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的三个字，轻飘飘地随风散开。
树梢的露珠顺着叶子悄然落下，滴在久曦的手背。
一股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
久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她压下因这回答带来的不适，对凌宥行道：“你过来。”
但凡一个正常人，面对昨日还要杀死自己的人，即便不逃跑，至少也会心存警惕。
可久曦的尾音还未彻底落地，凌宥行就依言走到她旁边蹲下。
顺从得如同一个傀儡。
久曦伸手，覆上他的脖颈。
苍白的皮肤上，是她昨夜留下的青紫痕迹。
即便不动用灵力，只要用力掐下去，他就会死在她的手中。
凌宥行却一动未动。
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曾发生变化。
久曦凝视着他的双眸，眼中隐隐又浮现起几分杀意。
“因为无所谓生死，不曾敬畏死亡，所以才会藐视生命，随意夺取他人的性命吗？”
传言，凌宥行成为魔君前便已无恶不作，曾屠杀悬壶济世的药铺，灭千年仙门世家满门。
恶之本性，早有端倪。
凌宥行却未回答。
他眼帘微垂，注意力落在喉颈。
落在他喉间的手因为没有气力，软绵轻柔，不似要杀他，反倒像在抚摸他的伤痕。
久曦没有得到答案，费劲收紧手，“嗯？”
凌宥行视线上移，重新回到久曦的脸上。
或许是不习惯这般威吓人，她故作狠厉的神色中，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瞥了眼她因紧张而紧绷的双唇。
少时，才道：“我不曾杀人。”
久曦指尖微顿。
她审视般地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他始终毫无波澜。
久曦又问道：“你伤害过多少人？”
凌宥行：“亦不曾。”
一个不怕死的人，没有说谎的理由。
久曦不得不相信——
现在的凌宥行还没有成为魔君，不曾犯下业障。
他的手，干干净净。
沉默许久，久曦收回手。
再等等。
让他再活一天，等她恢复体力，再杀他不迟。
彻底泄了气，久曦瘫倒回地上。
她望向天上的浮云，忽然道：“我饿了。”
刚刚的动作，已耗尽她全部的力量。
她得吃些东西好好补一补。
话题转变之快，饶是少年老成如凌宥行，也不免微怔。
少顷，他似明白了久曦的意思，朝她伸出胳膊。
这是让她吃他……
久曦错愕。
淮暮仙岛之外的世界，这么残忍吗？
她刚要拒绝，却瞧见他露在袖外的手腕。
一条血痕蜿蜒在腕间，还未结痂，显然是才受的伤。
没等她看得更真切些，她余光一撇，见凌宥行另一掌间化出一把水刃。
她眼皮重重一跳。
他要杀她！
心跳还没来得及加速，凌宥行已挥刃。
可水刃挥舞的方向，不是她的命门，而是凌宥行自己的手腕。
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久曦惊呼：“等等！”
凌宥行猛地住手。
刀刃与肌肤只毫厘之差。
久曦不可思议地看着凌宥行，无法理解，“你在做什么？”
凌宥行维持着举刀的动作，冷静地看向她。
“你昨日抓我时说我修为虽浅，但血能填你的腹，增益你的修为。”
久曦：“……”
原来她借的身子，是个靠吸食人精血修炼的妖族。
她竟以这样一个身份，质问被她祸害的少年，有没有做过恶！
久曦顿时觉得荒诞离谱。
而这之中最荒谬的，是凌宥行的态度。
“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你便不顾后果伤害自己。”久曦感到匪夷所思，“你就这么听话？”
凌宥行反问：“不然我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和缓。
但落在久曦耳中，却像是一块石头，重重砸进她的脑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仿佛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属于自己的思想情感。
他的灵魂，只是为了驱使他的身体，完成别人下达的命令。
久曦忽然想要知道，他的底线会到哪一步。
于是，她开口道：“如果我让你自尽呢？”
凌宥行看着她，静默良久。
久曦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对生死也并非那么无所谓，他还是会害怕自我了结。
可下一刻，她就见凌宥行将手移到胸前。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空洞，说出的话却无比骇人：
“刺入心脏，是不是会死？”
久曦瞪圆眼睛，满脸错愕。
他的沉默并不是害怕自尽，而是在考虑如何自尽！
久曦心情复杂，一时间有些失语。
凌宥行见她不反对，直接把着水刃刺向心口。
许是受到太多的惊吓，久曦骤然生出几分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
她咬牙道：“我说笑的。”
自尽之人，魂魄将被困于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这个不曾造孽的少年魔君，得死在她的手上。
“我已戒血，以后别动不动割腕。”
怪吓人的。
久曦说完，收回手，觉得身心俱疲。
凌宥行却没有动弹，握着水刃的手无处安放
他似乎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久曦无奈道：“你去找些寻常食物。”
话音才落下，锋利的刀刃瞬间化回一滩水，打湿凌宥行的手和袖口。
凌宥行毫不在意，起身往林中走。
久曦凝望少年离开的背影，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道：
“不要觉得生死无所谓，只有活着才能亲历世间百态，感受人间冷暖。所以，要珍惜生命。”
尤其是，那些无辜之人的生命。
衣袖轻摆间，凌宥行脚步微顿。
他转过身，平淡无澜的双眸生出一丝不解。
但久曦已力竭，靠着树干闭目小憩。
凌宥行凝望片刻，才收回目光，去找寻食物。
.
半个时辰后，久曦睡醒。
她精神恢复了不少。
但奇怪的是，她的手脚依然无力。
凌宥行早已回来。
收获的食物堆在地上，垒成一个小丘。
久曦歪着脑袋，看向地上色彩斑斓的蘑菇，陷入沉思。
“你要是想走，大可直说，不用采那么多毒蘑菇给我吃。”
“有毒？”凌宥行不相信，“我平日都有吃，并未中……”
话至一半，他哑然失言。
原来他每次吃过饭，看到的那些幻象是因为中毒。
他还以为，是他道心不坚……
少年的面上浮现出茫然。
久曦没有错过他的神情，不禁挑了挑眉。
他现在倒是有点儿人气。
然而那份别样的情绪只是昙花一现。
凌宥行很快恢复淡漠，撩起袖子，双臂伸到久曦面前。
“你罚我吧。”
久曦不解，“我为什么要罚你？”
凌宥行理所当然地道：“我犯了错。”
久曦：“……”
这算什么错？
凌宥行光着两条胳膊，一副不受罚不罢休的样子。
为了早些吃上饭，久曦语重心长地道：“若要论错，是我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让你去做一件你并不擅长的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
凌宥行的双眉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像是觉得久曦的话难以理解。
“而且谁都会犯错，比起惩罚，得先想着补救。”
久曦加重语气，强调重点：
“比如现在，和迁怒你相比，我还是觉得填饱肚子更重要。”
说完，她生怕凌宥行还要提起责罚，立刻教他如何分辨蘑菇。
随后将一堆蘑菇全权交给他处理。
凌宥行沉默地看了会儿蘑菇，才拿起树枝开始分类。
并按照久曦的吩咐，把无毒的用细树枝一一串起来。
他动作利落，不一会儿便串完大半。
久曦看在眼里，嘴角微扬，夸道：“这不是做得很好嘛！”
凌宥行串蘑菇的手一僵，扭头看向久曦。
她嘴角的笑容不带讽刺，眼中没有责备，话语间也毫无阴阳怪气。
她是真的在夸他。
感受到凌宥行眼中的探究，久曦愣了一瞬。
随即想起，眼前的少年，将来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君。
她立刻沉下脸，故作凶狠：“看我做什么，继续啊！”
凌宥行很快串好所有的蘑菇，准备去烤。
久曦却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忽然，她灵光一现，“凌宥行，你去捅个蜂窝吧！”
凌宥行不理解为何要捅蜂窝。
但理由于他而言，显然并不重要。
他点头，“好。”
久曦嘱咐：“你把蜂窝捅下来后，刮出里面的蜂蜜，之后最好再筛一下……”
凌宥行一一记下。
交代完，久曦最后补充道：“你小心些，别被蜜蜂蜇。”
凌宥行已入道修炼，蜜蜂蜇不死他，顶多留下几个包。
到底是因为她嘴馋，才让他去捅蜂窝，若是为此受苦受痛，即便是凌宥行，她也会良心不安。
左右他很快会死在她手上，没必要让他承受额外的痛苦。
凌宥行看向她。
微妙的停顿后，他再次颔首道：“好。”
凌宥行对这片林子很熟悉。
他很快找到蜂窝，并将蜂蜜处理干净，装在用大片树叶折成的碗中带回。
久曦动弹不得，只好指挥凌宥行往蘑菇上刷蜂蜜。
刷多少，何时刷，她全程盯得仔细。
但总归不是自己亲自掌勺，等烤好后，她有些不放心，让凌宥行先尝尝味道。
当凌宥行咬下一口后，久曦舔了舔唇，问他：“味道如何？”
凌宥行感受着舌尖上残余的味道，瞬时的迟疑后，答道：“甜。”
久曦问他：“你不喜欢甜的？”
凌宥行垂眸，看着手中的蘑菇。
与其说不喜欢甜物，不如说是不适应。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都是在告知他——
“生活皆由苦难组成，唯有吃苦，才能有所收获。我不该贪图一时口舌之欲。”
“正是因为人生多苦难，才更要吃甜的。”久曦自有一套道理，“吃完甜的，人生也就没那么苦了。”
轻快的语调裹夹着乖谬的观点，直冲冲地闯进凌宥行的脑海。
人生可以不用那么苦。
不是只有生来卑弱的他会犯错。
他也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
……
矛盾的观点相互碰撞。
一直以来被灌输的人生观，有了动摇的痕迹。
树梢的露珠顺着叶子悄然落下，滴在久曦的手背。
一股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
久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她压下因这回答带来的不适，对凌宥行道：“你过来。”
但凡一个正常人，面对昨日还要杀死自己的人，即便不逃跑，至少也会心存警惕。
可久曦的尾音还未彻底落地，凌宥行就依言走到她旁边蹲下。
顺从得如同一个傀儡。
久曦伸手，覆上他的脖颈。
苍白的皮肤上，是她昨夜留下的青紫痕迹。
即便不动用灵力，只要用力掐下去，他就会死在她的手中。
凌宥行却一动未动。
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曾发生变化。
久曦凝视着他的双眸，眼中隐隐又浮现起几分杀意。
“因为无所谓生死，不曾敬畏死亡，所以才会藐视生命，随意夺取他人的性命吗？”
传言，凌宥行成为魔君前便已无恶不作，曾屠杀悬壶济世的药铺，灭千年仙门世家满门。
恶之本性，早有端倪。
凌宥行却未回答。
他眼帘微垂，注意力落在喉颈。
落在他喉间的手因为没有气力，软绵轻柔，不似要杀他，反倒像在抚摸他的伤痕。
久曦没有得到答案，费劲收紧手，“嗯？”
凌宥行视线上移，重新回到久曦的脸上。
或许是不习惯这般威吓人，她故作狠厉的神色中，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瞥了眼她因紧张而紧绷的双唇。
少时，才道：“我不曾杀人。”
久曦指尖微顿。
她审视般地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他始终毫无波澜。
久曦又问道：“你伤害过多少人？”
凌宥行：“亦不曾。”
一个不怕死的人，没有说谎的理由。
久曦不得不相信——
现在的凌宥行还没有成为魔君，不曾犯下业障。
他的手，干干净净。
沉默许久，久曦收回手。
再等等。
让他再活一天，等她恢复体力，再杀他不迟。
彻底泄了气，久曦瘫倒回地上。
她望向天上的浮云，忽然道：“我饿了。”
刚刚的动作，已耗尽她全部的力量。
她得吃些东西好好补一补。
话题转变之快，饶是少年老成如凌宥行，也不免微怔。
少顷，他似明白了久曦的意思，朝她伸出胳膊。
这是让她吃他……
久曦错愕。
淮暮仙岛之外的世界，这么残忍吗？
她刚要拒绝，却瞧见他露在袖外的手腕。
一条血痕蜿蜒在腕间，还未结痂，显然是才受的伤。
没等她看得更真切些，她余光一撇，见凌宥行另一掌间化出一把水刃。
她眼皮重重一跳。
他要杀她！
心跳还没来得及加速，凌宥行已挥刃。
可水刃挥舞的方向，不是她的命门，而是凌宥行自己的手腕。
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久曦惊呼：“等等！”
凌宥行猛地住手。
刀刃与肌肤只毫厘之差。
久曦不可思议地看着凌宥行，无法理解，“你在做什么？”
凌宥行维持着举刀的动作，冷静地看向她。
“你昨日抓我时说我修为虽浅，但血能填你的腹，增益你的修为。”
久曦：“……”
原来她借的身子，是个靠吸食人精血修炼的妖族。
她竟以这样一个身份，质问被她祸害的少年，有没有做过恶！
久曦顿时觉得荒诞离谱。
而这之中最荒谬的，是凌宥行的态度。
“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你便不顾后果伤害自己。”久曦感到匪夷所思，“你就这么听话？”
凌宥行反问：“不然我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和缓。
但落在久曦耳中，却像是一块石头，重重砸进她的脑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仿佛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属于自己的思想情感。
他的灵魂，只是为了驱使他的身体，完成别人下达的命令。
久曦忽然想要知道，他的底线会到哪一步。
于是，她开口道：“如果我让你自尽呢？”
凌宥行看着她，静默良久。
久曦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对生死也并非那么无所谓，他还是会害怕自我了结。
可下一刻，她就见凌宥行将手移到胸前。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空洞，说出的话却无比骇人：
“刺入心脏，是不是会死？”
久曦瞪圆眼睛，满脸错愕。
他的沉默并不是害怕自尽，而是在考虑如何自尽！
久曦心情复杂，一时间有些失语。
凌宥行见她不反对，直接把着水刃刺向心口。
许是受到太多的惊吓，久曦骤然生出几分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
她咬牙道：“我说笑的。”
自尽之人，魂魄将被困于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这个不曾造孽的少年魔君，得死在她的手上。
“我已戒血，以后别动不动割腕。”
怪吓人的。
久曦说完，收回手，觉得身心俱疲。
凌宥行却没有动弹，握着水刃的手无处安放
他似乎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久曦无奈道：“你去找些寻常食物。”
话音才落下，锋利的刀刃瞬间化回一滩水，打湿凌宥行的手和袖口。
凌宥行毫不在意，起身往林中走。
久曦凝望少年离开的背影，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道：
“不要觉得生死无所谓，只有活着才能亲历世间百态，感受人间冷暖。所以，要珍惜生命。”
尤其是，那些无辜之人的生命。
衣袖轻摆间，凌宥行脚步微顿。
他转过身，平淡无澜的双眸生出一丝不解。
但久曦已力竭，靠着树干闭目小憩。
凌宥行凝望片刻，才收回目光，去找寻食物。
.
半个时辰后，久曦睡醒。
她精神恢复了不少。
但奇怪的是，她的手脚依然无力。
凌宥行早已回来。
收获的食物堆在地上，垒成一个小丘。
久曦歪着脑袋，看向地上色彩斑斓的蘑菇，陷入沉思。
“你要是想走，大可直说，不用采那么多毒蘑菇给我吃。”
“有毒？”凌宥行不相信，“我平日都有吃，并未中……”
话至一半，他哑然失言。
原来他每次吃过饭，看到的那些幻象是因为中毒。
他还以为，是他道心不坚……
少年的面上浮现出茫然。
久曦没有错过他的神情，不禁挑了挑眉。
他现在倒是有点儿人气。
然而那份别样的情绪只是昙花一现。
凌宥行很快恢复淡漠，撩起袖子，双臂伸到久曦面前。
“你罚我吧。”
久曦不解，“我为什么要罚你？”
凌宥行理所当然地道：“我犯了错。”
久曦：“……”
这算什么错？
凌宥行光着两条胳膊，一副不受罚不罢休的样子。
为了早些吃上饭，久曦语重心长地道：“若要论错，是我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让你去做一件你并不擅长的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
凌宥行的双眉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像是觉得久曦的话难以理解。
“而且谁都会犯错，比起惩罚，得先想着补救。”
久曦加重语气，强调重点：
“比如现在，和迁怒你相比，我还是觉得填饱肚子更重要。”
说完，她生怕凌宥行还要提起责罚，立刻教他如何分辨蘑菇。
随后将一堆蘑菇全权交给他处理。
凌宥行沉默地看了会儿蘑菇，才拿起树枝开始分类。
并按照久曦的吩咐，把无毒的用细树枝一一串起来。
他动作利落，不一会儿便串完大半。
久曦看在眼里，嘴角微扬，夸道：“这不是做得很好嘛！”
凌宥行串蘑菇的手一僵，扭头看向久曦。
她嘴角的笑容不带讽刺，眼中没有责备，话语间也毫无阴阳怪气。
她是真的在夸他。
感受到凌宥行眼中的探究，久曦愣了一瞬。
随即想起，眼前的少年，将来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君。
她立刻沉下脸，故作凶狠：“看我做什么，继续啊！”
凌宥行很快串好所有的蘑菇，准备去烤。
久曦却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忽然，她灵光一现，“凌宥行，你去捅个蜂窝吧！”
凌宥行不理解为何要捅蜂窝。
但理由于他而言，显然并不重要。
他点头，“好。”
久曦嘱咐：“你把蜂窝捅下来后，刮出里面的蜂蜜，之后最好再筛一下……”
凌宥行一一记下。
交代完，久曦最后补充道：“你小心些，别被蜜蜂蜇。”
凌宥行已入道修炼，蜜蜂蜇不死他，顶多留下几个包。
到底是因为她嘴馋，才让他去捅蜂窝，若是为此受苦受痛，即便是凌宥行，她也会良心不安。
左右他很快会死在她手上，没必要让他承受额外的痛苦。
凌宥行看向她。
微妙的停顿后，他再次颔首道：“好。”
凌宥行对这片林子很熟悉。
他很快找到蜂窝，并将蜂蜜处理干净，装在用大片树叶折成的碗中带回。
久曦动弹不得，只好指挥凌宥行往蘑菇上刷蜂蜜。
刷多少，何时刷，她全程盯得仔细。
但总归不是自己亲自掌勺，等烤好后，她有些不放心，让凌宥行先尝尝味道。
当凌宥行咬下一口后，久曦舔了舔唇，问他：“味道如何？”
凌宥行感受着舌尖上残余的味道，瞬时的迟疑后，答道：“甜。”
久曦问他：“你不喜欢甜的？”
凌宥行垂眸，看着手中的蘑菇。
与其说不喜欢甜物，不如说是不适应。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都是在告知他——
“生活皆由苦难组成，唯有吃苦，才能有所收获。我不该贪图一时口舌之欲。”
“正是因为人生多苦难，才更要吃甜的。”久曦自有一套道理，“吃完甜的，人生也就没那么苦了。”
轻快的语调裹夹着乖谬的观点，直冲冲地闯进凌宥行的脑海。
人生可以不用那么苦。
不是只有生来卑弱的他会犯错。
他也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
……
矛盾的观点相互碰撞。
一直以来被灌输的人生观，有了动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