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公主尚无确切死讯传来，我怎能先毁了婚约？”
三年前，云娆一入漠北地界就断了音讯，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云娆死了，民间沸沸扬扬传起昭平公主的死讯，沈离对着满园萧索，静静说出这句，没有半分激动，好像这是他反复思量后的答案，枯叶簌簌，他在廊下站成一颗枯木。
这三年，沈寻度日如年，这句誓言却没有淡化，好像昨天才刚说出口。
“公子，时辰快到了，昭平公主的车驾快到城外，官员们都去迎接，你可不能迟了啊。”
门外小厮过来催促他去城郊。
云娆要回来了，她真的要回来了，一切都不真实得像个梦境。
沈寻如梦初醒。
“哟，二弟好不容易盼得昭平公主还朝，真是可喜可贺啊。公主在漠北受了那么多苦，”面若桃红的女人抚着胸口，眼尾通红，状似怜惜，“也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在那野人堆里活下来的，不过公主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叔以后娶了公主，便只有跟着享福的分。”
“唉，公主没回来的时候天天念着，这不得赶紧去求皇上赐婚才行。”
沈寻没有理会他大嫂，阔步走出书房，朱红的官服被吹起，他理着衣袖，风声猎猎，盖住大嫂尖细的声音。
城外，云娆坐着的马车停下，礼部郎官提前给了她迎接的官员名单，有几位高品级的官员还需要她亲自见过。
不知是不是为了讨好她，还特意把沈寻排在前列，否则，以沈寻的品级还不能站在前面，沈寻旁边的名字是几位王妃，名号排在最末的是宁慧郡主。
下了马车，云娆第一眼看见站在最中间的云明。
皇太子丰朗玉润，满眼含笑。
她还未行礼，云明就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真的拜下去，“妹妹，我带你见过几位婶娘。”
云娆一一见过几位亲王妃，却没看到宁慧郡主。
“她身子一直不好，这一次没有过来。”一直跟在身边没有出声的沈寻突然解释。
云明脸色阴沉，云娆满不在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哥哥，别人身子不适不来就不来了，你别不高兴了。”她只当云明怪罪夏浅凝不知礼数，不出城迎接公主。
车驾入城，素简掀开车帘，凉气嗖嗖灌涌进车厢，大道两旁楼阁耸立。打了胜仗，公主归朝，又将到年关，街上却不见半点喜色，为了这场胜仗，魏国也死了许多人，领兵的大将夏深都死了，家家户户都念着那位将军的好，挂在牌楼上的白布还是前些日子才撤下的。
夏将军是为了救回昭平公主才死的。
一路上，云娆听了太多这类的话，她似乎真的没什么理由要求人们热情似火地迎接她这位好不容易回国的公主。
*
春夜薄云笼月，风挟花香，云柔特意选了开春天气稍暖的日子举办宫宴。
宴席上，沈寻玉冠束发，身着清灰直缀，俊挺如松，几个宗亲凑上来。
“沈大人，公主殿下平安归来，恭喜沈大人得偿所愿。”
“怪不得那么多世家闺秀沈公子都瞧不上，公主殿下一人之风姿足以压过京中所有女子。”
众人目光越过几重人头，聚在高台之上。
云娆容光昳丽，明晃晃的东珠步摇齐整垂在鬓边，灯火下璀璨如星，而众人的眼神却无端聚在那张脸上。
“沈公子好福气，公主殿下是比那些......不知事......的小丫头好多了。”满脸油光的人语调拖得漫长，打了个酒嗝。
沈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无太多喜色，“多谢诸位关心。”他向来不爱同纨绔说话，喝完一杯就要走开。
“沈公子。”一人已然喝得微醺，胳膊沉甸甸压在沈离脖颈上，止住他脚步，语气黏腻，“心心念念盼着的人终于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等了那么久，得尽快才好。”
沈寻推开那人胳膊，拒人于千里之外，“公主的婚事自是陛下来定，怎容得我们这些做臣下的议论。”
“那沈大人是不乐意快些成亲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就应该直言敢谏，沈大人秉性刚直，常在大殿之上直言，怎么这回不规劝皇帝，公主的婚姻大事，该劝的也要劝啊。”
“莫不是沈大人不想？”
“沈寻。”
云娆威严的声音传来，一群人顿时酒醒三分，他们畏惧昭平公主权势，纷纷噤了声，寻了借躲开。
云娆瞥了眼逃窜的人，无意理会，她拉过沈寻的手。
三年未见，沈离愈发瘦削，颧骨下略有凹陷，对上云娆的视线，眼中冰雪消融。
“娆娆，你在漠北这些年......受苦了。”
“是吃了不少苦头，”云娆眼睛俏皮地眨了两下，“这些日子你都在忙什么啊，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听到这话，沈寻抿了抿唇。
云娆初冬回京，现已是初春，几个月来沈寻都没想过找她。
好在云娆也不是黏糊性子，她在漠北时常想回来后要怎么天天聚在一起才好，等人真的近在咫尺，又觉得平淡一些也不错，何况她喜欢的就是沈寻这种淡然清冷的性子，细水长流才能持久。
可是......这也太平静了。
素离这时正捧着鹤氅过来打破尴尬，“公主，虽说这儿四处都有高楼，风没有漠北那么烈，但也不能这么吹着。”
沈寻接过鹤氅，手臂环过云娆纤瘦的身板，他娴熟地在云娆胸前系了个结，又替她紧了紧衣袍，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云娆心头暖意云起，双手钻出大氅握住沈寻。
纤细的小手覆着大手，定格在空中，素白的手指不似看上去那么水嫩柔软，指腹掌心残留好没消下去的薄茧，摩擦着皮肤有些刺痒，沈离手指僵了一下，一瞬迟疑，被云娆拉了过去。
这里是皇宫，虽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却也不能做出太出格的动作，
他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除了云娆，久别重逢，他不能拒了她的好意，于是他主动反握住云娆的手。
刚才的犹豫倏然而过，几乎从未发生。
两个人亲密的动作让人移不开视线。
“公主和沈大人感情真好啊。”
“可不是吗，要是有个男子愿意等我三年，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
“沈寻，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旁人的话传过来，云娆听得有些悸动。
忽地，另一边人声杂乱。
“郡主慢点。”
“地上还有些湿，郡主小心脚下。”
两旁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披着浅色大氅的女子走来，服侍的宫女神色紧张，目不转睛注视着她，好像这个女子下一秒就会昏倒。
面前女子眼生，穿戴简单却不觉素寡，一看便知是不喜欢出风头，却不轻易失了身份，像一株静静盛开的花。
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云娆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正想问是谁，对面的人先周到地蹲了一礼，
“臣女夏浅凝见过昭平公主。”
云娆终于知道为什么伺候她的人会那么紧张，夏浅凝刚说完几句话，面色已苍白如纸。
沈寻面色漆黑，云娆顿时想到素离说过，沈寻不喜欢夏浅凝，于是扯了扯沈寻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你别板着张脸了。”
夏浅凝没有看他，在侍女的搀扶下站稳脚，眸子直勾勾盯着云娆，没有血色的唇艰难动了动，
“臣女，恭贺长公主殿下平安......归......”
说到后面，女子已是气若游丝，素白如缎的脸被出一道裂痕，清澈的眼珠朝上一翻，身子猛然朝后栽去。
两个侍女抱着夏浅凝蹲坐在地上，少女毫无生气地闭着眼。
有人在喊太医，呼声凄厉急促，上一次听到这样慌乱的声音还是在漠北，风呼呼刮过，像刀子划在脸上。
云娆怔怔望着人堆，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沈寻躬身拖住少女身子然后顺势半跪下，面色阴沉快要滴水，他捧着夏浅凝手腕，不一会夏浅凝悠悠睁开眼。
众人都松了口气。
云娆在原地捂着心口，目光幽暗，面上惊魂未定，似乎为了夏浅凝的病症担忧不已。
她冷静看着这一幕，知道夏浅凝没在装病，因此也不生气。
她只是有些好奇，她的未婚夫什么时候还会医术了？
少女惨白的小脸狼狈不堪，此刻恢复过来，懊悔得恨不得赶紧找个隐蔽处藏身，等她反应过来身边人是沈寻，冷不丁又被吓了一跳，拼命朝侍女那边贴去。
沈寻漆黑的眸子顿时结了寒霜。
照素离说的，沈寻对夏浅凝一直冷淡得很，动不动就横眉冷对，这么一想，云娆仿佛忘了刚才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夏姑娘，你可好些了？”云娆责备地看了沈寻一眼，不动声色把他推开，“来人，快扶夏姑娘回宫。”
夏浅凝被人扶上软轿。
“娆娆。”沈寻转头找云娆，寻了个空。
几步之外，云娆双手绞着帕子，指挥宫人拿来狐裘垫在软轿下，生怕夏浅凝有半点不适，
“来人，快去传太医院院判，”她稍一寻思，改口道，“让那几个轮值的太医一起过来，人多也好商量出个主意。”
宫女唯唯应声，急匆匆跑了出去。
一切都井然有序，无可挑剔。
安顿好夏浅凝后，云娆才皱着眉头回到沈寻身边，“沈寻，夏姑娘到底生的什么病，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治好？”
沈寻喉咙滚了一下，似有些戏谑，“在宫里万事有人打点妥当，我自不用费心。”
云娆挽住他的胳膊，安抚似的搓着他的手，
“阿寻是在责怪宫里人伺候不周吗？”
正话反说是达官贵人最擅长的路数，沈寻也没能免俗，夏浅凝才昏倒，他就说宫中万事妥当，显然不是真心，但云娆听得明白，沈寻没在说她。
云娆心中暗暗奇怪，一贯克制冷静、不爱计较得失的沈寻是在说谁。
三年前，云娆一入漠北地界就断了音讯，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云娆死了，民间沸沸扬扬传起昭平公主的死讯，沈离对着满园萧索，静静说出这句，没有半分激动，好像这是他反复思量后的答案，枯叶簌簌，他在廊下站成一颗枯木。
这三年，沈寻度日如年，这句誓言却没有淡化，好像昨天才刚说出口。
“公子，时辰快到了，昭平公主的车驾快到城外，官员们都去迎接，你可不能迟了啊。”
门外小厮过来催促他去城郊。
云娆要回来了，她真的要回来了，一切都不真实得像个梦境。
沈寻如梦初醒。
“哟，二弟好不容易盼得昭平公主还朝，真是可喜可贺啊。公主在漠北受了那么多苦，”面若桃红的女人抚着胸口，眼尾通红，状似怜惜，“也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在那野人堆里活下来的，不过公主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叔以后娶了公主，便只有跟着享福的分。”
“唉，公主没回来的时候天天念着，这不得赶紧去求皇上赐婚才行。”
沈寻没有理会他大嫂，阔步走出书房，朱红的官服被吹起，他理着衣袖，风声猎猎，盖住大嫂尖细的声音。
城外，云娆坐着的马车停下，礼部郎官提前给了她迎接的官员名单，有几位高品级的官员还需要她亲自见过。
不知是不是为了讨好她，还特意把沈寻排在前列，否则，以沈寻的品级还不能站在前面，沈寻旁边的名字是几位王妃，名号排在最末的是宁慧郡主。
下了马车，云娆第一眼看见站在最中间的云明。
皇太子丰朗玉润，满眼含笑。
她还未行礼，云明就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真的拜下去，“妹妹，我带你见过几位婶娘。”
云娆一一见过几位亲王妃，却没看到宁慧郡主。
“她身子一直不好，这一次没有过来。”一直跟在身边没有出声的沈寻突然解释。
云明脸色阴沉，云娆满不在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哥哥，别人身子不适不来就不来了，你别不高兴了。”她只当云明怪罪夏浅凝不知礼数，不出城迎接公主。
车驾入城，素简掀开车帘，凉气嗖嗖灌涌进车厢，大道两旁楼阁耸立。打了胜仗，公主归朝，又将到年关，街上却不见半点喜色，为了这场胜仗，魏国也死了许多人，领兵的大将夏深都死了，家家户户都念着那位将军的好，挂在牌楼上的白布还是前些日子才撤下的。
夏将军是为了救回昭平公主才死的。
一路上，云娆听了太多这类的话，她似乎真的没什么理由要求人们热情似火地迎接她这位好不容易回国的公主。
*
春夜薄云笼月，风挟花香，云柔特意选了开春天气稍暖的日子举办宫宴。
宴席上，沈寻玉冠束发，身着清灰直缀，俊挺如松，几个宗亲凑上来。
“沈大人，公主殿下平安归来，恭喜沈大人得偿所愿。”
“怪不得那么多世家闺秀沈公子都瞧不上，公主殿下一人之风姿足以压过京中所有女子。”
众人目光越过几重人头，聚在高台之上。
云娆容光昳丽，明晃晃的东珠步摇齐整垂在鬓边，灯火下璀璨如星，而众人的眼神却无端聚在那张脸上。
“沈公子好福气，公主殿下是比那些......不知事......的小丫头好多了。”满脸油光的人语调拖得漫长，打了个酒嗝。
沈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无太多喜色，“多谢诸位关心。”他向来不爱同纨绔说话，喝完一杯就要走开。
“沈公子。”一人已然喝得微醺，胳膊沉甸甸压在沈离脖颈上，止住他脚步，语气黏腻，“心心念念盼着的人终于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等了那么久，得尽快才好。”
沈寻推开那人胳膊，拒人于千里之外，“公主的婚事自是陛下来定，怎容得我们这些做臣下的议论。”
“那沈大人是不乐意快些成亲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就应该直言敢谏，沈大人秉性刚直，常在大殿之上直言，怎么这回不规劝皇帝，公主的婚姻大事，该劝的也要劝啊。”
“莫不是沈大人不想？”
“沈寻。”
云娆威严的声音传来，一群人顿时酒醒三分，他们畏惧昭平公主权势，纷纷噤了声，寻了借躲开。
云娆瞥了眼逃窜的人，无意理会，她拉过沈寻的手。
三年未见，沈离愈发瘦削，颧骨下略有凹陷，对上云娆的视线，眼中冰雪消融。
“娆娆，你在漠北这些年......受苦了。”
“是吃了不少苦头，”云娆眼睛俏皮地眨了两下，“这些日子你都在忙什么啊，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听到这话，沈寻抿了抿唇。
云娆初冬回京，现已是初春，几个月来沈寻都没想过找她。
好在云娆也不是黏糊性子，她在漠北时常想回来后要怎么天天聚在一起才好，等人真的近在咫尺，又觉得平淡一些也不错，何况她喜欢的就是沈寻这种淡然清冷的性子，细水长流才能持久。
可是......这也太平静了。
素离这时正捧着鹤氅过来打破尴尬，“公主，虽说这儿四处都有高楼，风没有漠北那么烈，但也不能这么吹着。”
沈寻接过鹤氅，手臂环过云娆纤瘦的身板，他娴熟地在云娆胸前系了个结，又替她紧了紧衣袍，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云娆心头暖意云起，双手钻出大氅握住沈寻。
纤细的小手覆着大手，定格在空中，素白的手指不似看上去那么水嫩柔软，指腹掌心残留好没消下去的薄茧，摩擦着皮肤有些刺痒，沈离手指僵了一下，一瞬迟疑，被云娆拉了过去。
这里是皇宫，虽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却也不能做出太出格的动作，
他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除了云娆，久别重逢，他不能拒了她的好意，于是他主动反握住云娆的手。
刚才的犹豫倏然而过，几乎从未发生。
两个人亲密的动作让人移不开视线。
“公主和沈大人感情真好啊。”
“可不是吗，要是有个男子愿意等我三年，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
“沈寻，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旁人的话传过来，云娆听得有些悸动。
忽地，另一边人声杂乱。
“郡主慢点。”
“地上还有些湿，郡主小心脚下。”
两旁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披着浅色大氅的女子走来，服侍的宫女神色紧张，目不转睛注视着她，好像这个女子下一秒就会昏倒。
面前女子眼生，穿戴简单却不觉素寡，一看便知是不喜欢出风头，却不轻易失了身份，像一株静静盛开的花。
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云娆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正想问是谁，对面的人先周到地蹲了一礼，
“臣女夏浅凝见过昭平公主。”
云娆终于知道为什么伺候她的人会那么紧张，夏浅凝刚说完几句话，面色已苍白如纸。
沈寻面色漆黑，云娆顿时想到素离说过，沈寻不喜欢夏浅凝，于是扯了扯沈寻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你别板着张脸了。”
夏浅凝没有看他，在侍女的搀扶下站稳脚，眸子直勾勾盯着云娆，没有血色的唇艰难动了动，
“臣女，恭贺长公主殿下平安......归......”
说到后面，女子已是气若游丝，素白如缎的脸被出一道裂痕，清澈的眼珠朝上一翻，身子猛然朝后栽去。
两个侍女抱着夏浅凝蹲坐在地上，少女毫无生气地闭着眼。
有人在喊太医，呼声凄厉急促，上一次听到这样慌乱的声音还是在漠北，风呼呼刮过，像刀子划在脸上。
云娆怔怔望着人堆，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沈寻躬身拖住少女身子然后顺势半跪下，面色阴沉快要滴水，他捧着夏浅凝手腕，不一会夏浅凝悠悠睁开眼。
众人都松了口气。
云娆在原地捂着心口，目光幽暗，面上惊魂未定，似乎为了夏浅凝的病症担忧不已。
她冷静看着这一幕，知道夏浅凝没在装病，因此也不生气。
她只是有些好奇，她的未婚夫什么时候还会医术了？
少女惨白的小脸狼狈不堪，此刻恢复过来，懊悔得恨不得赶紧找个隐蔽处藏身，等她反应过来身边人是沈寻，冷不丁又被吓了一跳，拼命朝侍女那边贴去。
沈寻漆黑的眸子顿时结了寒霜。
照素离说的，沈寻对夏浅凝一直冷淡得很，动不动就横眉冷对，这么一想，云娆仿佛忘了刚才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夏姑娘，你可好些了？”云娆责备地看了沈寻一眼，不动声色把他推开，“来人，快扶夏姑娘回宫。”
夏浅凝被人扶上软轿。
“娆娆。”沈寻转头找云娆，寻了个空。
几步之外，云娆双手绞着帕子，指挥宫人拿来狐裘垫在软轿下，生怕夏浅凝有半点不适，
“来人，快去传太医院院判，”她稍一寻思，改口道，“让那几个轮值的太医一起过来，人多也好商量出个主意。”
宫女唯唯应声，急匆匆跑了出去。
一切都井然有序，无可挑剔。
安顿好夏浅凝后，云娆才皱着眉头回到沈寻身边，“沈寻，夏姑娘到底生的什么病，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治好？”
沈寻喉咙滚了一下，似有些戏谑，“在宫里万事有人打点妥当，我自不用费心。”
云娆挽住他的胳膊，安抚似的搓着他的手，
“阿寻是在责怪宫里人伺候不周吗？”
正话反说是达官贵人最擅长的路数，沈寻也没能免俗，夏浅凝才昏倒，他就说宫中万事妥当，显然不是真心，但云娆听得明白，沈寻没在说她。
云娆心中暗暗奇怪，一贯克制冷静、不爱计较得失的沈寻是在说谁。