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还不去寻他！”
“快去寻他！救他出来！”
高岸上，牡丹花妖指着久曦，声音尖锐，逼得她连连后退。
自从那日幻听以来，丹殷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久曦的梦中，有时无声地往深渊一跳，有时就像现在这样高声质问。
这两日她无所事事，睡得多，梦也愈发频繁。
做梦最多的一天，丹殷跳了四次深渊。
“救他！救他！救他！”
丹殷反复地叨念。
久曦忍无可忍，大声吼回去：“那你倒是让我看明白，这鬼地方在哪儿啊！”
这一吼，吼得丹殷脚下一晃。
身形僵硬片刻后，丹殷紧锁眉头，不住地在原地打转，似在认真回忆。
久曦席地而坐。
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丹殷灵光一现。
丹殷快步走至崖边，所经之处，蓦然盛开出一种奇特的花——
黑色的根茎、黑色的叶子、黑色的花瓣。
像是来自黄泉，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丹殷驻足，身旁凭空出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面刻着某种图案。
久曦站起身，想靠近看仔细些。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始剧烈晃动。
天地崩塌，她立足之地裂出一个大口，无尽的黑暗拖着她的脚，将她往地下拽。
她被惊得身子一抖。
下一刻，她清醒过来。
心脏不可抑制地强烈跳动。
她下意识想要拍胸脯压惊，甩了半天的手，却只有一片叶子在眼前摇晃。
久曦：……
差点儿忘了，她现在不是人身。
为方便押送，随侍们让她变回牡丹花原形，并将她锁在笼子里。
此时此刻，巴掌大的盆栽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她。
久曦环顾四周，发现此时正身处客栈中。
现下已是深夜，前路瘴气弥漫，不宜赶路。
随侍们打算在客栈住一宿。
久曦方才梦中的地动，便是随侍拎着她上楼时闹出的动静。
久曦稳住花脑袋，埋怨道：
“轻一点儿，都说了我很娇贵的，万一花瓣掉了怎么办？我的每一片花瓣里都存有我的修为，到时候花瓣掉了，修为少了，你们怎么和少主交待？”
拎着久曦的随侍，身子一僵。
笼子随之摇晃，久曦嚷嚷：“哎哎哎！我头晕！我一头晕也是要掉花瓣的！”
随侍：“……”
久曦见他一脸不耐烦，又拔高声音：
“还有说好的晨露呢！晨露！不给我晨露我怎么增进修为！我修为不够，怎么让你们少主满意！”
随侍简直要疯了！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把这花妖从楼上丢下去。
但一想起少主那些惩罚人的手段，他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
妖族身死，或是妖丹被刨出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妖丹的效用会逐渐降低。
所以，他们必须带着活妖回去。
随侍憋屈，打算将笼子重重摔到桌上泄愤。
久曦尖叫：“轻点儿！别把我摔坏了！”
随侍手上一顿，下意识地放轻动作。
等放下笼子，他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真听一朵花的话！
兄弟们现在在楼下吃酒喝肉，他却要在这里受一朵花的气。
他委屈。
他们这不是抓妖献宝，是请了个祖宗回来供奉！
偏偏久曦似是看不懂脸色，嫌弃道：“你要哭出去哭啊，别用你的眼泪污染了我金贵的身子。”
随侍：“……”
这破花谁要看顾谁看顾，他不干了！
随侍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
久曦摊开叶子手。
现在的人太过浮躁。
待随侍跑下楼，久曦细细凝听屋外动静，发现没人来交班。
想来是他们觉得，变回花的她没有看守的必要。
久曦轻轻哼着曲子：这些人呐，还是不够谨慎。
她瞥了眼笼子外的锁。
随后，她拼命抖动身子，晃下一片绿叶，落入泥土。
她将灵力引入叶中。
一瞬间，叶子以超凡的速度扎根发芽，探出一根花茎，向锁芯探去。
“咔哒——”
笼子开了。
久曦收回灵力，紧接着腰部使劲，拖着笨重的盆栽，一点一点向笼子外蹦。
好不容易，她蹦出笼子。
却还是恢复不了人身。
这笼子是为妖族特制的，上面贴有符箓，压制了她的妖力。
她蹦蹦跳跳着往门边挪，刚要跳下桌子，忽然听见有人上楼。
她没有一丝犹豫，立刻转向，蹦至窗边。
她探出窗外，向下张望。
客栈在三楼，她掉下去，怕是得四分五裂。
脚步声已近，快要到门口。
久曦心中一横。
裂就裂了吧！错过这次机会，就再难逃脱了。
她闭上眼，奋然蹦出窗台。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心中默念经文，提前为即将散落的花瓣超度。
但花瓣没被吹散，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一条青色的蛇甩开尾巴，缠上花盆，在她落地前稳稳接住她。
久曦霍地睁眼，惊喜道：“竹青！你怎么在这儿？”
楼上已发现久曦逃跑，客栈内吵成一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竹青原本化作原形，是为探查方便。
此时找到久曦，便幻回人身，捧着花盆快速撤离。
客栈外，一名少女走下马车，正好瞧见这一幕。
身边丫鬟惊呼道：“是妖怪！”
随侍们正好追出，听见这话，忙问道：“妖在哪儿？”
一见到少女面容，他们脸色急变，尊敬道：“见过季姑娘。”
季非柔点头，随后指明方向，“我刚刚瞧见，妖往那儿去了。”
随侍们深信不疑，行礼道谢后，立刻朝她所指方向跃身而去。
等人走后，丫鬟惶恐道：“姑娘怎么指了反方向？”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找到那两个妖族。”季非柔道，“他们捉妖不为行善，而是为剖妖丹。”
丫鬟不安：“可他们是常宇少主的人，咱们两家是世交，姑娘同少主又……”
“那又如何？”
季非柔打断道，温柔的眉显出几分英气。
“行善除恶，才应当是修士本心。”
……
久曦被竹青抱着，一口气行出百里，才停下休息。
“阿吱一路尾随你们，并托路上遇到的妖族给我留信息，我这才找到你。”
竹青终于有空解释原委。
“她本想一起来救你，但她胆子小，我怕她误事，就没让她跟来。”
久曦很是欣慰，向竹青道了谢。
竹青问她：“你之后打算去哪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久曦摇头道，“我……”
她得去找凌宥行。
她答应过他，会尽快回去的。
可话没说出口，耳边就又响起丹殷的声音。
“救他……救他……”
除了无止境的梦，这两日，幻听也越来越频繁。
那一次次的催促，似乎在提醒她，她剩下的时间已不多——
若无法尽快完成丹殷的心愿，司命盘会强行将她送回。
她看向竹青。
他在凡界已生活八百余年，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她找到梦中的深渊。
果不其然，听完她对黑花的描述后，竹青道：“你说的这花叫‘乌陀’，靠吸食魔族灵气而生，大多生长在魔域，或魔族栖息之地。”
久曦沉默半晌。
丹殷想要救之人，是魔族。
她问竹青：“你可知凡界哪处深渊边长有此花？”
“倒是见过。”竹青道，“你若想寻，我可以现在带你去找。”
久曦想起对凌宥行的承诺，有些犹豫。
但丹殷和司命盘已经等不及了……
纠结许久后，她最终还是点头道：“好。”
.
睡梦中，凌宥行觉得有人在看他。
他警觉惊醒。
一人坐在床边，正盯着他看。
本是非常骇人的一幕，但凌宥行却睁大双眼，眸光闪亮。
分明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但他只一眼，便已认出。
是她！
凌宥行猛然坐起，脸上还有两天前，被吴氏打出来的痕迹。
久曦看在眼里，言语间满是心疼。
“我说过，让你保护好自己的。”
凌宥行没有说话，只紧紧注视着她，深怕一个不留神，她就消失不见了。
久曦无奈轻笑。
她轻轻压下凌宥行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双膝上。
凌宥行觉得这姿势熟悉。
回忆小一会儿后，便记起来，从前看见村里的一双姐弟，姐姐便是这么哄弟弟睡觉的。
久曦抚上他的面颊，问道：“是不是很疼？”
凌宥行摇头道：“现在不疼了。”
久曦浅笑一声，好听极了。
之后她就像村里的姐姐，轻轻拍着他，哄他睡觉。
因为安心，凌宥行觉得，自己久违地能够睡上一次好觉。
意识很快被困意占据。
迷迷糊糊之际，他听见久曦问他：“你最近可有乖乖听话？”
他说：“有的。”
“撒谎！”
久曦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凌宥行心头一惊，困意顿时消失。
久曦质问他：“我让你告诉你娘先离开这里，你为何不说？”
凌宥行被她的态度吓到。
他慌乱地解释：“我怕我走了，你会找不到我。”
久曦却不听，“撒谎就是撒谎，你还要找借口。”
凌宥行想要辩解。
可是在久曦严厉的眼神下，他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一个借口都说不出来。
久曦推开他，满眼失望：“你没有乖乖听话，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听见这话，凌宥行胸口一窒，难以呼吸。
他慌张地伸手拉她，却拉了空。
“我以后不会再来见你。”
伴随着这句话，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轮廓越来越浅。
直至消失不见。
“不要走！”
凌宥行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满头是汗。
他恍惚地看向周围。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具……
熟悉的，没有她的房间。
心跳平复，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起都是梦。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方才的是梦，还是该恼恨——
这么多天过去，她还没来找他。
但紧接着，他又陷入无尽的恐慌中。
她会不会被那些人害死了？
一时间，他的心绪前所未有的复杂。
“妖道！滚出来！”
一声叫骂声，将他从烦乱的心思中拉出。
门口响起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凌宥行到门口时，吴氏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屑地道：“行儿他习的是正统仙道，哪儿来的人就敢胡说八道。”
村长拉着孙子李山，道：“乔娘子，并非我们胡说。不止山儿，还有别家几个孩子，都看见你家凌宥行和妖在一起。”
有本就不喜吴氏高傲的人嘲讽：“一直都说她家儿子修的仙道，我看分明是歪门邪道。”
凌宥行走到门口，靠在门后沉默不语
他事不关己地听着各种讥讽声。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从对凌宥行的声讨，说到久曦。
“据说那妖獐头鼠目，长着一对獠牙，很是恐怖。”
“我还听说，她满身的鳞片，真是恶心。”
吴氏听得心情烦躁，准备赶走他们。
这时，凌宥行突然冲出来，直奔那两个诋毁久曦的人。
吴氏一把拽住他，不耐烦地道：“行儿，告诉他们，你根本不认识什么妖。”
凌宥行微怔，随后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吴氏秀眉微蹙，用力掐他胳膊，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说话啊！”
凌宥行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任由吴氏掐捏，咬紧牙关不肯说一个字。
他记得很清楚，分别时久曦的嘱咐。
她说，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关系好。
他应该要听话的，可是他的喉咙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
他怎么能把她污蔑成一个坏人。
他又如何能够，否认与她的相识……
“快去寻他！救他出来！”
高岸上，牡丹花妖指着久曦，声音尖锐，逼得她连连后退。
自从那日幻听以来，丹殷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久曦的梦中，有时无声地往深渊一跳，有时就像现在这样高声质问。
这两日她无所事事，睡得多，梦也愈发频繁。
做梦最多的一天，丹殷跳了四次深渊。
“救他！救他！救他！”
丹殷反复地叨念。
久曦忍无可忍，大声吼回去：“那你倒是让我看明白，这鬼地方在哪儿啊！”
这一吼，吼得丹殷脚下一晃。
身形僵硬片刻后，丹殷紧锁眉头，不住地在原地打转，似在认真回忆。
久曦席地而坐。
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丹殷灵光一现。
丹殷快步走至崖边，所经之处，蓦然盛开出一种奇特的花——
黑色的根茎、黑色的叶子、黑色的花瓣。
像是来自黄泉，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丹殷驻足，身旁凭空出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面刻着某种图案。
久曦站起身，想靠近看仔细些。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始剧烈晃动。
天地崩塌，她立足之地裂出一个大口，无尽的黑暗拖着她的脚，将她往地下拽。
她被惊得身子一抖。
下一刻，她清醒过来。
心脏不可抑制地强烈跳动。
她下意识想要拍胸脯压惊，甩了半天的手，却只有一片叶子在眼前摇晃。
久曦：……
差点儿忘了，她现在不是人身。
为方便押送，随侍们让她变回牡丹花原形，并将她锁在笼子里。
此时此刻，巴掌大的盆栽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她。
久曦环顾四周，发现此时正身处客栈中。
现下已是深夜，前路瘴气弥漫，不宜赶路。
随侍们打算在客栈住一宿。
久曦方才梦中的地动，便是随侍拎着她上楼时闹出的动静。
久曦稳住花脑袋，埋怨道：
“轻一点儿，都说了我很娇贵的，万一花瓣掉了怎么办？我的每一片花瓣里都存有我的修为，到时候花瓣掉了，修为少了，你们怎么和少主交待？”
拎着久曦的随侍，身子一僵。
笼子随之摇晃，久曦嚷嚷：“哎哎哎！我头晕！我一头晕也是要掉花瓣的！”
随侍：“……”
久曦见他一脸不耐烦，又拔高声音：
“还有说好的晨露呢！晨露！不给我晨露我怎么增进修为！我修为不够，怎么让你们少主满意！”
随侍简直要疯了！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把这花妖从楼上丢下去。
但一想起少主那些惩罚人的手段，他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
妖族身死，或是妖丹被刨出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妖丹的效用会逐渐降低。
所以，他们必须带着活妖回去。
随侍憋屈，打算将笼子重重摔到桌上泄愤。
久曦尖叫：“轻点儿！别把我摔坏了！”
随侍手上一顿，下意识地放轻动作。
等放下笼子，他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真听一朵花的话！
兄弟们现在在楼下吃酒喝肉，他却要在这里受一朵花的气。
他委屈。
他们这不是抓妖献宝，是请了个祖宗回来供奉！
偏偏久曦似是看不懂脸色，嫌弃道：“你要哭出去哭啊，别用你的眼泪污染了我金贵的身子。”
随侍：“……”
这破花谁要看顾谁看顾，他不干了！
随侍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
久曦摊开叶子手。
现在的人太过浮躁。
待随侍跑下楼，久曦细细凝听屋外动静，发现没人来交班。
想来是他们觉得，变回花的她没有看守的必要。
久曦轻轻哼着曲子：这些人呐，还是不够谨慎。
她瞥了眼笼子外的锁。
随后，她拼命抖动身子，晃下一片绿叶，落入泥土。
她将灵力引入叶中。
一瞬间，叶子以超凡的速度扎根发芽，探出一根花茎，向锁芯探去。
“咔哒——”
笼子开了。
久曦收回灵力，紧接着腰部使劲，拖着笨重的盆栽，一点一点向笼子外蹦。
好不容易，她蹦出笼子。
却还是恢复不了人身。
这笼子是为妖族特制的，上面贴有符箓，压制了她的妖力。
她蹦蹦跳跳着往门边挪，刚要跳下桌子，忽然听见有人上楼。
她没有一丝犹豫，立刻转向，蹦至窗边。
她探出窗外，向下张望。
客栈在三楼，她掉下去，怕是得四分五裂。
脚步声已近，快要到门口。
久曦心中一横。
裂就裂了吧！错过这次机会，就再难逃脱了。
她闭上眼，奋然蹦出窗台。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心中默念经文，提前为即将散落的花瓣超度。
但花瓣没被吹散，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一条青色的蛇甩开尾巴，缠上花盆，在她落地前稳稳接住她。
久曦霍地睁眼，惊喜道：“竹青！你怎么在这儿？”
楼上已发现久曦逃跑，客栈内吵成一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竹青原本化作原形，是为探查方便。
此时找到久曦，便幻回人身，捧着花盆快速撤离。
客栈外，一名少女走下马车，正好瞧见这一幕。
身边丫鬟惊呼道：“是妖怪！”
随侍们正好追出，听见这话，忙问道：“妖在哪儿？”
一见到少女面容，他们脸色急变，尊敬道：“见过季姑娘。”
季非柔点头，随后指明方向，“我刚刚瞧见，妖往那儿去了。”
随侍们深信不疑，行礼道谢后，立刻朝她所指方向跃身而去。
等人走后，丫鬟惶恐道：“姑娘怎么指了反方向？”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找到那两个妖族。”季非柔道，“他们捉妖不为行善，而是为剖妖丹。”
丫鬟不安：“可他们是常宇少主的人，咱们两家是世交，姑娘同少主又……”
“那又如何？”
季非柔打断道，温柔的眉显出几分英气。
“行善除恶，才应当是修士本心。”
……
久曦被竹青抱着，一口气行出百里，才停下休息。
“阿吱一路尾随你们，并托路上遇到的妖族给我留信息，我这才找到你。”
竹青终于有空解释原委。
“她本想一起来救你，但她胆子小，我怕她误事，就没让她跟来。”
久曦很是欣慰，向竹青道了谢。
竹青问她：“你之后打算去哪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久曦摇头道，“我……”
她得去找凌宥行。
她答应过他，会尽快回去的。
可话没说出口，耳边就又响起丹殷的声音。
“救他……救他……”
除了无止境的梦，这两日，幻听也越来越频繁。
那一次次的催促，似乎在提醒她，她剩下的时间已不多——
若无法尽快完成丹殷的心愿，司命盘会强行将她送回。
她看向竹青。
他在凡界已生活八百余年，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她找到梦中的深渊。
果不其然，听完她对黑花的描述后，竹青道：“你说的这花叫‘乌陀’，靠吸食魔族灵气而生，大多生长在魔域，或魔族栖息之地。”
久曦沉默半晌。
丹殷想要救之人，是魔族。
她问竹青：“你可知凡界哪处深渊边长有此花？”
“倒是见过。”竹青道，“你若想寻，我可以现在带你去找。”
久曦想起对凌宥行的承诺，有些犹豫。
但丹殷和司命盘已经等不及了……
纠结许久后，她最终还是点头道：“好。”
.
睡梦中，凌宥行觉得有人在看他。
他警觉惊醒。
一人坐在床边，正盯着他看。
本是非常骇人的一幕，但凌宥行却睁大双眼，眸光闪亮。
分明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但他只一眼，便已认出。
是她！
凌宥行猛然坐起，脸上还有两天前，被吴氏打出来的痕迹。
久曦看在眼里，言语间满是心疼。
“我说过，让你保护好自己的。”
凌宥行没有说话，只紧紧注视着她，深怕一个不留神，她就消失不见了。
久曦无奈轻笑。
她轻轻压下凌宥行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双膝上。
凌宥行觉得这姿势熟悉。
回忆小一会儿后，便记起来，从前看见村里的一双姐弟，姐姐便是这么哄弟弟睡觉的。
久曦抚上他的面颊，问道：“是不是很疼？”
凌宥行摇头道：“现在不疼了。”
久曦浅笑一声，好听极了。
之后她就像村里的姐姐，轻轻拍着他，哄他睡觉。
因为安心，凌宥行觉得，自己久违地能够睡上一次好觉。
意识很快被困意占据。
迷迷糊糊之际，他听见久曦问他：“你最近可有乖乖听话？”
他说：“有的。”
“撒谎！”
久曦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凌宥行心头一惊，困意顿时消失。
久曦质问他：“我让你告诉你娘先离开这里，你为何不说？”
凌宥行被她的态度吓到。
他慌乱地解释：“我怕我走了，你会找不到我。”
久曦却不听，“撒谎就是撒谎，你还要找借口。”
凌宥行想要辩解。
可是在久曦严厉的眼神下，他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一个借口都说不出来。
久曦推开他，满眼失望：“你没有乖乖听话，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听见这话，凌宥行胸口一窒，难以呼吸。
他慌张地伸手拉她，却拉了空。
“我以后不会再来见你。”
伴随着这句话，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轮廓越来越浅。
直至消失不见。
“不要走！”
凌宥行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满头是汗。
他恍惚地看向周围。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具……
熟悉的，没有她的房间。
心跳平复，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起都是梦。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方才的是梦，还是该恼恨——
这么多天过去，她还没来找他。
但紧接着，他又陷入无尽的恐慌中。
她会不会被那些人害死了？
一时间，他的心绪前所未有的复杂。
“妖道！滚出来！”
一声叫骂声，将他从烦乱的心思中拉出。
门口响起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凌宥行到门口时，吴氏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屑地道：“行儿他习的是正统仙道，哪儿来的人就敢胡说八道。”
村长拉着孙子李山，道：“乔娘子，并非我们胡说。不止山儿，还有别家几个孩子，都看见你家凌宥行和妖在一起。”
有本就不喜吴氏高傲的人嘲讽：“一直都说她家儿子修的仙道，我看分明是歪门邪道。”
凌宥行走到门口，靠在门后沉默不语
他事不关己地听着各种讥讽声。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从对凌宥行的声讨，说到久曦。
“据说那妖獐头鼠目，长着一对獠牙，很是恐怖。”
“我还听说，她满身的鳞片，真是恶心。”
吴氏听得心情烦躁，准备赶走他们。
这时，凌宥行突然冲出来，直奔那两个诋毁久曦的人。
吴氏一把拽住他，不耐烦地道：“行儿，告诉他们，你根本不认识什么妖。”
凌宥行微怔，随后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吴氏秀眉微蹙，用力掐他胳膊，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说话啊！”
凌宥行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任由吴氏掐捏，咬紧牙关不肯说一个字。
他记得很清楚，分别时久曦的嘱咐。
她说，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关系好。
他应该要听话的，可是他的喉咙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
他怎么能把她污蔑成一个坏人。
他又如何能够，否认与她的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