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宥行醒来时，已临近李家村。
道路两边熟悉的景物，犹如黑白画卷，吞噬着他。
唯一一个为他的生命染上色彩的人，此时正背着他——
用那么温柔的方式，将他丢回那个不堪的村子。
李家村近在眼前。
久曦想起那些少年对凌宥行的态度，不敢将他放在村口，却也不知道他家是哪一户。
犹豫小一会儿后，她还是打算叫醒他。
“凌宥行。”怕吓到他，她叫得很轻。
没有一息间隔，背后马上传来沉闷的回应：“嗯。”
久曦诧异地停住脚步。
她没想到，凌宥行那么快就醒了。
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倒是凌宥行，一言不发地从她背上下来。
月色如水，清幽静谧。
许是睡过一觉，他的情绪已平静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只要她想离开，他完全无法阻拦。
他无能为力，只能放弃挣扎。
他木然地看着她，瞳眸与夜色融为一体。
久曦望见他的眼神，后背忽然一凉。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多月以前的凌宥行——
那个没有灵魂和自我的少年。
她难得有些无措。
但此时，她说什么都像是在找借口。
过了许久，还是凌宥行开口打破沉默：“你会回来找我吗？”
久曦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这是同意先回家。
放心的同时，她的胸口又有点点酸意在往外冒泡。
她宁愿凌宥行朝她发脾气，将心里的不痛快全都发泄出来。
可他偏偏是如此的懂事。
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抱住凌宥行。
平日里最是熟悉的气息，却第一次这般贴近。
凌宥行身子一僵，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
耳边，则传来久曦温柔，却郑重的声音：
“会的，我会尽快回来见你。”
凌宥行：“……好。”
久曦很快松开他。
她看着凌宥行，认真嘱咐：“回家后，你记得告诉家里人今日之事，一家人先去其他地方避一避。”
那个小公子提到过李家村，保不准他闲着无事，还会不会再来村里。
万一见着凌宥行，定会找他麻烦。
“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关系好。无论是谁问起，你都一口咬定是我要害你，你拼尽全力后逃走了。”
这个世界，凡人对妖族抱有太大的恶意。
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和一个花妖关系亲密，还不知道会被怎样对待。
久曦事无巨细地叮咛，就连“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这样的事，也一一交待清楚。
等将能想到的全部说完，她道：“没别的了，你回去吧。”
凌宥行却未动。
“我会乖乖听话。”
他抬眸看着久曦，声音低沉。
“所以，你一定要按照约定，尽快回来找我。”
久曦微微一怔，而后颔首，“好。”
“你一定要平安。”
凌宥行说完这句话，不等久曦回答，毅然转身。
他步履如飞，头也不回。
似是害怕稍有迟疑，好不容易建起的决心会崩塌尽毁。
村口，李山和小跟班们正围坐在地上，打着灯笼斗蛐蛐。
听见脚步声，几人抬头看去。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凌宥行的脸映入他们眼中。
面色苍白，神似修罗。
李山手指一松，用来逗蛐蛐的牛筋草掉落在地。
“不是……他……怎么没死？”李山指着凌宥行，语无伦次，“他不是应该被妖怪挖心……吃掉了吗？”
那日一同在林子里欺负凌宥行的少年，闻言也想起那骇人的一幕。
美艳的妖怪，嘴里吐着寒气，幽幽对他们说道：“还不走，是等着我挖你们的心吗？”
时隔大半个月再度想起，他们还是不禁两股战战。
他们回忆的功夫，凌宥行已近在眼前。
李山再也冷静不下来，恐惧地大喊：“鬼！他一定是鬼！”
这一句话像是一碗水浇入油锅，将少年们从地上炸起。
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惊呼着，丢下还在狠斗的蛐蛐，一哄而散。
相比他们的兵荒马乱，凌宥行面不改色。
甚至不曾向他们投去一眼。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最靠近村口的一个小院。
李家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养鸡鸭，或是堆着高高的谷物。
只有这一家与众不同——
院子里干净雅致，摆着一张小桌和摇椅，围着栅栏一圈栽满各种花。
姹紫嫣红，芬芳馥郁。
凌宥行扣响门。
不多时，门自内打开，从屋里走出一名妇人。
妇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五官秀丽，荆钗布裙。
虽衣着简朴，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倨傲和仪态。
妇人见到凌宥行，脸上露出几分诧异，随后一改严肃的表情，嘴角向上扬起。
她将凌宥行拉进屋，合上木门。
凌宥行身影消失的刹那，久曦即刻转身返回。
方才那妇人的脸，和她梦中那将死的女子一模一样！
果然，她就是凌宥行的娘亲。
便是她的死，给凌宥行种下心魔。
久曦目光沉沉，加快行速。
她必须尽快救下阿吱，回到凌宥行身边。
.
深山密林，月明星稀。
随侍看过树上留有的信息后，转身道：“突发急事，齐川已先护少主赶回府，让我们抓到妖族后，也尽快回去。”
笼子里的小雀不断扑腾着翅膀，发出响声。
随侍重重敲响笼子，警告她安静后，埋怨道：“妖族倒是有，但忙活一天只抓住这一只小雀妖，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还好少主提前回去了，否则以少主的性子，咱今日必得被扒下一层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回府后不还是得接受惩罚。”
这话一出，几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叹声。
那小主子的手段，最是狠毒。
这时，一道声音自林间响起：“她一个不过百岁的小妖，于你们有何用？”
红色的身影缓缓走出。
久曦看着她们，一派从容，“不如，我给你们一个建议。”
随侍们心头一惊，纷纷开始拔剑，催动法力。
为首者则很是淡定。
他上下端量久曦一番，冷静道：“什么建议？”
久曦指了指笼子，又指了指自己。
“用我换她。”
她现在的修为不足以对付这些人，若是硬来，她非但救不下阿吱，还会白搭上自己。
与其这样，还不如省点力气，先保证阿吱安全。
方才，她已在观察过，那小公子主仆的确已经离开。
小主子不在，这些随侍不敢擅自杀妖取丹。
目前来看，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她可再寻机会逃脱。
为首者警惕地看着久曦，明显觉得她有诈。
久曦无畏地对上他的视线，继续道：“可能我显着年轻，你们看不太出来，但我现在已经一千多岁了。”
为首者思量许久，才道：“换？你既然主动来了，我们直接抓你便是，何须要换！”
说着，他示意手下，随时准备出手。
久曦黛眉微挑，淡然一笑。
“你当我这千年修为是摆着看的？我虽不一定是你们的对手，但你们想要抓住我，也没那么容易。我倒是有时间跟你们耗，但你们呢？”
随侍们面面相觑。
少主命他们尽快回府，要是回去晚了，和没抓到一样，他们仍要受责罚。
久曦见他们有所动摇，故意皱起眉头，露出几分不耐烦。
“我家小雀经不得吓，若是把她吓出个好歹，我倒也没有和你们交换的必要。”
随侍看向瑟瑟发抖的阿吱。
的确，好像随时会被吓死。
这样的货色，即便带回去也入不了少主的眼，兄弟们更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既然如此，倒不如试一试。
考虑过后，随侍答应久曦交换的提议。
阿吱将几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直冲久曦摇头。
久曦朝她笑笑，无声道：“放心。”
笼子打开后，阿吱在久曦安抚的目光下，煽动翅膀，朝天上飞去。
.
凌宥行被母亲吴氏拉进屋子。
木门关上的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停止了跳动。
如同朽木一般，死寂黯然。
吴氏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迫不及待地拉着他问：“你既然回家，可是已修炼至金丹期？”
凌宥行不想说话，只摇了摇头。
一见他这般，方才还蔼然可亲的吴氏，立马沉下脸。
她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我不是告诉过你，修为没有增进就不许回来，你还回来做什么！”
凌宥行置若罔闻，一字不答。
吴氏见他这般，心头的怒气烧得更猛。
她摘下藏在布衣下的昂贵玉镯，熟练地抄过墙上的藤条，用尽全力朝凌宥行身上抽打。
“为了保住你，我们才隐姓埋名，待在这种鬼地方！为了你，我付出多少，你竟然还这么不听话！”
“你还想不想让你爹承认你！就是因为你不听话，所以你爹也抛下我们！”
“只有你变得足够强大，成为你爹的骄傲，你爹才会接我们母子俩回去！”
一声声喝骂落下，抽打声紧随而至。
凌宥行早已习惯。
他忍受着，没有哀求。
……
吴氏发泄了足足一刻钟，才因为手酸停下对凌宥行的惩罚。
凌宥行回到房间。
月光洒了满床，他却窝在阴暗的角落，蜷缩成一团。
分明前不久，还只有他和她。
他们会坐在火堆前吃烤肉，他会给她盛鱼汤，她会夸他采的果子甜。
两人的生活是那样美好，却又如此短暂。
一波又一波的人出现，横亘在他们之间。
最后，她为了别人抛下他。
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就担心地问他会不会疼。
他又变回一个人，只能自舐伤口。
他将头埋进臂肩，嗫嚅着出声：
“好疼。”
道路两边熟悉的景物，犹如黑白画卷，吞噬着他。
唯一一个为他的生命染上色彩的人，此时正背着他——
用那么温柔的方式，将他丢回那个不堪的村子。
李家村近在眼前。
久曦想起那些少年对凌宥行的态度，不敢将他放在村口，却也不知道他家是哪一户。
犹豫小一会儿后，她还是打算叫醒他。
“凌宥行。”怕吓到他，她叫得很轻。
没有一息间隔，背后马上传来沉闷的回应：“嗯。”
久曦诧异地停住脚步。
她没想到，凌宥行那么快就醒了。
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倒是凌宥行，一言不发地从她背上下来。
月色如水，清幽静谧。
许是睡过一觉，他的情绪已平静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只要她想离开，他完全无法阻拦。
他无能为力，只能放弃挣扎。
他木然地看着她，瞳眸与夜色融为一体。
久曦望见他的眼神，后背忽然一凉。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多月以前的凌宥行——
那个没有灵魂和自我的少年。
她难得有些无措。
但此时，她说什么都像是在找借口。
过了许久，还是凌宥行开口打破沉默：“你会回来找我吗？”
久曦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这是同意先回家。
放心的同时，她的胸口又有点点酸意在往外冒泡。
她宁愿凌宥行朝她发脾气，将心里的不痛快全都发泄出来。
可他偏偏是如此的懂事。
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抱住凌宥行。
平日里最是熟悉的气息，却第一次这般贴近。
凌宥行身子一僵，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
耳边，则传来久曦温柔，却郑重的声音：
“会的，我会尽快回来见你。”
凌宥行：“……好。”
久曦很快松开他。
她看着凌宥行，认真嘱咐：“回家后，你记得告诉家里人今日之事，一家人先去其他地方避一避。”
那个小公子提到过李家村，保不准他闲着无事，还会不会再来村里。
万一见着凌宥行，定会找他麻烦。
“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关系好。无论是谁问起，你都一口咬定是我要害你，你拼尽全力后逃走了。”
这个世界，凡人对妖族抱有太大的恶意。
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和一个花妖关系亲密，还不知道会被怎样对待。
久曦事无巨细地叮咛，就连“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这样的事，也一一交待清楚。
等将能想到的全部说完，她道：“没别的了，你回去吧。”
凌宥行却未动。
“我会乖乖听话。”
他抬眸看着久曦，声音低沉。
“所以，你一定要按照约定，尽快回来找我。”
久曦微微一怔，而后颔首，“好。”
“你一定要平安。”
凌宥行说完这句话，不等久曦回答，毅然转身。
他步履如飞，头也不回。
似是害怕稍有迟疑，好不容易建起的决心会崩塌尽毁。
村口，李山和小跟班们正围坐在地上，打着灯笼斗蛐蛐。
听见脚步声，几人抬头看去。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凌宥行的脸映入他们眼中。
面色苍白，神似修罗。
李山手指一松，用来逗蛐蛐的牛筋草掉落在地。
“不是……他……怎么没死？”李山指着凌宥行，语无伦次，“他不是应该被妖怪挖心……吃掉了吗？”
那日一同在林子里欺负凌宥行的少年，闻言也想起那骇人的一幕。
美艳的妖怪，嘴里吐着寒气，幽幽对他们说道：“还不走，是等着我挖你们的心吗？”
时隔大半个月再度想起，他们还是不禁两股战战。
他们回忆的功夫，凌宥行已近在眼前。
李山再也冷静不下来，恐惧地大喊：“鬼！他一定是鬼！”
这一句话像是一碗水浇入油锅，将少年们从地上炸起。
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惊呼着，丢下还在狠斗的蛐蛐，一哄而散。
相比他们的兵荒马乱，凌宥行面不改色。
甚至不曾向他们投去一眼。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最靠近村口的一个小院。
李家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养鸡鸭，或是堆着高高的谷物。
只有这一家与众不同——
院子里干净雅致，摆着一张小桌和摇椅，围着栅栏一圈栽满各种花。
姹紫嫣红，芬芳馥郁。
凌宥行扣响门。
不多时，门自内打开，从屋里走出一名妇人。
妇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五官秀丽，荆钗布裙。
虽衣着简朴，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倨傲和仪态。
妇人见到凌宥行，脸上露出几分诧异，随后一改严肃的表情，嘴角向上扬起。
她将凌宥行拉进屋，合上木门。
凌宥行身影消失的刹那，久曦即刻转身返回。
方才那妇人的脸，和她梦中那将死的女子一模一样！
果然，她就是凌宥行的娘亲。
便是她的死，给凌宥行种下心魔。
久曦目光沉沉，加快行速。
她必须尽快救下阿吱，回到凌宥行身边。
.
深山密林，月明星稀。
随侍看过树上留有的信息后，转身道：“突发急事，齐川已先护少主赶回府，让我们抓到妖族后，也尽快回去。”
笼子里的小雀不断扑腾着翅膀，发出响声。
随侍重重敲响笼子，警告她安静后，埋怨道：“妖族倒是有，但忙活一天只抓住这一只小雀妖，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还好少主提前回去了，否则以少主的性子，咱今日必得被扒下一层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回府后不还是得接受惩罚。”
这话一出，几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叹声。
那小主子的手段，最是狠毒。
这时，一道声音自林间响起：“她一个不过百岁的小妖，于你们有何用？”
红色的身影缓缓走出。
久曦看着她们，一派从容，“不如，我给你们一个建议。”
随侍们心头一惊，纷纷开始拔剑，催动法力。
为首者则很是淡定。
他上下端量久曦一番，冷静道：“什么建议？”
久曦指了指笼子，又指了指自己。
“用我换她。”
她现在的修为不足以对付这些人，若是硬来，她非但救不下阿吱，还会白搭上自己。
与其这样，还不如省点力气，先保证阿吱安全。
方才，她已在观察过，那小公子主仆的确已经离开。
小主子不在，这些随侍不敢擅自杀妖取丹。
目前来看，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她可再寻机会逃脱。
为首者警惕地看着久曦，明显觉得她有诈。
久曦无畏地对上他的视线，继续道：“可能我显着年轻，你们看不太出来，但我现在已经一千多岁了。”
为首者思量许久，才道：“换？你既然主动来了，我们直接抓你便是，何须要换！”
说着，他示意手下，随时准备出手。
久曦黛眉微挑，淡然一笑。
“你当我这千年修为是摆着看的？我虽不一定是你们的对手，但你们想要抓住我，也没那么容易。我倒是有时间跟你们耗，但你们呢？”
随侍们面面相觑。
少主命他们尽快回府，要是回去晚了，和没抓到一样，他们仍要受责罚。
久曦见他们有所动摇，故意皱起眉头，露出几分不耐烦。
“我家小雀经不得吓，若是把她吓出个好歹，我倒也没有和你们交换的必要。”
随侍看向瑟瑟发抖的阿吱。
的确，好像随时会被吓死。
这样的货色，即便带回去也入不了少主的眼，兄弟们更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既然如此，倒不如试一试。
考虑过后，随侍答应久曦交换的提议。
阿吱将几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直冲久曦摇头。
久曦朝她笑笑，无声道：“放心。”
笼子打开后，阿吱在久曦安抚的目光下，煽动翅膀，朝天上飞去。
.
凌宥行被母亲吴氏拉进屋子。
木门关上的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停止了跳动。
如同朽木一般，死寂黯然。
吴氏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迫不及待地拉着他问：“你既然回家，可是已修炼至金丹期？”
凌宥行不想说话，只摇了摇头。
一见他这般，方才还蔼然可亲的吴氏，立马沉下脸。
她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我不是告诉过你，修为没有增进就不许回来，你还回来做什么！”
凌宥行置若罔闻，一字不答。
吴氏见他这般，心头的怒气烧得更猛。
她摘下藏在布衣下的昂贵玉镯，熟练地抄过墙上的藤条，用尽全力朝凌宥行身上抽打。
“为了保住你，我们才隐姓埋名，待在这种鬼地方！为了你，我付出多少，你竟然还这么不听话！”
“你还想不想让你爹承认你！就是因为你不听话，所以你爹也抛下我们！”
“只有你变得足够强大，成为你爹的骄傲，你爹才会接我们母子俩回去！”
一声声喝骂落下，抽打声紧随而至。
凌宥行早已习惯。
他忍受着，没有哀求。
……
吴氏发泄了足足一刻钟，才因为手酸停下对凌宥行的惩罚。
凌宥行回到房间。
月光洒了满床，他却窝在阴暗的角落，蜷缩成一团。
分明前不久，还只有他和她。
他们会坐在火堆前吃烤肉，他会给她盛鱼汤，她会夸他采的果子甜。
两人的生活是那样美好，却又如此短暂。
一波又一波的人出现，横亘在他们之间。
最后，她为了别人抛下他。
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就担心地问他会不会疼。
他又变回一个人，只能自舐伤口。
他将头埋进臂肩，嗫嚅着出声：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