻道：“你今日怎的如此冲动？你可知……！”
宋云栀一声惊呼，转瞬就被赫连寻一把拉下去。
厚被子一下将两人囚在了这方寸之地，任渐渐升高的体温充斥彼此之间。
宋云栀惊魂未定，赫连寻却已经一手环在了宋云栀腰间，将她拉近了身前。
“久未见你，难得独处，我这做夫君的如何忍得别的男子来插足？”赫连寻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她头顶传来。
宋云栀看不清他的任何动作和神态，只能感觉赫连寻将下巴轻轻磕在她头上。
“宋云栀，这不叫冲动，”赫连寻轻叹，“这叫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